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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整山河第99部分阅读

    黄河两岸的民夫,一来能减少流民,二来能让受灾的民众靠为国出力吃上一口饱饭——可某些人却篡改了微臣的奏章,竟然要征发全国各地的壮丁,如此一来……”

    “托克托,你大胆!”别儿怯不花扯着嗓子打断了托克托的发言,“陛下见你的奏章内容不甚合理,进行了修改——到了你的口中,反倒成了‘篡改’?难不成,陛下对奏章的修改,还会有错么?!”

    “微臣并非非议陛下的意见,只是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若要修改征召令细则,还是应该群策群力……”

    别儿怯不花y阳怪气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要改奏章,还要先找你这个做臣子的商量喽?”

    “微臣绝非此意。”托克托急忙回答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别儿怯不花得势不饶人——其实,改奏章之事,本与他无关,但因为最近,托克托后来居上,取代了他的右丞之位,因为心中气愤不过,所以此时朝堂之上,才会出现大乾朝二相相争的局面。

    二人的争吵虽然激烈,但老的沙和太平却是面沉似水,好似这场辩论与他们无关……

    第37章 孤独的人

    因为征发民夫一事关系重大,所以托克托没时间同别儿怯不花胡搅蛮缠,他忽然双膝跪地,额头紧紧的贴在大殿冰冷的地板之上,沉声奏道:“陛下,无故征调举国壮丁,危害实在太大——非但会有失农时,导致饥荒蔓延,而且如此之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恐怕极难管理,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再有人暗中鼓动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高坐龙椅的妥懽帖睦尔一见托克托跪倒,又听他言辞恳切,所说之事亦大有道理,是故就有几分动摇,于是缓声问道:“以爱卿的意思,该怎么办?”

    托克托立刻道:“速速下旨,命除黄河两岸行省的民夫外,全部原路返回——如果用八百里加急的话,也许还不会耽误chun耕……”

    “这……”妥懽帖睦尔正在思考,却见别儿怯不花亦是“咕咚”一声跪倒在大殿之上,大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要知道,朝令夕改,会让百姓失去对朝廷的信任,百姓们背井离乡,一路奔波,马上就要赶到黄河岸边了,却因为圣旨,不得不返回——如此折腾百姓,百姓定然不满。。况且,在那些被征召的壮丁之中,十之二三都曾做过叛匪,若是他们心怀不满上路,岂不是给了他们为祸一方的机会?!”

    “左丞大人!”托克托冷声道:“你就如此的不信任自己的百姓么?”

    “右丞大人!”每每念及“右丞”二字,别儿怯不花的心总是要痛的抽上一抽,他y阳怪气道:“并非是本官不信任那些贱民,他们背上叛匪的名号,还要拜右丞大人所赐!”

    “你说什么?”

    “去年,右丞大人督战回来,曾给陛下上过一道奏章,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那么,右丞大人一定也记得,就在那本奏章里,有这样一句话‘百姓生活穷迫,被逼为贼,江南百姓农户之中,从贼者十之二三,鲜有清白之家’——右丞相大人还记得?”

    托克托闻听别儿怯不花用彼时之言论证今ri之事,而且自己偏偏还无从反驳,顿时气结,他指着别儿怯不花道:“你……”

    别儿怯不花像个得胜的将军般昂起头来,拱手奏道:“陛下,既然那些贱民骨子里都是叛逆,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们出出力,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造反!再者说来,陛下这样做也是为他们着想,让他们累倒在河堤上,总好过让他们死在官兵的刀枪之下。”

    妥懽帖睦尔闻言,又觉得别儿怯不花讲的也有道理,一时也不知该听谁的,于是向站在一旁沉默多时的太平问道:“太平啊,依你看,朕该如何决断呢?”

    太平闻言,躬身行礼道:“陛下智慧高深莫测,微臣岂敢妄自揣度?况且,陛下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微臣呢?”

    “朕心中已有答案了?”妥懽帖睦尔皱着眉低声重复着太平的话,忽然眼中一亮,恍然道:“是了!皇后曾对朕讲过,朕就像天下臣民的父亲,而那些百姓们就像是调皮的孩子——调皮乃是孩子的天xg,若是非要去管,恐怕会把他们管成一对木头——所以,对待调皮的孩子,最好的方式就是引导,只要让他们对有意义的事有了兴趣,单纯的他们自然也就没有心思再去惹是生非了。而在朕看来,这修河一事,就很有意义,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陛下仁爱之心,天可怜见。”太平低声道。

    托克托闻言,扭头望向太平,那张一向波澜不惊沉寂如海的脸上,竟然显现出几分错愕——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实在是看错了这个“憨厚老实、处事圆滑”的汉人!

    其实,托克托能这么快就复起为相,太平是立了大功的——当时,托克托随父马札儿台被流放到极西之地,可刚走到半路,老父亲便一病不起,将将硬撑到流放之地,便撒手而去。后来,托克托上了奏章,想将父亲的遗骸运回草原的家乡,并且为父守孝三年——可这份奏章,却被别儿怯不花压下,若不是太平冒着得罪别儿怯不花的危险,将其送到了妥懽帖睦尔手中,恐怕托克托现在仍在那西北苦寒之地,守着亡父的遗骸呢……

    再后来,太平又向妥懽帖睦尔进言,极力称赞托克托的才能,又说黄金帝国正逢多事之秋,似托克托这种人才,绝不该在西北之地受苦;当时在场的老的沙,对太平的话,也表示赞成——老的沙一向是妥懽帖睦尔的近臣,加上太平恩眷正隆,又为皇后奇洛所喜,是故妥懽帖睦尔便下旨召回了托克托,并且任命其为当朝右相,至于安葬马札儿台一事,则交给了托克托的胞弟也先去负责。

    托克托回京之后,得知这个消息,还曾专门到太平的府上登门拜谢——二人深谈彻夜,俱都有相见恨晚之感,当时的托克托,还以为自己找到了人生知己。

    那一晚,二人谈了很多,从朝廷弊病到百姓民生,从各地民乱到赈灾之策,从改革之法到救亡之方……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太平郑重表态,愿意全力支持托克托对大乾王朝进行改革!

    于是,在太平的全力支持下,托克托大刀阔斧的改革,就自第二天的朝会之上,正式开始!

    朝会之上,一向无所作为的皇帝,出人意料的表示,全力支持托克托的改革——于是,数ri之后,数道触及到帝国病灶痛处的改革命令,经皇帝加盖玉玺后发出。而当时,托克托已开始整肃吏治,ri夜不休的他,也没能看到那几道圣旨——等他抽出闲暇,细细品读那几道圣旨时才发现,关于“征发民夫修治黄河”一项,竟然被人篡改了!而且,对方篡改的手法极其高超,只是在不起眼处删减几字,又在关键处增添几字,若非仔细检查,很难发现这道“征召令”,已是面目全非!

    更让托克托始料未及的是——征召令已经连夜下发到了各个行省,绕过了他这个改革的提出者,绕过了他这个当朝宰相!!

    托克托马上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所在,于是急忙赶到宫中,请求妥懽帖睦尔追回征召令——于是,也便有了这次御前争吵。

    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回想过一遍,托克托猛然意识到:贺惟,这个不起眼的汉人,这个被皇帝赐名太平却没有引起黄金族官员反弹的汉人,在整件事的过程中,都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sè……

    太平,你究竟是什么人呢?是忠臣是jiān贼?是治世之良臣?还是祸国之小人……

    托克托正望着太平那张憨厚淳朴的四方大脸思考的时候,却听皇帝陛下幽幽说道:“征召令已经发出,再收回便是失信于民,虽然征召令的内容有些纰漏,但也非不可补救——我们只要加派监工人手,督促百姓们用心劳动,就能变坏事为好事,让修治黄河的工期,大大缩短——是故,征召令便无需追回了,只加派人手监督百姓就好。”妥懽帖睦尔顿了一顿道:“老的沙,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

    “臣,遵旨。”老的沙的声音依然无比虚弱,一动不动的他若是不说话,怕是要被人当成一座雕塑……

    “陛下!”托克托猛然回过神来,他执着的说道:“既然陛下已有决断,微臣若再强求,便是对陛下不敬——然而,为大乾朝计,为天下苍生计,微臣还有一事启奏……”

    “托克托!”别儿怯不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般大叫道:“你休要得寸进尺……”

    “让他说。”妥懽帖睦尔打着哈欠道——现在的他,只希望眼前这一切早些结束,再不想听两个丞相骂来骂去了,他们的声音,和十六天魔的天籁之音想必,实在差的太远,听得久了,就让人昏昏yu睡……

    “陛下,微臣想知道,更改‘征召令’,究竟是谁的意思?”托克托抬起头来,直愣愣的、非常无礼的盯着妥懽帖睦尔,一副决绝的表情,一副不容商量的命令语气。

    别儿怯不花又要说些什么,却被妥懽帖睦尔抬手制止——只听这位黄金帝国天子沉声道:“征召令的内容,是朕下令改的……”

    “如此,臣就无话可说了。”说着,托克托站起来,转身便向大殿之外走去。

    别儿怯不花道:“陛下,您看看他,简直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的大不敬……”

    “够了。”妥懽帖睦尔虽然是个无所作为的“鲁班天子”,但鲁班天子也是天子,仍有这天下之主的威严,他只用一句话,就彻底结束了这一场争吵:“朕很累了,不想再为此事烦心——老的沙留下,你们两个,都退下。”

    “是!”别儿怯不花和太平拱手行礼,倒退着离开了大殿。

    老的沙转头望去,却正看到托克托的背影——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姿,显得无比孤单,像只离群的孤雁,虽然迷失了方向,但却仍旧朝着心中的那个方向,不知疲倦的飞着……

    托克托确实很孤独,而此时的莫降,则跟他一样孤独——不,他甚至比托克托还要孤独……

    第38章 神罚

    莫降被人们孤立了。。

    这一点,单从他现在的处境,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

    若是从这支队伍的上空俯瞰下去,便会发现逶迤向北的队伍,好似一条缓缓爬行着——因为官道并不算很宽,而被征发的民夫人数众多,所以官道之上人满为患。

    虽然,他们此时已经顺利出了韶关,但队伍的密集程度,却不亚于在韶关之下。唯一不同的是,当初挤作一团的人们,现在则排成了一子长蛇的大阵。

    而在这阵中,却有一出稀疏的所在,和前后左右密集人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好似一片du li于整支队伍存在的小天地——这个以莫降为圆心,直径为六丈的圆形范围里,只有一个人。

    走在圆心位置的,自然是莫降。

    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还要拜那些光明教徒所赐——之前在韶关之下,莫降因为对光明神出言不敬,是故被那个传教的老者降下了诅咒说“光明神的神罚,迟早会降临在你的身上!”——只是在当时,因为韶关之下情况混乱,人声嘈杂,是故莫降和那老者的对话,并没有被太多人注意到,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刚出了韶关没多久,情况就变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莫降受了诅咒的消息,像自己生出翅膀一样,飞快的扩散了出去,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所有自新会来的民夫,便全部知道了这件事,知道了他们队伍里有个叫莫降的不祥之人,因为出言亵渎侮辱光明神,而被光明神下了诅咒;并且,当莫降得知此事的时候,流言依然如瘟疫一般蔓延着,照现在的速度,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将传遍这一支无论前后都望不到尽头的队伍……

    莫降对神鬼之事的态度是敬而远之,民夫们对莫降的态度同样如此,为了避免因为和那受诅咒之人走得太近被光明神误伤,众人便和莫降拉开了距离。

    托克托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的政见得不到别人的支持,是因为的他政治主张无法实现,是因为偌大的朝堂上,却没有他一个知音——不过,虽然知音难觅,但托克托却不乏对手,最起码,当托克托提出他的政治主张的时候,还会有人站出来与他争辩,还会有人表示反对……然而莫降呢?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瘟神,大家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会有人愿意骂他两句?不,大家岂止是不敢骂他,就连敢正眼看他一眼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所以,虽然走在队伍之中,虽然附近有很多人,但已经有一堵无形的墙,将莫降围起来,同外界隔绝——墙里面关押的是等待神之裁决的罪人,墙外面是围观的看客,他们甚至不会去问墙里的人为什么就要被那所谓的光明神处决,他们更不会关心,等待裁决的那人,罪名是否存在……

    莫降抬起头来,却看到方才还偷瞄他的人,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全都扭过了头去。就连宋景廉,也用手遮了遮眼睛,好像多看莫降一眼,就会被光明神怪罪。

    这个时候,莫降很希望韩菲儿在他的身边——然而,自韩菲儿被他派出去后,就一去不回了——他们明明已经顺利通过了韶关,那么,方才去帮忙辨识混在人群中的光明教徒的韩菲儿,也该完成任务回来了啊……

    莫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他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突然停顿,队伍出现了混乱——混乱的起因,来自于跟在莫降身后的那些人,因为莫降的突然停下,他们和莫降之间的距离无可避免的缩短了,可他们又不想缩短这段距离,不想跨过那一堵墙,于是他们也停了下来——于是,这停顿层层向后传递着,最终积累成了拥堵。

    官道并不算很宽,加之莫降周围三丈之内无人敢通行,所以他在那里一站,就成了一道禁止通行的路障。

    “继续赶路!不许停下来!”常胜的声音,自莫降身后传来。

    他挥舞着带鞘的腰刀,向前驱赶着人群——然而,他的命令却是无人肯听,因为无人愿意冒着被光明神处罚的危险,越雷池一步。

    眼看拥堵越来越严重,无奈何,常胜只好找莫降的麻烦——他才是造成这次拥堵的根结所在,而且他公开的身份,又只是一个文弱书生,常胜若是不寻他的麻烦,只会让人们心生疑惑。

    “兀那书生,为何不走了?!”常胜大声问。

    莫降并不知道常胜是在问他——因为对方从未用这种语气跟他讲过话,而且他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韩菲儿的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浓烈。

    常胜见莫降仍在那里发呆,只能催马挤过人群来到莫降身后,用刀鞘点了点莫降的后辈。

    莫降一愣,缓缓回过头来,望着常胜问道:“她不会是迷路了……”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以至于常胜愣在了当场。

    就在常胜愣神的时候,他的身后,却传来几声怪响——“噗咚,噗咚!”

    常胜回头望去,却看到两个民夫,已直直的砸在了地上,激起的灰尘足有一尺之高——或许是因为这一幕太过诡异,以至于他坐下的战马也受了惊吓,“希律律”高叫一声,扬起前蹄,便向莫降的头顶踩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诡异,以至于莫降能做的,只能是向侧方闪避——要知道,战马的铁蹄,力道十分之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人的头盖骨踏个粉碎,加之莫降的骨骼,尚未完全愈合,自然不能同这受惊的畜生正面相抗。

    然而,莫降尚未完全躲开,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一点星芒,自前面的人群中激shè而出,不偏不倚,正击中那战马的咽喉!

    战马哀鸣一声,贴着莫降的一角摔倒,重重的砸在地上。

    常胜及时的从战马背上跳了下来,当他落地之时,却发现莫降已经屈膝蹲了下去,右手正好握在那柄没入战马咽喉的匕首的短柄之上。

    常胜认得这匕首,因为当初乘船南下时,在甲板上跟随张凛训练的他,曾经很多次看到韩菲儿一个人站在甲板上,将这柄匕首捧在手里发呆……

    “神罚,是神罚——!!”拥挤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声叫了一声。

    这一声叫嚷,来的太是时候了——因为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众人尚沉浸在错愕和疑惑之中,而这一声喊,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