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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处第4部分阅读

口红,披头散发,光溜溜的身体,一览无余,我要回归装饰后的所谓的自然怀抱了。我躺在浴缸里,脑子里出现一系列香艳的浴室镜头,尽量屏蔽希区柯克的惊悚画面,然后把头埋在水里憋气,学着做戏的样子,猛地露出头,发一会儿呆,再呷一口酒,高脚杯上留下糊掉的唇印。

    白天睁着眼睛也可以这样做梦,对很多有钱人来说都是奢侈的,冲这,我一个穷光蛋无业游民足以骄傲。酒精的麻醉,极易让人缠绵于欲念中,我的脑子又在勾勒着喆的模样,仿佛我与他之间已经有了可述说千年的爱恨情缘。我像个熟练的电影剪辑师,导演着不存在的电影。

    我是看电影的人,远远地看着喆对一个女人热烈的爱慕,幻想的世界里剪辑出的都是她伤害他,他痛苦不堪,她亦从施虐的痛苦中感受快感的低级恋爱形态,总归是寂寞里滋生的不切实际的情感,虐心的方式走进人心,自私且冷酷。

    幸好不是现实,我可以沉溺其中,最多跟着肥皂泡一起破灭,电影结束,我甚至不需要选择遗忘,就会匆匆忘却。突然,扔在卫生巾收纳盒上的手机唱起了朋克教母ptti sith的“bece the night”,我忘了什么时候改换的铃音,看来我内心的黑洞吸进来的都是寂寞,真是深入到了骨髓里。

    是夏子的电话,她说她正在我家门口,按了门铃,没人应答。我其实想撒谎,真心不想见她,特别是在我整个精神状态并不十分饱满的特别时段。转念又一想,我拒绝了本能的小我,很难过,我总要被一大堆只有鬼能看到的“繁文缛节”绊住脚,不能撕破脸,不要撒谎自己不在家,拆穿了自己更吃不消,不要,不能,我被另一个我控制得动弹不得。

    我关掉手机,心里咒骂着,然后舍不得地跳出浴缸,裹上包头巾,披了浴袍,小跑着去给她开门。我一直以为我跟夏子的友情已经分崩离析了。

    第二十八节 休战冰淇淋

    她被我的装束吓到了,这我能从她瞬间变化的眼睛里一览无余。可是她要掩饰她的真实感受,那就随她去吧。我不会揭穿。这就是我俩的差别,以前我未曾留意过,当彼此间有了可以审视的距离,感受竟然大不同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我不冷不淡地邀她进来,但脸上尽量捏出柔和的曲线,眼睛里也试图蓄上清澈的泉水,让我看上去没那么多杂念。我发现,她穿了一件抹胸洋装连衣裙,海洋蓝衬着她粉红的皮肤,裙摆有手绣的浪花,清丽温婉,我没理由无视,嘴巴一贯迅速,常常无视脑子的作用,喜滋滋地上下打量她,吃完她的豆腐,然后冰释前嫌似地回到我的旧时态,说悦耳的话,好像是要讨她开心。其实,我若不这样说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说。我啧啧地赞她的衣服漂亮,一句美言不够用,简直不受控,又说她的脸变漂亮了,感觉不妥,又说她原来就是美女。

    夏子沐浴在我的美言里,扭着腰摆着臀,走路都有武媚娘的范儿了。她四下寻摸,没找到她想要的,我对此很抱歉,这时候我如果能给她变出一个“高尔”来,可能是不错的惊喜。她毫不客气地跑进卫生间巡查,我又忍了,缘由是我要她死心,我没偷她的汉子,不会捂着藏着,她要翻箱倒柜,我也能配合。

    结果,我正常的生活状态让她失望了,偷汉子的事我还真没干过。她尴尬地笑,皮笑肉不笑。突然,举起我喝剩的红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撇撇嘴说,“不太好喝耶,红酒这类东西就不要在超市买了。”她说话就喜欢这样呛人,还喜欢绝对定论。

    我也好不到哪儿去,故意摆出无所谓的姿态,漫不经心地回击她。“不是超市买的。是高尔他朋友送他,他又转送给我的。听说是一个阿根廷人自酿的。”

    “我怎么不知道,没听高尔提过。”夏子的语气是在质疑我,并不想听我解释,她丢下空杯子,绕过我,走出卫生间。

    我跟在她身后,回她的话,“很久前的事儿,就一瓶,他大概觉得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应该拿它长长见识。不像你们,各个都是场面人,这种自酿的货色肯定看不上啊。”

    “呵,你这话听着真刺耳,什么场面不场面的。就是有心不有心的事儿。”

    我没答话,低着头,给了地板一个白眼,心情急剧转阴。跟夏子说话,累,两个磁场相斥的人,很难调到一个频道上,而且我不喜欢动着心眼儿跟人交朋友,简直是在摧残生命。

    她坐到沙发上,两腿不太优雅地岔开着,一仰头整个人窝了进去,她不会马上离开了。我去厨房给她拿冰淇淋,她喜欢这口,虽然不是哈根达斯,也不是八喜,是我用牛奶、糖、朗姆酒、盐、冰袋自制的。但乍一尝,难分真伪,真的。

    “哈根达斯,冰箱有问题,化掉了,又冰冻,所以口感可能没那么好。”我想恶作剧,故意撒谎,随后会揭穿我自己,是这样打算的。

    “没关系啦,有得吃,我没那么多事儿。”夏子迫不及待地捧着冰淇淋碗,启动她的味蕾。

    “你说得没错,味道怪怪的。不过,凑合吃吧。”她的味觉挺管事儿。我心服口服,不打自招,告诉她,这是我做的仿品。

    “我说嘛!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哈根达斯也堕落成三流货色了?要是口感变成这样,简直自取灭亡,白给我,我也不吃。”

    “就算是我自己做的,那也没你说得那么可憎吧,真的特别难吃吗?”我委屈地申辩。

    “那要看谁吃。半辈子吃地摊买超市货的人,也许分不清好赖货来。我呢,是异类,资深不资深我不知道,我对吃的东西还是有要求,有见识的。而且入口的东西,不能凑合,我跟你不一样”

    来了,她又来了,不挤兑我,她得死。

    “哈根达斯不是超市货吗?啊。。。我是说它的出身,听说跟咱们的老冰棒一个价,都是一块钱,虽然人家是1美刀,那也就是一块。”我故意傻了吧唧掏心窝子般地卖萌说实话,然后,内心里还有一股反击的小激流在雀跃在激荡。

    “谁说的?怎么可能,你以为你买的是大白菜呢?太搞笑了。你肯定听错了。你用脑子想想吧,哈根达斯是牌子货,就跟lv,香奈儿一样。我说,白竹,你要是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出去是会被嘲笑的。”夏子说完,一脸无奈的苦涩,摇过头,还要叹口气,似乎在她的幻想出的灾难世界里,已经为我天大的无知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与痛苦。

    我憋不住笑,一脸赖皮相,摊开手,求她放过我。我是不打算跟她理论我的信念与认知的。除非我神经错乱了,总之多说无益,两个人交流,有一个不配合,只输出绝不输入的思维模式被启动,一定会把问题带入越说越多的泛滥化灾难,我不愿把自己扔到她主导的灾难中,所以沉默是金就对了。

    第二十九节 解不开的误解

    显而易见,我也并不期望得到夏子的认同,奢求面前,有时必须知难而退,所以,用自以为文明的方式在防御情态中坚守自己的阵地,而“保护”自我的思想花园不受侵害、不被诱拐,向来不是简单的事情,是一件麻烦制造麻烦的冒险过程。我跟夏子的关系有些面目全非了,她想要攻克我,摧毁原来的我,而我想要保持原貌,难免的对决。想来,爱情是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毫无理由,爱变异成疯狂,要把碍眼的都变成丑陋与笑话,与她相形见绌,如果不存在高尔这个催化剂,我与她之间可能不存在这样的转化反应。

    可笑的是,我始终存有幻想,想她依然是我的朋友,我是她的谁,我没有认真思考过,也不太想认证。

    我沉默着。

    她觉得胜利了。

    她吮吸着嘴里的糖汁。

    冰淇淋在拯救这令人不快的气氛。

    看起来,她吃得很满意。对我多少卸下了一些防备与敌视。还一个劲儿地催我去继续未完的红酒泡泡浴。她是当真的,可我还是果断地结束了我的白日梦之旅。

    我换了家居服,陪她傻坐,她吃完冰淇淋,我俩就真的没了话题,气氛冷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我拨拉着湿漉漉的头发,转移注意力。最近掉发严重,睡眠也不太好,我暗暗琢磨我自己的问题。

    她开口说正事了,向她的目的地进发,先抛出刺耳刺鼻刺眼的烟幕弹,然后话题一点一点转向她心爱的高尔。

    “白竹,你觉得什么样的女人最让人讨厌?”

    “最讨厌?啊。。。。。。。”我在支支吾吾的掩护下猜着夏子葫芦里卖的药,经过上一次不友好的摊牌与较量,我已经不可救药地怀疑一切,甚至美好的东西也视为糖衣炮弹了。

    “这又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有必要想这么久吗?”夏子不耐烦地催促。

    她这么一说,就像是在我的尾骨上拴上了一根点着了的鞭炮,急的我更不知如何作答了,只想逃跑,捡到一个思绪随便说开来,只要能阻止她继续数落我就好。

    “看具体情况吧。我最讨厌表里不一,当表子还要立牌坊的女人。”这是真心话,有点影射的意思,想要解除夏子对我的敌视,近似宣言、表白之类的。至于夏子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去阻止。

    “嗯。。。。。。我觉得,你这么说可不客观。人不是圣人,都是多面、矛盾、善变的。你的意思,好像就是说你自己完全是个表里如一的贞节烈女了?”夏子很严肃很凶悍地否定我,完全不接受我的任何立场,我对她而言,对也是错,错也是错。

    “谈不上贞节烈女。不过长这么大,我还真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儿,不欺暗室是我的做事原则,跟老天爷罚不罚没关系,完全是因为我自己过不了自己那关。这么说吧,有天我要是当了表子,肯定不立牌坊,你放心。”

    “立不立牌坊,我不在乎,希望你别做,那就好。”夏子笑嘻嘻地鸣金休战,第一回合在模糊、混沌的硝烟中结束,双方都有内伤。

    我觉得她赢了,因为我为了迎战,差点累死过去,我已经不再是和善忍让的我了。她应该看出我的虚弱了,所以她要趁热打铁,继续第二轮攻势。调教我的类型有所变化,以柔克刚,要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良善面目羞辱我的烦躁与鲁莽。

    “你一直给高尔一个错觉,你不承认是没道理了。你就是那么做的,旁观者清,这个你要是否认,就是强词夺理。”

    “夏子,你要我怎么做?他没有对我表白过,那我就没有理由对他讲一些绝情的话。就算他偶尔拿我开玩笑,你都知道啊,我哪一次没认真地告诉他我的立场。我们都是朋友,总要留个面子,不管是为了你还是我做人的原则,我都尽量暗示他了。而且他心里有数。你要想让我跟他撕破脸打一架,那抱歉,我的教养要让你失望了。”

    “什么撕破脸打一架,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你们玩不玩暧昧当然是你们自己的事儿,我管得着吗?问题是,玩就玩呗,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另外,我这次来还想告诉你,高尔,滚他妈的蛋,本小姐不稀罕了。所以,白竹你跟他什么关系,要怎么处,和我没关系了。就这点破事儿,我特别来告诉你,主要是想让你们的游戏玩得尽兴。别有的没的,都把我扯上,想玩刺激的,就别拿别人当靶子。再没别的话了,我走了。改天再聚吧。”

    我们的游戏?我们的游戏?拿她当靶子?这话说得太文艺太露骨太文明太残酷太伤人太武断太无情了。

    第三十节 查岗

    我想跟夏子打一架,能滚地厮打,设定成没有规则的野兽模式,免费赠送咬胳膊,拽头发,踹屁股,挠人破相套餐。我一辈子就跟幻想过日子了,我的世界最没用的东西。

    夏子黑着脸,不清不楚地把我踢出了让她受尽委屈的臆想的三角恋世界。她安排了每个人的角色,但忘了那是她自己的独角戏。我无法言语,想说的话多到只剩下一声叹息了。这样的友谊不留也罢,早晚要散场,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我送她走出门,在穿衣镜里瞄到我那张吊成苦瓜的脸,到底是在为谁悲伤呢?我?还是她?还是我们?

    散,是散不得的。我知道过几天,夏子又跟没事儿人似地找我叙旧了。我又一次恼怒并困惑地接受她擅作主张的单方面和解。她的分裂与反复,一直折磨着我。这是一种卑鄙的情绪炮弹吗?是要摧毁与之不同人的思想世界?我其实是个决绝的人呀,可能在等最后令人崩溃的时刻?可能吗?

    能宣泄情绪的气口在喆那里,给他写信画故事,我渐渐把他当成了遥远的心灵收容所,向他倾诉,被我隐藏起来的越来越多的真实苦闷的秘密,告诉他,夏子欺负我了,要他为我复仇,流露一种让我自己都起鸡皮疙瘩的娇嗔之态。实在不正常。

    我画了假想出来的战争,夏子遍身挂彩,好不狼狈,她被我挠过,拽过,咬过,还被踹了。我是赢家,我得意洋洋地站在喜马拉雅山的珠穆朗玛峰上摘太阳,胜利者的荣光在我头顶上闪亮。

    信快递出去,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阴毒,矫情,不够落落大方,也有失体面。给快递员打电话,那一头突然关机不接听。接受宿命,做了就做了,涂改的人生也否认不了之前被抹去的存在过的印迹,索性看淡。

    看来最近过得的确别扭,我应该去换个发型,看看有没有可能换到另一种心情。给丹丹打电话,想让她陪我去,打通了,但过了很久,她才接听。她并不方便接电话,说话时左躲右闪,我说两三遍,她才给个回应。当然,我听到旁边有男人配合动作的呻吟声。显然,他们在上演少儿不宜的情欲戏。

    我这样想,定然受控于不安分的脑细胞。脸徒然臊红,语言系统貌似也要出现短暂的混乱,在出现尴尬之前,我平静地与她话别,尽量装出一切正常的假正经。收线后,我是很自责的,打了个不合时宜的电话,给她与陈念的x福生活按了暂停键,十分不应该。

    结果,没过两分钟,陈念竟然给我打电话了。说丹丹的手机关机,问丹丹是否在我这里。我聪明的脑细胞本能地转场,又进入另一个兴奋地带,但依然要低调冷处理。我没敢告诉陈念实情,事实上,丹丹拒绝与我同往的理由是,她正要陪陈念去中关村买东西。

    “丹丹没在我这儿,不过,我刚给她打电话瞎聊来着。你再打试试,她那边可能是误操作,不小心关了。”我心虚又真诚地认为自己是在说实话,是在帮助他们俩。

    “嗯,好。挂啦。”陈念有些失望又有些心安地回了我。

    谢天谢地,他没问我具体的谈话内容。给我省去好多麻烦,否则,有的胡编乱造了。

    网络上所谓夫妻查岗的段子,终于在我这个的局外人身上试验了一把。我的应对法子基本没什么创意,白色的谎言脱口而出。以保护丹丹与陈念的感情为出发点,私心是尽量让局外人的形象光明正大仗义有形一些。后话,这事儿要传了出去,人都会说,这姐们儿够意思,信得过。

    我开始替丹丹忧心烦恼,还为陈念难过,两个人好好的,怎么就同床异梦了?其实,我更应该为我自己担心,假若丹丹知道陈念给我打过电话,我在她心里便是复杂的麻烦了。

    第三十一节 理发店发痴

    去理发的计划风雨无阻,我决定独自前往,在大众网搜了些信息,锁定了一家口碑不错的连锁美发沙龙。第一次来,凭感觉找了一位投我眼缘的男师傅,洗发小工们叫他刘老师,这年头老湿遍布各个领域。

    刘老师很年轻,有着骨感的身板,不苟言笑的面庞,理发店众师傅里少数顶着黑发的人,这样的外在让我一下子把他从一群杀马特里揪出来贴上了“另类”的标签。我有失礼貌地指手画脚,向迎宾的小妹示意刘老师,远在十米开外的他同时抬头看了我一眼,竟然,我也有领到福利的小运气,这人好面熟,像极了金南佶,为此,我的心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