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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女第5部分阅读

什么哭呢?”她笑问,藏在衣袖里的手,因为用力紧握,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我不知道。”梦中那股莫名的躁郁又攀上心头,霍去病哑声反问:“你说呢?”

    “怎么问我……”笑容快撑不住了,她垂下眼睫,柔声道:“那是你的梦呀。”

    “是吗?”他抬高她的下巴。

    “不是吗?”逼不得已回望他,她粉唇轻颤着,觉得心快碎掉了。

    他沉默着,久久,才喑哑地道:“或许吧。”

    他低首吻她,像在梦中一般。

    那场绮丽、狂乱、迷离似的梦呀……。

    她跑着,赤着脚、喘着气,拚了命的跑着。

    灼热的空气,好似一把火在她胸中燃烧,她喉咙发干,却不敢稍稍停下。

    人呢?人呢?

    她慌张的在大街上寻找,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她再跑,跌倒了,又爬起来,继续奔跑寻找着,在这有如空城一般的大街小巷里寻找人们的踪影,直到她终于听见人声,循声在城外看见了人群聚集。

    她冲了过去,远远的,就见到那丈高的木制高台,有一瞬,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见了那把刀。

    刀,反射着艳阳金色的光芒。

    那耀眼的金光是如此刺目,刺得她看不清一切。

    跟着,一切,变得好安静、好安静。

    喧哗的人声不见了,围观的人群不见了,周道的景物不见了,只剩下被上了手铐脚镣的他。

    高台上的他是如此的狼狈,却仍难掩他与生俱来的霸气与狂妄。

    身后的人逼他跪下,他不肯跪,只咬牙愤恨扫视着周遭。

    不敢说那不是梦,她心痛得无法自己,只能紧紧抱住他,哭得肝肠寸断。

    看她哭得这么伤心,霍去病既感动又觉得好笑,也心疼地被吓坏了的模样,胸中有股无以名状的情绪在发酵。

    “傻瓜……”他抬起她的脸,拭去她脸上的泪,“别哭了。”

    “我爱你……”看着他俊伟的面容,炎儿突然开日,语音哽咽。

    他愣住了,周遭的一切在瞬间消失,只剩眼前垂泪的她。

    “我爱你……是真的……”她伸手捧着他的脸,眼神哀绝的重复着。

    她的话像支着火的利箭射中他胸口,那灼烫感和之前那间在心口发酵的情绪从心头扩散、扩散再扩散……“再说一遍……”他嘎哑的说,深邃的眼底潜藏着激动。

    “我爱你。”她笑了,泪痕犹在,笑容凄美。

    她主动将红唇凑上去吻他,她的吻是那么柔、那么轻,他胸口一紧,这下终于知道那一直困扰着他的莫名情绪是什么了。

    他不想她离开。

    一直以来,他都是活在黑暗之中,即使人在庙堂,他依旧觉得自已被鬼魅纠缠,纵然身处阳光下,他仍觉得自己一身污秽,无论他看什么,都是扭曲的、幽暗的,那让他的心逐渐冷硬、无感,直至遇见了她——她一点一滴的剥除了周道的瘴气,驱散了冰冷的黑暗,为他带来光明和温暖。

    他不要她走,他要她和他在一起!

    “和我回京。”

    “什……”她一震,惊诧的退开。

    “和我回京。”他抚着她的脸,坚定的说。

    “不……”她倒抽口气,小手轻捂着嘴,含泪的眼无法置信地瞧着他。

    “你得和我回去。”

    “不是……你不懂……”她忧喜参半,情绪复杂的摇着头。

    “你说你爱我。”他面无表情,彷若那是句军事命令。

    “我是……可是——”

    “可是你要走!”他打断她,目光炯炯,几乎是咄咄逼人的。

    “我……”望着他,她的声音消失在喉里,泪光闪烁。

    她的迟疑和为难,教他心慌不安,那股焦虑重新攀回心上,让他冷然的面具龟裂。他抓住她想缩回的手,冲口就这:“如果我说我爱你呢?”话才出口,他就被自己话中的意思给吓到了,显然她也是。

    空气中充斥着滞闷的氛围。

    炎儿呆看着他,半晌才茫茫然的道:“那这一定是梦。”

    思绪本是一片混乱,一听到她的话,反倒让他绷紧了下颚,倏地将她拉进怀里,狠狠的吻个痛快。

    唇舌交缠间,霍去病突地领悟了一件事——该死,他想他真的是爱她的。

    因为除了这个,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因她可能的离开而衍生出来的恐惧,只有这个了,这个他曾经嗤之以鼻认为傻子才会相信的爱情。

    而这,让他火大万分了,因为他实在不想成为自己眼中的傻子,但很不幸的,他完全无法控制。

    更火的是,他说他爱她,她却认为这不是真的。

    他喘着气,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怒瞪着地。

    “现在呢?”他抵着她的额,恼火的道:“还是梦吗?”

    炎儿喘着气,双顿泛红,看着他的眼神迷蒙,“你……我……我不知道……”

    这个顽固的女人!

    他一火,低头再吻,这回却无法停下。

    撩人的春意飘荡着,在夜里……

    g情的缠绵过后,他轻轻摩挲她的唇,前额抵着她的,不可思议的哑声道:“老天,你之前都跑哪去了?”

    她幽幽的笑了,“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

    他低沉的笑声响起,却不明了这句话有多么的真。

    她在矛盾中挣扎着。

    她知道自己正在作茧自缚,却依然如同飞蛾扑火般不可自拔。

    每一次他和她说“我爱你”,每一回他逼问她是否和他回京,她的心就疼得直淌血。

    她曾多么的想听到他说这些话,但现在这些只是一次次的提醒她曾犯下的过错,残忍地嘲笑她那遥不可及的奢望。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她沉溺在欺骗和内疚的痛苦深渊里,时间像黄沙一般消逝,她知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所剩无几。

    “为什么不和我回去?”

    日正当中,他又问了,炎儿依旧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她只是继续蹲着,低首抚摸那四脚朝天的军犬毛茸茸的肚皮。

    “你该知道那缠着布条的男人再厉害也无法阻止数万大军的。”霍去病绷着脸,不懂她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他其实是可以不管她的意愿,将她强带回去的,但是——他握紧了拳——他该死的就是想要她是心甘情愿的和他回去。

    一声口哨将狗儿叫回主人身边去。

    她继续沉默着,缩回了手,但头仍低低的。

    “还是因为他是你的情人,所以你舍不得?”看着她蹲在地上的身影,一股醋意翻涌,他突地爆出这一句,口气恶劣。

    炎儿一颤,瑟缩了一下,“你要这样想也可以。”

    说完她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去哪里?”他迅即抓住她的手臂。

    “去……”她仍然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士兵送的鞋,莫名觉得伤心。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她无法也不会让人们因为她的一己之私而死去,即使他一辈子都不会想起,她也不该冒险让大旱重临那绿色大地。

    “去……我该去的地方。”她艰难的说,觉得嘴里好苦,苦到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你哪都不许去!”他怒道。

    风乍起,扬起她丝般的黑发,她回首看他。

    “如果我不是人,你还会不会爱我?!”

    “胡说什么?!”他更火,以为她在转移话题。

    她无奈的笑了,悲哀又无奈的笑了……

    那一瞬,他以为她会消失在风里,那种莫名的恐慌是如此让他心惊。

    从那天起,他到哪都带着她,不让她有任何机会通知那在附近徘徊的男人,不敢让她离开他的视线……“杀——”

    震耳欲聋的嘶喊响彻云霄,两军人马短兵相接,刀斧齐现。

    战场,这是修罗战场!

    天上乌云密怖、雷声隆隆,地上飞沙走石、流雾沁冷;而艳红的血,冲天、淹地,聚流成河,在天地间。

    方圆数里内的人浴血奋战着,杀声阵天。

    他手持刀斧领着弟兄们在流动的白雾闻出没,如来去无踪的鬼。

    一颗颗的头颅应斧离身,腥红的血染满他全身,远处,敌方大军战鼓急促。

    咚咚咚咚——

    他砍下了敌手的头。

    咚咚咚咚——

    他斩断了对方持斧的手。

    咚咚咚咚——

    他一刀刺进了敌人的胸膛,他拔出刀,艳红的血喷了他一头一脸,他尝到了血的味道,他未费神抹去那腥红的人血,只无声的再隐入白雾中。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越擂越响、越响越快,他们的刀斧也越挥越快,那急响的战鼓如死亡的乐音般,为他们的杀之舞伴奏着。

    倏地,在他砍下另一名敌方将领的脑袋时,一阵火红热烫的金光从前方爆起,有一刹那,它仿佛是静止的,毫无预警地,周遭护身的流雾先是停滞不动,然后,缓缓的朝前方收拢。

    突然之间,白雾迅即被某种热流逼退,如浪般哗地一下向后方退去。

    原本被大雾笼罩的战场在刹那间光明起来,所有肮脏血腥的一切无所遁形,地上四处散落着尸体、刀剑、旌旗,原本碧草如茵的大地,已被染成赤红。

    他瞪着远处前方那冲天的火光,其他人也瞪着,我方的、敌方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惊惧的瞪着,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每个人都打心底生出无以名状的恐惧。

    冷不防的,静止的时间动起来了,金色火红的光线像是解脱了钳制,突地以极快的速度朝四方溃散开来。

    虽然很远,但他看到了,所有接触到金色红光的人事物全都烧了起来。

    “趴下!”他大吼,整个人扑倒在湿冷的泥浆中,但即使如此,当那股热烫的红光掠过时,仍灼伤了他的背。

    当他重新爬起,周道的水气全蒸发了,原该是湿冷的泥浆已干涸成土。

    他放眼望去,大地干裂、野火燎原,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烧着,地上的尸体着了火、弟兄们的身上着了火、兵器着了火、粮秣着了火。敌人的、他们的,所有的一切都在火中熊熊燃烧着,有些人反应快逃过了一劫,剩下的人却只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惨绝人寰的尖叫从四面八方响起,然后汇聚,如死亡之歌。

    这是炼狱、人间炼狱!

    他试着再起大雾,空气里却干燥的连一丝水气也无。

    “走!走”撞到身旁一名著火的敌人,他嘶喊着,赤着双目嘶喊着,边带着所剩无几的残存人马撤退。

    但是,原本就多他们数倍的敌人追杀着他们,他们且战且走,同伴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当他看着他们倒下,他并未因此丧气,他斩杀了更多的敌人。

    当他记起那股让人恐惧的火焰,他也并未因此退缩,他只忙着想办法来克制敌人的法术异能。

    即使战事因那场诡魅的大火告急,虽然他们伤亡惨重,他仍确知他们可以东山再起,他们在营地里仍保留着实力,只要找出克制那火炎术的办法,只要回到那里,他一定可以!

    他冷静的这样告诉自己,冷静的带领残存的族人退守,但当他浴血回到营地,他的冷静在瞬间崩溃了,因为,他只看到了那些和他同生共死族人的——尸体。

    梦。

    又是梦。

    一场战争的梦。

    一场遭人背叛的梦——

    倏地睁开眼,霍去病一动不动的瞪着黑暗,冷汗涔涔。

    背叛。

    有人背叛了他。

    他全身肌肉紧绷,额上青筋抽搐着。

    不!不是他,不是背叛了他,是梦中的那个人!

    不是吗?

    该死的,他不可能是梦里的那个人,他没有打过那样的战争,为什么他会认为他就是他?

    心脏仍然激烈地跳动着,他倏地坐起身,毯子从他身上滑落,他的眼渐渐适应了帐中的黑暗,但他的鼻尖却好似能隐隐嗅闻到梦里那种人肉烧焦的臭味。

    那……是曾发生过的事吗?

    不,是梦吧,那一定是梦,不然怎度解释那冲天的火光?这世上是没有什么法术的,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更何况那火红色的光柱简直就像是要将天地为之毁灭一般,如果真有破坏力那么强的方法,那他们还打个屁仗?

    可即使他如此告诉自己,那种惊惧的恐怖感,那种道人背叛的愤怒,仍残留在他紧绷的身体里。

    一只小手突地抚上他绷得死紧的脊背,他倏地侧身抓住了那只手。

    “怎……么了?”

    轻柔的声音传来,他仔细一看,才发现炎儿醒了,坐了起来,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他抓得好用力,在刚回头的刹那,那双眼带着一种噬血的凶狠,她一瞬间还以为他想起了。

    不过只有那一瞬而已,当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他像是松了口气,虽然他脸上表情未变,但浑身的杀气却已消散。

    “没事。”他说,松开了她的手,却将她重新压回床上,抱着她用几乎接近命令的口气道:“睡觉。”

    闻言,她乖乖的闭上眼,两手轻轻环抱着他的腰。

    自从她觉悟到非走不可的那天起,他就不让她离开他的视线,她没有任何机会能走出这军营,甚至没有机会通知玄明来接她。

    但也因为他知道她想离开,他的精神像条被拉紧的琴弦,状况越来越不稳定,白天的时候还好,但在夜里,他作恶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为此心惊胆跳的不只是他,她比他还要怕,怕哪天他会在梦里发现真相。

    每一次他从梦中醒来,她都认命的等着他指控她的背叛,斥责她的冷血,然后亲手杀了她……有一部分的她,其实渐渐的认了命,因为,如果能死在他手上,其实也算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她更加偎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无声的苦笑。

    第九章

    刀。

    那是一把十分古朴的刀,而且刀上的铜早已因年代久远而绣化成墨绿色,乍看上去,其实是很不起眼,甚至是斑驳的,但是在看到它的第一眼,霍去病就无法移开视线,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一动不动的瞪着它,甚至连在他耳边沾沾自喜、喋喋不休献宝的敦煌郡守究竟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他,认得这把刀,这把应该不存在的刀!

    他看过,因为他在梦里拿的就是这把刀,甚至现在光是看着,他体内的血液都因此而。

    不可能的,这把刀不可能是真的,它不可能真的存在过!

    他这样告诉自己,瞳孔收缩着,但那把刀还是静静的躺在桌上锦盒中,即使它的刀身已斑驳,即使它刀柄上曾绑着的兽皮已脱落,即使它刀鞘鞘口已缺了一角,整把刀上的流云纹饰及图腾已模糊,但他仍是清清楚楚的知道,知道它就是那把刀,那把在梦中陪着他杀敌无数的刀——一模一样的纹饰、一模一样的刀形、一模一样的图腾!

    这个图腾曾在他梦中出现过无数次,铜头铁额怒目瞪视着敌人的图腾,在旌旗上、在刀剑上、在铠甲上!

    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梦,而今,梦中的事物突然跳脱了虚幻,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可能错认,这的确就是那把刀。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原该不存在的,如今存在了,那么,那还是梦吗?

    真的……只是梦吗?

    一声细微的声响在他身旁响起,他抬首,在看到这把刀的第一次,将视线移开了它,转向她的方向,却只看到她血色尽失,浑身轻颤着。

    她瞪着那把刀的样子,仿佛它是来讨命的恶鬼。

    “将军,不是我在吹牛,这刀啊,可不单单只是个古董那么简单,我费尽了千辛万苦拿到它,就是因为这把刀的主人。”敦煌郡守沾沾自喜的抚着他的小胡子问道:“你知道是谁吗?”

    “谁?”霍去病头也不回的问,双眼仍看着脸色死白的她。

    “蚩尤。”

    ……背叛。

    不,他不想知道!

    脑海里的声音窃窃私语,如幽魂般缠附在他身上,在他耳边絮叨。

    背叛者。

    不,他不要知道!

    一次次的、一声声的,不容人阻扰的回响着。

    背叛者——

    不!

    他瞪着眼前的她,愤怒地在心里咆哮,将那声音驱散,它们顿时安静了下来。但下一刹那,纷扰的影像及画面从四面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