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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梦第3部分阅读

  结果车上当然没有,阮正东在电话里说:“你怎么连钥匙都弄丢?”

    她又不是故意。

    在门口又发了半晌的愣,终于决定还是下楼去,去周静安家里住一宿吧,可是都这么晚了,再打的横穿半个市区?倒不如随便在附近找间酒店。就这样想着,走下台阶,远远看到夜色中汽车的灯柱一转,正是阮正东的车驶了回来。

    她十分感激,上车就说:“随便找间酒店把我撂下就行了。”

    叫人想不到的是,附近大小酒店几乎全部爆满。总台小姐都是一脸歉意:“真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房间了。”

    佳期气馁。

    阮正东说:“正开会呢,酒店当然全是满的。”

    看来只得去周静安那里了,但打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而她家中座机又久久没有人接听。佳期急得要命,这周静安,关键时刻怎么能突然失踪?她一遍一遍的拨号,只是心急如焚。

    阮正东突然说:“实在不行,到我那里将就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那怎么可以?

    他似笑非笑:“怕我吃了你啊?”

    去就去,难不成还真的能吃了她?

    他带她到城西的一套公寓,地段很好,典型的闹中取静。小区入口并不甚起眼,但保安严格。车子驶进很远才看到公寓,疏疏的公寓楼之间隔着大片大片的草坪与绿树,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忽然见到这样开阔的绿地简直令人觉得穷奢极欲。他住六楼,亦是公寓的顶层了,房子并不甚大,大约不到百个平方,收拾得十分整洁,可以看出典型的单身男人住家气息,玄关处连拖鞋都没有多余的一双。好在地上全是木地板,又是地暖,佳期赤着脚走进去,装出一脸失望:“我还想看看豪宅是什么样子呢。”

    阮正东倒笑了:“行啊,几时我带你去参观有钱人的别墅,爱看什么样的豪宅全能让你看见。”

    没想到他会住这样的公寓,但是一个人,总会想要这样一个地方吧。不大,装潢亦简洁,墙面上连字画都没有一幅。沙发黑色绒面发着幽蓝的光泽,十分舒适,人一陷进去就像没了骨头。她窝在里面不想动弹,盘膝而坐,舒服得眯起眼睛:“我就睡这里好不好?”

    他点头:“你当然就睡这,你以为我还有床给你睡啊?”

    佳期哭笑不得,阮正东去找了新的毛巾牙刷给她用,将浴室与洗手间指给她。唯一的浴室附设在主卧深处,于是她有幸在他的带领下参观了他的卧室。虽然这事听起来仿佛很暧昧,而实质上也就是纯粹的路过。但佳期还是觉得有些窘,所以有意的讲笑话:“有没有什么蕾丝之类的香艳遗迹,你赶紧先藏起来。”

    阮正东笑:“那估计没有,这房子连我妈都不知道,就我妹妹来过一回。”

    佳期怔了一下,但本能觉得他并没有撒谎,于是点头:“狡兔三窟。”

    他打开衣橱,找到一套衣服给她:“新的,我还没穿过。”

    她没有带睡衣来,没想到他这样细心,于是接过去。他打开浴室的门,说:“你用吧,我去打会儿游戏。”

    洗脸台上只有廖廖几样清洁用品,剃须刀、刮胡水……纯粹的男性气息,空气里有淡淡的薄荷芳香,令人觉得清爽。她关上门,洗了个痛快的热水澡,她将水调得很热,滚烫的水线激在肌肤上,带来轻微的灼痛与舒适。可是洗到一半,她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这辈子最尴尬最无奈最要命的,恐怕就是这一刻了。佳期只觉得哭都哭不出来,她忘了自己只要一用抗生素类药物,生理期就会突然提前而至。

    天啊天!

    太要命了!

    为什么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欲哭无泪!

    她已经完全想不出办法来,她今天真是霉到家了,如果不是那该死的钥匙,如果她能找着周静安,如果她不是一时无奈跑到这里来……可是她要怎么办?

    是谁说天无绝人之路?眼下这情形,谁来给她指条不绝之路?

    花洒的水还刷刷喷在身上,她总不能在这浴室洗上一辈子吧?可是怎么能出去?

    浴室里热气蒸腾,她头脑发僵,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站在花洒漫散的水注下,急得又出了一身汗。最后终于看到架子上搁着大盒面巾纸。

    江湖救急,先出去再说。

    草草的处理了一下,穿上衣服走出去,衣服太长太大,她将袖子与裤裤都卷了好几折,但顾不上了。步步都像是小美人鱼,活脱脱像赤足走在刀锋上。

    连哭都哭不出来。

    阮正东在书房里玩在线游戏,听到衣声窸窣才抬起头来。一瞬间眼中似是闪过亮光,仿佛一道闪电,劈开沉寂的夜空。她洁白赤足踏在黑亮如镜的乌木地板上,宛如静潭上绽开白的莲。披散的湿发垂在肩头,缀着晶莹的水珠,衬得尖尖的一张脸,黑的眸子在灯光下几乎如宝石璀璨生辉。衣服太大,套在她身上空落落的,越发显得像个小孩,那脸颊上也洇着婴儿般的绯红,没想到她脂粉不施的时候,是这样的干净好看。就像一道清浅的溪流,流淌在冬日的阳光下,纯净得几乎令人屏息静气。

    “那个……”她怯怯如小孩:“我要去买点东西,附近有没有便利店?”

    他怔了一下:“买什么?”

    她咬着唇不答话,雪白的牙齿一直深深的陷入殷红的唇,这个细微的动作令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紧,心里像有一万只螃蟹在爬,暖气开得太热,他浑身都在冒汗,手中的鼠标也滑腻腻的握不住。他丢开鼠标站起来:“要买什么,我帮你去买。”

    如果他不立刻出去透透气,他真不敢担保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用,”她窘得要几乎要哭,声音低低:“我自己去买就成。”

    他困惑的盯着她。

    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窘过,书上老是形容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真的恨不得地上真出现一个洞,让她藏进去,永生永世不要见人才好。

    他突然像是一下子明白过来,他从来是聪明人。她尴尬得要命,他也尴尬起来,他那样一个人,任何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可是这一刻似乎同她一样窘迫不安。但不过片刻似乎就重新镇定自如,说:“我知道了,我替你去买。”

    她声音更低了:“我自己去。”

    他转开脸去拿外套,仿佛满不在乎的说:“你不方便跑来跑去。”可是在那一刹那,她看到他脸都红了。

    明明一个大男人,但脸红起来还真有几分可爱。

    他去了大半个钟头才回来,拎回整整两大袋,各种牌子各种型号,他一准将货架上见到的全部,统统给她买了一包回来。

    佳期生平第一次失眠,或许沙发太软,害她睡不着。

    也或许今天实在是倒霉丢脸,所以睡不着。

    或许是腹痛如绞,所以睡不着。

    她翻来覆去,最后终于爬起来,蹑手蹑足到厨房去,想给自己倒一杯热茶。摸索了半晌才摸到灯掣,灯光很亮,她的眼睛半晌才适应光线,却是一怔。厨房不出意料的一尘不染,半点烟火气也没有,出人意料的是空无一物的橱柜上,静静放着一只空的红酒瓶子,洗得晶莹透亮,软木塞放在一旁。

    在这一刹那,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身后就是黑沉沉的夜,屋子里寂然无声,可是厨房里一室橙色的光晕,顶灯柔和的光线照在那只瓶子上,仿佛平面广告里绝佳的摄影作品,剔透如同一只水晶樽,在聚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她终于只是将红酒瓶里灌满了开水,塞好塞子抱在怀中。

    她回到沙发上去,鸭绒被十分轻暖,整个人仿佛一下子缓过劲来,籍着怀中那暖暖的热流,疼痛终于隐隐退却,她睡着了。

    她是被门铃声惊醒的,人还是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浑浑噩噩走到玄关按开门,按了好几下没有反应,终于留意到那陌生的可视门铃,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家里,只惊出一身冷汗。这样的清晨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来的人不论是谁,只怕都会叫人误会。她跑到卧室前去拍门:“阮正东!阮正东!有人按门铃。”

    阮正东走出来,一边冲她打手势,一边急急往玄关去。她将被子枕头胡乱卷起,顾不上多想统统塞进卧室去,然后自己身子一缩,也躲进了卧室。

    只听着外头的动静。

    隐隐有人说话走动,她大气也不敢出,抱着枕头,紧张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心里只觉得好笑,明明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会像是在做贼?

    那人在外面,只是跟阮正东说话,过了一会儿门锁咔喀一响,她惊得几乎跳起来,结果是阮正东,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一比。附在她耳畔轻声说:“我的表弟,突然离家出走跑到我这里来了,你别出去。我骗他说进来换衣服,带他去吃早饭。”

    然后她就可以顺利的逃之夭夭。她冲他笑,仿佛预谋做坏事的孩子,不用他交待,请她出去她也不打算出去。他离她太近,她还没有梳洗,但身上依旧有好闻的淡雅香气,不是香水的味道,这样的早晨,只觉得清新如露,叫人错神。可就在这一刹那,虚掩的门突然再次被推开,探进一张年轻的脸,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带着顽意与捉狭,洋洋得意大声嚷嚷:“我捉到了吧!”

    第 7 章

    谁也比不上她倒霉吧?清晨六点衣衫不整,怀里还抱着一颗大白枕头,赤足站在阮正东那张硕大无比的睡床前,而床上被褥凌乱,另一只枕头摇摇欲坠,被子则从床上一直逶逦拖到地下,怎么看这一幕都能让人生出无限遐想。

    门外的坏蛋已经十分合作的举手挡住了眼睛,嚷嚷:“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从指缝间都可以看到眼珠正滴溜溜转,阮正东哭笑不得,将他揪出去:“我们去吃早饭。”

    “哥,你不换衣服了?”

    “你先下楼去等我。”

    “好……四十分钟够不够?要不一小时?不要紧,我正好可以在楼下晨跑几圈,你放心,慢慢来,慢慢来啊……”

    阮正东终于忍无可忍,吼:“吴柏郁!”

    “我走了,我先走了啊……”吴柏郁动作敏捷的闪往门边,最后却扭头冲着卧室,贼心不死的高呼:“那个姐姐,对不起啊!”

    在阮正东发飙之前,他顺利的逃之夭夭了。

    剩了佳期与阮正东两两相望。

    他解释说:“这小子,跟家里闹别扭,专门打电话问了我妹妹这地址,跑到我这里来躲他家长。还是小孩子,口没遮拦的。”

    “呃……”佳期反倒已经无所谓了:“我去刷牙。”

    她还要上班呢,不能迟到。

    结果那天她还是迟到了,那小区门口根本拦不到的士,只得走了老远坐地铁。到了办公室后还被周静安的火眼金睛给盯上了:“老实交待昨晚上哪儿风流快活去了?瞧瞧你连衣服都没换,一脸睡眠不足的样子,坦白从宽!”

    提起这个佳期就没好气:“我还没问你呢,你昨晚上哪儿风流快活去了?手机不在服务区,座机没人接。”

    周静安哀叹:“别提了,昨天相亲去了,却遇上个极品。吃完饭后连aa都不肯,竟然等着我买单,害我没钱打的,手机又凑巧没电,想找人江湖急救都不成,硬是等末班公车回家,太衰了。”

    佳期好笑:“你怎么净遇上极品啊?”

    周静安嗖嗖的拿眼风扫她:“你以为人人像你一样走运,可以遇上阮正东?”

    佳期说:“阮正东除了有钱,有什么好的?”

    周静安一幅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没等佳期回答,周静安已经有事被同事叫开,佳期捧着茶杯发怔。

    自从离开孟和平,她一直以为,自己从此已经和幸福绝缘。

    年轻的时候,总有一点天真,认为什么都可以把握在手,那些幸福,天长地久。

    孟和平只在东浦呆了三天,天气一直不好,阴冷潮湿,总是下着潇潇的冷雨。每天黄昏时分吃过晚饭,三个人坐在那里看电视,她就在炉子上烘芋头给他吃,还有荸荠。小小的荸荠烤得滚烫,两只手倒来倒去,剥皮剥得直吸气。佳期的父亲拿旋子温一壶善酿,总是分给他们俩每人一杯。就着烤荸荠喝黄酒,孟和平总赞古意盎然。

    孟和平最喜欢吃佳期父亲炸的蟹,小小的,比墨水瓶盖大不了多少,可是酥脆爽口。

    后来送他搭火车回去,佳期专门请父亲炸了好多给他带着路上吃。

    那天下着一点小雪,春运期间的车站人山人海,侯车室里人满为患,说话都要提高了嗓门对方才能听到。于是他们只是默默相对,过了好久,他才笑了一笑,说:“给我打电话。”好像也不必再说别的话了,他要说的,她全都知道,而她想说的,他也全知道。

    他并不是回家,而是去沈阳过年,他父母常年都在沈阳,因为工作的关系。

    有些事情他并没有瞒她,可是告诉她的时候,都只是轻描淡写。

    到大四的时候开始实习,五一长假也不休息,公司安排她跟几位前辈同事到沈阳出差,而孟和平正好放长假,比她早两天也来了沈阳。她觉得很高兴,给他打电话。趁着她公事办完,而火车票是明天的,还有一下午的空闲时间,于是两人见了一面。

    同事们早早离了酒店去逛街,他们两个也去逛街。

    五月的沈阳还有一点春天的影子,路旁的丁香花开得如繁如绣,空气里似有蜜的香甜。

    两个人一人捧大杯珍珠奶茶喝,走到脚软,后来进了商场,看到卖发饰的地方,围着有许多女孩子,个个都坐在那里梳头。佳期的头发长,远远就被人家兜揽:“小姐,来试一试吧,买我们的发夹就可以永远免费梳发盘发。”

    佳期本来不想试,但看中一只玳瑁发夹,不由久久移不开目光。

    孟和平于是说:“先试一试吧。”

    早有两位小姐上来,替她将长发一一梳起,梳子在头顶分开发路,然后顺势而下,一梳一梳,将长发梳顺。她忽然明白古时的及笄为何要那样郑重其事,因为将长发绾起,就代表着成年。

    盘旋辫弄,最后用发夹固定,果然端庄沉静了许多,仿佛整个人焕然一新。

    真的很好看,她的脸小,这样一绾,仿佛旧时临窗凭栏的女子,斜斜簪着梅花。而镜中可以看到他,替她拎着她的包包,站在不远处,欣赏的望着她笑。

    她觉得很安心,因为不必回头,也知道他在那里等着自己。

    那只发夹很贵,她说:“还是不要了。”

    旁边的小姐说:“买了就可以梳一辈子的啊。”

    孟和平弯下腰,在她耳畔说:“买下来吧,我喜欢你这个样子,反正可以梳一辈子。”

    绾发结情终白首。

    她脸红红的,终于任由他去付了款。

    买下来后她又觉得不值得,以后又不能经常来沈阳,哪有机会天天到这里来梳头。

    孟和平说:“谁说你以后不会经常来沈阳?”

    言下之意似乎都要说得透了,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快快的走到前头去,其实那时还是有点傻吧,近在咫尺,孟和平却无意带她回去与家人见面,而她竟然也不觉得奇怪。

    晚上两个人去吃麻辣烫,她吃得脸红红,鼻子也红红的,一个人吃掉好多串豆腐泡,啤酒冰凉,其实已经是初夏了,但沈阳的夜晚,还是有点凉。麻辣烫太咸了,没等回酒店两个人就渴得不得了,看到超市还没关门,于是去买汽水。

    超市前有极大的停车场,附近酒吧的车几乎全停在了超市的停车场上。

    就是那里遇上了人,本来那人是去取车的,有着好几位同伴,看到和平于是停下来跟他说话,十分得意向同伴介绍:“孟和平,军区孟副司令员的儿子。”

    佳期当时还有点糊涂,根本闹不清楚大军区与省军区,还有军分区之间的区别。她只是觉得难过,因为孟和平有事情瞒着她。

    其实孟和平比她更紧张,回去的路上,她不开口,他就一直没有与?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