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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258部分阅读

    密道的所在轻声问道:“你可还在里面?”

    她等了一会让不见有人回答,知道藏在里面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已经走了,想到自己这个时候竟是还救了一条人命,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值得自豪骄傲。她起身,走到衣柜前找出自己最美的一套衣服。

    那是大隋皇后的朝服,华丽而端庄。大隋已经灭亡了近年,杨广也已经死了近年,这套衣服她却一直没有丢弃。捧着衣服走回到床边,她动作轻柔的将自己身上的素色长裙缓缓褪了下来。

    淡淡的月色下,她的身材依然完美无暇。她的胸脯依然高耸,腰身依然纤细,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一丝赘肉,两条美腿修长而笔直。在微弱的光芒上,她的肌肤散发着一种令人心中难以平静的柔和色彩。

    仔细认真的将朝服穿戴整齐,她从枕边翻出一个瓷瓶。

    这瓶毒药,她一直随身带着。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勇气吃下其中一颗。

    从瓷瓶里倒出一颗晶莹玉润的药丸,竟是还带着一丝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毒药做的这般美这般香,这做药的人也真有心思。萧怡甄看着玉珠般的毒药,又转头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嘴角上勾勒出一抹笑意,美的动人心魄。

    她将怀里贴身藏着的一串珠链取出来,紧紧的攥在手心。

    那是她现在拥有的唯一一件杨广送她的礼物,她却记不得是什么时候送的了。

    半个时辰之后,几十个叛军闯进芳华殿。发现这个空荡荡的地方透着一股阴森,里间的床上躺着一具尸体,绝美,但已经冷透。

    “这是谁啊?怎么生的这般美?”

    “是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死人竟然也有这样美的。看起来,好像还活着一样。你看她那面貌,美的好像天上的仙子一样。”

    “可惜,再美还不是死了?”

    “确实可惜……这么美怎么就死了?”

    “走吧走吧,死人再美也是死人。少将军严令不许伤及宫中女子,一会儿被人看见再说是咱们动的手。”

    “等等再走,看看这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手里有串珠子!”

    “怎么攥的这么紧!”

    “掰断她手指!”

    “看,这串珠子值不少银子吧?”

    “扒光了她的衣服,看看还藏着什么好东西没有!”

    “好!”

    “哎呀……可惜已经死了,不然真想弄一下,这身子真他娘的美。”

    ……

    ……

    御书房

    王咆走到书桌后面的椅子旁边,情不自禁的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在椅子上缓缓的坐下来,他的手放在桌案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是一个笔架,还有一方上好的石砚。在石砚旁边有一个精致的木盒,王咆将那木盒打开,里面是拳头大小的一块玉。

    是大夏皇帝的玉玺。

    “逃的这么匆忙,竟是连玉玺都没来得及带走。”

    王咆从木盒中将玉玺拿出来,接着灯火的光芒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裴大人,我听说当初大隋皇帝杨广对你极为宠信,他的玉玺就在你手中保管,各部府衙门,地方官员呈递上来的奏折杨广看都不看,全部都是由你来处置……这可是真的?”

    “不敢欺瞒少将军,确有其事。”

    站在陈政的尸体旁边,裴矩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王咆为什么会想到这个问题,但心里却隐隐有些不祥的感觉。

    “将玉玺盖在圣旨上,是什么感觉?”

    王咆问。

    裴矩不答。

    不能答。

    王咆笑了笑,把玩着手里的玉玺微笑道:“锦绣江山,尽在我手?是这样么?裴大人?”

    裴矩撩袍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冷硬的石板道:“微臣裴矩,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

    王咆忍不住放肆的大笑起来,笑得脸上的表情在火光下都显得那么的狰狞:“裴大人,你不必担心。我心里明白父亲临死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不外乎是想让你我离心离德。安心……我离不开你,朝中诸事,还指望着裴大人你来指点。”

    裴矩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抓到了!抓到了!”

    王咆听到外面的兴奋的呼喊声,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起身,他快步走到王伏宝的尸体旁边跪倒,伏地大哭。

    “父亲!”

    哀嚎声从御书房飘了出去,在夜空中久久不曾散去。

    ……

    ……

    顺朋客栈

    张仲坚看着手里的字条脸上都是担忧之色,就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那只鸽子飞回了客栈。纸条上只有简短之极的一句话,寥寥七八个字。

    “原地等我切勿来寻。”

    就在不久之前,叛军士兵刚刚搜查过顺朋客栈,因为之前张婉承就住在这里,所以搜索的叛军格外的仔细。本来见张仲坚等人还要盘查,但听客栈的老板提起张仲坚等人和那道姑有些仇恨,那些叛军士兵也就没有再问转身离去。

    “老爷子,不必过分担心……姑奶奶她既然有时间能把信鸽放回来,就说明还没有遇到什么危机的事。您不是也说了么,姑奶奶聪慧,想来早就有脱身的办法。”

    吴不善轻声劝道。

    王启年凑过来,本想说几句玩笑让众人放松一下,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看着张仲坚担忧的样子,王启年忍不住也叹了口气。

    “老爷子,等天一亮我就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宫里面还有咱们布置的暗桩,一直没有消息送出来,现在不知道宫里到底什么情况,若是潜伏在宫里的密谍还活着,姑奶奶就也不会有事。”

    “咱们现在不能离开顺朋客栈。”

    吴不善认真道:“尤其是您,若是您不在的时候姑奶奶恰好回来了,依着她那个性子说不得还会再出去寻您,这样寻来寻去,反倒不如您就在客栈里等着。我和老王,关小树三个出去就够了,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张仲坚看着那纸条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笑:“我性子太急,最不喜欢的就是等人……可我已经等了她二十年,再多等一些也没什么。你们去吧,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要瞒着我。”

    与此同时,万春宫御书房中。

    已经换了一身孝服的王咆看着面前被强迫按跪下来的女子,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他缓步走过去,一脚重重的踹在那女子脸上,嘭的一声闷响,那女子的鼻梁骨立刻就断了,血噗的一下子喷出来,溅在王咆身上那件白衣上不少。

    白衣鲜血,显得分外的醒目。

    “说!窦建德在哪儿!”

    这一脚太重了些,以至于仰倒在地的女人竟是好半天都没有缓过来。王咆蹲下,一把抓着那女人的衣襟将其拽了起来。

    “别以为你不开口,我就没办法让你开口!”

    王咆狰狞的笑了笑,一把将那女子的衣衫撕开一道口子:“虽然你已经老了,而且长得也实在说不上漂亮……但你好歹是大夏的皇后,我敢打赌,外面十万儿郎,有兴趣干一次皇后的人比比皆是!”

    “啐!”

    神智依然还有些恍惚的曹皇后往王咆脸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瞪着面前人一言不发。

    “你也算是个节烈女子,为了让窦建德脱逃竟是甘愿自己离开……窦建德却是个孬种废物!任凭妻子在这里被人凌辱却不敢来救!”

    王咆低声嘶吼了几句,随即站起身子大声吩咐道:“去!把这个女人叉出去,问问外面的弟兄们,愿不愿意伺候一下咱们大夏的皇后娘娘!”

    裴矩忍不住眉头挑了挑,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王咆的手段,在他看来实在太恶心。

    “陛下……何必跟一个女人生气。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是商议一下什么时候登基为好,还有……是不是也该定个国号?”

    裴矩走过去俯身说道,走过曹皇后身边的时候从他袖口里漏出来一颗药丸,落在曹皇后的手边,曹皇后看了看,随即用袖子将那药丸盖住。

    但求心安吧。

    裴矩在心里叹息一声:“皇后娘娘,一路走好。”

    第807章 年老色衰褶还多

    四月份的时候就连北方的天气都再也感觉不到一丝寒意,这个季节正是一年四季中最舒服的时候。不冷不热,再有清爽的风一吹更显得惬意。虽然河北大地上树木方绿,但蓬勃的生机还是让人看哪里都觉着心里畅快。

    这时节,江南已经花开。

    塞北仍在飘雪。

    万万里河山,若是能有瞬身之法术都看一看,当是人生最值得骄傲得意之事,哪怕只是走马观花,也能让人心胸分外的开阔起来。

    昨夜里一场厮杀,让这大地遍绿的景色中添了几许肃杀之气。燕云军趁着清漳夏军大营兵力空虚之际,混于夜色中杀过去。清漳夏军大营里的兵马本就没有多少,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燕云军。

    只一阵冲杀,留守清漳大营的万余夏军就溃败下来。这一战算不得惨烈,从开始到结束也没有一个时辰。燕云军斩敌两千余,剩下的夏军全都投降。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混入夜色中远遁,也不知道逃去了何处。

    清漳攻克之后,此去洺州已经再无什么险要之处。王伏宝带走了夏军最后一支主力,剩下的城池即便想要反抗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河北战事,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了什么悬念。只要没有奇迹发生,就算王咆登基称帝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已经云集河北的近六十万燕云军?

    春暖,柳绿。

    李闲推着一辆让工匠连夜打造出来的轮车,车上坐着的是已经日渐消瘦的达溪长儒。两个人就顺着漳河岸边缓步而行,河边的空气清凉湿润,呼吸起来觉着格外的舒服,就这样走一走倒是让人心里也能平静。

    “安之……洺州城那边是否有消息过来?”

    “城里的谍子消息送不出来,紧急派过去的密谍带回来的消息也没什么要紧的……阿爷和姑姑的事一点也打探不到,不过王伏宝父子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跑回洺州去夺权。”

    “确实让人觉着惊讶,我在东平郡的时候与王伏宝交过手。此人领兵颇有大将风范,只是不得窦建德信任。当初得知窦建德将兵权尽数交给他的时候我还担忧,深怕北上的人马一个不小心折在此人手里。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什么了……就算他们父子夺了窦建德的位子,洺州一座孤城还能翻腾出什么风浪来?”

    “等阿爷和姑姑有了消息,我便陪你回长安去。”

    李闲轻声说道。

    “长安……”

    达溪长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回长安也没有别的念想,只是想去你修建的那座陵园里看看当年的老兄弟们。可是后来又想想,不过是一座一座冰冷没有生机的墓碑罢了,看不看的也没有什么大区别,我早晚是要下去找他们叙旧的,所以看陵园反倒是其次了……这几天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忍不住就想自己最想去看的是什么地方。”

    达溪长儒顿了一下,笑了笑道:“先是想到了弘化,毕竟那个地方在心里记的太深了些。有时候一闭眼,就能梦到那三日血战时候的老部下。可是再仔细想想,那里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地方了,人不在了,战场还看个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着李闲道:“心里最想的,竟然还是回西拉木伦河南岸那座无名山再去看一眼,也不知道咱们当年修建的寨子还有没有。”

    “路途太远,您现在不能长途跋涉。”

    李闲劝道。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骨我自己清楚。不等到把想看的都看到,我还死不了。”

    达溪长儒道:“等你阿爷和红拂有了信儿,你就陪着我走一趟吧。长安城里有杜如晦房玄龄程名振他们在,也没什么值得你担心的。河北战事,如你所说,一个徐世绩就足够王氏父子筋疲力尽。趁着你还没坐上那把椅子,有空陪着我,能多走走也好。”

    “不敢不依。”

    李闲笑了笑:“希望走一趟以前住过的地方,您的身子反而好起来。”

    “顺道去看看阿史那朵朵那丫头吧。”

    达溪长儒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惦念她,她只怕也盼着你去。刘弘基和罗艺也不能总在外面飘着,塞北的事能尽早解决就尽早。一个札木合就搞的整个草原风声鹤唳一片狼藉,既然插手了,就要插的彻底些……若是有可能,在草原设个衙门,朵朵那丫头跟你一条心,应该不会反对。”

    “还有阿史那结社率。”

    李闲想了想说道:“朵朵是想扶着阿史那结社率上位的。”

    “你真以为师父老眼昏花了?”

    达溪长儒白了李闲一眼道:“明明是个女娃,朵朵瞒的倒是辛苦。可是你看看那个娃,身子都已经藏不住了还整天觉着自己藏的挺好!唇红齿白的,哪里像个男人。”

    李闲笑了笑道:“她自己愿意骗下去,那就骗着吧。”

    “就这么定了,等你阿爷和姑姑出了洺州,咱们就北上……我前半生和突厥人打了无数次恶战,临死再去草原上走一遭……最好在王庭金帐外面撒几泡尿,再找块石头写上到此一游。”

    达溪长儒笑呵呵的说道。

    “霸气了!”

    李闲也跟着笑,眼神里却都是担忧。

    ……

    ……

    整整半个月,竟是没有搜查到窦建德和那个道姑的踪迹,这让王咆气的几乎七窍生烟,这几日也不知道他摔了多少茶杯,骂了多少手下。窦建德那夜趁着夜色逃出了万春宫,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他们是怎么出去的。

    至于那个道姑,更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已经定了国号为大周,登基称帝,年号嘉统的新任皇帝怎么能忍得了这屈辱?当初在洺州城里的时候,羞辱他最甚的除去兵部的那些差役官员之外,就是曹皇后和那个道姑这两个女子。

    曹皇后被士兵凌辱,至死也没有说出窦建德去处。王咆一怒之下让人将曹皇后行了车裂之刑,碎尸喂了狗还不解气。派人将城中凡是和曹皇后有瓜葛之人全都抓了起来,三日之内,竟是在菜市口砍了四百多颗脑袋。

    若不是裴矩苦劝,王咆说不得会把整个大夏朝廷的官员杀一个干干净净。

    王伏宝一死,军中将领虽然偶有怀疑,却还没有怀疑到王咆身上,而且没有一丝证据,那些王伏宝带出来的将领们也无法说什么。为了笼络人心,王咆对这些人又是给了极厚重的赏赐,所以倒是颇平稳的接过了兵权。

    掌管着洺州十万守军的夏侯不让,因为功劳巨大被封为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赐免死金牌,却将守备大将军的军职夺了,十万洺州守军也被王咆拆开来打算重新编制,将自己亲兵中将校全都分派了下去领兵。

    朝权更迭之事顺利,可抓不到人让王咆日夜不得安宁。

    顺朋客栈还勉强经营着,除了每日都会有衙役来检查一遍之外,倒是冷清的有些可怕,因为洺州城门进出管制的极严,住在顺朋客栈里的老客索性都选择留下来,等城中太平一些再走。

    包下了整个二层上房的那个大汉这些日子足不出户,自从叛军进城那日起就再也没出过客栈。他手下那些伙计倒是进进出出的显得颇为忙碌,掌柜的打听过,原来是叛乱那日这大汉手下几个伙计走散了没有回来,想来是遭了兵祸此时说不定葬身在哪个乱坟岗子上。

    遇到这种事,掌柜的除了唏嘘一番也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还住着这些老客,不然顺朋客栈都开不下去了。远近百姓都知道了洺州闹兵祸,行商谁还敢往这边跑?

    大街上都看不到几个行人,都是大队大队巡逻经过的大周士兵。

    正是晌午时候,客栈里住着的人大部分都在自己房间里吃饭。那大汉手下的几十个伙计倒是都坐在大堂里吃喝,只是场间的气氛有些沉闷,喝酒的人也提不起什么性质,大部分都在闷头吃饭,之间也没有什么交谈。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进来一个背着包裹的女子。看起来四十几岁年纪,模样实在不敢恭维。腰身有水桶般粗细,走路虽然故意板着却看得出来有些跛脚。

    进门之后这女子打量了一番,然后在人少的一个桌子旁坐了下来。

    “掌柜的,给我来一碗白饭,再炒两个小菜。”

    这女子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