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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明第261部分阅读

。”

    “既然军稽处的人也在查,那我就放心了。”

    伍云召笑道:“这种事,终究是你们做起来拿手些。”

    “您说的拿手,是指的什么?”

    万玉楼看着逐渐摆满桌子的菜肴,忍着勾动手指的冲动问道。

    这个问题让伍云召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道:“稽查追凶,打探消息,用刑问案,明正典刑。”

    “错了错了。”

    万玉楼得意的笑了笑说道:“您说的这些,是大理寺和刑部该干的差事,军稽处做事没有这么浅显。我在军稽处这么久才渐渐悟懂一个道理,才明白军稽处是个应该做什么的衙门。”

    “请赐教。”

    伍云召郑重道。

    “军稽处……其实要做的就是讲道理。”

    这话从万玉楼嘴里说出来,偏偏一点也不可笑。

    “讲道理?”

    伍云召不明白,因为在他看来,在大唐朝堂上下,乃至于百姓们看来,军稽处都绝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若是犯在军稽处手里,便是有道理也讲不出去。偏偏这样一个天下第一等不讲道理的地方,在万玉楼嘴里成了最讲道理的地方。

    “对啊,讲道理。”

    万玉楼起身坐到饭桌边,也不用伍云召招呼自己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军稽处里只有一样天下最大的道理,其他任何道理在军稽处的道理面前也就不算道理了。这个道理就是……一切对主公不好的事,那就全都抹除。”

    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伍云召,笑了笑问:“大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赶紧吃了您为我预备的这顿饭,我就要忙着去讲道理了……正理教,呵呵……不知道懂不懂道理。如果不懂,那么我就给他们讲讲。”

    伍云召愣住,因为他忽然发现,面前这个和和气气说话的胖子,原来藏着一身的杀气。

    ……

    ……

    万玉楼要去和人讲道理,而吴不善在洺州城里不走,在关小树和王启年眼里却是一件好没有道理的事,洺州城纵然坚固,也必然挡不住燕王殿下亲率的数十万大军。现在才四月末,北方纵然冷的早,可至少还有六七个月适合征战,只怕便是洺州城里的守军,上至王咆自己,下至普通士兵都没有人相信,这座城能在燕云军的攻势下守住六七个月。

    吴不善留在洺州,未见得能起到什么大用。

    但如果关小树和王启年如果听到万玉楼对伍云召说的话,那么就一定能理解了为什么吴不善会毅然决然的返回洺州城。

    只因为,他是军稽处的人。

    所以,虽然没有听到万玉楼的话,但关小树还是做了一个决定。

    “你和老爷子他们先去汇合主公,我带三个组的人留在洺州城外。”

    “为什么?”

    “大军到来之前,万一吴档头改变了心意想要出来,总得有人接应着……当然,这万一出现的概率极低。”

    他笑了笑,看着王启年认真的说道:“不过事实上,是因为我怕回了大营没办法和叶大档头交差。虽然你不理解,但我可以严肃认真的告诉你,我或许会因为之前一个冲动的决定而丢了前程,还有可能是性命。”

    “祝你好运吧。”

    王启年点了点头,他确实不理解关小树说的话。

    “不过你还是别死的好。”

    王启年笑了笑,脸上绽放开一朵菊花:“我和胖子白脸子三个人在一起经常玩一种游戏,是主公教的,叫斗地主……还有一种游戏叫打升级,需要四个人来玩。斗地主玩的有些腻歪了,所以想打打升级。”

    他说的这两种游戏关小树听都没有听说过,但他觉着心里很暖和。他忽然觉着,虽然他私自将飞鱼牌借给了吴不善是触犯了飞龙密谍的铁律,但如果真的因此而受到刑罚的话,他不后悔。

    “老王,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如果我和老吴真的都死在洺州,你会不会觉着难受?”

    “可别!”

    王启年使劲摇了摇头:“白脸子还欠我三两银子,他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我呢?”

    “你?”

    王启年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关小树颇为俊美的脸,说出一句连他这样的人都觉着有些害臊的话。

    “你不是知道的么……我还有个女儿没出嫁……”

    ……

    ……

    洺州万春宫御书房

    比起窦建德在这御书房里的时候,屋子里的布置基本上没有什么改变,只是多了一件东西……一面很大的铜镜。这面镜子打磨的极光滑,可以照进整个人。而刚刚成为大周皇帝的王咆,之所以特意命人在御书房里摆这样大一面铜镜,原因自然不会有第二个,那就是因为他现在很爱照镜子。

    尤其是,穿着龙袍照镜子。

    看着铜镜里穿着一身黑色绣团龙锦袍,头戴嵌了一颗大东珠的龙冠的自己,王咆每次都忍不住发出叹息。

    “天生就只有这样的衣服才配得上我,除了我之外,谁还能让这件衣服看起来如此威严?”

    自语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毫不例外的也会想起当日那个率领五千精骑将自己麾下两万骑兵杀了一个尸横遍野的男子。他曾经正视过那个男人的样貌,到现在为止他闭上眼那样貌依然能清晰的浮现。所以……即便他很恨,但每当照镜子欣赏自己穿上龙袍的伟岸英姿的时候,潜意识里那个男人总会不识时务的跑出来。

    很恶心。

    “铜镜,你告诉我,谁比我穿上这身龙袍更好看?”

    他认真的看着铜镜,渐渐的,镜子里那个一身龙袍的身影在他眼里变作了那个男人。

    他的眼神逐渐阴寒,嘴角微微颤抖:“那我就杀了他好不好?铜镜……他死了,就再也没人比我穿上龙袍好看了。”

    疯子

    他似乎看到,铜镜里的那个男人轻蔑的对自己笑了笑。

    当的一声。

    铜镜被踹翻。

    “我要杀了你!”

    年轻的皇帝在御书房里声嘶力竭的喊,状若疯癫。

    第817章 钓鱼钓大鱼

    长安

    长安城似乎没有什么改变,改变的是人们的心。大隋的都城如今变成了大唐的都城,大隋的百姓变成了大唐的百姓。除了城北新建的大明宫让这座雄城显得更加巍峨雄伟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什么变化。

    平静的日子久了,百姓们就又变得安逸快乐。

    新的帝国出台了一系列的惠民政策,在这个春暖花开却又青黄不接的时节,百姓们没有如以往那样挨饿,这已经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大好事。朝廷的政令清明,百姓们就有好日子过。刚刚从战乱中平静下来的人们,已经开始对新的帝国歌功颂德。

    百姓们一直很容易满足,而且不吝啬于对一个英明领导者的赞美。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今在宫城高墙深处的大唐皇帝陛下,享受不到这赞美,而听到的越多,对于他来说无异于羞辱的越多。他是大唐的皇帝,可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进上朝议政的太极大殿。

    百官上朝,龙椅却一直空着。

    而这个没有皇帝主持的朝廷,却偏偏还秩序井然。每每想到这个,皇帝李承德都有一种想砸碎眼前所有东西的冲动。如果不是现在他住的地方陈设实在太简单,砸碎一件东西都找不到替补的物品,或许他真的会彻底的发泄一次心中的怒气。

    连水杯都只有一套,砸碎一个都配不齐全……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确实够令人唏嘘的。可这又能怨得了谁?如果他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做傀儡,或许还能享受傀儡的待遇。有美人相伴,有美酒润喉。

    但说起来,换做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还有些志气的男人,都不愿意只做一个暗无天日的傀儡。皇帝……拥有四海天下,怎么能是傀儡?

    他失败了。

    但他还活着。

    这正是李承德最觉得愤怒的地方,他失败了,他想杀了李闲然后做一个真真正正的皇帝,但李闲却只好像挥了挥衣袖般轻易简单就将他打回了原形,这不是他痛苦的缘故,他痛苦愤怒在于……李闲竟然不屑于杀他,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没有。

    那之后他才明白,在李闲的眼里,自己或许只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蝼蚁,李闲如果想,随时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死自己。

    这才是最悲哀之处。

    当一个男人成为另一个男人心里的恶魔,那么毫无疑问,后者将承受一种难以言语的煎熬,想结束这煎熬,要么后者在卑微的等待中死去,或许前者死去。每个人都贪生,所以在你死还是我死之间做选择,任何人根本就不会有一丝犹豫。

    为了不让那个恶魔再主宰自己的命运甚至是梦境,也为了能安生的睡一个觉。

    李承德坐在床边,看着那几个脸色不善的阉人不耐烦的打扫着房间,忍受着尘土飞扬,忍受着那个卑贱的阉人嘴里嘟嘟囔囔的咒骂,他的脸色一直很平静。他甚至不觉得那飘洒起来的灰尘有多恼人,也不觉得身为皇帝被一个阉人冷言冷语是什么耻辱。

    他的嘴角上甚至还带着笑。

    “苏胜……朕的被子有些发潮了,能不能拿出去晒一下?朕刚才看了,外面的天气不错。另外……你问问门口的侍卫,可不可以给朕找些书来看,前阵子朕央求平阳公主送来的书已经看完了。”

    叫苏胜的太监看了李承德一眼,就当做没听见又继续低下头扫地。

    李承德摇头笑了笑,起身,抱着自己的被子往外走,却又被苏胜拦住:“陛下……您忘记了,燕王殿下旨意,您不许出这个房门。被子潮了交给奴婢就是了,一会儿我就给您拿出去晒晒。”

    苏胜皮笑肉不笑的说话,其实还是怕被外面的军稽处侍卫看到皇帝拿被子出去晒。若是被人问起来,难保不会治他一个失职。他不怕皇帝,但他怕那些阴森恐怖的军稽卫。不说别的,单单是那些人时而藏于黑色披风里时而出现在眼前的锋利铁钎,就足够让人害怕了。

    “有劳了。”

    李承德将被子交给苏胜,然后走回到床边又坐下。没有铺垫,坐在床上有些不舒服。

    这里一共只有两个下人,打扫屋子的阉人叫苏胜。而在外面用木盆一边洗衣服一边不停低声咒骂的那个五大三粗的,脸比木盆都小不了多少,而腰比脸要大很多的宫女叫杨咪,随着她洗衣服的动作,胸前那一对重锤总是能抖出来惊涛骇浪的效果。

    李承德坚信,如果不是因为大朝会或是节日的时候需要自己露面的话,只怕连这样两个下人都没有。

    他靠在冷硬的床板上,眼神空洞的看着上面。

    “朕想吃点心。”

    他喃喃自语:“朕还想喝酒,朕是大唐的皇帝……朕最想做的事,竟然是痛痛快快的吃一次肉。”

    “有人说男人是为尊严而活着,一个男人没有了尊严那么就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那么朕问你,你为什么活着?”

    他问苏胜。

    “奴婢为了什么活着?”

    苏胜想了想回答道:“为了攒够了养老的银子,然后回到老家去买下几十亩地,置办一所宅子,如果可以,再收养一个义子。”

    然后他问了一句很不敬的话:“那陛下您为什么活着?”

    “朕?”

    李承德笑了笑,笑容很怪异:“为了吃肉,肆无忌惮的吃肉,吃到想吐。”

    苏胜怔住,随即轻蔑的笑了笑。布满皱纹的脸上,都是不屑。

    ……

    ……

    李闲离开都城长安的时候,定下徐世绩为兵部尚书,但徐世绩在领兵征北,现在兵部主事的是侍郎侯君集。可事实上,侯君集现在也整日无所事事。征北大军所需的粮草物资,是燕王直接下旨意从各地征调的,根本不需要走兵部的程序。而且根本用不着兵部调集后续援兵,侯君集就算想忙也没什么可忙的。

    大战之际,兵部竟然闲着。

    穿了一身紫色朝服的侯君集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战报,放下手里的茶杯摆了摆手吩咐道:“以后这战报,先送到杜如晦大人那边,杜大人看完了之后再拿回来给我看。”

    “可大人,这样不合规矩吧。”

    兵部主事崔金仁压低声音道。

    “规矩?”

    侯君集冷冷笑了笑:“这大唐朝廷上下,哪里还有一点规矩在。君不君,臣不臣,规矩是摆设,毫无用处。”

    崔金仁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压低声音急切道:“我的大人那,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被那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传出去,只怕对大人您不利。”

    “没事。”

    侯君集笑了笑道:“这里不是只有你和我二人么,我也只是发发牢马蚤,江南在平乱,河西在剿匪,河北在大战,可咱们兵部衙门竟然冷清的让人心酸,这滋味不好受啊。金仁,我初到兵部就看得出来你是个不错的下属,所以什么事都愿意和你说。你告诉我,若是徐世绩回来了,兵部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么?”

    “徐大将军回来……只怕也就没有战事了。”

    崔金仁小心翼翼的回答了一句。

    “也对。”

    侯君集站起来,走到门口看着晴朗无云如同洗过一样干净的天空:“徐世绩回来,诸事都要他这个兵部尚书决断,只怕到时候我会更闲了。不过想想也好,随主公征战着许多年,倒是这些日子在兵部最自在清闲,混日子其实也不错。”

    “衙门里的事你盯着吧,这么好的天气不去散散心,糟蹋了。”

    他摆了摆手,竟是施施然走了。

    崔金仁看着侯君集的背影,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个侍郎大人说话从来没有顾忌,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怕别人陷害,还是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他知道这位侍郎大人资格老,很早之前就跟着主公打天下,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心中有些怨气吧。

    他记得上次与侍郎大人饮酒的时候,侍郎大人酒后骂过:“连个只会溜须拍马的糟老头子都封了县侯,徐世绩……与我跟随燕王不差前后,却是正二品的镇军大将军……呵呵,说起来这际遇还真他娘的让人觉着无语。”

    这话,他一直没敢说出去。

    可偏偏是这样,他觉着侍郎大人只是心里不痛快罢了。若真是有什么造反的心思,难不成还整日把怨气挂在嘴里,唯恐别人不知道?

    白痴才会这样吧。

    他如是想。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如是想。

    ……

    ……

    侯君集换了一身便装,带着几个随从往河边走。他带了一顶很大的斗笠,又低着头,所以看不到面目。再加上穿的也只是寻常服饰,倒也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毕竟他此时应该在兵部衙门里当值,这样出来闲逛要是被御史台的那些人知道了,只怕弹劾他的奏折就会雪片一样飘起来。

    尤其是都御使魏征,那个家伙的嘴巴比毒蛇还毒。

    经过一家长安城里很有名气的点心铺,他吩咐手下买了一包点心,一壶新酒,还有几样下酒的小菜,装了食盒带上。这个时候已近正午,买些吃食预备着,看样子他竟是想着整个下午都不回衙门办事了。

    走到河边,选了一颗很繁茂的垂柳下,在青石板上坐了,将鱼竿架好,喝酒吃菜吃点心,看着鱼竿静等上钩,倒也说不出的自在。这时节天气正好,不冷不热,在河边坐半日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

    他一直坐着没有回头,到后来甚至靠在柳树上用斗笠盖着脸呼呼大睡起来。也不去管已经咬了钩的鱼,更不去管那几个随从将他的酒都偷喝了。

    不远处街边的茶楼上,几个身穿便衣的军稽处密谍一直盯着这边。喝尽了六壶茶,吃了三盘点心,侯君集在那里却依然睡的香甜。几个密谍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都不明白这侯君集跑到河边来酣睡到底图的是什么。

    想睡觉,在衙门里好好睡难道不更舒服?

    就在那家在长安城里颇有名气的点心铺子里,靠着门口的侯君集看着远处树下酣睡的自己笑了笑。就在之前进门买东西的时候,他和这铺子里的小伙计换了衣服,那伙计与他身材相差无几,再带上大斗笠,完全看不出什么。

    随从还是那几个随从,侯君集在钓鱼。

    只是小伙计要去做大事了。

    黏上了假胡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