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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54部分阅读

    挣扎挪动着靠在一起寻求安慰温暖的j细忽然眼前一亮,门开了,阳光从逐渐推开的门外挤进来,一瞬间晃得他们几个眼睛都有些刺痛,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洋溢着阳光的门口,因为门外太明亮,所以这个人显得有些黑,黑的什么都看不清,适应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这是一个长相颇英俊的中年男子,他们都认识。

    是骆傅,率领两千燕云军驻守郓城的就是他。

    骆傅只在门口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又转身走了。不多时,十几个黑衣军稽卫鱼贯而入,将孟四等人架起来拖了出去。孟四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不是县衙,而是一座不起眼的民居,紧接着,他看到的场面让他瞬间就睁大了眼睛。

    这座民宅的院子里,站满了身穿黑色皮甲的燕云军士兵,一个挨着一个,眼神冷峻的看着他们。

    院子里都是兵!

    瞬间,孟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郓城里根本就不是只有两千燕云军,在他们到来之前,就已经有大队的士兵进入了郓城,分散进入民居中,看起来空荡荡的郓城,其实就是一座巨大的兵营!

    被拖着走的孟四心里一阵悲哀绝望,他知道不仅仅是自己完了,只怕城外苏定方大将军麾下那近两万的先锋营兄弟们也完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在他们面前,而正因为自己的缘故,这个巨大的陷阱反而变成了一块香喷喷的馅饼。

    不多时,孟四等人被拖进另一个院子,然后下颌骨被人托上去接上,他们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骆傅,另一个穿了一身蓝色儒衫的年轻男子样子很文雅英俊,他们几个都没见过。

    “之所以不急着杀你们,是因为我还想知道一些事。”

    那个身穿儒衫的男子在椅子上坐下来,温和的说道:“我来问,你们回答,谁说的最详尽清楚我就让人给你们松绑,事实上,现在给你们松绑已经晚了些,不过推拿活血之后,你们的四肢还能保住。”

    “你说谎!”

    孟四啐了一口,他知道这个儒衫男子在说谎。自己身为阶下囚,怎么可能还有活路?

    骆傅摇了摇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一个黑衣军稽卫走过来在孟四身边蹲下来,抽出匕首,然后抓起孟四的胳膊在上面划了一刀,一股颜色极浓的血涌出来。孟四心里一惊,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疼!那军稽卫面无表情的握着他的胳膊,然后用匕首切下来一根手指,孟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可竟然还是感觉不到疼!

    这种不疼,却比疼要恐惧无数倍。

    “你看,如果再不松绑推拿的话,你们的四肢就都废了。现在有人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么?愿意的话,我可以下令给你们松绑,推拿活血。”

    “我愿意!”

    一个吓得脸色如白纸一样的夏军j细嘶吼了一声,以头触地。

    “我也愿意!”

    “我说!我都说!”

    除了孟四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惊恐的喊了起来。骆傅面无表情的看了孟四一眼,然后挥了挥手。随即几个军稽卫将孟四抬起头出了院子,没多久就听到一声哀嚎。拎着血淋淋刀子的军稽卫走了回来,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做似的。

    儒衫男子询问了几句,这几个夏军j细争先恐后的说着,唯恐自己说的慢了。等已经再也问不出什么,这男子起身离开,多一眼都没看那几个夏军的j细。这时,那个才杀了人的军稽卫阴森的笑了笑说道:“走吧,我去给你们推拿活血。”

    他笑着说道:“我保证一点都不疼,真的。”

    第484章 升官发财

    那几个夏军的j细在临死前都很愤怒,愤怒于那个身穿儒衫的年轻男子骗了他们。他们确实被松了绑,确实有人特意准备了几大桶温热的水,他们泡进去,然后就有几个军士走进来给他们按摩推拿四肢,随着血脉逐渐恢复,他们浑身上下开始疼的根本就忍不住。

    “痛苦吗?”

    站在门口的军稽卫团率问。

    几个哀嚎着的人使劲的点头,他们表情痛苦的不住的哀求着。

    “我帮你们来解除痛苦,很快。”

    军稽卫团率走过去,抽出横刀捅进一个j细的心口里,不多时,不再挣扎的人变成了一具尸体,木桶中的温水变成了一桶血水。

    “之所以在杀你们之前,给你们活血推拿,是因为这是你们应得的待遇。本来我是不想这么麻烦的,可之前下令给你们活血的那个人说,男人就要信守承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他的话我必须遵从,虽然在临死前给你们活血其实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他是谁!他答应过不杀我们的!”

    一个夏军的j细大声的嘶吼着。

    “什么时候答应过不杀你们?只是答应保住你们的四肢啊。”

    军稽卫的团率摇了摇头道:“我记得在一年前,我在燕云寨演武院学习的时候,他曾经讲过一个关于信手承诺的故事,叫做晏子杀猪,虽然和现在不怎么应景,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来。只是在我看来,你们不是那个因为不哭闹而应该得到奖励的孩子,而是那头注定了被杀的猪。”

    在提到那个儒衫男子的时候,军稽处的团率语气中充满了尊敬。

    “至于他是谁,你们不认识他,但肯定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叫徐世绩。”

    军稽卫团率骄傲的昂起下颌说道:“我们燕云寨的军师。”

    几个夏军的j细一瞬间同时闭上了嘴,眼神中都是不可思议。徐世绩!怎么可能是徐世绩?!

    他不是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济北郡吗,他不是不久前才亲自率军将知世郎王薄的人马杀了一个七零八落吗?他不是率军威胁着夏王大军的侧翼吗,怎么能,怎么可能到了郓城?

    “人都说,死也不能做个糊涂鬼。”

    军稽卫的团率将刀子在军靴上蹭了蹭,然后缓步走向下一个j细。

    “在济北郡将王薄的人马近乎杀绝的是伍云召将军,他是我们燕云寨演武院最早的一批学生,也算得上是军师的弟子,军师安排他去将王薄的人马击溃,伍将军就去做了,就这么简单。”

    “燕王在北上之前就早已经算到,窦建德必然会率军南下,所以调军师回东平郡指挥大军,明知道窦建德要来,燕王怎么可能不做安排?有军师做窦建德的对手,他也应该感到骄傲自豪了。”

    “现在你们也都明白了,我来帮你们结束痛苦。”

    他一刀切开一个j细的咽喉,再一刀将另一个人的心口刺穿。只片刻功夫,四肢剧痛根本就无法动弹的几个j细都被杀尽。他将横刀归鞘,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军稽卫将尸体拖出去掩埋。

    擦了擦手上血迹,想起之前和那几个j细们提到的伍云召将军,他笑了笑,在心里说堂兄,我一定会追上你的,你是演武院出来的,我也是演武院出来的,你曾经听过军师亲自讲演的兵法,我也听过。你如今独领一军作战,将来,我也一定会独领一军,纵横沙场。

    刚想到这里,忽然有个军稽卫急匆匆的跑进小院,对他抱了抱拳说道:“团率,军师请您立刻过去。”

    “什么事?”

    军稽卫的团率一边走一边问道。

    “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军师要将您从军稽处调出去,到军中任职!”

    “啊?”

    他忍不住惊喜的低呼了一声,随即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

    ……

    徐世绩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难掩激动的年轻团率,他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和他堂兄伍云召比起来,他要显得强壮很多。伍云召人称小子龙,乃是一等一的标志男子,虽然没正经读过书,但身上带着一种斯文气质。而他则是那种粗犷豪迈的人,当然,这仅仅是论长相来说。

    “伍天锡,我记得你”

    徐世绩微笑着说道:“去年演武院学生考核的时候,武艺比试你是所有学生中的第一。文考,你也考进了前五。如此优秀的学生,当时我就想把你带走到齐郡去,在我麾下任职,你堂兄伍云召也在齐郡,如今已经升为了武贲郎将。”

    “不过,你性子太急了些。”

    徐世绩道:“我特意关注过你,对你还算了解,所以当时没有急着将你要走,便是其他几个想抢你的将军也被我请求燕王出面拦住。你的性子急躁,这一点不好,在战场上,为将者需要时刻保持冷静,你易冲动,需要沉淀稳定。”

    “所以我建议你先到军稽处里历练一段日子,军稽处中的环境会影响你,让你变得沉稳踏实下来,叶大家为这事还和我争过,她说你若是进了军稽处就别想再出去,早晚有你一个档头的位置。可惜,如今叶大家可不在郓城里,所以你的去留还是我说了算的。大不了回巨野泽的时候,我给叶大家赔礼就是了。”

    “让你去军稽处历练一年,你不会怪我吧。”

    徐世绩笑道。

    “怎么会!”

    伍天锡难掩心中激动的说道:“卑职也知道自己性子太直接暴躁,这一年多在军稽处收获极大,若不是军师如此安排,即便我上了战场说不得也会冲动误事。”

    “让人变得沉稳,这世间再也没有比军稽处更合适的地方了。”

    徐世绩语气淡然的问道:“如今我要将你调入军中,你可愿意?”

    “卑职愿意!”

    伍天锡肃立道:“卑职从小就有志向,功名但在马上取!”

    “好,功名但在马上取。”

    徐世绩点了点头道:“我先将你调入军中,暂时就先做一个校尉你可愿意?军中校尉的俸禄,还不如你做军稽处团率高,你要想好。”

    “愿意!”

    伍天锡使劲点头道:“军稽处再好,还是不如战场上杀敌来的痛快。就算俸禄少,卑职也愿意。”

    徐世绩嗯了一声道:“眼前就有大战,若是你立了功劳,我也有提拔你的理由,我可不会吝啬赏赐,燕王曾经说过,郎将以下的官职我有权任免。城外有两万夏军都是给你建功立业用的,能立多大功劳,我就给你多大的荣耀。若是功劳大到我都不能给你的,燕王自然也会一点不少的给你。”

    “军师有什么吩咐,末将定然全力以赴!”

    “嗯”

    徐世绩点了点头道:“等了这些日子,夏军那几个细作终于将空城的消息送了出去,不出意外的话,苏定方今日便会攻城,我给你两千人,有件事需一猛将方可做成。程知节若在,我无忧,雄阔海若在,我无忧,裴行俨在,我无忧,伍云召在,我亦无忧,今日你在,希望你不要让我忧心。”

    几句话,将伍天锡心里的血性立刻激了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一股火在烧,还有一股不服气在烧。诚然,程知节,雄阔海,裴行俨,伍云召,这几个人都是燕云寨中一等一的猛将,徐世绩点出这几个人,就是让伍天锡不服气。

    “军师放心,若是末将完不成军师的布置,属下自裁以谢罪。”

    “若你不成,自裁也谢不了罪,只怕需要在燕王面前谢罪的是我。”

    徐世绩淡淡道。

    这句话更刺激了伍天锡的自尊,他昂首道:“是何事?军师且吩咐下来,末将倒是不信,别人做得末将就做不得!”

    “好!”

    徐世绩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几句。伍天锡脸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自信的神情:“偏是这艰难的事做起来才有意思,军师且看我如何杀敌就是!”

    ……

    ……

    太阳才升起的时候,夏军先锋营的士兵就开始集结,郎将任东成的五千精兵已经早早的吃过了饭,在大营中空地上密密麻麻的站好。在士兵们面前,就是昨日才搭建起来的高台,高台上,一身银甲的苏定方站在中间,苏磊,任东成,杜维,杜理等将佐站在他的两侧。

    “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

    苏定方忽然大声的喊了一句。

    下面的五千士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人高呼道:“大夏士兵!”

    任东成见手下回答的参差不齐,大声喊道:“你们都他娘的没吃饭吗!给老子喊整齐点!”

    “大夏士兵!”

    五千人整齐划一的又喊了一遍。

    “我再问你们,你们南下是来干什么的?!”

    苏定方问道。

    下面一片混乱,有人喊是报效夏王,有人喊是为了建功立业,还有人喊是为了发财。苏定方皱眉,大声呼喊道:“错了!”

    他朗声道:“你们是大夏的士兵,你们这次南下进攻燕云寨,就是来杀人的!你们刚才有人说是报效夏王,这没错!有人说是为了建功立业!这没错!有人喊是为了发财,这也没错!可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是兵!你们的使命就是上战场!你们生存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他拍了拍胸甲喊道:“杀死敌人,自己活下来!只有杀死敌人你们才能报效夏王!才能升官发财!”

    苏定方指了指郓城的方向大声喊道:“可城中只有两千燕云军!按照大夏的赏赐制度,割五颗人头才立功一级!你们都想立功发财,可敌人就那么一点!按照大夏的军规,你们得到赏赐的机会不多!但今天我告诉你们,只要你杀一个燕云军,我苏定方自己掏银子奖励你们肉好十贯!杀五人者升官一级,杀十人者,升官两级!若是击杀敌将者,就算你是个普通士兵,我也升你做校尉!赏白银二百两,勋田一百亩!”

    “想不要想升官发财!”

    “想!”

    五千士兵这次回答的极整齐干脆,声震云天!

    “那好!”

    苏定方指着郓城的方向大声喊道:“去杀人吧!”

    第485章 僵硬在半空的手

    攻克了武阳县之后,李闲亲率的燕云军这次并没有再急着攻向其他郡县,而是在此地进行了短暂的休整,人马连续长途奔袭已经疲乏,再一味的追求速度最后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短短的时间内,连克四五座城池,这消息传到窦建德的耳朵里已经足够震撼,李闲也没狂妄到以为凭着手里这三万人将整个河北打下来。

    就算他得到了神灵的护佑神奇的攻克每一座城池,就算窦建德手下的人马不是对手,可别忘了涿郡还盘踞着一头叫罗艺的猛虎,对河北诸郡觊觎良久的罗艺,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闲自己把河北都吞进去?盟友的关系,在足够的利益面前不值一文,就好像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李闲需要缓一缓,之前算得上庞大的布局现在已经到了展开的时候。可不仅仅是河北窦建德,三月份的时候草原上的布置也该到了看看成效的时候。某些人前进的脚步太快了,需要拖一下。而李闲最大的布局,并不在中原,只怕一旦成功的话,必将震动整个天下。李渊,窦建德,罗艺,和那布局相比,都显得轻了。

    多年前有个老尼用余生布下了一个惊天大局,在她残年将死的时候捡到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就是她开启整个惊天大局的钥匙,她临死前知道早晚会有一天这孩子能洞察一切,但那个时候大局已经展开,就算是她这个设局的人也没办法阻止。而大局一开,充当钥匙的孩子是不是还有用,或许在那个老尼眼里已经不再重要了。

    谁也不知道当初文皇帝杨坚到底允诺了她什么,以至于最后没有做到之后会引起她如此大的怨气。她余年之际虽然没有出过长安城,却埋下了一颗一颗棋子。她辅助杨坚得了天下,死前却要亲手毁去这杨氏江山,其中到底有什么缘故,只怕已经随着老尼和杨坚的死再也无人知晓,就连大业皇帝杨广也未见得知道其中一二。

    多年以后,那个被当做钥匙的孩子或许猜到了什么,又或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所以他也开始布局,在老尼布置下的大局中再次布局,只是除了他自己之外谁又能知道,他的布局,到底是推动那老尼的局,还是在破掉那老尼的局?

    他自然是不会说给任何人知道的,这局到底会演变到什么地步,或许也只有他自己能稍微掌控一二分,因为他早已经不是那个在别人局中已经没了用处的钥匙,别人弃他如敝屣,他自然要将别人的布置捅一个通透。

    站在武阳县城的城墙上,李闲看着北方茫茫的原野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