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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11部分阅读

    眼,待人也是非常平和,张之洞做官年头长了,官级也是越来越大,多少有些倨傲无礼,多少道台镇协文武官员递上名刺日不被召见都是正常事;几句话不投合便是厉声训斥一番,将名刺掷下地来,弄得求见者下不来台抱头鼠窜。

    主考官员不愿意因为得罪江标而弄得张之洞不快,更何况当他们看过这份卷子之后确实是少有的佳作,不像一些“狂生”那样大言不惭,漫无边际。江标的提议得到了其他官员的附和,但是他却没有当场拆卷来看看这封卷子的作者是谁,其他官员有这个心思也不愿意多这个事,而且对江标的感觉又多了几分好感——这个学政虽然订下了解元,但是却还是依照科场的规矩,不到最后完卷不揭名。

    两天后,也就是考试揭晓的那一天,考官们齐集公堂,升座、拆卷、填榜,大家自然没有忘记被江标提名的那份卷子,拆开封对照考生亲笔写的试卷搜出来后,所有的考官都非常惊讶。

    “这本卷子的书法工整,通场无出其右者,难得行文书法两相得,改卷应为头名!”考官们纷纷围着考卷评价到。这是他们真心的给这份卷子的评价,经过这两天阅卷,考生们的文章他们都已经读了个遍,与江标挑出来的卷子相比,其他考生的卷子或许在五言八韵这个项目上水平不会差多少,但是论起这策论,实在是味同嚼蜡看不过眼去,也许是因为这份卷子实在是太优秀了。

    当然有的考官心底对江标这么早就下结论有些不太满意,这两天来也玩命的翻阅卷子,可惜就是找不到一本与之相提并论的卷子来。他们心想这卷子上还有书法一关,若是卷面上犯了什么忌讳,就算有江标保举也是白搭,结果当他们看到原卷的时候,这才是真的无话可说、心服口服——就冲着这书法,就算是放到京城中的会试场上也难得找得出几个能够相提并论的人来,毕竟包括他们自己,虽然不是名士,还是要装出一份名士的派头,这字体多是行草之类,可科场上看得可是楷书,这中间又以颜体为尊——当今帝师翁同龢考状元的时候就是一手无敌颜体,翰林中人无不甘拜下风。

    有个考官顺手便将卷子上的弥封给拆开,大家好奇的挤上去一看,这本卷子的秀才是谭延闿,众人心中都倒吸了口凉气——谭延闿的名字他们是不会陌生的,鼎鼎大名的“湖湘三公子”在两湖又有哪个读书人不知道呢?其实这些考官心中很清楚,因为《劝学篇》的缘故,谭延闿肯定会在这次乡试中有位置,就为这个他们还算计着如果这个谭公子时运不济的话该怎么联手把这件事做漂亮了,但没有想到这本被所有考官都一致认为是全场最佳的卷子的作者,居然就是谭延闿本人,这实在是意料之外又是在情理之中。

    当然,有幸运的肯定就有倒霉的,在科举考试中幸运的只有那么聊聊数人而已,但是还有数不清的人当了陪练毫无所得。谭延闿是幸运的,但是他的远房表兄,那个将会在几年后震惊中国的谭嗣同却是倒霉透顶——他的第四次乡试又失败了。考官们对于谭嗣同也不陌生,毕竟他老子就是湖北的巡抚谭继询,现在“湖湘三公子”叫的这么响亮,加上谭延闿表现的这么出色,考官们在拆卷的时候自然没有忘记看看谭嗣同的成绩如何。

    在乡试中考中举人的名录将会在贡院门口用红榜贴出来,这也是这个时代一个地方上的大事,为喜欢看热闹的人提供了一项娱乐项目,一般人们都喜欢把这个红榜称为红录——据说在京城会试结束后,也是要在琉璃厂出红录的,这里虽然比不得京城会试,但是人们依旧把这个榜单称为红录。

    出红录这一天是每个参加乡试的考生都非常关注的,几乎天不亮贡院门口便已近站满了三三两两的读书人,当然还有一些喜欢看热闹的百姓。谭延闿对出红录没有什么兴趣,乡试中他的感觉非常好,根据老丈人传授的经验,除非学政主考上下为难,不然取解元难度太高,但是想要个举人还是非常容易的,老头子对功名看得非常重,这次回去给他带个举人名头哄他高兴开心就成了。

    本来谭延闿是想让福伯或是舅舅走一趟看看自己考中没有,但是侍卫队的武术教官——赵恒君对这个瘾头比谁都大,直接跑到他那里取神情帮助看红录。谭延闿觉得只要是个人把结果带回来就可以,也没有阻拦,便派赵恒君去看红录,侍卫队除了站岗的之外,其余的全部都围着荷花饰继续跑圈。

    赵恒君来到贡院门口的时候,原定贴榜的地方附近都已经站满了人进不去了,现在还不是贴榜的时候,官衙中还没有人出来。赵恒君自然知道这次考试对方家未来的姑爷意味着什么,所以使尽全身解数强行挤了进去,站在前面的都是一些参与考试的读书人,哪里是他这个武林高手的对手,不一会赵恒君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挤到了最前面。

    就在赵恒君好不容易的挤到前面的时候,贡院中出来十个衙役护送两个师爷模样的老头来到贴榜的地方,一个衙役将两个凳子拼在一起,先上去把一张大红纸贴到墙上面后,再下来搀扶其中的一个老头站上凳子,恭敬的递送上笔墨。下面的一个老头看都准备妥当后,便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打开高声唱名:“一等第一名,解元,湖南茶陵谭延闿!”

    赵恒君听后一愣,立刻反应过来高声问道:“是不是闽浙总督谭公的三公子谭延闿啊?!”

    手中拿着名单的老学究点头笑着说道:“不错,正是谭督的三公子!”

    当老学究确认后,周围的读书人都轰动了,前年谭延闿以十五岁的年龄少年得秀才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没有想到这次居然连战连捷考得举人还不算,还得了头名解元。一时间看榜的人都议论纷纷,而赵恒君在得到确认后,就忙着再挤出去好回府报信去,不过他进来不容易,出去就更不容易了,无奈之下便使劲往外挤,可是这个时候看热闹的人太多,他居然挤不动,再使劲的话那旁边的人铁定会受伤。赵恒君干脆也不挤了,直接一纵身跳到身前一个人的肩膀上,就这么在一群人的头顶上施展轻身功夫跑了出去,可惜谭延闿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非要以为后世电影中的黄飞鸿也来了。

    赵恒君这一手自然是让在场所有人都稍微马蚤乱了一把,不过更多的人看到后是喝彩起哄,被踩到脑袋或是肩膀的人也唯有认命,毕竟大家都挤在这里一动不动,想要找那个人算账是不可能了,只能自认倒霉。这一阵小马蚤乱很快便随着老学究的“一等第二名……”的声音而很快的平定下来,始作俑者赵恒君这个时候已经早就跑得没影了,他还是头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施展武功,这众人一起向他投“注目礼”的场面让他可有些吃不消。

    “小姐,三公子中举了,还是一等第一名,是个解元哩!”赵恒君踩着人头跑出了人群后,便径直向荷花池的方向快速跑去,不过他的眼很尖,看到一顶小轿子被几个人抬着向贡院的方向走,一看到这顶轿子,他便认出了这轿子可都是小姐的,因为这些轿夫都是他挑选出来的,便立刻跑过去去报信。

    小轿子的窗帘被轻轻掀起,里面的方榕卿和声问道:“赵叔,你怎么在这里?刚才你说三公子中解元是真的么?赵叔你没有看错吧,他真的是解元?!”

    “小姐,老赵我还没有到七老八十的,这眼睛好用的很!刚才我就站在榜单旁边,亲耳听到唱名的人说的三公子的名字,我还不信又亲口向他询问确定的,家乡籍贯、出身、姓名一个都没有错,人家说的就是谭督的三公子……”赵恒君笑着说道。

    轿中的方榕卿听后沉默了一会后,平静地说道:“赵叔,既然这样你就赶快回去把这个好消息禀告给三公子吧……”

    第二十五章 求去

    赵恒君在方榕卿的话中听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感觉小姐现在过于有些平静了些,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告辞后便快步向赐书堂走去,想早些把这个消息告诉谭延闿。当赵恒君赶回赐书堂的时候,便看到谭延闿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院子当中太师椅上,而侍卫队的士兵们则是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捉对火拼联系徒手搏斗。

    赵恒君一进门便高声喊道:“考上了!考上了!三公子,你考了个一甲第一名,还是个解元呐!”

    尽管院子中士兵们搏斗的场面非常热烈,但是架不住赵恒君的嗓门大,一声高呼便让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一起涌过来把赵恒君给包围住嚷嚷着到底怎么回事,弄得赵恒君半天才从他们中间挤出来走到谭延闿身前说道:“恭喜三公子,刚刚在贡院那边出来的红榜,头一个便是你,一甲第一名,解元啊!”

    谭延闿听后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微笑地说道:“赵师傅,你没有看错么?”

    “绝对没有,我就站在旁边,还怕给弄错了,还问过唱名的老夫子,他非常肯定的说是谭督的三公子,谭督就你这么一个三公子,哪里会有第二个?!……”

    谭延闿放下书说道:“那真是辛苦赵师傅了,这个月所有人饷钱加倍,算是大家一块喜庆一下,不过还是老规矩——不准抽大烟、不准进窑子、不准进赌坊,要是谁犯规,那就自己卷铺盖走人!”

    “遵命!谢三公子!”士兵们整齐地回答道。

    “赵师傅,这次可真是有劳你跑了一趟,待会你也去账房支取一份赏钱吧!另外顺便告诉福伯,多准备些赏钱,然后等着报喜的人来了之后,不妨大放一些,莫要人看轻了潭府!”谭延闿嘱咐道。

    谭延闿给赵恒君的薪俸非常高,一个月下来不算额外的补贴也有五十两之多,这比方汝翼给的还要多出十两,就是这样谭延闿看他对训练侍卫队非常用心,还补贴二十两。对于赵恒君这种人,谭延闿自然是想招揽的,毕竟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稀少了,完全凭靠运气才碰上了这么一个,其他有名有姓的武术名家不是投靠了别人,就是谁也请不动。赵恒君的到来总结了侍卫队以前所学的徒手搏斗招式,经过精简改变后,这些士兵的徒手搏斗能力比以前大大提高,而且还根据谭延闿的要求,专门编了一套刀法和长枪上刺刀后所使用的刺刀搏斗武术,这让谭延闿感到非常满意。

    今天谭延闿和方榕卿对待同一消息的态度让赵恒君感到非常疑惑,两人似乎对这个举人功名都不怎么上心,谭延闿除了安排了赏赐之后,便一个人回到屋中去读书了,连登门道贺的人都以身体不适唯有让福伯挡了架,好像这个解元就像是别人考得跟自己没有关系一样。

    谭延闿考中解元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长沙城中传开,成为城中茶馆酒肆中人们最热衷讨论的话题,在这个城市中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你就可以听到谭延闿的名字。不过也是因为谭延闿从小便跟随父亲在各地赴任,唯一回到长沙的时候他大多数时间都在闭门读书,很少和人交往,但是闽浙总督府“少年总督”的名声早就传到了湖南,这也成为家乡百姓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一时间这个“湖湘三公子”之中最年轻的一个,被人传的是神乎其神,仿佛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一般这么神奇,名头显然盖过了陈三立和谭嗣同,也是因为谭延闿在家中排行本来就是老三,这正应了“湖湘三公子”的名头,差点让人忘记了其他两个人。

    今天由于谭延闿取得了解元,士兵们的操练时间就缩短了一些,赵恒君和士兵们一块吹了会牛,便早早的离开返回客栈去了,在路上他也听到了路人对谭延闿的众多话题,不过他觉得最刺耳的一句莫过于一群街市老妇所说的:“若是我要有个才貌无双的女儿,定要嫁给三公子……”

    虽然明知是这些老妇的痴言妄语,但是他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一时间他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方榕卿在听到谭延闿考中解元后话语一时这么冷淡了。想想也是,谭延闿少年英才,长得也是非常英俊,家世更是让人羡慕的了不得,在这解元的光环下,这城中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谭延闿。虽然小姐出身藩台府邸,论品貌才学无不出众,但是当今天下也没有不允许一个男人只娶一个老婆,纳妾这种事在谭方这样的世家是再平常不过的了。一想到这里,赵恒君心中无名的乱跳了几下,他可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这种大家族内部妻妾争风吃醋的事情也没有少见,他不禁为小姐的未来感到了一丝担忧。

    第二天,谭延闿在赐书堂内大摆宴席招待族中的长辈和长沙城中名望之辈,也算是他在来长沙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宴席过后,谭延闿把赵恒君留了下来。

    “赵师傅,虽然认识你只有两个月,不过正所谓一见如故,在下对你的功夫和人品还是非常钦佩的……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长沙,要到湖北拜访一些长辈,尽管在下有些不愿意,但是还是必须要走,不过在下希望赵师傅也能够和在下一起离开……”谭延闿客气地说道。

    “能得三公子如此看重,我老赵心中非常感激,不过老赵自在惯了,恐怕不能够和公子一同前往,老赵也要离开长沙前往他处了,实在是对不起公子……”赵恒君非常歉意地说道。不过谭延闿这么快就要离开长沙,这让他也感到非常奇怪,便多问了一句:“公子眼下正是得意之时,人言道‘衣锦还乡’,公子夺得解元也应该算是得意了,为什么这么匆忙离开长沙府呢?”

    谭延闿对于赵恒君的答复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奇怪的,他知道赵恒君住得是客栈,因为来路不明他还想委托舅舅调查过,可惜没有什么结果。既然赵恒君住得是客栈,又从来不在赐书堂住下,这说明对方也不过是偶尔路过相逢而已,便没有往下追究。现在他要离开长沙前往他处,心中自然希望这样的人能够跟随他一起走,不过赵恒君这种人一般不太容易被人招揽,被拒绝他心中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解元和举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名声上更好听一些罢了,‘考场莫论文’,在下得了这个解元的名头也不过是侥幸而已,比其他的学子运气好些罢了,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实不相瞒,这次在下娶湖北是晋见湖广总督张之洞张大人,在下有些事情要和张大人相商,这个行程早就安排好的。现在既然知道了在下乡试考过得了举人功名,在这里也就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早走晚走都一样,若是晚走了说不定还要发生什么变故……赵师傅知道的,这人一变了,周围看待你的眼神都变了,与其陷入一些麻烦当中,还不如早走为妙……”谭延闿淡淡地说道。

    “呵呵,三公子果然和我老赵以前见过的读书人不一样,那些人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是个秀才,就知道在我老赵这样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面前显摆,实际上这种人不过是个酒囊饭袋之徒,一点用处都没有!三公子少年得意还是这么年少老成,我老赵佩服的很!”赵恒君笑着说道。

    谭延闿听后不过是笑着摇摇头说道:“在下不过是害怕麻烦而已,没有赵师傅说的这么好……”

    赵恒君站起来说道:“既然公子决定明天走,那老赵我就此告别,若是他日老赵我闯荡江湖累了,到时候一定到三公子这里讨口饭吃……呵呵,告辞!”

    谭延闿也站起来笑着说道:“多谢赵师傅抬爱,反正想找在下也容易的很,若是哪天赵师傅累了,谭某必扫榻以待!”

    虽然赵恒君还是留不住,但是谭延闿却觉得他从赵恒君身上所获得的东西已经十分值了,仅仅才两个月,侍卫队的徒手搏击和兵刃搏击能力就大大的增强了不少。尽管谭延闿心中非常清楚,在枪械和火炮面前,这种冷兵器作战模式已经是日落黄花,但是未来几十年内,东亚范围内步兵作战中,拼刺刀、大刀片在双方短兵相接的情况下依旧是非常重要的,甚至能够对战局造成很大的影响。

    “侍卫队现在依旧是士兵,但是在未来,他们将会成为具有同样出身背景的力量,等把他们送到德国学习几年再回来的话,肯定是一支不会弱于留日士官系的指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