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默剧爱情 > 默剧爱情第9部分阅读

默剧爱情第9部分阅读

显的含著一种警告和炫耀。‘炫耀’扬之爱的是她,‘警告’谁也不能夺走扬之。

    有时候,烟如也气愤自己的无能,她现在至少还是扬之名义上的妻子,可是她却只能无助的看著人家在她面前搬演好戏,可她又不懂她能争什么?当她想到那纸放在扬之口袋仍未签定的离婚证书及她答应放扬之自由的口头约定,她就感觉自己根本不能、没有权利争。就算硬要争,大概也只是自取其辱吧?

    看看扬之,他深情款款的眼中几乎只剩伊藤美奈子了,他忘了在他身后吃力行走的大肚婆,而当她走得气喘如牛时,时常只有高原希介那双和善的眼睛在安慰她,和善的手在撑扶她。

    她一直要求自己做到沉静并接受一切事实,接受美奈子一出现她便等于失去扬之的事实,但她的心无可避免的在滴血。

    这趟野宴或许是快乐的。至少有人很快乐。因为美奈子总是毫不吝啬的释出她那美丽活泼的笑靥及迎风展露她那穿著红、黄、白三色相间美丽大花洋装的丰润年轻身躯,她在风中时而奔跑,时而止步摘下一朵小花,回头朝扬之嫣然巧笑。生命的灿烂,在她身上无时无刻的绽放光芒。

    而美奈子发光发热的身影,的确让烟如悲观到无以复加,美奈子凸显了她的臃肿、笨拙与愁眉苦脸,她承认就算自己没有怀孕,她也无法像美奈子活得那般青春灿然。

    她最终还是认输了,可是她仍得痛苦的提醒自己,不能用服输的不快来影响别人或破坏别人的快乐。因此她只能在美奈子灿然的笑容中牵强的微笑,并寂寞难耐的祈求老天,让扬之尽快决绝的来同她比画出能使她解除焦虑与痛苦的离别赋。

    好不容易,午餐在山光水色中进行完毕,烟如终于找到借口避开美奈子和扬之两人间紧得像水蛭互黏般的柔情纠结。

    她缓慢的走著、走著,漫无目的的走上一条堤岸。这条堤岸也是美丽的,堤岸的两边各是一个斜坡,一边是由草皮铺成的斜坡,往斜坡下去可以通往刚刚他们的野餐地点,另一边斜坡却是用一大片灰白光秃的大石堆叠而成,坡下就是潭水。

    水是那般清澈,风又是那般怡人!它轻柔的吹拂著她只用发针固定住的鬈曲长发,温柔的灌进她洁白宽大的孕妇装里。

    微合上眼,她暂时放下一切忧愁,迎风感觉著在她肚子里踢动的生命迹象,她微笑著安抚自己愈来愈好动的女儿,她老是在她的肚子里拳打脚踢。女儿!多么美妙的名词啊!女儿现在是她不安全感生命中及椎心刺骨寂寞中的所有安慰。她总是安慰自己,至少,我还有女儿。

    烟如的想法是如此的感情用事,可是对此刻正静悄悄站定在裴烟如身后几尺外的伊藤美奈子而言,她的想法又是如何呢?

    这日,烟如自苦了一整天,伊藤美奈子又何尝能幸免于‘苦’呢?由美奈子的外表,根本看不出她把裴烟如当成强劲的对手,但事实在她的心眼里,她十分痛恨裴烟如!

    这一整天地无所不用其极的想办法痴黏歪缠著扬之,但她仍能感觉到扬之的心不在焉。他变了,因为他的心思有绝大部分是专注在他那聋哑妻子的身上而不似以前恋爱时,总专注在她的身上。

    裴烟如整个人像道魔咒,扬之几乎所有意识都凝注在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之间。当她微笑时,他会咧咧嘴,当她蹙眉时,他也不自觉的攒紧眉头。

    在美奈子年轻任性的心里,她以为裴烟如只不过是个又聋又哑的无趣女人,她不懂为什么扬之会对她产生兴趣?而在风的吹拂下,她衣裳里明显凸出的腹部终于让美奈子小有领悟……

    是的,正因为裴烟如肚里的孩子,她和扬之的爱情才会由高峰霎时跌入谷底,因为裴烟如肚里的孩子,她才有失去扬之之虞。孩子,是的,就是为了孩子,之才开始重视裴烟如,如果没有孩子,裴烟如对扬之而言什么都不是。是了,一切关键都在孩子,如果没有孩子……

    一个邪恶骇人的念头瞬间在美奈子的脑袋里形成,妒恨之火把她的理智烧成灰烬了。她告诉自己,如果不想失去扬之,只好清除掉扬之和裴烟如之间的瓜葛——孩子,而那个石头斜坡,会是最好的凶手。

    女人在感情用事时真的是很痴愚也很可怕!

    念头就如此轻易的形成了,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庆幸今天不是假日,没见著什么游客;庆幸裴烟如又聋又哑,没有太高的警觉性;庆幸扬之与高原希介正在山坡下方颇远的地方修理出了一点小毛病的汽车。

    天助我也,她紧张的想。其实,在她把思想付诸实现前,她还是会有短暂的良心不安与心惊胆跳,这辈子长这么大,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这是头一遭。中国不是有一位先哲说过,人不自私、天诛地灭吗?她是非狠下心来做这件事不可了!

    蹑手蹑脚,美奈子走至裴烟如的身后,在她还没能感觉到她时,顺著风势用力把她推下那个布满灰色石头的斜坡。

    美奈子没有想到中国还有一句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在她身后,高原希介因受扬之之托,连奔带爬的由草地这边的斜坡奔上堤岸,扬之是害怕挺个肚子的烟如及对此处地形不熟的美奈子有什么闪失,才央求希介上斜坡来关照。希介从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一桩可怕的谋害行为。他像个人猿般敏捷著急的冲上斜坡,在堤岸边上惶惶的扬声吼道:“美奈子,不要!”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伤害是无可避免的造成了。仿如电影的画面,烟如瘦小的身子在毫无防备及美奈子的推力之下,往前栽倒。高原希介冲到堤岸的这一边时,烟如正像团白色雪球,迅速往下翻滚,也就在快滚到水畔时,画面静止了!她面朝下毫无动静的趴伏在石头上,小腿一半以下浸在水里。

    希介一脸惨白的注视著堤岸下的恶梦,再倏忽回头瞪视脸色十分灰败的美奈子,他仍无法相信她会做出这一切。回过神时,他朝有草的那面斜坡嘶吼:“扬之,快来,出事了!”,然后看也不看美奈子一眼的迅速滑下灰石面。

    那声吼叫的确响彻整个潭畔,扬之几乎是用飞奔的方式上到堤岸。最初,他只看见美奈子姿态不雅、灰白著脸呆滞的跌坐在堤岸边上发抖,当希介出声叫他时,他才看见石头斜坡下的情景。当场,他整颗心无端冰冷起来,整个人无端战栗起来,他连冲带跌的滑下石坡,脸色败坏的瞪视著紧合著眼,一脸雪白躺在石上的烟如,失声问:“为什么会这样?”

    皱著眉睨了仍呆坐在堤岸上的美奈子一眼,希介仓卒的说:“事情的经过等一下再追究,现在先救人要紧!”

    “烟如的情况怎样?”扬之点头,简洁发问。

    “不太好,她的左太阳岤在流血,大概是撞击到石块,有没有脑震荡现象还不清楚,不过她一直昏迷著,还有,你看……”希介吃惊的指著水面。

    同是妇科医生,扬之一看见烟如下半截湿透的白色孕妇装,及由孕妇装裙摆顺著小腿渐渐濡染进潭中的血水,就明白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再无追究一切的心情,再无法保持医生的理性,他低吼一声,魂飞魄散的抱起烟如,她的瘦弱再次令他产生鼻酸的感觉。他像十项运动选手发挥出极至的潜能冲上石头坡,再滑下斜草坡,用短促到令人产生惊奇的时间跑到车边,他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不论代价是什么,他都要竭力保住他的妻子和女儿。

    因为……他直到这一刻……直到这极有可能失去她们的一刻,才深深体会,他是多么深爱著他的妻子与女儿!

    烟如的情况稳定下来时,已是这天的黄昏!

    扬之和脑科颜医师会诊过,证实烟如的确有轻微的脑震荡现象,必须在病房里观察几日。然而,那还不算最严重的伤害,严重的事是……在羊水破裂的情况下,扬之帮烟如剖腹接生了一个浑身黑紫,只有二十四周大的早产女儿,这个女儿,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救,还是失去了所有的生命迹象,回天乏术了。

    这让扬之想抱头痛哭,在接生与急救的过程中,他内心一直在祈祷,祈祷上苍能保住他和女儿的缘分,但上苍没有听见,祂无情的召唤了他那无缘的女儿,她是那么的小啊!小到血管内脏清晰可见。她还没张开眼睛看过这世界就夭折了。哦!是谁造的孽!

    当他浑身疲惫,失魂落魄的步入属于他的办公室时,办公桌边又集中了一群让他心情更萎缩的人们;岳父及母亲焦灼的脸,希介沉重的脸,还有……美奈子那混合著凄惨与惊惶的脸。

    “情况如何?”这是桌边每个人重叠的问题。

    “烟如还好,可是孩子……夭折了!”

    这段话扬之是轻轻出口,却重重撞击了每个人的心版。

    “怎么会这样?”这是岳父和母亲老泪纵横时追究的问题。

    但扬之和希介共同避重就轻的回答:“意外。”

    等两位老人家进病房看望烟如时,扬之和希介才敢把眼光正式指向真正的‘意外’制造者——伊藤美奈子!

    两个大男人沉默的指责眼神,确实足以让空气凝结成冰。

    美奈子终于忍受不了他们阴郁的谴责眼光,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失控的号啕出声。她哭诉:“我知道我做错了,但这一切全是因为我爱扬之啊!”

    “你的爱还真可怕!”希介半咕哝半冷哼。原先,目睹美奈子犯下罪行时,他还犹豫著该不该替她掩盖罪行?毕竟都是大和国民,这件事宣扬开来是连他都没面子,但是一想到善良温柔的裴烟如所受的罪及好友扬之在她们两者间的矛盾与挣扎,他觉得这倒不失是快刀斩乱麻的好机会。

    事实证明,美奈子实在是心眼太多。早在她和扬之恋爱之初,希介就看出她这种活泼、孩子气的女孩并不适合斯文成性的扬之。今天发生这种事,正好让扬之反省与抉择,反正事情也不能老是两头三角的拖延著。

    至于扬之的想法和希介其实相去不远,差只差在他是当事人,该考虑该衡量的事情就复杂多了。美奈子强调因为爱他才狠心下手推烟如,这让扬之感觉忧伤。爱是无罪的,只是一份包藏祸心的爱,自爱的成分永远多于爱人。他并不能光挞伐美奈子的罪行,因为他也有错,而且他错的最多!

    他滞重的承认:“我想,每个人对‘爱’所下的定义或多或少都不同,今天会发生这种不幸,不能完全怪罪美奈子,我也必须负相当大的责任!”

    高原希介点头,同样是男人,他能理解扬之此刻心中所受的痛苦与煎熬。美奈子却喜出望外的误以为扬之这些话是原谅的表示。她想,扬之终究还是最爱我的,他帮我分担责任了!她暂停哭泣,泪眼汪汪的凝视著扬之说:“我就知道,你对裴烟加的感情纯粹是建立在顾念她腹中孩子之上,那是一种爱屋及乌的心理,现在……孩子没了,”说到这里,她轻声的,用小心翼翼的神情问:“你应该同意和我回日本去了吧?”

    对美奈子的不知反省,高原希介几乎要火冒三丈了,他不懂怎么有人在承认自己放火之后还敢敲锣打鼓的幸灾乐祸?

    而这时扬之的怒气也蓦的被激起了,他觉得美奈子在事情发生不久就敢马上对他提出这种要求,甚至还对害烟如失去孩子的举动沾沾自喜,她的行为岂止不知反省,简直泯灭人性!扬之痛心疾首的问:“烟如和你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这么恨她?”

    “我没有恨她,我只是不想失去你!”她的眼中绽露惊慌,她不懂扬之的态度为什么说变就变?

    “你大概没有预料到,在你做出伤害烟如的事情时,就注定要失去我了!”扬之古怪之至的微笑,“你的作为,让我一直无法做出的选择有了最好的答案。事实上,当我看见烟如奄奄一息的躺在那个石头斜坡土时,我才体会,原来……我是多么深爱著她,我根本不能离开她或失去她。人毕竟是有感动能力的动物,我不是因为孩子才爱她,我也不是因为裴家能给我的一切才爱她,我爱她的原因是……她的所有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可爱!”

    “为什么要说这么残酷的话?”美奈子开始颤抖,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她泪水继续汨汨而流,“我不认为……”

    “没有你可以‘认为’的事了!”扬之揉了揉悸痛的额头,猛抬头直视美奈子的眼睛,痛苦又决绝的阻断她的话语,“美奈子,你是因为犯规而自愿被淘汰出局的。你一直是个聪明的女孩,就让我们好聚好散,我相信你一定能在日本找到一个比我更适合你的男人!”

    “这太残忍了,太不公平了,你明明爱的是我,你怎能因为我犯了一点过错就抹杀了我们所有的爱?你怎能像丢掉个烂苹果般的就丢掉我?”美奈子激动的直跳脚并痛哭失声。

    和希介对看一眼,接收到希介支持的眼光后,扬之深吸一口气,决定说一些更接近事实,更快刀斩乱麻的话,“你以为我一路走来到这里做下和你分手这个决定的历程是‘简单’二字就足以形容的吗?不,你大错特错,正因为我的挣扎太多,为你著想太多,所以必须付出的代价相对也多。为了圆你我的爱情梦——一个我曾经以为存在的爱情梦——我忤逆母亲,对恩人背约悔信,教无辜的烟如接受所有我加诸给她的压力,而今天,我又让我无辜的妻女为我遭殃,我为你伤害这么多人,还对你不够公平吗?而你就不算残忍吗?因为你的一念之差,你害烟如受伤,害我的女儿再也没有机会拥有明天,你的行为不算残忍吗?

    “哦!不要再对我声讨什么公不公平,我们两年多的恋爱,彼此付出的感情比重是同等的,我并没有真正亏欠过你什么!可是回台湾不到几个月,我就发觉我这一辈子真是亏欠裴家和裴烟如太多,多到用一生都无法偿还了。因此,不论你说我朝三暮四或骂我见异思迁,不论你怎样看我想我,我这辈子都是留在裴家留定了!”

    “美奈子!”扬之绕过办公桌,走至她身前几步的地方站定,眼神诚挚、声音柔软的重复:“回大阪去吧!你属于那里!而我,属于这里!不论之前我们走过多少迂回的错误道路,只要及时回头,什么都不算晚。回大阪去吧!忘了我,忘了台湾的一切!大阪那儿有你的家,而这里……是我的家!”

    “你真的决定……不要我了?”抖著唇,美奈子神情凄惨的间,等她梭巡过扬之的坚决及高原希介不带半点同情神色的脸孔之后,她不得不屈服于事实,“我想,我是罪有应得。”她低喃:“来台湾才一天,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作了一场无法醒来的恶梦,在一瞬间,我成了个会伤天害理的女人,在一瞬间,我失去了所有的恋梦!”

    转向高原希介,她连身子也有些颤抖的说:“高原,今晚收拾收拾,我们回大阪去吧!就像扬之讲的……我不属于这里!”

    话声方歇,她谁也不看一眼,神色黯然的走出扬之的办公室。

    一直坐在椅子里的希介直到此刻才站起身,看了看扬之倦意弥漫的脸孔,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做这种抉择是正确的,烟如才是适合你的女人,台湾才是适合你的土地!至于美奈子,你不用为她担心太多,她还年轻,还会有很多适合她的男人出现。把她交给我吧,我会安全的带她回大阪交给她的父亲。”

    “谢谢你,希介!”扬之有气无力的道谢。

    “都老朋友了,还说什么谢!”希介再重拍了一下扬之的肩膀,眨眨眼说:“提起精神,老友,接下来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能老垂头丧气,祝你幸福!加油!”

    两双男性的厚实手掌紧紧相握,男人的友谊在他们的握手间更深刻的交流。

    希介追随美奈子出门去后,扬之忧郁的沉入办公椅里,忧郁的想著好友‘祝你幸福’这句话的含意!他回想著烟如曾带给他的,而他不知珍惜的所有幸福,她的体贴温柔,她‘成熟的爱’,她特意为他寻找的‘幸运草’,她不敢有所求?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