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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恋处第6部分阅读

在最后头,丹丹扭头俯视我,并悄悄递话给我,“白竹,你留下跟他谈谈。”

    “凭什么是我。”我有理由憎恶他们一厢情愿的误解。

    “高尔最听你的话,你跟夏子关系又好,这任务你最合适。”丹丹说的比较含蓄,可我分明听出令人不适的感觉。

    这短暂的聚会,丹丹面对我时,始终是不自在不自然的,我看见了她的内心,但为了遵守和平共处的规则,我还是掩饰了我作为了解真相的明白人的表情,看来,丹丹觉得我做得还不够好。我能理解,她为了找平心理落差,用这种方式提醒我——在她看来,我无异于她,我不该有优越感,仿佛我就是破坏高尔与夏子的罪魁祸首,我也需要补一补人性缺失的漏洞。

    我不想委屈自己去做伪善的圣母,也不想跟丹丹另辟战场,只能沉默着,从丹丹身旁挤过去,她也没立场执拗,用无奈的叹气声抗议之外,没有什么可改变的,我们俩的话题也告一段落。

    没地儿可去,也没心思逛街,我一个人回家。大娃跟小胖说是去游泳,陈念跟丹丹过二人世界,真的是二人世界吗?我祝福陈念如愿。

    真是的,我的心也是歹毒的,不过被丹丹别扭了一下,便不愿见他们的好了,还要在心底里施点咒怨,虽然对陈念有失公平。早就说过,人性如此,又犯错了,求主宽恕,事后继续心安理得地犯错。

    刚进小区大门,就瞧见物业王姐,她一个人坐在便民小商店外头的长凳上,在打毛衣,旁边放着小收音机,男中音烟嗓子悠悠地讲评书,听起来不像是单田芳,当然我也不确定,长大后,我发现我没有什么擅长的,也没有超长的技能爱好,整个一个走马观花的人生态度,凡事知道点儿,仅此而已。

    王姐招手叫我过去,有快递员把我的包裹放在了物业,是我给王美人买的生日礼物,澳洲代购的ugg,比蓝色港湾那儿的专柜便宜多了,加之盛夏买冬天的鞋子,不是一般的划算。

    我今天没心情听故事,拿了包裹就急着溜走,王姐是话匣子,她跟一个过路的乞丐都能聊上两三个小时,足见她与人说话的欲望绝不是儿戏。想法与现实之间始终是存在令人尴尬的鸿沟的,她像是会读心术的老妖婆,甩出一句话,勾住我的后脚跟。

    她说,“小白啊,最近你看见我,怎么都没像以前那么热情了?老躲着我似的。”

    各种攻击法也多少见识过一些,直接坦率的进攻方式,却一直让我不知所措,无法恰切回应的苦涩表情证明了我备战状态有多虚弱,或许是一语中的地抖落出了我内心世界里的一角,直来直往,我觉得王姐还是挺可爱的。

    “哪儿啊,我最近肠胃不舒服,我是不是脸色不太好?王姐,你误会我了。”

    “误会个头,你看你眼皮跳的,别想蒙我。今个儿就陪姐聊会儿天,你回家也是一个人待着。我也一个人守着办公室,都一上午了。”

    王姐还想继续渲染她的孤单,贾浪红光满面地走进物业办公室,打断了我们无聊的抗议与讨伐。我退到王姐身旁,又向后挪了几步,特意冲贾浪身后张望,找那只忠诚的土狗,我是想躲着它点,免得被它看出我的胆怯,狗眼看人低,被它欺负了,我犯不上。

    贾浪大概喝了几两老白干,嘴里喷出熏人的酒气,他看见我先是一愣,似乎有些顾虑,但始终挡不住他索求的欲望,晃晃悠悠凑到王姐身旁,嬉皮笑脸地说,“妹子,把钥匙借哥哥用一下。”

    王姐眼神里有混合着鄙夷与迁就的复杂之情,似乎又是一种亲昵关系上的揶揄与纵容,她轻咬着上下牙,欲语不言,她动作上并无怠慢的意思,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在七八把钥匙串成的铁圈上,熟练地捏出一把,解下来递给贾浪。

    贾浪接过钥匙,乐开了花。因我的存在,他凝练了语言,只对王姐说,“他会记王姐的好。”

    王姐回话,“快点,别像上回,磨磨唧唧的。”说话时,王姐不太高兴,仍是那种夹杂着令人所思的暧昧与失落的情绪写在她脸上。我怀疑着,难不成她也陷入了贾浪的情网?

    贾浪走后,我问王姐那把钥匙借贾浪作何用,王姐失神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放出异彩的光来,神秘兮兮地问我,“小白,想不想看戏?”

    “看什么戏?”我直觉这戏跟贾浪有关系。

    “看了你就知道了。”王姐麻利地拿起刚刚扔到办公桌上的钥匙,拉着我走出了物业部。

    我不太情愿地跟着她,很想拒绝她的好意,可她主动又殷勤地挎着我的胳膊,春风得意地迈着步子,我就想起她早先说我待她冷淡的话,不好太让她失望,以后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事儿要麻烦她,单单代我签收快递包裹就是大事儿,这点体力投资我还是必须做的。

    她带我去了地下车库,在车库的东北角有几间收纳杂物用的空房子,在房子前面砌了一道长廊,类似墙一样的屏障。王姐叫我学她的样子,猫着腰,收住粗喘的气,蹑手蹑脚地越过走廊,走到靠边的两间屋子中的一间。她轻轻开着锁,我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陌生的地方。

    听王姐的话,我只记得自己像个僵尸一样跟在她身后,什么动作都不敢做,生怕胳膊肘碰撞到什么鬼东西,向敌人暴露了我们潜伏的状况,说实话,如果可以不喘气活着,我当时还会卖力屏住呼吸。

    或许是太过紧张,进到屋子里,我仍觉自己处于耳鸣的状态。王姐跟我嘘嘘嘘地说悄悄话,“听见没?俩人正腻歪呢。”我竖着耳朵愣是没听明白王姐的话,还“啊?啊?”问了她好几遍。

    随即,王姐毫不含蓄地揪着我的胳膊,把我送到那个有拳头大的洞口前,我才明白一切,听力似乎仍不给力,是眼睛为我打开了一个令人难堪的世界。

    我不好埋怨王姐,但心里很憎恶自己的偷窥行为,仿佛我在王姐的眼睛里也是一丝不挂的。孤男寡女,两情相悦,巫山云雨,这是水到渠成的事,因为人物是贾浪跟醉女,他们的春宫西洋镜,就要被我唾弃侮辱,这恐怕也不能显出我的高端大气上档次来。

    可是,我只看了一秒,为何那个画面在我脑子里就挥不出去了,越想,画面越清晰越丰富。醉女怎么会那么瘦,只剩皮包骨头了,她手上戴着五彩线看着好苍凉。贾浪的后背像一尊被海浪拍打的泥塑,快要散架了,一身老皮又松又皱耷拉成梯田状。两人像格格不入的两幅画,醉女默不作声,贾浪跟个风箱似地呼哧呼哧发出噪音。是的,地上还扔着胸衣、内裤、腰带、拖鞋,夜市上卖的那种十五元一块布的花床单已被两个大活人扭成了各种不对称的扇褶子。还有什么?我想我还能记起一些来。

    王姐看我羞红着脸,面对着她不知所措,她怕是白白浪费掉大量的香艳镜头,急不可待地把我拉到她身后,自己则像个相当专业的情报员,镇定、从容地监视着洞口内的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