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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送上垒第4部分阅读

    没有人移动身躯,或试图说话,这一刻什么形于外的事物都显得多余。

    “可以谈谈今天的事吗?”

    “今天?”压抑下的恐惧再度浮现,她不懂,明浩向来是一个体贴的人,为何会一反常态要她在此刻谈它?

    “我不应该在你惊魂未定的时候要你去回想它,但我不希望你选择用压抑恐惧来处理你的情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说出来。”

    她苦笑,多年的伪装被人看穿,感觉竟然还不算坏。“你就这么了解我?”遇到痛苦只会压抑,的确是她会做的事。

    “我是过来人。”

    真的吗?她不相信他曾有过像她这样糟糕地处理自己生活的经验。

    “你怎么会在他的车上?他……是你男友?”

    这一刻,她意会到她与明浩是多么难得的异性朋友,他们享受对方的陪伴,却从不刺探彼此的私生活,他甚至从来没有问过她是否有男朋友。

    “唉!不是。”

    在今天之前,不,该说是在他没有出现之前,她还一直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她让王辅华吻她,直到更进一步才回过神来排拒,她说服自己是在给双方一个机会,然而,感觉不对就是不对,她不要他的触碰,就算她搞不懂自己该如何为他定位。

    但心里另一种想法浮出。就算她跟王辅华上床,便是情侣了吗?虽然有一阵子,她甚至是快要默许王辅华的地位了,那时她都还存有这样的疑惑。为何几乎在同一时期,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康明浩,而不能相信王辅华呢?

    康明浩之于她,究竟是什么呢?她可以深究王辅华的定位,但是从来不敢去探究康明浩在她心中的地位……她小心翼翼呵护这份情谊,但其实她好贪心,明知康明浩不可能爱上她,她还是想要把他留在身边,不管是以什么形式。

    “也许,我曾经以为是。”她诚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为什么是曾经?”

    康明浩的温和带给她勇气,让她想把心头的烦闷渲泄而出。

    “这阵子我很沮丧,生活好乱。”对,然后她把自己的生活搞得更乱,就像一团打结的毛线球,根本理不出头绪。“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我努力工作,虽然不是大富大贵,要养活我跟青璃也不成问题,况且我从来就享受平淡的生活,也许我知道不是物质生活的困乏,是心灵。我的生活一成不变,连青璃都担心起我……我很害怕继续这样过下去,连最喜爱的写作都会陷入瓶颈。”

    “所以,你试着突破,接受一些以往不会接受的尝试,例如约会?”

    他的眼神没有尖锐,只有了然。这个男人懂得人性的弱点。

    “你真敏锐,我几乎都要嫉妒你了,以你对人性的灵敏,写起小说来大概会把我踩死。”她咕哝抱怨着。

    他只是笑了一笑,任她把情绪转移到他身上。他既不过分关心也不冷漠的态度,对她来说恰到好处。

    “你……你知道……我写的小说。我认为男女之间的爱欲是很美的事情……但是我……我总是越写越烦……也许是因为……”她尴尬地舔舔唇,想起那次访问,其实也没什么不可告人。“我缺乏经验。”

    她该承认,她想突破的不只是生活现状,还有属于女人的成长。

    第6章(2)

    中国传统教育,教女人不能承认情欲,她现在想想,似乎很可笑,也很可悲。而一向冷淡自持的她,竟然会对一个男人侃侃而谈自己的心事,大概也是她始料未及的吧!

    康明浩没有打断她,专心地听着她一字一句的陈述,知道这个机会得来不易,他甚至很高兴自己得到这个机会,而不是别人。

    “王辅华是透过玉卿认识的,他是大学教授,人很斯文……”如果玉卿知道王辅华今日对她的所作所为,不知要如何内疚?这么一想,她央求着:“你别跟玉卿说今天的事,好不好?”

    她温柔善良,原就是他明白的。没想到在最脆弱的时刻,她也没有忘记旁人的感受。也许就是这样,她习惯承受太多,直到崩溃也不肯稍稍喘息。

    他有一股冲动想把她用力地搂进怀里,然后用力地咬她一口,看能不能逼她松懈……一瞬的念头已过,他顿然失笑,原来为一个女人心疼,不仅仅怜惜而已。

    “你认为她不应该知道?”

    左青琉愣了一愣,突然被他这么一问,不知怎地,让她心里感觉怪怪的。

    “不,不是……”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站在她的立场,让她知道似乎对她比较公平。”

    他以轻描淡写的方式,渐渐瓦解她以往的某些坚持。

    公平,是呀!已经不只一次,她被玉卿这样抱怨。她要公平,她不要她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她想要她说出来。而她总是这样想。她不想让别人困扰,所以依然以口头安抚朋友,然后继续将心事揽在身上。

    她只想到如果玉卿知道后会如何内疚,却没想到不知道真相对玉卿多么不公平!天呀!她这样还算是把玉卿当成最好的朋友吗?

    她好可恶,好自私……更可恶的是,她还没有勇气让他知道,她就是舞会上的红衣女郎。

    这时,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她抬眼,看进一双深黑沉稳的眸子。

    “明浩……”左青琉感觉喉头梗了一个东西,让她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傻瓜。”他爱怜地揉揉她的发。

    她的确是大傻瓜,他只要她放松一点,谁要她自责来着?

    “然后呢?你跟王辅华是怎么回事?”

    王辅华……说来奇怪,经过这么恐怖的事,再次想起这个人,她居然不再感到这么恐惧,甚至连对方的轮廓都模糊了……

    她勉强地把思绪再绕回王辅华。

    “一开始我也以为我们会合适,可是,相处久了,我发现有一些观念实在差距太大,也不知如何说起……”

    因为康明浩的存在,就不见得对王辅华公平。人,真是不能比较的,尤其这种状况下,越是提醒她这两个男人的差距有多大。王辅华根深柢固的大男人主义,与康明浩尊重女性的智慧,一经比较,高低立见,云泥立分。

    “总之,也许是日子太过一成不变,或者根本是我疯了,我把怎么看也看不顺眼的每件事,归咎在我的生活太封闭,完全没有认识异性的机会,也完全没有享受过……x爱,才会让我觉得自己写出来的男女情欲如此虚假。”

    “就为了这种原因,你任自己陷入这种危机?”他声音不大,但表情凝重,口气僵硬。

    “我不知道……一开始我没有拒绝他,我让他吻我,但是今天状况不一样,我是说我没有预期……我以为他应该会尊重我的拒绝……”她说得很乱,因为自觉理亏。

    这件事不全然是王辅华的错,她得负上一半责任。是非对错她能分辨,绝不偏颇。

    事情完结了,她把一切都剖析得干干净净,而她也完了。有一句话王辅华或许说对了,她没有自己想像的“洁身自爱”。

    “你一定看轻我了吧?说穿了我只是不甘寂寞。”她苦笑。

    “这世上没有谁甘于寂寞。”他却沉静地说。

    她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现代人很忙碌,忙着赚钱、忙着恋爱、忙着生存、忙着填充欲/望,在空洞的运转背后,每个人都寂寞。

    在遇到他之前,她觉得现代人很可悲,当然,生活这么困乏的她也很可悲。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她与青璃手牵手拿着梅心棒棒糖的感动,好像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握在手中。

    长大后,她忙着追逐生活,再也想不起童年时的愿望。她记得小时候她曾发誓长大赚钱后,她一定要买那套心仪已久的漫画,然后再买青璃最喜欢的芭比娃娃送给她……

    一切的一切,童年的梦,在作茧自缚的人生中,早已失落。

    与他对话,她总是可以体会到很多。

    她的表情好柔和、好美,他忍不住要问:“在想什么?”

    “我明天要去买芭比娃娃。”她静静地微笑,开始感觉空虚的心灵一点一滴充实满足。

    “这是你的梦想?”

    “不,这是要送给青璃的。”她等不及要看到青璃的表情。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小时候我看过一套漫画,叫做‘玛丽安’,描写法国大革命时的爱情故事,漫画中描述的感情好纯粹,爱情在少女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神圣,玛丽安就是这样的少女,她坚强、勇敢,我觉得虽然我长大了,却远远不及她,可惜……现在好像买不到这套漫画了。”

    心情一放松,她顿感困意,忍不住打了哈欠,舒服地伸懒腰,并且留意到康明浩的眼睛已经累得充满血丝。

    “两点了,今晚也够折腾你的,你在客房睡一晚,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嗯。”她点头,看向客房时其实心有疑虑。

    今晚的她特别脆弱,只有看见他才有安全感。但她不能这么自私,他也累了。

    她稍犹豫,他立即察觉到,不由得懊恼起来。就是今晚受够了,她才不想一个人待在陌生密闭的空间,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没想通,体贴的她却愿意顺从他的安排。

    “我其实还不累,陪我聊聊好吗?”他主动提出,其实是照顾了她的心情,让她免于自责。

    他是这样体贴、这样温柔,她感觉她的心好像都要融化了。

    我想告诉你,你值得天底下最好的男人。

    青璃的话突然浮现脑海,她是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是这个男人不可能属于她。

    他太好,也太友善,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她有兴趣。况且,男人与女人相互吸引,总会有暧昧不明的阶段,绝不是他们这样的清澄无碍。

    人生苦短,难得有这样心灵相契的朋友,她不会破坏栈镙得来不易的情谊,尽管她的心。

    早已陷落。

    第7章(1)

    左青琉拉紧浴袍,感觉到腿麻了,于是站起身来,也想藉此提醒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她不能把心系在不可能的梦,更不能忍受有这么一天会看到康明浩因她的奢想而露出为难之色,届时要教她情何以堪?

    说穿了,她只是害怕,她隐约明白,初恋时的心碎,远远比不上这种万劫不复的心痛。

    起身时,电视机上的相框引起她的注意。照片中是一个中年妇女,整齐的髻,粗直的眉,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像一个强悍的职业妇女。

    “她是我养母。”

    她拿起相框,发现上头几乎没有什么灰尘,可见得他常常拿在手中端详。

    “谈谈她好吗?”

    “她曾有过一个丈夫、一个家庭,二十五岁的时候,她的丈夫车祸过世,没有小孩,她一手扛起丈夫的家族企业,直到四十六岁时,因缘际会收养我。”

    这是一个辛苦、认真的单身母亲……左青琉对她不只充满钦佩,还有感激,因为她给了康明浩一生中唯一的爱,这一定对他未来的影响很大。

    “她一定对你很好。”

    他微微一笑,表情柔和。“我不是贴心的小孩,我太沉默,从来也不会嘘寒问暖,但她很尊重我,不会勉强我做任何事,包括试图去改变我的性格。她也不像一般的父母会摸小孩的头表示疼爱,她把我当成拥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看待,我做错事,她就跟我说理、跟我斗智,我做得好,她也不买东西奖励我。”

    好奇特的母子!她不禁好奇追问:“那她怎么对你?”

    “她让我选择我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她以为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这还是一位充分掌握孩子的个性,因材施教的奇女子!她可以想像,这样的奇女子,她为亡夫掌舵的事业成就一定不同凡响。

    “她让你选择什么?”

    “她的事业及我的事业。”

    “想必你选择的不是她的事业,不过你的事业是什么?”

    他咧嘴一笑,顽皮地对她眨眨眼。“棒球。”

    是了!她拍拍自己的额头,人蠢就是蠢,没话可说,他的事业当然是棒球。

    “不过,在她的墓前,我答应过她,三十岁后我会回来继承她的事业。”

    “哦?”她对他的一切感到好奇,也很高兴他愿意与她分享。

    “球员的生命很短,我必须培养其他专长……”他比了比另一张书桌上的书,“我在休息的空档,进修管理学分,往后进入公司,我打算从基层管理学起,目前公司还是交由我养母的姐姐打理。”

    左青琉惊讶地瞪大眼,却也衷心佩服他对未来的规画,他是一个充分掌握生命的人,这一点她远远不及。

    “你真了不起,很少球员会像你一样想这么远吧?”

    “职业与性格不一定成正比,有我这样的想法的球员不在少数,身为职业球员,你大概很难想像我们最大的期望不是有什么了不起的战绩,而是不要受伤。”

    充满自信的男人,魅力惊人,她只有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我可不可以问,你母亲的事业是什么?”

    “这……”没想到一向从容的他居然俊脸微红。

    她玩心大起,促狭地笑问:“快说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你得答应我不能告诉董玉卿。”他与养母的关系一向低调,从来不主动提起。

    “好。”她有趣的点点头。

    “我养母的公司,是……一家名牌内衣的代理公司,当然,也有包含设计部门。”

    内衣?她瞪大眼,忍不住笑出声,想像以后他主持会议时,拿着柔软的小衣比手画脚的画面。

    “现在又是访问?这次不需要录音?”他难得出现懊恼的表情。

    她忍住笑,不再绕在这个话题上取笑他。她放回照片,看着这个干净美丽的空间,感叹地说:“世事难料,看了你跑步快十年,那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过来坐着。”

    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舒服地盘着双脚,怀里抱着抱枕。

    “说到访问,有一件事我一直觉得挺不公平。有一个问题你始终没有回答,倒是我莫名其妙抢答。”

    康明浩发出爽朗的笑声,知道她一直很在意这件事,当初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没料到她会这么单纯就回答了,说到这件事,他没有礼尚往来的确不公平。

    “我交过几个女朋友,不过最后都因为时间与距离的关系分手。”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他自然不可能是处男,说不定还经验丰富。

    “时间与距离?你们是远距离恋爱吗?”好奇心使她忍不住发问。

    “我的前一任女友是在两年前分手的,我们聚少离多,纵然她愿意等我,我也不该绑住她。”他的表情瞬间变得好温柔,她的心却突然有些闷痛。

    “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能让他回忆无穷的人,应该都是待他很好的。

    “嗯……不谈这个,过去的事了。好奇的姑娘,你看起来好像还有一肚子的问题?”

    “哦……嗯……我想问……你认为男女交往后一定要有性行为吗?”因为他落落大方,她也就放心而大胆地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问出口。

    “当心灵契合时,我想亲密关系自然水到渠成,没有一定的规则。”

    “有性行为就一定是男女朋友吗?”

    这是存在她心中许久的结。王辅华与曾亦怯诩是这样以为,当她允许了某些亲密就代表了更进一步的承诺,尽管她并无此意。可是不知怎地,她总是没办法很清楚知悉自己的想法,也许,康明浩能够帮她厘清。

    “你的问题还真是复杂,是不是当作家的都像你这样?”

    “对呀!写小说的人十之八九都有精神分裂。”她自嘲。

    “既然你问我,以我个人来看,那是不成立的。我倒想反问你,你认为男人就无法抗拒投怀送抱的女人吗?”

    她偏头思考了一下,曾亦庆的残影浮出。“是吧!男人比较感官。”

    “你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吗?”她对自己明显缺乏信心,前一个男人到底怎么对她的?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有。”

    “然后呢?”

    她苦涩地笑了一笑。“我不是他唯一的一个,但可能是最乏味的一个。”

    噢!他几乎可以想像得出来那个男人的心态、作为,与他们最后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