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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眼惑龙第6部分阅读

    他不能任由九十六条人命无故惨死。

    本来舅舅可以多活些时日,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来送冬衣,莫非老天开眼了,要霓儿在十年后手刃仇人,告慰亡故的亲人?

    他能瞒多久呢?还是直接抓人来正法?霓儿肯定不谅解。

    而向来娇生惯养的莲姬居然也在随行之列,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波波的冲击教他有些措手不及,不知该如何排解。

    最重要的是他好不容易获得霓儿点头允婚,若是她无意间得知他有未婚妻,这件喜事恐生事变地变成丧事,只是死的不晓得是谁。

    头疼呀,为何麻烦事全凑在一堆?是嫌他军旅生活过得太顺畅,故意洒些波折来考验人性?

    他真想把所有人塞回马车送走,冬衣不要也没关系,反正去年的还可以再穿。

    “破邪甥儿,这是你和舅舅说话的口气吗?”吴东权以长辈的态度教训道。

    “你我皆着军服,在军营中只有阶级没有辈分,你该称我一声将军。”单破邪刻意表现冷淡,不想让他以为自己有特权,军队中讲求的是一丝不苟的纪律,绝非趋炎附势。

    吴东权讪笑地眯起眼,“好大的架子呀!单、将、军。”

    “吴统领言重了,你送冬衣一路辛苦了,我代所有士兵向你致意。”单破邪客套而生疏地颔首。

    “是哟!我是挺辛苦的,远道而来没杯水喝还受奚落,早知道就不自动请缨赴边城了。”自家井水尽往外流。

    “你亲自领军?”不好,他该不会动起冬衣的主意吧?

    “当然,我来探望亲外甥嘛,谁知人家不领情。”拉拢是其次,首件是油水够丰。

    他在各府各县可是又吃又喝又有得拿,占着镇国公主的光,私底下要了不少宝贝,以公主的名义谁敢不给,个个乖巧地割心割肺来进献。

    不过公主毫不知情,她舟车劳顿,一到驿馆倒头就休息,自大的不理事,以为每个人都捧她上天是出自真心。

    若非她威赫的身分令人却步,他老早拉她到草丛边上了她,哪容得了她趾高气昂,呼来唤去地不把人当人看,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刁蛮千金他见多了,自有一套应付手段。

    “陈副将,你为人细心,去点点冬衣齐不齐,可别让士兵挨冷受冻难过冬。”

    “是的,将军。”原来将军也怀疑有人做手脚。

    陈威庆幸可以脱离即将洒满火药的正厅,这下一点燃会炸死不少人。

    吴东权心虚的火大一发。“你是什么意思,怕我偷工减料还是藏私自用?”

    “你误解了,依照正常程序该先点算才能发给公文,不然吴统领拿什么证明冬衣已送抵边城呢?”一切照规矩,单破邪说得令人无从反驳。

    “舅舅会骗外甥吗?你也未免太小题大做,随随便便签上名不就得了。”他嘟哝的发出不平之声。

    心中有鬼的人必然眼神不定,他不敢直视单破邪,怕被精明的利眼看穿他的心慌,急忙以先声夺人的气势取得上风。

    殊不知他的遮掩动作反而更加令人生疑,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就是因为是亲娘舅才要避嫌,以免落人口实。”

    单破邪公正的态度让他气结。

    山不转路转,窗子掀了找山来挡。“不提甥舅,公主来了老半天了,总该放下些原则。”

    他就不相信镇国公主这从皇城来看未婚夫会不受感动,除非是铁石心肠。

    “你不该带她来。”只会坏事。

    “你在说什么鬼话?一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畏路途艰辛而来,你只有这一句话吗?”真是无情。

    “你也不该来。”他将两面为难。

    “你在暗示玄机吗?我该不该来应由圣上定夺,不是你这个浑小子。”吴东权气得指着他鼻头大骂。

    “喂喂喂!对我们将军客气些,不然拿你犯上来办。”看不过去的王大海往前一跳挥着拳头。

    “反了反了,我是受君命押送军用物品,不是来受气的。”可恶,这群不长眼的小子,存心找他麻烦。

    “谁理你,圣上与将军亲还是和你亲,搞不清楚状况。”人家可是正统皇族血脉。

    “王副将,少说两句。”至少是他的亲娘舅,好歹在士兵前留点面子。

    “是。”不说就不说嘛!太嚣张的人肯定早死。

    单破邪的皇室身分一直令吴东权眼红,不管他怎么凭藉其姐的裙带往上攀,最高的官位也只是个三品的小统领,不像有人一出生就注定大富大贵,不费吹灰之力即封将立侯,领兵百万。

    本以为小外甥会提携他一二,轻轻松松让他当个凉官领乾俸,受皇恩龙幸封将封侯,最少赏个官邸显显威风嘛!

    谁晓得这小子和他老子一样不通气,死脑筋的戍守边城不回皇城,害他想找个人引见天颜都不成,高不成低不就地混个三流官当当。

    “你可神气了,有圣上撑腰还有公主下嫁……咦?公主人呢?”他的靠山呀!

    王大海大笑的说:“她早走了,说是累了要休息。”

    “她怎么没告诉我一声。”吴东权懊恼万分,尽顾着怕东窗事发忘了保命符。

    “你只顾着和将军研究军纪问题,所以她气呼呼地往内室走去。”看来气得不轻。

    “内室?!”糟了。

    发出声音的单破邪和来报的陈威撞个正着,陈威一脸遗憾地拿件划破的冬衣露出里面的填充物。

    “将军,这样的冬衣会冻死所有边城的士兵。”丧尽天良呀!拿人命来开玩笑。

    “吴统领”单破邪痛心的一喊,谁也救不了他。

    “这……”吴东权在思索该如何辩解。

    快气炸的凌莲姬臭着一张脸,身后十数个侍女吊着心尾随着,并小心不让她被推倒的花盆砸伤了脚,她正在盛怒中,最好别惹她。

    她气的不是吴统颌的自私忽略,而是她明明那么大的人就在眼前,破邪表哥竟然视若无睹地末先打个招呼安顿她,反而当着她的面讨论起冬衣的问题来。

    士兵有没有衣服穿根本不重要,她的不受重视才令人气愤,堂堂的镇国公主竟比不上一堆死冬衣。

    她绝不允许他继续漠视她,她要所有人都把她放在第一位,不准分心地只专注于她,并且要他立即回到皇城与她成亲,永远不涉足这个又臭又脏的边远小镇。

    突然看见前方有个女人,凌莲姬更加气恼的一喝,“你,过来。”

    谁这么无礼?

    正在树下打坐运息的褚姁霓不予理会,她的世界是一片银白色,人若靠得太近只有冻伤的份,可惜有人不知情,非要将满腔怒意迁移。

    “大胆的狗奴才,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听?!”军营中居然有女人。

    由于是背光的关系,气焰高张的凌莲姬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因衣着朴素的缘故,断定她是打杂的下人,口气自然恶劣的指使。

    本身的地位已教凌莲姬目中无人了,爹娘的过度宠溺更让她不可一世,瞧不起中下阶层的官员和百姓。

    “公主?!”褚姁霓冷笑的一嗤。

    “你敢蔑视本公主,简直可恶至极,我不会放过你的。”无知贱民都该受五雷轰顶而亡。

    天真的公主。“凭你还没本事动我。”

    “小小奴才口气真狂妄,我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要了你的脑袋。”她绝不饶恕。

    “尽管来摘,血的味道能让人疯狂。”命在颈上三寸地,她不在乎。

    “口刁,来人呀,给我掌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不成。

    “是。”

    春草领了四个体型壮硕的侍女走过去,一见到树下的天姿绝容当场愣了愣,张大了嘴忘了反应,有点亵渎清静的不协调感。

    好美的女子,美得清新,美得脱俗,美得充满灵性,一双水眸流动着媚色,即使是身为女子的她都感动于如此少见的美丽。

    同样是美女,小姐的姿色就流于俗艳,不似眼前女子这般高雅清艳,宛如生长在高山上的雪牡丹,经霜更加娇艳傲然,睥视藏冬而眠的百花。

    她美得让人忧心,如此佳丽必受众男子倾心,其中很可能包括未来的姑爷,否则她不会处在遍是男人的军营中不受侵扰。

    “春草,你在发什么愣?还不给我打。”无法无天的凌莲姬发狠的一喊。

    “可是小姐,她……我不敢打。”那么漂亮的脸蛋谁下得了手。

    “再不动手就折了你的腕,你是嫌太好命了是不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违抗她?

    春草颤了一下,“不要呀!小姐,奴婢这就掌嘴。”

    “哼!谅你也没胆敢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侍女的命连堆屎都不值。”凌莲姬倨傲地仰高鼻孔轻哼。

    褚姁霓双目一鸷地迸射凌厉光芒,没人有资格仗势欺人,她犯了红线女的大忌。

    恃强凌弱,理法无容。

    “公主见过替天行道吗?”褚姁霓折草叶一射,弧光快如闪电。

    “你在说什么……”一阵冷风掠过凌莲姬的耳际,骤然——“啊!你……你削了我最心爱的头发。”

    “侍女的命也是命,你不比她高贵。”一撮头发而已,有何珍贵。

    “我要杀了你……”凌莲姬气愤地冲上前,要她为自己的乌发偿命。

    姑娘家除了贞操最重要外,一头滑如瀑的乌丝等于是第二生命,平日她疼惜地日夜保养,绝不容许有一丝不柔顺。

    如今她心疼极了,削去的发好像削去她半颗心,怎能不气愤难当要杀人。

    褚姁霓剑一抽的抵在她鼻梁前半寸,“公主又如何,要生要死全在我一念之间。”

    “你……你敢杀我……”凌莲姬恐惧得快哭了,剑红得像人血占沁在里头。

    “杀手不杀人岂不可笑,尤其像你这种轻钱人命的丑陋公主更该死。”杀人,她驾轻就熟。

    杀……杀手?!凌莲姬更加害怕地盯着剑尖,“我表哥不会……放过你……你最好束手……就擒……”

    不会真杀她吧?她又不是很坏,而且她是镇国公主。凌莲姬担心地没去瞧对方的面容,只当是长相平凡的女刺容。

    “你表哥是谁?”幼稚的公主,命在她手中还敢端架子。

    “他是威武大将军……单破邪。”吓死人了,她的剑差点刺到鼻子。

    “单破邪是你表哥?”褚姁霓稍微移开剑尖往手臂挑贴,表情厌恶。

    有此刁蛮表妹实属不幸。

    “他还是我们小姐的未婚夫。”一旁的春草插话道,并扶住受惊吓的凌莲姬。

    “你说什么?!”褚姁霓闻言两眼一赤,用力握紧剑柄。

    “我说他是我们小姐的未婚——”

    一阵大吼声掩住她微弱的女音。

    “住口!谁准你们往内室里来?”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单破邪暗叫不妙。

    受惊不轻的凌莲姬一见到来者,立即嚎啕大哭地奔向他怀中,死命的抓住不让他离开,哭得好不伤心。

    立场暧昧的单破邪推不开她,一脸为难地杵得直挺挺的,抱也不是,挪也不是,僵得像根木柱苦不堪言,他会死得很惨。

    “她是你的表妹?”

    “是的。”

    “她是你的未婚妻?”

    “呃,这个……我……很难解释……你……”他不知该从何说起。

    莲姬是他表妹无庸置疑,但未婚妻的定位模糊不清,在他打算解除婚约的当头,她的存在会让他站不住脚,毕竟有意负心的人是他。

    再者看在镇国公和凤羽姑姑的份上,他再讨厌莲姬成为他的妻子也要预留后路让她走,不能当场羞辱一个公主的尊严。

    可是,霓儿好不容易放开的心……

    褚姁霓一脸冰冷的开口,“将军好兴致,有个如花美眷还想登天摘月,你一定没尝过粉身碎骨的滋味。”月,遥远而冰冷。

    不该相信他的。

    “霓儿,不要否定我,我会给你个交代,再给我一点时间。”她的眼神好冷,像初次见面那般。

    “你要给她什么交代?我可不许你和乱七八糟的狐狸精勾搭,你是我的。”凌莲姬防备心重的抱着他不放。

    当她看清楚用剑威吓她的人,心底不禁狠狠的抽了口气,眼中的妒意排山倒海而来,她一定要杀了她,世上不该有人比她更艳美十分。

    美人相嫉,尤其是争同一个男人时,油和水绝不相溶,壁垒分明。

    “她说得没错,你是她的。”剑收入鞘,褚姁霓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霓儿……霓儿,你别走呀!”可恶,他把一切都搞砸了。“莲姬,放手。”

    “我不放,你休想去找她。”那女人不除不可,她的威胁性太大。

    “别惹我发火。”还抱,人都快走远了。

    “不要,你是我一个人的夫君,我绝不拱手让人分享。”哼!想纳妾,门都没有。

    原来他偷偷摸摸在边城养个小狐狸精,难怪乐不思蜀的不肯回皇城,幸好她来了,这种情形非断不可。

    “没有分享。”单破邪冷硬的说道。

    她只觉口气不对地蹙起眉,“真的?你不要她了?”

    “是不要你。”他狠下心的一扯,丢下她直接追心爱的女子去。

    “你……”

    惊愕不已的凌莲姬大受刺激,怔忡地望着腕上深红的男人指印,他居然为了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伤了她?

    被拒绝的难堪和遭弃的不甘在她高傲的心中生成一股恨,燃烧在眼底,教春草等一干侍女皆不敢靠近,连喘气都掩着口鼻。

    突然,一个全身披着外族薄纱的女子潜到她身边。

    “你想不想报仇?”

    “你又是谁?”

    女子露出阴沉的恨意,“被同一个男人抛弃的公主。”

    “你是公主?”凌莲姬质疑的一望。

    “要不要合作?”

    凌莲姬想到单破邪的无情,单纯的认为报仇是教训他的悔婚要不了命,因而立即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你要怎么做?”

    第九章

    褚姁霓一直以为心死了,原来它还会痛。

    说人天真,她才可笑得紧,随便三、两句话就瓦解了戒心,任人予取予求地压榨出她仅有的一丝自尊,而且反掷在她脸上。

    美梦易醒,好春易逝,她不该贪求非分之想,像她这种佛祖都放弃的血腥之女,奢望落空乃属正常,否则天下岂不大乱。

    贪、嗔、痴、怨由来人间四大苦,看得破的人永享极乐,看不破者永沉无边欲海不得救,这是自寻而来的苦果,回头一片茫茫。

    本是无心人,因故注入多情而蒙蔽了椎心之痛,为何老是不知记取教训,她是个没资格拥有未来的人。

    恨他吗?

    不。

    只能说自己不够坚强,轻易地放弃坚持想去依赖一时,一个人孤寂太久了,难免会出现软弱的空防,孤雁是不该有伴的。

    罢了,她都独自飞了十年,再飞一生又何妨,人生不过是过眼云烟,短暂得教人无法缅怀。

    可是她已决定当个冰封的无心人,为何眼角仍湿润不停?成串的泪珠像是廉价的雨向大地抛售,一滴一滴又一滴,点点化成红色的血。

    藤缠树,树缠藤,菩提境界转涅盘,难渡失心人。

    她到底为了什么心伤?难道情根已深种,难以自心口拔起,所以痛苦得四肢俱裂,如火焚身?

    就说不要爱,不能爱,没本事爱,她偏拿自己的冷心来赌万分之一,输了也怨不得人,是她押错了筹码,误解真心。

    此时她想起师父的温柔叮咛,慈蔼的面容多令人心安,断了恩怨之后,也许该追随师父的脚步,青灯常伴佛前求平静,削去三千烦恼丝,尽抛前尘。

    泪眼迷蒙了来时路,不意撞到一堵肉墙,褚姁霓身子一僵地扭头不愿正视。

    “有时无心比刻意更伤人,而我似乎老是以无心之举惹你心伤,我是不是很差劲?”

    “请让开,将军。”抹去了泪,她放作坚强地哽着音,反正她习惯独来独往。

    “让了就失去你,无心还能存活吗?”是他伤了她,他伤了心爱的女人。

    她从来不落泪的,人前人后始终是一张冷淡至极的冰脸,而今时今地她却哭了,为他的无心之过潸然泪下,他真该死。

    带兵打仗,行军布阵他攻无不克,所向披靡,行经之路势如破竹,教北方族群闻风丧胆而逃,不敢与之为敌。

    唯独面对感情一事迟顿如癫儿,不但保护不了心之所系的佳人,累及她受伤最深的是他手中以爱为名的无形箭,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