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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公子第1部分阅读

煨上一锅鸡鲍翅,听说那是上好滋味,只有皇帝才有得吃。

    事实如何没人知道,但他们确实曾以为自己过着世间最幸福的生活。

    直到一场大水冲走他们的所有,情况一夕乍变。

    她开始尝到困顿,这才知道,人一旦饿极,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管他自幼读圣贤书所学何事,在食物面前,名节、骨气、权……连屁都不如。她已经饿到忘记自己姓啥名谁了。

    她当街拍卖自己,为奴为婢、为妻为妾,她都肯干。

    只要能够满足她的三餐一饭,她其实没其它要求。

    但可惜,她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养得起她的富户实在不多,结果,她总共将自己卖了二十余次,最后流落严府。

    早知道这里的环境这么好,真该一开始就来这里工作。心满意足地喝完第二十碗豆腐脑,她努力往第二十一碗迈去。

    而且严府还不只食物美味,工作轻松更是一大诱因。

    先前听袁青电说,严公子挑剔又难侍候,叫她一定要小心招呼着,否则恐怕小命不保。

    她自个儿进严府一瞧,那严公子也还好嘛!个性虽有些诡异,不过他太忙了,倒没多少时间寻她麻烦,给了她不少自由的时间四处玩耍。

    也许在这里安定下来也不错。她想。

    “戴姑娘。”背后砸来一记唤声。

    戴祸水转头,瞧见小朝,对他抿唇一笑。

    “有什么事吗?”她掏出纸笔写起来。

    “我是来提醒你,公子下午就回来了,你最好小心点。”

    “他是吃人虎吗?为什么他回来我就要小心?”

    “就某种层面来说,老虎还比不上公子的可怕。”这是小朝的切身之痛。严公子并不喜欢做生意,但某些买卖还是得他亲自出马,此时,他的心情就会非常不好,所有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注意,否则小心被剥皮、拆骨、啃得一毫不剩。

    “怎么说?”她写。

    “老虎起码会给人一个痛快,但公子……他最大的本事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啊……”他说到一半,发现戴祸水头低低的,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你干什么?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不只她听了,我也听了。”很兴致高昂的声音,不是严公子又是谁?

    “公子!”小朝吓一大跳。“你几时回来的?”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瞪几眼戴祸水,她太没义气了,严公子回来也不通知他。

    戴祸水很无奈很无奈地把肩一耸,迅速在纸上书道:“抱歉,我发不出声音来。”

    “对喔!你是哑子。”小朝这才想到自己怪错人了。

    “小朝。”严公子一掌握住他的肩。“本公子实在非常荣幸,在你心里,我居然比老虎还要可怕。”

    “哪里,公子的本事本就不凡。”边说,小朝不着痕迹往后退。

    “那么不凡人是否该干些不凡事?小朝……”

    “哇!”等不及严公子把话说完,小朝已经尖叫一声,落荒而逃。

    看得戴祸水在一旁边吃豆腐脑、边摇头。何必跑呢?横竖在严府里,严公子是老大,他想整一个人,那人还跑得掉吗?费劲逃亡不过累了双腿,无聊。

    好象在应和她的想法似的,严公子掩手打了个呵欠。“笨,我要真想整你,你逃得了吗?”说着,他拿过戴祸水吃了一半的豆腐脑吃起来。

    “好甜。”一口下去,他眉都皱起来了。“姑娘家都喜欢吃这么甜的东西吗?”甜得他喉咙都快烧起来了。

    “稍等。”她突然给了他一张字条,随即,一溜烟跑个无影无踪。

    “跑得还真快。”他本来还想拿她逗逗乐子的,现在人跑了,那么他……“好无聊。”他该去哪里寻找乐趣呢?

    “呼呼呼……”毫无预警地,戴祸水又冲了回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差点摔个五体投地。

    “哇!”幸亏他扶得快,否则她就要把他当肉垫压了。“小心点,我虽然讨厌太过平稳的日子,却也不想弄伤自己来增添乐子。当然,伤在别人身上就不一定了。”

    他真是个诚实的男人啊!比较起来,她像个撒谎精。

    戴祸水对他扬唇一笑,同时把手中端的姜汁一股脑儿全倒入他的碗里。

    “你不喜欢甜的豆腐脑儿,就吃辣的吧!”给他留下了一句话,她抱着尚存大半桶的豆腐脑儿翩然离去。那只桶子几乎有她半个人那么高。

    他突然对她的行为产生好奇。“你去哪儿?”他追着她的背影跑,途中抽空喝口姜汁豆腐脑,滋味意外地好。

    “回房里吃豆腐脑。”她停下来,给他一句辞儿。

    “那么大一桶,你要独个儿吃?”

    “很大桶吗?还好吧!”勉强够塞牙缝。

    他眼一转,鬼主意上了心。平常一只装豆腐脑的木桶大约有一百碗的分量呢!那桶子虽然只有半满,却也有五十碗左右,他不信她吃得了。

    “反正都是你自己要吃,与其辛辛苦苦扛回房,不如在这里把它吃光,装在肚子里携带绝对比抬木桶方便。”百分百的恶劣主意,他以为可以看到一个人撑到吐。

    她却当了真,蹲下身就开始吃起豆腐脑。

    他瞧着迅速消失的豆腐脑,眼都直了,不敢相信真有人可以一下子吃光五十碗左右的豆腐脑。戴祸水住进严府后,严公子就外出谈买卖了,不晓得她食量惊人。

    而且,她一将豆腐脑吃完后就把木桶丢给他收拾,完全不将他当成主子。

    “哈哈哈……”难得一回来就碰到趣事,他十足地开心。

    第二章

    按照过去的经验,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严公子大概会有四个时辰吃饭睡觉、四个时辰工作,另外四个时辰则专供伤春悲秋,空吟些无聊的琐事。

    这样的日子严公子已经过了三十一年了。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想哪天他改变生活方式,除非天塌下来。

    再不然就是严公子脑袋生虫了。

    他居然嫌弃这样平和的日子太过宁静,要让小朝说,严公子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戴姑娘,府里每个人你都可以学,就是离公子远点,他只会带坏你。”

    这好像是件不太可能的事,毕竟严公子是她的主人。

    “小朝哥哥,你好像很讨厌公子?”

    “我不是讨厌公子。”真要严格分析他的心情,该是戒慎吧!“我是在跟你述说一件正事。公子绝非他外表表现出来的简单。他常有一些可怕的行为与作法,只是你目前尚未瞧见。”

    戴祸水眨眨眼,落手写下。“如果小朝哥哥指的是那些小小的恶作剧,我确定我不会害怕。”

    “你很有胆识,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劝她不动,小朝的脸色渐渐冷淡。

    “我想,就算我想后悔,大概也来不及了。”与小朝“聊天”的同时,她正在进行她的第五餐,十颗包子、三碗面、一打小甜饼,再配上一大壶冰镇酸梅汁。

    小朝看看她几乎埋在食物里的后脑勺,再瞄一眼那沾满油渍的白纸。

    “也许你是对的,离开严府,又有哪个地方养得起你?”他没见过这么会吃的女孩,但她为何始终长不高?小不隆咚一个,像个十来岁的小丫头,真怀疑那些食物都跑哪儿去了。

    “有,皇宫一定行。”

    “那可不一定。”一把带笑的嗓音兜头洒落。“倘若你去的是西荻国皇宫,保证你只有饿死一途。”

    戴祸水终于抬头了,面对衣食父母,她也是有一些职业道德的。

    “我听说过西荻国很穷,但我确信,那里再穷也少不了野草树木,只要有这些东西,我就不会饿死。”

    小朝的眼睛瞪得好大。“你的意思是,你光啃草根、树皮也能过活?”

    “否则我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小朝眼里浮现点点晶亮。“祸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以前过得这么辛苦,你放心好了,严府里什么没有,食物最多,你只管留下来,爱吃多少东西都没关系。”

    “多谢小朝哥哥。”

    “真是可怜的孩子。”小朝非常有同情心,相较起来,严公子几可称为冷血了。

    “人真的可以啃草根、树皮过活?”严公子很好奇。

    “虽然不能说活得很好,但确实可以的。”戴祸水颔首强调。

    严公子双眼闪闪发亮,像是黑暗的天幕里,唯二两簇光明。

    戴祸水这辈子见过的男人也不少了,有几个甚至是人中龙凤,比如袁青电。

    袁青电出身高贵,一辈子没吃过太多苦,天纵英才让他人生路上走得顺顺利利,偶尔遇到一些小麻烦,顶多也只是烦恼一下,很快就能找出方法解决。

    戴祸水不否认,自己曾经很崇拜袁青电,这年头要活得像他那样奔放自在的人,已经不多了。

    严公子应该也是个逍遥的人,但他却教自己给困住了。

    他的外表虽是而立之年的男人,内心却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懵懂少年。

    他聪明、英俊,要什么有什么,却从来没有弄清楚自己真正的想望。

    倘若有一天,严公子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蹲在路旁,啃一根糖葫芦,戴祸水也不会讶异。

    严公子被保护得太好了,好到除了生意外,他不懂得任何人情世故。

    “不只草根、树皮可以吃,蟋蟀、娱蚣、蜂蛹之类的虫子也都可以食用。”戴祸水举出几样饿荒年间,人们闭著眼睛吞入腹内的食物。

    小朝在一旁狂吐猛吐。“拜托,那么嗯心的东西怎么有人敢吃?”

    “想活命就必须吃。况且……”戴祸水顿了一下,续写:“只要吃不死人,又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吃的?”

    “你们不觉得恐怖吗?”小朝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与饿死相比,有虫吃算是很幸福了。而且,它们的味道其实不错。”写著,她还舔舔嘴唇,好像正在回想那些美味。“你们可以想像一下,一口咬断那肥滋滋的虫身,浓厚的汁液溢满唇内,瞬间……”

    “恶——”不及看完,小朝已捣著嘴跑去吐了。

    “真是不错啊!”严公子却笑得像是拾到了一箱元宝。

    于是——

    这一天晚上,严府举办了一场空前绝后的虫虫大餐。

    “你不吃吗?”戴祸水挟了一条娱蚣到严公子碗里。

    如果她曾预料会见到他一脸慌张面容,她注定要失望了。

    严公子很快乐地把娱蚣放进嘴里,嚼得津津有味。

    “果然,任何东西都得吃过才能下评断,娱蚣看起来虽然恶心,但经过油炸,吃来倒也香酥可口。”

    戴祸水笑嘻嘻地点头,同时在他的碗里多添一只蝎子。

    但这回他没吃,反而放下筷子,意味深长地睨著她。

    “你有求于我?”

    “小朝哥哥说,想在严府里长久待下去,得要到公子的手令。”她写著。

    “没错,严府不养废物。”他虽然混,却也知晓,要维持“混”的本钱,就得好好经营严家产业,一旦他千金散尽,恐怕也没人鸟他是何许人也。

    为此,他规定,严府里上从管事、下至长工,年年得接受考察,通过了,给予手令一只,代表你今年可以在府里待下,不愁衣食了。

    这法子让严府的人力得到最佳的利用,连王上都夸奖他天纵英才,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所有的考核概以严公子的喜好作准,行不行,他说了算。

    小朝常说,严公子根本不是想管理好严府才想出这法子,他不过是吃饱没事干、爱整人罢了。

    严公子没反对,很快乐地同意了。只要结果好,过程如何又何必在意。

    料不到今天竟有人自动送上门要求他整,这下可有乐子逗了。

    “我有很多本事,你养我绝不会吃亏。”她写。

    “写来瞧瞧。”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逗公子开心。”她指著那满桌的虫子大餐。

    严公子仰头大笑。“的确,你今天让我很高兴,不过小朝有没有告诉你,我这人是很挑的,同样的把戏对我起不了作用。”

    “小朝哥哥的说法是——别去找死。”

    “你不相信他的话?”

    “我百分百相信,但我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我对自己的肚子深具信心,只要能填饱它,它会让我的脑子动得比闪电还快。”

    “所以你会有无数的故事供我寻乐?”

    “还有一箩筐的游戏让公子每天的生活高嘲迭起。”

    “了不起的自信。”严公子拍手叫好。“那么我就破例给你一个优惠好了,只要你能够连续十天让我不无聊,我就给你一只可以在府里待上一年的手令。”

    “如果我能连续让公子乐上一年呢?”她在面一刚的白纸书上这样一行字。“公于是否可以给我一张终生饭票?”

    嘿!打出生到现在,三十一年,这还是头一回有人敢挑战他。严公子开了眼界,也乐了。

    “可以,一年的开心换取养一个人一辈子,值得。”他放下碗,准备走了。吃过虫,知晓味道就够了,不必吃太多,反正吃饭也没啥大乐趣。

    严公子一向吃得不多,打小起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样几年下来,说真格的,他已经什么都吃腻了。

    现在他只要不是饿极,凭著一身高强内力,也不需吃太多东西。

    他觉得很好,反正吃得多不过就是拉得更多,上茅房也是件颇麻烦的事,还不如维持原样。

    戴祸水一路用著奇诡的眼神追随他的背影离去。

    要不无聊吗?那有何难?她想著。

    这往后,严公子的日子保证过得精彩刺激。

    因为打小习武的关系,严公子的身子一向不错,也鲜有病痛。

    加上严府富得流油,任何奇珍异宝皆可手到擒来,也养出了他一身强健体格。

    他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连泻三天肚子,连大夫都查不出病因。

    一天跑上三、四十趟茅厕让他脸色苍白,一双脚抖得都快站不住了。

    “公子,喝药了。”小朝端来药汤。

    严公子翻个白眼。“我觉得这些药越喝,身子越难受。”

    “这是御医开的药,之前那些蒙古大夫都被我赶走了。”在兰陵园,严公子可是比世袭王爷更加重要的人物,他连病三天的消息,还不惊动皇宫?今儿个一早,王上就派了御医来,诊治、汤药都由皇宫负责,小朝还不把那些空负神医之名,收费贵得要死、本事却差得要命的蒙古大夫全数轰出府去!

    “这可省了不少银子。”严公子边说、边接过药汤。这药闻起来很正常,看起来也很好,拿银针也试不出什么古怪,偏偏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直觉告诉他,再继续喝药下去,他一辈子都要泡在茅厕里了。

    “是啊!”小朝很高兴,因为他赶那些大夫走时一分钱也没付。这是当然的,他们没治好严公子的病嘛!

    帐房拨下来的那些诊疗费、药汤钱全进了小朝口袋,乐得他笑不拢嘴。

    “我还是不喝了。”想了又想,严公子决定相信直觉。

    小朝瞪大了眼。“公子,听御医说,这帖药可值五两银子,你怎能不喝?”虽然花的不是他的银两,但数字仍教他肉痛。

    “我怕继续喝下去,一辈子都要老死在茅厕里。”

    “公子是说,这药被人加了料?”小朝一颗脑袋摇得像博浪鼓。“不会的,我亲自监督御医煎药,看他下足了本钱,不会有错的。”

    “你倒勤劳。”

    “当然,国库的钱也是咱们交的税,能利用时自当多加利用。”小朝是很节俭的。

    “你坑国库的钱倒是无所谓,只消记得把本公子的药费吐一半回帐房。”严公子一向鼓励部属坑钱,只要你有本事,诈多少,尽管拿一半去,另外一半,自然是进严公子的荷包喽!

    “知道啦!”严公子的命令小朝岂敢不从,只是心头仍有些不爽。“公子,我费大把气力与大夫们周旋,你什么都不用付出就分去我一半收入,这样不是很不公平?”

    “谁说我没付出?”他指著自己瘦了一圈的脸庞。“我的付出这般明显,你瞧不见吗?”没有他的病,小朝哪儿来的坑钱机会?

    这种无赖说法小朝可真是无话可说,只得把一股气发泄在那碗被严公子拒绝的药汤上。

    他一口把药喝光光。“别浪费了。”

    严公子看著空空如也的药碗凉讽道:“希望你别后悔。”

    “把一碗五两银子的药倒掉我才会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