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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第2部分阅读

    没有正面回应,对她视而不见,虽然不怎么想要有这种情形发生,但当真的面对了,却又一点也不意外。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白恩露心里满是困惑和不解。他走到自己的脚踏车旁,蹲下身解开车锁;她就一直站在他身后没有讲话,本来打算不理她的直接离开,想了又想,最后他还是说了一句:

    “再见。”骑上脚踏车,他熟练地踩着踏板滑出后门。

    由于要去买晚餐,所以他绕比较远的路。觉得有异状是在第三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有几个路人好像看着他的后面,于是他下意识地也回头望去。

    只见背着书包的梁知夏,以动作很大的惊人姿态,在人行道上朝他全速奔跑过来。

    白恩露当场傻眼。

    “什么?!”他吃惊道。

    灯号转换成绿色,他只能跟随着前进的车流移动,却仍见梁知夏像很久以前有部液体金属机器人追着主角的电影那般,在他后面,往他的方向全力狂奔!

    他紧急偏过车头靠近人行道,然后用力按下煞车。

    直起身体,他一脚踩着地,坐在脚踏车上,一脸奇异地望着终于停在他面前的女学生。他骑得不算慢,如果没有停两个红灯的话,她绝对跟不上,就算中间曾停下,她也一定是用尽了力气来追。

    “你……”瞪着双手撑住膝盖、弯腰拚命喘着气的梁知夏,白恩露竟然不晓得要说些什么。他抚着额良久,真的认输道:“你,好夸张。”真令人不敢相信。

    是什么样的事让她做到这种地步?他不明白。

    “……如果你有事要跟我讲的话,走吧。”他只能这么说了。

    等她呼吸没那么急促后,他牵着脚踏车往前走,她也垂下手跟上了他。不能带学生回自己独居的住处,学校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大方谈的地方,虽然不大情愿,他还是往某个方向走去。

    十几分钟左右的脚程,他带着梁知夏来到一间位在住宅区附近的小花店。

    将脚踏车停靠在店门口,他抬手拨开头上的透明门帘进入。

    带着微香的空气,满室各式各样的花朵,被包装材料弄得有些凌乱的桌面,这是一间随处可见、非常普通的花店。

    “嗯……真是令我惊讶啊。”摆放美丽花朵的玻璃柜后,走出一个肤色极为白皙的俊美男人。

    白恩露已经可以算是皮肤白了,但那男人的白甚至可以用雪白来形容,连五官都不大像纯种东方人的感觉。

    见到白恩露,男人优美的嘴唇含着笑。

    “今天是吹了什么风,让你大驾光临啊?”

    白恩露没理会他的调侃,只对梁知夏介绍道:

    “这位是老师的亲戚。”

    “你好。”男人对着梁知夏微笑。明明是男性,却有张比花朵还要美丽动人的脸容。虽然长相偏中性,身材也纤细,却还不到会让人搞错性别的程度。

    白恩露发现梁知夏似乎愣了一下,好像她很久没和人接触那样,生涩地点头,细声回答道:

    “你好。”

    “她是我学校的学生,我有事情跟她谈。”转过头,他对身后的梁知夏说:“那边有椅子,你先过去坐一下。”他指着花店后面另外一个开放的小屋。

    梁知夏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向前走了几步后,还是停在入口处,像是在等他。

    白恩露见状,微侧身接近身旁的男人,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音量低声道:

    “等一下你不要走开。”

    “为什么?”男人笑问。

    “……我不大会跟学生相处。”白恩露用一种不想暴露弱点、却真的没办法的语气说道。“如果我给不出意见,你就替我给我学生一点好建议……但是不要乱讲话,那是我的学生。”他表情正经。

    男人微微一笑。

    “我哪会乱讲什么,顶多就是每次看到你,会喊你‘处男’而已啊。二十七岁的处男,露露。”

    白恩露脸一黑,头上挂满斜线。

    “不要说那种事——不要那样喊我。”

    “露露这个小名很可爱啊。”男人优雅笑语,慢条斯理地说:“我跟你保证,只要你丢弃处男之身,你的人生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对方明明只有一副只要揍他一拳就会飞到墙上贴着的纤瘦身材,但自己却是从小到现在都完全没办法对付这个人。白恩露只觉得脑神经线快要断裂,知道不要跟这男人认真是唯一不会气死自己的方法,于是他黑煞着脸道:

    “总之,算我拜托你。”转过身,他朝梁知夏走去。

    白恩露带着她步入小屋,才踏进,就可看到墙上挂着一个不大的木制十字架,简单的几个座位,全原木色的装潢,长长柜台上摆着精致的杯盘和茶壶,后面的格子柜则放满写着外国字的铁罐,看起来像是一间小而精致的咖啡店。

    虽然是在花店后面,但是整个空间和前头的店面是完全相通的,只要往内就可以看到,不是在密闭房间独处,灯光明亮,也不会有其它不好的疑虑。

    白恩露随便比了张桌子,示意梁知夏可以坐下,自己也拉开木椅,在她对面落座。

    “看起来像咖啡店,不过这里其实只有花茶。这好像是那家伙……老师那个亲戚的兴趣。”虽然对她说明着,但她却没有任何表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白恩露也觉得自己的解说很多余。

    腰间系着半身黑色围裙的男人走进来,站在柜台前泡了一壶花茶,自己倒了一杯后,将茶壶放着,微笑道:

    “这是桂花茶,可以安心宁神。要喝自己倒。”完全没有要把茶端给客人的意思,男人拿着自己的那杯走了出去。

    明明就拜托他别走了,白恩露莫可奈何地瞪着回到店面的男人背影。没办法,只好转回视线望住梁知夏,硬着头皮启唇道:

    “同学,你有什么事?”因为她看起来并不想喝茶的样子,所以他直接进入正题。

    梁知夏低声道:

    “……我想要羽毛。”

    “羽毛?”原来还是为这个。白恩露深深垂首,不禁心忖自己似乎把事情想得太多太复杂,他道:“羽毛去用品店里买就好了。呃,还是说,如果你……暂时不是那么方便,我可以帮你,让你买到。”他忽然想到也许是钱的问题,所以尽量委婉地说道。手工艺品店里的东西应该不至于贵到他的薪水买不起吧。

    她没回答。对话又陷入沉默。白恩露一时也只能睇着桌面;他一直都知道和学生交谈是件困难的事,也清楚自己不是那种能和学生成为朋友或一起笑闹奔向夕阳的老师。就在他开始感觉头痛的时候,他看见她翻开放在双膝上的书包,然后取出一个铁制铅笔盒,放置在桌上。

    白恩露望着她把铅笔盒推到他面前,而后将之打开。里面只有条淡蓝色的手帕,手帕上,躺着一根纯白色的羽毛。

    她轻声说:

    “我想要的是这个,会发出声音的。”

    闻言,白恩露整个人愣住,回过神,他摇头道:

    “羽毛怎么会发出声音?”

    否认之后,白恩露看见初识这个女孩子以来,她一直都平静到像是死水的表情,终于出现了波纹。

    “可是我听到了!像是铃铛、像是铃铛一样的声音!”

    她用力握紧拳头,略微激动地说道。

    花店里的白皙男人背对着他们而坐,用缎带一圈一圈的,慢慢将花束绑起,同时一字不漏地听进所有对话。

    白恩露只是掩不住讶异的凝视着坐在面前的梁知夏。

    他只听过一次。

    那个像是铃铛,却又不是铃铛的声音。

    “白老师,今天放假还来学校?”

    “有点事。”

    擦身而过的工友打着招呼,白恩露回应道。看到对方手上提着工具箱,就想起第三教学大楼顶楼那个坏掉的锁,应该修好了吧。

    往学校西侧的那个侧门走去,本来还想说自己是否早到了,结果一抬起眼,就看到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明明是花样年华的年纪,她却穿得一身黑,毫无同龄年轻人的朝气和活力。即使是个性比较内向的孩子,最多就是不大说话,很少会让人感觉到表现出来的是一种极不快乐的气氛;她应该是他教学以来所看过最不开朗的学生了。

    昨天,他表现出姑且相信的态度,和梁知夏约好了,要她把怎么看见黑影的情况重演一遍给他看。一方面是他觉得不这么做的话,她好像不会轻易放弃;另外一方面,他是想知道,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老师。”梁知夏见到他,启唇低声唤道。

    “嗯。”那大概是幻觉错觉,又或者是想象,甚至是搞错了之类;也许是在什么书里看到的奇妙故事,所以太入迷也说不定。他来,只是要在她面前,让她确认那是不可能发生的,这样她就可以死心了。白恩露对她说道:“好了,你现在就可以……弄给我看了。”

    从来没有学生找他诉说过什么烦恼,这是第一次学生找上他,却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花点时间就可以解决的话,那就好了。

    只见梁知夏低头从侧背的包包里拿出铅笔盒,她将盒子打开,里面有用手帕盖着的一根白色羽毛。她双手捧着那盒子,说:

    “我捡起第二根羽毛的时候,也响了。这个,是我用手帕包起来再捡的,没有响。”

    “咦?”白恩露一愣。“你不是只捡到一根羽毛而已?”

    她摇头。

    “我往老师离开的方向走,在路上又捡到了几根。”

    几根是多少根?白恩露心里有着疑问,却又不想让她执着认定那是他掉的,所以没有问出口,仅道:

    “也就是说……你摸到之后就响了?”不,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白恩露还是不认为那会是真的。

    但是,她形容得太真实了,应该说,她说的那个重点让他相当在意。

    “我……要拿出来了。”梁知夏对他道,然后慢慢地伸手将盒子里的羽毛拿起。

    白恩露认真地等待,然而,她握着羽毛半晌,却没有响起类似铃铛的声音,甚至什么事都没发生。由于她并未做出任何反应,所以也并不是只有她能听到声音的可能情况。

    白恩露稍微被提起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他开口道:

    “你那个时候,应该是听错了。”他就知道是这样。

    他这么断言,但梁知夏却是动也没动,只是定定注视着手里的羽毛。

    白恩露在心里叹息。

    几分钟过去,她还是像个石像般坚持,于是他只好又道:

    “我说,同学——”

    “我、听到了!”她有点激扬地说,眼神无比认真,双手紧握着洁白的羽毛,用万分坚定的语气道:“像是铃铛的声音,然后羽毛消失了,我看到——”

    话未讲完,一阵铃声突然轻轻响起,好像很远,同时又感觉很近,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距离。

    原本已经打算走人的白恩露当场大吃一惊,露出非常诧异的表情。他马上望向梁知夏,只见她原本拿着羽毛的手空了,身边出现一抹腾空的黑色影子,她的视线放在那个影子上面,那表示黑影是他们两个都看得到的东西。

    他想也没想,立刻抓住梁知夏的手臂,要带她快速离开原地。

    “不要……”在开始奔跑时,梁知夏像是猛地回过神来,开始扭动手腕挣扎着。

    “说什么傻话!你没看见刚才那个?”虽然黑影一下子就消失了,白恩露却是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往前跑。他不知道那黑影是从哪里来、又是怎么出现的,唯一能确定的只有——那绝不是存在于现实里的东西。

    “我……”梁知夏挣脱不了,双脚抵着地面迫他停下。

    “你有看见吧?那个!”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白恩露不解她的反应;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应该会害怕得立刻想逃开才对。他回头,打算带她离远一点,但是,他拉着她的那只手腕,却突然被她用另外一手握住了。

    “老师!”她急切喘唤,抓着他的腕节,朝他猛然上前一步,垂首颤抖着声音拚命说道:“求求你,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跪下来……或磕头我都做!给我那种羽毛!求求你!”

    她激动地低喊,好像用上这辈子所有的诚意,更像绝望到谷底后好不容易抓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稻草。

    白恩露十分错愕地看着她。一阵强风突地袭来,将不远处的大树刮得沙沙作响,落叶飘洒降下。风吹起她乌黑的发丝,他清楚看到她一直遮起来的左半边脸部,从额头到耳朵,有一块纹路扭曲的伤疤。

    她抓着他的那只细瘦手腕,一直冰冷又无助地抖着。

    第三章

    “你知道学校有什么怪谈吗?”

    “啊?”

    白恩露坐在办公室自己的座位上,值日生在下课时把作业本收来给他。他看着放在作业最上面那张没有缴交的名单,若有所思地再问道:

    “就是那种……哪里有闹鬼之类的故事。”

    “呃……”跟他还是很不熟的班上男同学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就算了。没关系。”白恩露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那个……”男生本来要走了,又转回身,道:“只听说过有一个。好像学校侧门大树那里,很久以前有人上吊自杀……的样子。”说完,他走出办公室。

    白恩露微怔。

    “不会吧……”他喃喃自语道。

    所以那天看到的,的确是那种东西?不可能,他从来就没有看见鬼魂的经历,怎么会突然……难道原因出在那个女学生身上?

    忆起当时全身都在细微发颤的梁知夏,白恩露陷入思考。那不像是因为害怕恐惧的发抖,而是情绪无法控制的一个身体反应;他也是头一次看到她表现出如此剧烈的感情起伏。

    之前她给人的印象始终只有沉默和安静。他也不是没碰过个性文静的学生,但是这个学生的沉默总让他有一种,好像什么事情都放弃了,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了的感觉。

    但是,那天,她却又那么激昂、强烈地向他索求着想要的东西,真的令他相当惊讶。

    不过,他同时也困惑着她为何会这个样子。

    “竟然说什么跪下、磕头的……”真是,她到底在想什么?

    即使碰到那种灵异事件,她却完全不是一般人的反应,使得他现在都还在努力回想究竟是不是自己眼花;但两个人同时看错的机率又实在太低了,难道她对灵魂之类的东西有兴趣,所以不惊讶也不惧怕?

    停下批改作业的手,白恩露皱起眉头。

    她要的东西,他没有。那个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答她的。

    然而,他的答复令她不甘心地咬住嘴唇。

    “那、老师,你告诉我要怎么得到这种羽毛?”她问。

    “……我不知道。”他说。

    “如、如果……你不给我,我就把你在学校顶楼的事说出来。”当时,她抖着声音这么告诉他。

    他微愕,随即不带情绪地说:

    “就算你去讲了,我还是没有东西可以给你。”

    闻言,她只是一次又一次,反复用力握紧他的手腕,最后,她深深低下头,放开他,就那样垂着双臂,低头越过他身侧,离开。

    虽然他想要跟她谈,却又不知道自己还能讲什么,只是慢了一拍,转过身,她就已经不见人影了。

    即使被要胁了,但今天他来学校,却不像之前那样,那么担心她真的会把事情说出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也讲不出所以然,总之,他觉得她不是真心在威胁他。

    她只是生气又无力,想要确定他不是在撒谎,所以才说出那样的话来试探。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听到任何不好的耳语,这已经证明了他的看法。

    “伤脑筋……”他将手背抵在额前低语。

    梁知夏当时哀求的声音,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下去。

    午休的时候,他又找梁知夏的班导师谈了一些话;结果,女导师似乎很烦恼地主动告诉他,关于梁知夏的一些状况。

    包括她目前雨次段考的成绩都很差,家就住在学校附近,还有高二曾经休学一年,原因是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

    休学一年?那么她现在是十九岁了?被班上同学欺负,会不会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她脸上的伤,大概就是车祸事故留下的。

    “她的左眼也因为受伤的关系,视力受损了呢。”女导师说。

    除了家住得很近之外,班导师口中说出来的,那些关于梁知夏的事,全部都是坏事。白恩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