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是不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这话没什么问题，可听在长孙无忌耳朵里就有威胁的成分了。
“这地方不好，山不青水不秀。”
长孙无忌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
李闲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长孙无忌的意思。
“呵呵，长孙先生误会孤了。”
李闲把玩着手里的手帕，想了想说道：“先生可知道，为什么孤要带着你一块过河来？”
“不知”
长孙无忌故作面无表情的说道。
“孤只是想让先生看看，燕云寨是如何杀敌的。非孤狂妄自大，以三千轻骑破三万飞熊军，这样的战绩是不是足以令人喜悦？先生自太原来，相隔千里，对孤燕云寨的了解多是道听途说，并不真的了解，所以你提出的要与孤结盟，想来也没有多少诚意。如今先生既然亲眼所见，那么此去长安见了唐公也可以交差，想必知道孤燕云寨的实力，唐公也不会心疼那一百万石的粮草。”
“况且唐公新得了长安，一百万石粮草确实算不得什么。”
“燕王的意思是，放我回去？”
长孙无忌有些吃惊的问道。
李闲微笑道：“怎么能用放这个字呢，应该是护送。”
长孙无忌错愕道：“为什么？”
“因为我接下来要打窦建德，会收很多俘虏，俘虏多了就要吃很多粮食，所以那一百万石粮草刚好用的上。我已经派遣水师打通水路，以我燕云寨水师之强，也不用担心李密和王世充沿途打劫。先生坐船返回长安，估摸着用不了两个月粮食就能运回巨野泽了。”
李闲笑容温和，可在长孙无忌眼里看来，怎么看怎么无耻无赖。
可站在他身后装作亲兵的长孙无垢，看李闲的时候眼神却格外的明亮。也不知道她是感兴趣什么，还是说，她想明白了什么？
第478章 孤喜欢被人轻视
七天之后，李闲带着一千多轻骑回到了过河最初藏身的那几座小山中，因为追杀刘黑闼已经引起了窦建德麾下一些官员的主意，所以回去的时候李闲走的颇为小心，仍然是昼伏夜行，尽量避免被窦建德的人盯住行程，幸好这一年多来密谍已经将河北的道路摸的极熟悉透彻，倒是不至于迷了路。这正是李闲的谨慎之处，谋定而后动，当初有一位大人物曾经如此评价过他。
回到这片连绵的小山中，李闲第一件事就埋头大睡了一夜半日。也不知道，他在河北地面上怎么就敢睡得如此踏实安稳。洗去了一身征尘，李闲便一头钻进帐篷里酣睡，其间青鸢和凰鸾两个人送过几次饭，可见李闲还在熟睡就没忍心打扰。一直到了第二日的中午，李闲才从毡毯上坐起来伸了个拦腰，依然带着点睡眼惺忪。
青鸢和凰鸾连忙命人准备饭菜，然后她们两个去打了水送到李闲帐篷里。
李闲洗漱之后好歹吃了点东西，却没喝一口酒。
“主公，唐公派来的长孙无忌今天上午就来过三次了，我们拦住没让他进来，在您睡醒之前他才离去，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凰鸾递给李闲一条手巾，李闲擦了擦嘴后点了点头问道：“会不会煮茶？”
“嗯……”
凰鸾点了点头轻声道：“懂一点，但肯定不如叶大家那般娴熟美妙。”
“那就好”
李闲笑了笑道：“煮一些茶来喝，睡醒了还是懒的动，也不打算出去，你们两个煮茶，我再偷半日的懒。”
青鸢本来想问什么时候开拔，但李闲看起来并不急她也就没有问出来。两个人起身去准备煮茶的东西，行军简陋，所以需要好好准备一下。等两人准备好之后再回到帐篷里的时候，却发现长孙无忌居然又来了，就坐在李闲对面。
李闲笑了笑对长孙无忌说道：“她们两个能煮得一手好茶，只是军中简陋倒是让长孙先生笑话了。”
长孙无忌连忙端坐道谢，这个时代，主人煮茶款待，算得上是极隆重的一种礼节。长孙无忌以为李闲要正式和他谈一谈联盟的事，所以脸色也变得肃然起来。不得不说，两个看起来清秀可人的少女煮茶，动作柔和端庄，身材婀娜多姿，别有一番风情。就连长孙无忌都有些看得痴了，显然，凰鸾和青鸢煮茶的技巧，绝不似她们所说的略懂皮毛。
李闲亲手将茶杯递给长孙无忌，长孙无忌端坐欠身双手接过来，然后郑重的道谢，礼仪上无懈可击。
“这段日子东奔西走，倒是劳累了先生。回来之后又疲乏的厉害，本打算休息一会儿结果一睡就是半日一夜，听说先生来过几次，怎么不把我叫醒？”
李闲用了我，而不是孤，所以显得很亲切自然，长孙无忌认为这也是他向自己表达的一种友善的态度。
“怎么敢打扰，燕王千里奔袭正该好好休息，我也没什么重要事，只是想感谢燕王的信任带我一同出征。”
“我之前说过，只是想让先生真正了解一下燕云寨。既然唐公诚意与我结盟，我自然也要拿出几分诚意才是。”
“唐公的诚意毋庸置疑，只要燕王愿意……”
“喝茶”
李闲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将长孙无忌后面的话堵了回去。长孙无忌是个极重视礼数的人，连忙回礼，品了一口茶之后刚要说话，李闲却叹了口气道：“明日大军即将开拔，窦建德率军十万侵我领地，我总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明日之后，日日凶险，先生再留在军中极为不妥。我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和护卫，尽快将先生送去长安。先生放心，到了岸边，自有我燕云寨的水师大船一路护送，保证万无一失。”
“啊？”
长孙无忌错愕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明天就走？”
李闲摇了摇头道：“一会儿就走，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可是……结盟的事，燕王就没有什么要交待我的？”
“有”
“燕王请说”
“尽快把那一百万石粮草运来”
“……”
……
……
长孙无忌还想再说，李闲却站起来一把拉了他的手说道：“这段日子招待不周，先生回去之后可不要说我小气。之所以如此急着护送先生回去，一来是大战将展，先生留在军中确实太危险了些，如今在窦建德的领地，我只带了三万人马，一个不小心若是让先生受惊我也没办法向唐公交待。二来，唐公刚刚打下长安，百废待兴，身边正是缺得力助手的时候，先生大才，快些回去也能帮唐公分忧。”
他拉着长孙无忌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已经派人去帮先生收拾行囊了，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如果快的话，今日天黑前就能赶到黄河岸边。我之前已经安排人去联络水师，陈雀儿会调拨战船护送先生去长安。”
长孙无忌插不上嘴，只能跟着李闲往前走。等他终于有机会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马车旁边。而在马车一边，长孙无垢和几个随从都是一脸错愕的站着，也许是因为太急切慌乱了些，长孙无垢的一缕青丝都没有藏好，从帽子里垂了下来。由此可见李闲派去帮忙收拾行装的人显然也不怎么礼貌客气，不然长孙无垢怎么会显得有些狼狈慌张？
长孙无忌知道李闲是要急着把自己送走，他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李闲答应了结盟却不肯坐下来和自己谈一谈？如此重大的事，怎么能如此草率？还是说他根本就是在敷衍自己？可看李闲说话的神态举止，又不太像是在敷衍。
他看了看那辆马车，也不知道是燕云寨的人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虽然不算宽大，但并不陈旧。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东西，说不得是燕云寨的轻骑去什么地方抢来的。
李闲亲自撩开帘子，扶着长孙无忌的手臂就要请他上车。
“祝先生一路顺风，孤等着先生再次到来时候带来的好消息！另外，请先生代为问候唐公，孤对唐公想来敬仰，日后联盟大事若成，孤定然要亲自去拜会唐公。”
在众人面前，李闲又恢复了孤的自称。
“呃……”
长孙无忌一条腿已经上了马车，却还是不甘心的回头问道：“就没有什么具体细节需要敲定一下？”
李闲摇头道：“孤信得过先生。”
“可如此仓促的回去，唐公若是问起我如何回答？”
长孙无忌此时倒也没了什么顾忌，知道自己若是再不直截了当的问出来，李闲说不得就会借口军务繁忙扭头就走。
“难道先生没看到孤的诚意？”
李闲脸色不解的问道。
“燕王的诚意，我自然是看到了……”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闲笑道：“一路顺风。”
长孙无忌依然不肯上车，而是更直接的问道：“若是日后唐公向东进军，燕王打算如何处置？”
“孤若向西进军，唐公如何做。唐公向东进军，孤便如何做！”
李闲极慷慨的回答了一句，却没有一丝实际意义。
见长孙无忌脸色略有不快，李闲笑道：“一石粮食一条命，若是唐公准时送来一百万石粮草，孤便替唐公杀一百万人。”
“这样，够不够？”
他笑着问道。
……
……
李闲送走了长孙无忌，看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他脸上的笑容依然没有退去。随同他一起送长孙无忌的秦琼等人也都觉着好笑，心说长孙无忌这一趟来的只怕比上一趟还要憋屈。上次他白来一趟，可那是因为他没见到李闲。这次倒是见到了，却什么都没做好。从他到燕云寨开始，李闲便故意避着他。偶尔相见，李闲也是顾左右而言他，丝毫不给长孙无忌机会商议联盟的事。
“主公，李渊真的会送来一百万石的粮草？”
雄阔海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他指了指远去的马车说道：“长孙无忌是个极有城府的，怎么可能劝李渊给咱们运粮过来？”
秦琼也道：“臣也想着，李渊是绝然不会送粮草来的。”
“为了表示诚意，或许会送一些过来，但数量绝不会多。”
雄阔海补充道。
秦琼点头，想了想说道：“有消息说，李渊已经拥立代王杨侑为帝，尊在江都的杨广为太上皇。杨侑封李渊为唐王，大丞相，总理朝廷一切事物。他现在要做的是稳固长安，短日内不会主动去招惹王世充和李密！所以，他现在比以往都需要有个盟友牵制住瓦岗寨和东都的兵马。”
李闲点了点头微笑道：“李渊送不送来粮草不重要，重要的是，经此一事，长孙无忌回去对李渊详细说了，李渊心中对我会如何评价？”
他知道秦琼和雄阔海都不敢说，所以他自己说：“贪财，莽撞，无智，成不了大事。”
秦琼和雄阔海的脸色都有些变化，两个人都不好插嘴。
“孤最喜欢的事……就是被对手轻视。”
李闲笑着说道，一语点醒梦中人。
秦琼和雄阔海恍然，都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为什么主公竟然不惜犯险也要诛杀刘黑闼，为什么主公一再强调那一百万石粮草。他们两个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豁然开朗，心里的疑虑不安也尽数散去。
李闲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伸了个懒腰说道：“明日开拔，是该让窦建德后悔的时候了。”
第479章 不是不该死 只是场合不对
八月初的天气依然炎热的让人有跳进水里就不出来的冲动，不过早晨和晚上已经开始变凉，白天时候光着膀子也会觉得热的受不了，到了深夜如果还光着膀子肯定会被冻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相比于七月份来说，行军已经变得舒服了许多。
燥热了一天，晚风吹下来的时候带来的凉爽让人觉得精神一震。如果不曾有过裹着一身皮甲在烈日下行军的经历，谁也无法详细的描述出那种感觉到底有多难受。白天强烈的阳光照在皮甲上，皮甲下面的温度足以让人感觉道皮肤有一种被蒸煮的痛楚。大量的补水后却几乎没有尿，汗水多的能让衣服好像被水泡过一样，一拧就能拧出水来。
不过对于过了河的三万燕云精兵来说，他们承受的痛苦与炎热的关系倒是不大，而是昼夜颠倒后带来的不适，自离开那几座小山之后他们一直昼伏夜行，白天，在密谍的引领下找地方休息，夜晚则一路疾行。
李闲率军追杀刘黑闼已经引起了一些注意，而当刘黑闼的飞熊军被全灭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就如同在水中投下了一颗巨大的炸弹。谁也不敢相信，号称夏军中战力能排进前五的飞熊军，怎么就一日之间被人把队伍的番号给抹除了？
大批燕云军偷偷过河的消息风一样传播了出去，有人认真的分析后笃定的说，燕云军不知道怎么就偷偷过了河的队伍绝对不下于五万人，而且是五万战力不逊于飞熊军的精锐。不然绝对做不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飞熊军击溃，要知道那可是苏定方将军倾尽全力训练出来的精兵，比之于大隋府兵也绝不逊色。
根据最合理的推测，至少五万燕云寨的精兵偷偷渡过黄河，然后在飞熊军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完成了合围，并且在飞熊军几乎没有抵抗的情况下发动突袭。可是，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五万人以上的燕云军是怎么过来的？
这么庞大的一支队伍突然出现在河北，难道是从阴曹地府借道来的？
刘黑闼被杀，飞熊军尽灭的消息传到窦建德军中的时候，窦建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暴怒的他一脚踹翻了桌子，再一脚将报信的信使踹得滚出去很远。脸色铁青的窦建德抽刀欲将那信使砍了，却被大将军曹旦劝住。
“此人必然是燕云寨的j细，乱我军心！”
窦建德暴怒的眼神中藏着一丝惊惧和无奈，他自然知道那信使绝不可能是燕云寨的j细，但也知道如果这消息一旦传出去的话军心立刻大乱，从过河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燕云寨人马交战，侧翼又被徐世绩的齐郡人马牵制着，他本来就有些犹豫不决该不该继续南下，飞熊军被灭的消息一旦传开，根本就没有遇到敌人的十万大军就有可能直接被流言击败！
“滚进来！”
曹旦看了看窦建德的脸色，大声骂了那信使一句。被吓得三魂七魄都飞到了天上的信使下意识的爬进大帐，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不敢说话。曹旦上前狠狠的踹了那信使一脚，大声骂道：“你这是从哪儿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就敢在夏王面前胡言乱语！难道你不知道就在前日，飞熊军已经渡过了黄河迎击燕云贼徐世绩的人马？”
“啊？”
那信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连忙不住的磕头认错，说自己刚才说的确实都是谣言。只是担心大军后路有什么危险，这才星夜兼程的赶来报信。曹旦看了看窦建德脸色依然很难看，他又踹了那信使两脚怒道：“还不求饶？！”
那信使不住的磕头讨饶，窦建德的脸色缓和了一下说道：“今日就饶了你的死罪，若是再敢散步这种流言，孤要诛你九族！今日念在你也是为大夏着想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剥了你的官职，戴罪立功！”
“谢夏王不杀之恩！”
那信使忙不迭的叩头，窦建德的怒气消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将你道听途说来的谣言仔细说与孤知道，若是漏了一个字，孤还是不饶你的。”
信使连忙飞熊军被灭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其间每说一句话前面都要加上卑职听说四个字，将经过讲完，他浑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泡透。一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似乎窦建德再一个严厉的眼神都能将他压垮一样。因为紧张激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磕磕绊绊，但好歹还算详尽的说了个清楚。
窦建德听完了之后脸色已经变了，之前的怒气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浓烈的担忧和惊惧，他实在想不到，燕云军竟然真的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自己的地盘上，然后明目张胆的对一支规模达到了三万人的精锐部队发动了突袭。有句话叫做千里奔袭必撅上将军，除非对手下人马指挥已经达到如臂使指一般的将领，谁也不敢轻易率军深入敌后突袭。
是李闲！
窦建德听完了之后心里就做出了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