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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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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道他济远舰也是北洋水师序列中当之无愧的主力舰之一,日本人对这艘战舰的态度绝对不会友好到哪里去——日本人为了对付定远和镇远,甚至从西方专门订购了“三景舰”,上面的主炮甚至能够击穿定镇两巨舰的铁甲。济远舰作为北洋水师主战战舰之一,日本人对这艘战舰自然会很清楚,按照方伯谦的意思,既然要和日本人干上一仗,陆军完全可以走陆路,而海军本来就弱人家一头,要是再分散了,被人各个击破就是死路一条。

    谭延闿不懂军事,尽管他也没有少向弗里德里希讨教行军作战问题,甚至还将他所能够得到的西方近代军事书籍都翻看了数遍,但是打仗这种事情不是纸上谈兵就可以的。最明显的例子便是中日甲午战争和日俄战争,日本人运气几乎好到了极点,主力战舰居然一艘也没有被击沉,就连他都认为老天是不是帮着日本人开作弊器。

    不过谭延闿认为方伯谦的想法也是立得住脚,集中优势兵力和对手做决战准备,陆军走陆路进入朝鲜也未必不是坏事,毕竟决定中日胜负的还是在海军上。济远舰光是听名字至少也是和大名鼎鼎的致远舰一个级别的战舰,作战能力在数据上绝对是一艘先进的主力战舰,要真是被日本人以优势兵力围在海上,这中日决战还没有开始,济远舰的损失无疑会在士气上极大打击北洋水师。

    不过从济远舰护航这件事上来看,谭延闿也清楚李鸿章这只老狐狸是靠不住的——他想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在日本人下手之前便解决朝鲜问题,以拖延中日对决的时间,说不得从根本上还是打着妥协的主意。不过以谭延闿对日本人的了解,显然李鸿章的小算盘是不现实的,就算这一次避过去,日本的军费开支是如此庞大,这个小小的岛国要是再这么扩军下去,还没有开战便把自己给拖死了,日本人是不会干这样的傻事的,他们绝对会抓住任何一个细小的机会和中国打上一场,进行战争赌博。

    “尽管日本灼灼逼人的态势已经锋芒毕露,但是老李同学还是用老眼光来看待日本。想侥幸逃脱是不可能的,该打的仗还是要打躲是躲不过的,不过老李现在至少手里面也有了点本钱,以前是不下注,现在心中多少有些想法还是做了一定的准备,总比历史上消极避战被动挨打的好!”谭延闿心中暗自想到。

    现在中日两国的局势倒是让谭延闿想到前生中电影中的两个赌徒,不断的加注,老李想退无奈桌面上的赌注下得有些多了,不得不和日本人耗到底,陪着继续向上加注。等到两个赌红眼的赌徒不得不面临比较双方最后底牌的时候,这战争也就自然而然的到来了。

    “现在就看老李同学还能够赌多少了,最好让他的身家本钱全部投进去,否则他还是会怀有心存侥幸的想法!”谭延闿紧紧身上的披风,这是方榕卿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所能够找到唯一可以抵御北方严寒的衣物了,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有一丝暖流在流淌。

    不过令谭延闿心中非常遗憾的是这次济远舰护航一千五百淮练奔赴朝鲜靖难,船上领头的人便是直隶提督叶志超和太原镇总兵聂士成。这样一来谭延闿想要不动声色的毒杀叶志超也变成了泡影,现在他只有乞求老天,让这只招商轮在半路上就碰到日本人的舰队,直接干掉叶志超就好了,不过这样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在济远舰队从天津起航八个小时后,天津直隶总督署衙门才在李鸿章的命令下,依据《天津条约》向日本驻京公使发送了“中国发兵代朝鲜剿东学党,别无他意,剿灭即行撤兵”,此时无论是天津电报房还是北京电报房都同时出现故障,日本公使的电报无法转回日本,而李鸿章则在一边看着上蹿下跳的日本公使冷笑。

    这个时代还没有无线电报,日本人想要把电报传回国内就必须通过天津电报房来发送电报,经过海底电缆传送回日本。李鸿章的手下盛宣怀控制着中国的电报业,至少在北方所有的电报都是要过北洋的手,大脑袋的一句话让中国北方的电报出点问题,这实在是太简单了,而且还让日本人无话可说——电报线被乱民在下午的时候剪断成数截,结电线非常容易,但是寻找断点却非常麻烦,要想接通的话要等明天早上了。

    “等日本人知道朝鲜的事情的时候,老夫的淮练早就在汉城了!”李鸿章心中颇为得意的想到。

    谭延闿没有想到此时在天津港口的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物悄无声息的在天津港上船,不过他上的船不是客轮也非军舰——北洋水师海宴轮,此人便是头发花白的李鸿章,而他这么晚登上海宴轮之后并没有要求起锚航行,而是一个人走进座舱。

    船舱内灯光闪烁,照耀在船舱内的各种西洋银器上耀眼夺目,船舱内最显眼的便是一张长桌,围绕长桌的是十几把精雕细刻的西洋样式的高背木椅,最上首是一张高脚的两人沙发。李鸿章走到沙发旁边,轻轻扶着沙发的把手,突然猛地一拍长桌。舱门被迅速推开,十几个亲兵持枪涌了进来,可是当看到舱中只有李鸿章一人的时候,这些亲兵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李鸿章仿佛在拍完桌子后全身都抽干了力气一般,慢慢地挥挥手说道:“出去!熄灯!!”

    船舱中的电灯被亲兵们一盏盏的熄灭了,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在一片黑暗中只留下了李鸿章一个人坐在双人沙发上一动不动。虽然在电报上他李鸿章占了个先手,大清驻日公使汪凤藻的电报让他下定决心快速解决朝鲜问题,至于日本,就让他们的议院和内阁和稀泥去吧!不过今天下午他在召见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的时候又惹了一肚子的火——丁汝昌来见他是因为中日上空的战争气氛越来越浓厚,丁汝昌是淮军的老人,以步兵出身来统领一班福建马尾海军学堂的毕业生舰长自然是有些力不从心,不过这不代表丁汝昌没有能力,事实上他还是以传统的将帅之道来调教手下一帮子眼高于顶的管带们,一路上磕磕绊绊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这主要得益于北洋水师成立至今还没有碰到过战争。

    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丁汝昌知道现在中日两国都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北洋水师,可是北洋水师的目前的状况实在是糟糕透顶,为了增大自己的胜算,他今天下午来到直隶总督署衙门面见李鸿章,请求火速为北洋水师增添新式速射格林机炮。李鸿章此时手中哪里还有银子来购买格林机炮?就是买来了也赶不上他心中的定局了,丁汝昌有些态度消极,惹的李鸿章大发怒火,两人不欢而散,李鸿章心情郁闷之下便想到了停在天津的海宴轮。

    海宴轮原本是为了原定一个月后的第三次北洋水师大阅而来的,现在李鸿章已经紧急取消了这次阅兵,不过这艘船让他想到了一位故人,心情郁闷之下他便来到这里登上海宴轮。从太平天国时代开始,咸丰皇帝死后,咸丰的两个弟弟相继出任了事实上的辅佐国政的摄政王,李鸿章和他们都建立起了良好的关系,互为依托。

    三十年间换了三个亲王——上个月庆郡王奕匡正式加封为庆亲王,这真是让李鸿章颇有些感慨万千了。这三个亲王在李鸿章看来,恭王最有本事;醇王虽然不像他哥哥那样精明,但是也知道谦恭,不明白的事情不乱插手,大胆的放权让明白人来干;最让李鸿章上火的便是现在的庆王了,这个庆王是皇族的远支,无论在政治影响力上还是能力上都远逊于恭王和醇王,可是这家伙就是一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最大的长处便是听上头的命令——慈禧太后修院子需要北洋水师来出钱,这庆王奕匡便是安插在北洋内部的大漏斗,最要命的是他那只手很贪婪……不是一般的贪婪,听说在京城若有事相求,见一面就要花老大一笔银子。

    李鸿章来到海宴轮想起的人便是摄政六年的醇王奕环,也许是因为现在的庆王奕匡实在是太过贪婪了,这让李鸿章想到了三个亲王中最廉洁的醇王奕环。三个亲王中刨除那个无能又贪的庆王之外,恭王被老太太修理过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相对于醇王,恭王应该对自己的境遇感到十分清醒了——现在的光绪皇帝便是醇王的亲生儿子!醇王因此过得非常非常的窝囊,同时也是最为战战兢兢的一个亲王,因为权力和血缘的关系,他成为继恭王之后慈禧防范最严的头号目标。

    海宴轮便是李鸿章和醇王相处融洽的见证,也正是因为醇王的勤俭和自律,在醇王摄政的时期虽然权力还把持在慈禧太后的手上,但是他为北洋水师提供了巨大的保护,北洋水师也是在他的保护下正式成军的。第一次巡阅北洋便是醇王拉着李鸿章共乘海宴轮,而现在却只剩下李鸿章一人,他在这黑暗的船舱中感受到的只有无限的孤独……

    第四十八章 遇敌

    谭延闿这次北上虽说是给翁同龢面呈父亲的书信,但是在天津的时候不能不去拜访这里的“地主”李鸿章,这封信就是和李鸿章有着莫大的关系,更何况人家在自己新婚的时候送的礼又那么重,若是不见上一面的话,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这次谭延闿面见李鸿章倒是没有像见张之洞这么麻烦,唐伯文在得知谭延闿和他一起北上之后便立刻向天津发报,这里的程序早就定下来了,转天唐伯文和谭延闿便坐着马车来到了李鸿章的大本营——直隶总督署衙门的所在地。

    李鸿章虽然昨天非常郁闷跑到海宴轮上追思醇亲王奕环,但是却没有在那里过夜,只是回到天津的时候稍微晚了些。李鸿章生活非常有规律,相比之下张之洞在这上面远不如他,据说张之洞在四川当学政的时候为了思考一对联整整几天没有睡觉,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同样是封疆大吏,张之洞在见客这个环节上当属总督中派头最大的,而李鸿章这里只要安排好,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否则不会这么麻烦,况且谭延闿的身份和他身上所携带的信件对李鸿章有着莫大的重要性。

    李鸿章不仅是这个时代的洋务派的领头人物,同时他作为曾国藩的唯一入室弟子,在经史学问上的功底也是数一数二的名家,不过作为当今清流深恶痛绝的头号靶子,他在学问上的建树远不及张之洞、翁同龢等人这么彰显。

    作为当今显贵世家的子弟,谭延闿面见李鸿章的时候完全是以学生之礼待李鸿章——谭钟麟和李鸿章并非是冤家对头,他看待李鸿章可不像清流们那样带着有色眼镜,对李鸿章的学问他还是非常敬佩的,所以在指点谭延闿上要求要严格遵守行礼典范——根据谭钟麟的判断,这个洋务派的大头领骨子里面和曾国藩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内心中还是一个严守纲常的旧文人。

    作为重要的陪同,谭延闿身边的唐伯文对这次会面简直是“深恶痛绝”——两人见面谈话决口不提洋务,就连迫在眉睫的朝鲜问题也是一个字不沾,谭延闿居然拿出了他最近的诗集给李鸿章过目,两个人相谈甚欢但却都是诗词学问,这些东西唐伯文也懂,但是作为一个在国外生活多年接受西方化教育的唐伯文内心中对这些极为轻视。

    当谭延闿真真切切的面对李鸿章的时候,神思都有些恍然,看到面前这个已经七十一岁的老人,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谭钟麟对他儿子的学问功底是非常自信的,对于李鸿章的为人也是综合传闻进行了很深的研究——这些都是在为儿子谭延闿服务,儿子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自己的羽翼下成长,当今朝廷两大巨头张之洞和李鸿章无疑是让儿子平步青云的最好阶梯,这两个人他都下了很深的功夫,见了李鸿章谈话的要旨也是他事先拟定的。

    谭钟麟的功夫没有白费,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当谭延闿和李鸿章谈论学问的时候,这让李鸿章内心中非常高兴。不过唐伯文也没有白等,因为谭延闿之所以名噪四方不是因为他的戒毒丸和抵羊纺织厂,而是他写了《劝学篇》,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一致认为的佳作甚至要给各地的督抚学政都发上一册,这样的待遇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李鸿章作为“天下第一总督”自然对这《劝学篇》也下了不少功夫。顺着《劝学篇》的套路,两人终于在唐伯文渐渐有些不耐烦的心思中步入了实际话题。

    李鸿章作为当今洋务派的首领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而《劝学篇》中八成以上的内容都是写洋务,当然每一条都是给洋务在春秋大义中寻找理论根据,让洋务在理论上符合儒家学说。可以说李鸿章和谭延闿一个在实践,一个在理论,简直是珠联璧合,这一老一少不仅讨论了洋务活动所遇到的问题之外,还对正在建设中的华盛纺织厂将来如何和抵羊纺织厂进行合作展开了一定的讨论。

    李鸿章和谭延闿相谈甚欢,下午的时候谭延闿给李鸿章演示了无线电电报机,这一次在直隶总督府中发报距离又变得远了些,差不多相隔一百多米,依然能够非常清楚的收到电报无线电信号。经过实地演示,李鸿章心中对唐伯文电文中所说的无线电电报机的功用有了新的认识,同时也认识到无线电电报机在军事上的巨大作用。

    到目前为止,谭延闿手中虽然发明了无线电报机可是却因为时间紧张的缘故还未能给其做全面的测试,就是连现在它的极限距离也不清楚。不过这一次在直隶总督府的测试表明这台原始的无线电电报机还是比较可靠的,如果给他时间进行完善的话,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投入使用,但是其性能将会得到更进一步的提高则是肯定的,当然他还要从欧洲再订购一批设备才可以。

    第一次面见李鸿章对谭延闿来说非常成功,不过他们两人却对朝鲜目前的局势绝口不提,仿佛就像没有这回事一样。随后谭延闿跟随唐伯文参观了天津机器局,在这里他看到了目前中国最为先进的军工生产设备,他所捐给北洋的四套无烟火药生产设备在这里全力开动生产,东局火药生产厂房中,这里的工人24小时轮班加紧生产无烟火药,每天生产无烟火药八百磅。就是这样的产量,唐伯文还加紧人手来建立新的厂房,争取早日将半个月后即将到达的另外几套无烟火药生产设备投入使用,到那个时候每天的产量将会达到两千磅左右。

    根据唐伯文的介绍,谭延闿这才知道李鸿章为了应付日本的威胁,已经将江南制造局中所库存的两门12英寸的海岸炮和六门五英寸的速射炮启出,就地在上海江南制造局的防御阵地上安装。若不是考虑到刘公岛距离太远,而且上海地处显要更是不容有失,李鸿章甚至想把这些海岸炮和速射炮安置到北洋海军基地去。

    这也是谭延闿头一次听说中国可以自行制造口径达到三百毫米的大炮,居然还是江南制造局的产品。经过唐伯文解释后他才知道海岸炮和速射炮都是去年下半年才刚刚制造完成的第一批产品。为了生产炮弹,唐伯文得到了李鸿章的支持,将江南制造局的一些设备紧急拆装到天津,不过由于设备和工人的熟练程度问题,炮弹的产量一直上不去。

    “纪孟兄,江南制造局在上海是方便了运输,但是上海也是各国利益纠缠的地区,日本人想要打上海这有些不可能,但是同样若是上海受到了战争的威胁,盘踞在上海的列强将会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很可能会迫使江南制造局停止供应北洋武器装备。这个问题你们可要想好,多做些准备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谭延闿慎重地说道。

    在谭延闿前生的记忆当中,甲午海战始终都没有涉及上海,现在的日本还没有几十年后这么威风,至少在甲午战争之后的“三国干涉还辽”事件中,日本被迫吐出了辽东半岛。不过江南制造局建在上海同样也是失策,那里除了交通便利之外,根本无险可守,一旦发生战争想要摧毁江南制造局是非常容易的,而列强利益的焦点尤其是英国,都把上海看作是自己的私产,为了不让上海受到攻击,掐断江南制造局的生产也同样是非常容易的事情。一旦战争进行到关键时刻,日本要是真的威胁进攻上海的话,江南制造局就不能为北洋提供武器装备了,这段链条一断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