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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187部分阅读

    的人都认为那首桃李子的谶语就是指的李密,他便是结束大隋杨氏统治的那个人。

    曾经全天下的人都以为李密会涤荡天下,天下各路反王全要向他俯首称臣,窦建德,杜伏威等人先后都曾请李密称帝。

    可谁会想到,如此一代枭雄竟是如此凄凉悲哀的下场?

    李世民这一刀委实太狠了些,李密竟是连一具全尸都没有留下。

    李元吉揉了揉发酸的眉角,看着面前这个曾经陌生现在依然陌生的二哥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若是换了自己这一刀自然也能劈的下去,却绝不会如李世民这般狠辣。他想起临行前父亲的交待,心里竟然有些揣揣不安,若是自己将父皇交待的话问了,这个便宜二哥会不会如劈李密一般一刀劈向自己?

    他不敢!

    李元吉想了想随即确定,李密是李密,毕竟有父皇的旨意在,所以李世民这一刀劈下去也算合乎常理。可就算给李世民一百个胆子,难道他敢对自己举刀?

    李世民将横刀上的血迹在李密的尸体上蹭了蹭,然后将横刀入鞘冷冷的吩咐那几个禁卫道:“将这尸体拖出去乱刀剁成了泥,非但谋反还试图刺杀皇子,这样的重罪便是剁他三千六百刀也不为过,若是还有手指大小的一块整肉孤便拿你们试刀!看你们动作那么慢哪里配做禁军?若是孤军中士兵早就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那几个禁军士兵不敢回答,只是垂首听着,然后几个人抓着李密尸体的四肢就要拖出去,李元吉捂着口鼻遮挡血腥味急道:“别……要剁也先将脑袋割下来再剁,我说二哥啊,你军中可有手艺好的仵作?这两半边的脑壳怎么也得缝在一起,不然我怎么交差?”

    李世民怔住,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道:“既然留着有用,那么便听齐王吩咐做事。”

    几个禁军不由得松了口气,拖着血糊糊的尸体出了大帐。又找来木桶将那一地的内脏装了提出去,几个士兵用麻袋装了沙土进来将血迹掩埋。不多时这大帐中便再也看不到一点血色,但帐中弥漫着的血腥味道却挥之不去。

    等士兵们收拾好了之后,李世民回身笑问李元吉道:“元吉,父皇可还有什么吩咐?”

    李元吉被他这有些阴测测的话吓得心里颤了下,可一想到日后李世民再没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的机会,所以挤出一个笑容说道:“父皇还有几句话让我问二哥,只是这话却只能单独问来。”

    “既如此,那你们都退下去吧”

    李世民摆了摆手道。

    他手下将领躬身施礼,然后退出军帐。屈突通和殷开山,房玄龄等人互相打量了打量,也转身离去。

    “什么事?还不能当着他们说?”

    李世民将横刀随手丢在桌案上笑问。

    李元吉收拾了一下心情,清了清嗓子说道:“二哥莫怪,这话是父皇让我问你的。所以,按君臣之礼你要跪下听问。”

    李世民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点头道:“当如此。”

    他撩袍屈双膝跪倒,行了接旨的大礼。

    “咳咳……世民,朕问你,长孙顺德可是你杀的?他可是触犯了国法军律?若是没有,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回父皇……长孙顺德乃是战死,为国尽忠。儿臣已有奏折详细说明此事,是何人诬告儿臣如此重罪?儿臣虽愚钝,但也明辨是非,知善恶忠j,长孙叔叔乃是国之重臣,更是儿臣之师,儿臣怎么敢做出如此不尊国法不敬师长之事?”

    “朕问你,你可知错?”

    因为李世民的回答和李渊预想中颇有出入,所以这一句问的有些突兀。

    “儿臣知错!”

    李世民抬起头看着李元吉一字一句道:“儿臣错在未能尽职尽责,以至于朝廷中j佞小人整日胡言乱语左右圣心,等儿臣回去之后却要在大殿上与那些j佞当庭明辨。儿臣做事不够谨慎,以后自当再小心些。”

    这回答极无礼,所以李元吉的眉头立刻挑了起来:“二哥……你这样回答,我回长安之后不好对父皇说起啊。”

    “如果可以,元吉你只需如实说就是了。”

    李世民忽然笑了笑,让人有些看不懂他笑容中的含义。

    ……

    ……

    李元吉怔住,脸上有不满之色一闪即逝。他看着李世民微笑道:“父皇让我问你,你如何回答我自然如实禀报。只是父皇也早就料到你会如此说法,所以父皇说,若你知错,当随钦差返回长安,朕许你自己请罪。若是朕治罪……恐是你无法承受之重!”

    “父皇果真如此说的?”

    李世民抬头问道。

    李元吉冷笑道:“怎么,二哥怀疑我假传圣旨?”

    “不敢!”

    李世民又垂下头问道:“父皇还有什么话?”

    李元吉哼了一声道:“李靖何在?”

    李世民垂首道:“李靖往附近郡县征粮未回。”

    李元吉清了清嗓子说道:“朝中四十七位官员联名检举李靖有不臣之心,奏折父皇都已批阅。着本钦差将李靖锁拿问罪,若是查实果有谋逆之心,当立斩不赦。”

    “臣这就派人将李靖抓回来!”

    李世民道。

    李元吉嗯了一声笑道:“那二哥你可要快些,莫要让我等的心急了。你这军营中太冷了些,我还要赶回长安见父皇交差。”

    “自然不会耽搁,你若要李靖,李靖便在这里!”

    这话不是李世民说的,而是来自大帐外面。李元吉脸色一变往门口看去,只见帘子撩起来一身戎装的李靖施施然走了进来,竟是一脸的笑意,看见他也不行礼举止轻佻傲慢。李元吉一怒喝道:“逆贼!你可知罪!”

    “臣何罪之有?”

    李靖反问道。

    “四十七位朝臣联名检举你谋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李靖冷笑道:“也该着秦王大事能成,陛下或许是犯了昏竟是派了你这蠢货来。倒是省了我费心思再去想办法,如今你自己来了难道还以为能安然无恙的回长安去?”

    “大胆!”

    李元吉震怒,指着李靖怒骂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竟敢辱骂陛下!”

    他转头看向李世民问道:“这便是二哥你麾下的将领?二哥,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回长安之后休怪我如实禀告父皇知道。”

    “你确实过了。”

    李世民看着李靖道:“即便要说什么,也是孤来说哪里轮得到你?”

    李靖脸色一变,还以为李世民变了心思连忙道:“殿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正是!”

    李世民忽然大声说了一句,然后猛的将桌案上的横刀抓起来,毫不犹豫的抽刀捅进李靖的小腹中,刀锋来回绞动,也不知道割断了几根肠子绞碎了几团内脏。不等李靖有丝毫反应,李世民刀子在他小腹中猛的往上一撩豁开一道巨大的口子。李靖捂着伤口踉跄着退了几步,脸色惨白眼神中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李世民颤声问道:“为……为什么?”

    “君要臣死,臣怎么能不死?”

    李世民语气平淡道,然后他转身问李元吉道:“钦差大人,臣做的可还对?”

    李元吉也没料到李世民竟然如此突兀的给了李靖一刀,看着李世民脸上狰狞的表情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被李世民的眼神逼视着,他竟是心慌意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当如此……对这样的乱臣贼子,自然不能……不能手下留情。”

    “钦差说的是。”

    李世民神态恭谦声音却平淡的说道:“这人确实是个乱臣贼子,便是你来之前他还对我说,让我杀了你造反,说只有如此才能抢到父皇屁股下的那把椅子。他劝我以护送你尸体回长安为名,带兵进长安,围困皇城,杀太子,逼父皇让位。”

    “疯子,逆贼!”

    李元吉被吓得不知所措,只是胡乱骂了几句心里却乱的要命。

    “他确实是个疯子。”

    李世民看着奄奄一息的李靖说道:“这计划虽然不错可却有个最大的漏洞,元吉你来我军中自然备受保护,怎么可能轻易死去?父皇又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允许我带兵回长安?李靖已经被野心蒙住了眼睛,看不透彻。若是你必须死,自然要有个最起码听上去合适的借口。你觉着……李靖听你宣旨的时候忽然暴起杀人,然后被我一刀斩之。我自知罪孽深重无颜面对父皇,所以命人将我锁了关进牢车中随你的尸体一道押回长安请罪……这样是不是更合理?”

    在李元吉惊愕慌乱的视线中,李世民握着横刀缓步走向了他。

    “护送一位皇子的尸体,押着一个身犯重罪的皇子,自然要动用不少人马才行,而领兵的若还是父皇派来之人,父皇自然不会怀疑。”

    李世民说完这句话之后,回身看着李靖说道:“是不是不甘?其实你也无需不甘,你这人就是太自负了些,总觉着孤离了你什么都做不成,可你又怎么不想想,若只靠着你孤又能做得了什么?”

    他说完之后拍了拍手,脸色有些难看的殷开山和屈突通撩开帘子走了进来,最后面进来的,便是太子曾赞誉其有丞相之才治国之志的房玄龄。

    李世民微笑着指了指房玄龄语气温和的说道:“李药师你可认识他?你自负计谋叠出无人可及,但孤却要告诉你,此人的算计谋略,比你丝毫不差……或许还要强些。你回长安之后,孤派人去找乔松,他只用了半日便想出这计策,比起你来如何?”

    第589章 死不瞑目

    李世民将手里的横刀随手放在桌案上,他将刚才李元吉坐过的椅子扯过来然后坐下,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认真仔细的擦着手上的血迹,李元吉已经退到大帐的角落里,脸色吓得惨白,浑身颤抖着看着李世民,他的手下意识的胡乱在身边摸着,可却连一件能伤人的东西都没有。

    他今日穿的是齐王的王服而不是甲胄没有佩刀,所以他的眼神中绝望之色越来越浓。

    血是新鲜的,还温热。李世民忽然低下头在手背上闻了闻,然后轻声感叹道:“无论怎么擦,这手上的血腥味总是擦不掉的。元吉……我知道你一直想杀我,可你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今天你是钦差代表父皇而来,或是打着好好羞辱我一番的念头,可无论是你想羞辱我还是你想杀我,我都不会给你机会……”

    他抬起头看了李元吉一眼认真的说道:“我还知道你不止一次劝大哥杀我,自我从陇西老宅到了太原之后你便一直有这个想法,对不对?可如今我已经不是那个处处需小心谨慎,甚至谦卑做人的李世民,而你和大哥的长进却一直不大,我现在依然在你面前装和善客气却与最早时候味道不同,换句话说,我愿意对你客气便对你客气,不愿意完全可以当你是个路人。最初我不如大哥亦不如你,可现在大哥除了一个太子的名分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比我强?至于你就无需多说什么,你可知这是为何?”

    李元吉看着李世民,绝望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恨意。

    “刚才你看见我杀李密的时候,那尸首分离的场面你显得极为厌恶,连说了两句恶心……这便是你和大哥都不如我的根本所在。”

    他抬起修长的手骄傲的笑了笑道:“你和大哥都想杀人可却又恶心那血腥味,明明不是什么好人善人却不想染血。我手上的血腥味比你和大哥加起来都要浓郁,而且我不厌恶这种味道……”

    他看着李元吉说道:“血腥味最是醉人,便是窖藏了二十年的陈年老酒味道也不及万一。你和大哥都是醉于酒的人,而我是醉于血的人。醉于酒让人丧理失智瘫软如泥,醉于血却让人越发的冷静冷硬冷酷无情。这便是你们和我的差别,也是为什么你们终究斗不过我的原因所在。”

    李世民道:“我之所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因为我今日掌控你生死便有骄傲得意之心故意炫耀,而是在说一个事实。你或许觉着我这是小人得志,贫户暴富,如果你真这样想那就太幼稚无聊了些。我之所以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毕竟你是我的弟弟,大哥毕竟是我的大哥,我总得在杀你们的时候找个借口安慰我自己,而不是安慰你们。”

    “我对自己说你们也是要杀我的,所以我杀你们也便没了什么负担。其实……自欺欺人罢了,自始至终我也没觉着杀你们需要什么借口理由。”

    “我知道李闲那厮做了些什么,他利用我杀长孙顺德的事让大哥逼我,将我逼到绝路上然后被父皇或是杀了或是囚禁起来,大哥需要这个机会,李闲也需要这个机会,因为我是他们的对手,李闲要的是我李家不宁,他的燕云寨才有机会做大。大哥要的是铲除我这个威胁,他继承那把椅子才会顺利平安。”

    “可你们对我还是过于轻视了些,逼来逼去也没能将我逼到绝路上。但不可否认的是却逼着我不得不提前将所有的力量都展露出来,本来我不想这么早就把事情做绝的。我还想看看父皇的态度,若他真是个心冷无情之人我也不必再顾念什么亲情。若他真有心将那位子传给我,我便多等上几年也是无妨的还可以做个孝顺乖巧的儿子。而你们也可以多活一阵子,多活年也是好的,可现在却不得不去死,归根结底……你们是咎由自取。”

    “李闲借着跟父皇要两颗人头对我施压,这件事他做的漂亮之极。可惜……他不了解我。”

    李世民将染了血的手帕随手丢在地上,重新将桌案上的横刀拿起来缓步走向李元吉,他的脸色平静,眼神平淡,甚至没有一丝杀气。

    “元吉……你死之后我会代你向父皇交差。李靖和李密的人头我会派人送到燕云军大营中去交给李闲,他那个人逃命的时间久了难免畏首畏尾,要两颗人头一点也不大气,不像是咱们李家人做事。”

    “所以我会把你的人头也一并送回去,无论李闲想不想要,你的人头只要到了燕云军大营中,哪怕立刻就被李闲丢出来,他依然脱不了干系……他不肯与我同路做我的随从仆人,那我只好逼他去做,先逼活,再逼死。”

    “江东孙仲谋杀云长却将人头送给了曹阿瞒……我杀你将人头送给李闲……”

    李世民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不觉得很妙么?”

    “别怕,我是你亲二哥,怎么会让你痛苦难受?我杀你一定会很快很小心,你不会觉着疼就会死去……元吉,我来问你,你觉得我是从左面砍进去好些,还是从右面砍进去好些?二哥听你的,你说了算数。”

    他盯着李元吉的脖子,就好像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

    ……

    大唐武德二年正月十五,都城长安中张灯结彩,百姓们走上街头,皇帝陛下亲自往万佛寺为皇后祈福,文武百官随行,一队一队的精甲武士过去之后便是陛下的玉辇,而数百名官员无论文官武将皆骑马跟在玉辇后面,再后面便是衣甲鲜明的禁军精骑。

    一大早长安府的衙役帮闲们就倾巢而出,却没有敢驱逐百姓。皇帝旨意前日就到了长安府中,绝不许扰民。长安府府丞大人这两天几乎就没睡,将能调动的人手全都散了出去。如今在大街两侧跪倒参拜的百姓中,十个人中至少有一个是便衣官差。长安府,刑部,大理寺,甚至是城防军中能调的人手全都调了出来,唯恐天子登基之后的第一次正式出行出现什么差池。

    因为皇后病重,自过了年之后便没了神智,前几日更是每日呕吐不止,吐出来的污秽物中竟是还有蠕动的活虫。太医束手无策,皇帝遂决定去万佛寺为皇后祈福。

    只是李渊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祈来的绝不是什么福。

    就在皇帝的銮驾在万佛寺门前停了下来,万佛寺主持明真法师率领全寺僧人接驾的时候。一匹疾驰的战马喷着白气跑到了城门口,马背上的骑士身上脏得已经看不出衣服本来的颜色,而他的脸更是蒙了厚厚的一层尘土,除了一双眼睛还带着些许生气之外看起来竟似是一个才从地里钻出来的僵尸一般。

    到了城门口那骑士勒住战马,只喊了一声噩耗那战马便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再也站不起来。守门的军兵赶紧冲过去查看,却发现那骑士已经昏了过去,而那战马发出几声凄厉的嘶鸣之后,口吐白沫挣扎了几下便死了,也不知道此人是从什么地方赶回长安的竟是累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