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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媚·恋香衾第25部分阅读

    自是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到。

    走在荆山秘道时,尚有他放不开她的手,小心地将她护在身后。

    如今,她的手在另外一个男子手里,他则在追杀她,冒着被她的同伴害死的危险。

    秘道的尽头是有石块封着,曹姑姑和另两个接应的高手合力将它搬开,却是一处小小的山洞。

    踏出山洞看时,却是城中一处无名山丘,往前便是街市繁华之处,山侧则有鳞次栉比的民居。

    曹姑姑道:“没办法了,先去我秘密置下的一处宅子呆几天,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离开。”

    几人急急往山侧奔去时,忽听一声冷笑,接着刀剑破空声迅捷扑来。

    可浅媚一抬头,便见十余名唐天霄的近卫奔袭而来,将自己一行七八人拦住,未交一语,已动上了手。

    曹姑姑大惊失色,急呼道:“公主,快带卡那提公子离开!”

    可浅媚应一声,握紧卡那提的手,飞快抽过腰间的长鞭,尚未甩出,便听前面有人懒懒道:“浅媚,做得不错。此次若能拿下主犯,朕一定重重赏你!”

    可浅媚抬头,唐天霄正慢慢自腰间抽出龙吟剑,平平地递出,指向她身后的卡那提,“来,把他交给朕。”

    曹姑姑和身边的四五名从身手虽不弱,但能被选到唐天霄身边贴身保护的更不会差,此时早给缠住,根本无法脱身。急乱间闻得此言,曹姑姑已在怒叫道:“可浅媚,你枉负王爷待你一片栽培养育之情!”

    “原来是信王!朕也猜着只有他能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唐天霄浅笑,龙吟剑振振有声,光华绚烂,更衬得明黄衣袍上的金绣腾龙扬爪瞠目,尊贵得刺目。

    这样的龙袍,他在后宫中都极少会穿,更别说出宫了。但他发现可浅媚出走时刚下朝堂,根本不及更衣,居然就这样穿了出来。

    这样的颜色和刺绣,却连可浅媚看着也觉得陌生,甚至胆寒。

    她煞白着脸,拉紧卡那提从另外一边往下逃去。

    几名近卫忙来拦阻时,可浅媚一咬牙,手中长鞭甩下,却是招招凌厉,鞭鞭狠毒。

    近卫多认识她,也大致晓得唐天霄震怒原因,却不敢伤着她,竟给她逼得连连后退,由着她往下冲出一段,拿长鞭在树干一甩,然后借力一荡,竟带着卡那提一起飞下了坡,滚落坡下草丛中。

    方才自窗前亲眼看到那幕景象已让唐天霄怄得吐血,此时再见可浅媚如此紧张地护着“j夫”,更是恼得无以复加,当即喝令道:“所有人等,一律格杀勿论!若有逃开一个,你们自己提头来见!”

    众近卫悚然,立刻有人飞奔过去拦截可浅媚二人,哪里还敢手下容情?

    卡那提身手也不错,可惜身上有伤,行动并不灵敏,此时不得不提刀自己应战时,人已与可浅媚分开,立时给逼得芨芨可危。

    诚如他自己所说,他若出事,李明瑗和李太后立时会有大麻烦。可浅媚一见他遇险,也不管袭向自己的刀剑,拼了命地赶上前去相助。

    即便得了唐天霄的旨意,袭击她的近卫还是不敢真的伤到她,动作稍一迟缓,便给她逃了开去,奔往卡那提处。

    她连连打翻两名近卫,正要再拉起受伤倒地的卡那提时,身畔又有寒光递过。她也不及回头看,随手一鞭狠狠甩去,却是情急之际,用上了十成力道。

    熟悉的闷哼声后,她抬眼,一片明黄落入眼中。

    她的手劲大,鞭子又是特制的,眼看衣衫破裂,已有一串殷红血渍慢慢在明黄的缎料上洇开。

    唐天霄脸色铁青,眼睛的恨意和苦涩再也掩饰不住,化作凌厉的杀气,俱凝于龙吟剑上,径刺可浅媚前胸。

    可浅媚黯然地低一低眼眸,居然没有闪避,反而垂下鞭子,由着龙吟剑的剑尖扎破衣料,扎破肌肤……

    然后,凝住。

    一动不动。

    看着剑下的女子,唐天霄喘息着,手有些抖。

    多上一两分力,再稍进去几寸,只要几寸,这女子便再不能如此薄情寡义,将他一片真心哄尽,转眼逃个无踪无影,去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丢尽他的颜面。

    可再进去几寸,他再也看不到她俏丽顽皮的笑容,看不到她旖旎多情的舞蹈,看不到她有事无事爬到自己怀里撒娇,和他计议着他们该生一双儿女,还是一堆儿女。

    他的眼睛湿润,将剑尖移开了些,喝道:“跪下!”

    可浅媚看了眼败局已定的打斗,一松手将鞭子丢在地上,屈膝跪倒,却哽咽着低低道:“皇上,一切都是浅媚的错,是浅媚没心没肝负了皇上!求皇上恕过他们,浅媚听凭处置!”

    唐天霄冷笑道:“你这是没心没肝?朕看你根本狼心狗肺!朕偏不恕过他们,难道你还能不听朕处置了?”

    他一低剑尖,将她的长鞭挑起,握在手中,将她的手反抓到背后,用长鞭暂作绳索将她捆住。

    她的身体极柔软,手却很凉,由他紧紧缠缚着,并不挣扎。

    只是在他捆缚停当后,她低低央告道:“天霄,饶了他们好不好?我求你!求你!”

    她的发髻已散乱不堪,又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可她嗓音沙哑,有一滴两滴的水珠落下,滴在唐天霄的脚边青石上。

    自他们相识以来,她顽皮胡闹的时候多,他总是容让她宠纵她,她找着机会反而会欺负欺负他;她性情倔强,别人待她越是狠厉,她越不肯屈服求饶。

    大理寺给人打成那样,她同样针锋相对,连他都敢迁怒报复,剽悍异常。

    他是皇帝,她是妃嫔。

    可两人私下相处时,向来是他低头让步的时候多。

    可现在,她在求他。

    为那些想刺杀他的人,为那些想颠覆他的国家的人,更为那个一出宫便迫不及待行那云雨之事的情郎,她在求他!

    看着青石上的水滴,唐天霄从未觉得哪个女人的眼泪有如此刺心。

    他抬起朝靴,一脚将她踹倒,咬牙道:“你做梦!”

    那边卡那提见可浅媚被擒住,不顾后背被人连砍两下,赶着奔过来,一路唤道:“浅媚!浅媚!”

    可浅媚忙回头,喊道:“卡那提哥哥,快逃!快逃!”

    唐天霄听不懂他们在嚷什么,只看两人用家乡语言彼此呼唤彼此相护的模样,更觉自己反成了插在这两人间的外人,登时大怒,扬剑便往卡那提刺去。

    可浅媚站起身,用身体将唐天霄一撞,将他撞得剑锋一偏。

    而卡那提已奔到可浅媚身畔,拖了她便往山下奔,浑不管自己到底冲不冲得出去。

    可浅媚素知此人用情虽深,却有勇无谋,远非唐天霄可比,已催得无奈而绝望:“卡那提,你走呀,快走呀……”

    卡那提充耳不闻。

    唐天霄再一剑刺过去时,可浅媚一横心,拿了自己身体撞向剑锋。

    唐天霄眸光收缩,剑锋偏开,却抬起脚来,将可浅媚狠狠一踹。

    恨卿两意,故来相决绝

    这一次却不像前面那一脚那样留有余地,仅仅将她踹倒了事了。

    可浅媚只觉胸口一闷,身体已重重地滚落山去。

    “浅媚!浅媚!”

    卡那提抓她不住,慌忙奔下山去,弯腰便要再去扶她。

    手尚未碰到她,胸口已是一凉。

    低头看时,一截雪亮的剑尖已自胸前透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正沿着耀眼的剑锋滑落。

    而他浑身的力气,也似在顷刻间被人抽得尽了,大睁着眼睛慢慢伏倒在地。

    可浅媚伏在草丛里,好一会儿都眩晕着透不过气,好容易咳出一口血痰,勉强喘过气来,一抬眼,便见卡那提倒在自己跟前,溢着血沫的面庞近在咫尺。

    “卡那提!”

    可浅媚尖叫,猛地扑了过去,却给紧缚双手,连将他抱起查看伤势都做不到。

    卡那提却还能动。

    他伸出手掌,摸了摸可浅媚的脸庞,低低说了句什么,才无声地垂落下去。

    而他的眼睛,依旧紧紧凝在可浅媚的脸庞,清晰地倒映着她悲恸欲绝的神情。

    他该是在最后的时刻看清了她的悲伤和不舍,最后的神情便仿佛有一丝安慰,可更多的却是担忧。

    这北赫男子枉有一具好皮囊,却不学无术,行事莽撞,再无法与李明瑗那样优雅超脱的男子相比。

    可浅媚与他虚与委蛇,无非是因为李明瑗和李太后离不开他父亲的支持和扶助,再不曾动过半分真心。

    但此时见他万般眷恋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她跪在他跟前,竟哭得气哽声塞,愧悔不已。

    唐天霄的剑尖犹在滴血,久久不曾还入鞘中,鲜血的亮烈和阳光的炫目交织出腾腾欲出的杀机,却不晓得下面该刺向谁。

    卓锐生恐他出事,早已赶过来,护持在身侧,此时看着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哭得哀哀欲绝的当今淑妃娘娘,一时无语。

    唐天霄冷冷问道:“那个北赫男人临死时说的是什么?”

    卓锐犹豫片刻,到底不敢不答,低声道:“他说……浅媚,我没法护着你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唐天霄气结,怒道:“哦?敢情我们这位可烛公主能活到现在,全亏了北赫贵公子的相护呀?”

    他上前,一把拖过可浅媚,喝道:“起来!朕还没死,用得着这么哭丧吗?”

    可浅媚给捆得紧紧的,挣不过他,硬生生被从卡那提身上拎起,兀自挣扎不已,哑着嗓子哭叫道:“你放开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唐天霄冷笑道:“你以为朕就希望看到你吗?你……这么脏!”

    可浅媚打了个寒噤,才想起他指的是她与卡那提亲昵之事。

    她抬起眼,满脸的泪水,满眼的绝望,呜咽着叫道:“好……我脏!皇上不如就在这里挖个坑,把我和他一起埋了吧!”

    唐天霄愈怒,心口一股愤郁直往头顶冲去,连脑壳都疼痛起来,扬手便是一耳光甩在她脸上,喝道:“还想和他生同衾,死同|岤了?别做梦了!便是死,你也须得给朕死别处去!”

    可浅媚本就哭得神思恍惚,身形摇摇欲坠,此时给一耳光打过去,再也立足不稳,再次摔落坡上,头部却撞上了山石,却连呻吟都不曾发出一声,便晕了过去。

    唐天霄一怔,忙奔过去将她抱在怀里查看时,她的呼吸虽是细弱,却不凝滞,也看不到外伤,应该并无大碍。

    他分明感觉自己重重地松了口气,紧紧拥住她的手臂才慢慢放了开来。

    可他这又算是做什么?

    亲眼看着她背叛,亲眼看着她与旁人欢好,亲眼看着她为别的男子痛哭流泣,悲伤欲绝,他还要将她当作珍宝一样小心呵护在掌心吗?

    他头痛欲裂,身体便再也支持不住,无力坐到在地上。

    而那可恶的女子,也便随着他的手臂落下而无力地滚落在他的怀中。

    小脸苍白,乌发散落。

    他抱着自己的头,竟连把她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卓锐见唐天霄忽然脸色大变,满额冷汗,大惊,忙上前扶住他道:“皇上,皇上怎么了?”

    唐天霄勉强摇着头,道:“朕没事。把……把她抱开,让朕休息片刻。”

    卓锐忙将可浅媚小心挪开,打量着唐天霄的神情,说道:“正巧微臣家就住在附近,皇上要不要过去休息片刻,在那里等着消息?”

    唐天霄只觉愈发头疼,低低道:“好,便……便先歇上片刻罢!”

    卓锐的宅子也就在山下不远处,是一所三进深的普通院落。他尚未成亲,但家中有母亲和妹妹打理,又行走于御前,月俸和各类赏赐甚多,因此收拾得还算齐整。

    唐天霄给扶到正厅坐了,喝了奉上的清茶,闭了眼睛休憩片刻,便渐渐缓了过来。

    听到厅中隐隐有些动静,他撑了额,勉强抬眸看时,却是可浅媚被两名侍卫提着一路押进来,悄悄地放在了角落的地上卧着。

    她的双臂依然被他送她的长鞭反捆在背后。

    那姿势卧着定然极不舒适,他想都不用想,便可以猜到她此时委屈地紧蹙着的眉。

    但他看不到她的脸。

    她软软地倒在地上,身躯纤巧而柔弱;

    她的发髻和辫子已经完全散落开来,乌缎般铺展在地上,掩住了她贴在地面上的妍丽面容。

    如此妍丽……

    让他开始流连,继而眷恋,继而不舍,继而潜移默化为某种烈焰般的疯狂,终于让他愿意接受她所有的好或者不好,心甘情愿,认可自己非她不可的爱恋。

    而他之于她呢?

    仅仅是贪恋着他的年轻俊美,舍不得他的毁灭吗?

    或者一边想念留恋着他,一边还能坦然地接受其他男子的爱意,与他们翻云覆雨?

    她是如此地年少轻狂!

    她的爱情是如此地浮华浅薄!

    给人扔在冷清的角落里的,仿佛不是她,而是他。

    她似乎正扬着嘴角得意地在他身上踩来踩去……

    他握着茶盏的手在颤抖,克制不住地便想将茶盏砸到那女子头上。

    但他定定神,只咬着牙吩咐道:“来人,给她洗浴!她……太脏了!”

    卓锐不敢迟疑,忙令人把她带出去,亲自去叫人预备。

    半个时辰后,身旁仿佛有动静。

    唐天霄抬头时,却是靳七不知什么时候被请过来了。

    他捧着一个包袱,俯身陪笑道:“皇上,是不是把裹下伤,把衣服换一下?”

    唐天霄低头看时,自己被可浅媚打着的地方衣衫破碎,满是血污,有半干的,也有新流出来的。

    他苦涩笑道:“她下手可还真狠!”

    他始终没觉得那伤口怎么疼痛,倒是没受伤的心口一阵阵抽搐般地疼痛着。

    隐约便明了可浅媚为何一鞭落下后便不敢再动手,由着他捉她捆她,甚至,打她。

    她心里有别人,也许别人的分量更重些,可她心里到底也有他。

    她敢对大周皇帝动手,可却不晓得该怎样对曾经朝夕相处的爱人动手罢?

    其实……她并不够狠。

    他黯然一笑。

    他竟会为此觉得有一丝安慰?

    帝王的爱情,竟然可以如此卑微?

    伤口虽然长而狞狰,到底只是皮外伤,有靳七帮他敷上宫廷特制的上等伤药也便够了。

    再换上洁净的常服时,唐天霄的心神已安定了些。

    挺直身体走出屋子,他站在廊下,默然望着庭中纵跃啄食的雀儿时,另一边的屋子里,卓锐送出了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大夫。

    他皱了皱眉。

    卓锐忙上前低声回道:“因淑妃久久未醒,呼吸甚是微弱,微臣怕有个好歹,斗胆请了民间的大夫先过来稍作诊治。”

    唐天霄冷哼一声,道:“有个好歹又怎样?这样薄情寡义的女人,留她作甚?”

    卓锐便垂手不语。

    唐天霄想着卓锐所说的久久未醒,只怕是指可浅媚连被人泡入水中洗浴许久也不曾清醒,心里又微觉焦灼,瞥他一眼,又忍不住问道:“大夫怎么说?难道她这等有能耐,还会那么容易就死了不成?”

    “皇上放心。”

    卓锐忙道,“大夫也说是一时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应该无甚大碍。头部受的伤一时却看不出深浅,若是脑部受了创,近期可能会有头疼、呕吐等症状。”

    唐天霄冷笑道:“她还头疼?朕遇上她,才真的头疼!”

    卓锐不敢接口,悄悄望向那间屋子,使了个眼色。

    屋子里便娉婷走出一少女,提了一盆衣物站在门前问道:“哥,这些衣物怎么办?”

    卓锐忙道:“皇上在此,小妹不许大呼小叫!”

    卓小妹便急急跑来见礼,顺手将那衣物搁在了唐天霄跟前。

    唐天霄素性随和,纵然心绪再烦乱,也不至迁怒一名闺阁弱女,点了点头道:“不在宫里,也不必如此多礼,忙你的去吧!”

    卓小妹应了,看了卓锐一眼。

    卓锐便道:“那可淑妃的衣物和佩饰,如何处理?”

    唐天霄只想着那衣服上沾着的另一个男人的气息,便觉怒不可遏,沉声道:“这点小事也来问我?那些脏东西还不扔了?”

    卓小妹忙端过衣物,待要走,又悄声问她哥哥:“这鞭子也扔了?看来挺贵重的。”

    卓锐道:“扔了吧!”

    卓小妹在脏里翻着,却又抓出了一样东西,继续问道:“这个荷包不值钱吧?不过倒还精致,我可以留下来自己玩吗?”

    卓锐便不说话,只拿眼望向唐天霄。

    唐天霄一眼望去,竟是盛着两人所结头发的那只月白色荷包!

    他自午间再度和可浅媚碰面,便已留意到她通身深色衣裤,素常从不离身的荷包已不翼而飞,只当她割爱离去时一定也随手弃去,口中虽说不出来,心里的确难受之极。

    此时蓦地见到,他已忍不住一伸手便将那荷包取在手中,小心打开时,里面的同心结却是整洁光亮,一丝不乱。

    再看那荷包时,也是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他问道:“这荷包,她放在哪里的?”

    卓小妹答道:“哦,她用丝绳穿了,贴身挂在胸前,藏在小衣里。我本来还以为里面不知藏着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