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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第9部分阅读

    多的是渔船。”低哼一声,奥拉西斯不屑地甩了甩头:“而且即使有人肯载你,琳,你也该知道,这种地方有多乱。”

    怔了怔,想起当初来到凯姆&8226;特时的经历,展琳低头一笑:“知道。”忽而想起什么,她俯下身子:“不如包艘船吧。”

    “你出来带了多少钱?”

    “所有的都在这里。”把钱袋伸到他鼻子下张开。

    “买头骆驼都不够。”

    “……算了,弄骆驼去……”有些沮丧地直起身,正要随奥拉西斯一起离开码头,冷不防眼角扫过处,倏地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眉峰轻轻一挑。随即,一声不吭地朝着那身影晃动的大船处慢慢走去。

    那是艘相对而言比较华丽的船,至少在21世纪的话,是属于游艇级别的。没有刚才那艘渡船那么大,但渡船的配置一样不缺,包括巨大的独帆和两个嘹望室,就连船体下伸出的长桨数量都几乎同渡船一样多。镀金的船头雕塑和船身精美的浮绘显示了它制造的昂贵,和其拥有者的身价不菲,停泊在港口那些色泽晦暗、颜料斑驳的渔船旁,鹤立鸡群般出类拔萃。

    而吸引展琳目光的,却是那艘船甲板上指手划脚指挥着船工搬运货物的,那个瘦小而略带佝偻的身影。

    肤色漆黑,鼻翼宽阔,典型的非洲人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老头形象。只一双眼,小小的,却闪烁着同他的年龄和体魄所不符的锐利和精明。

    这世界真是挺小,不是吗?

    唇角轻轻一牵,展琳已通过踏板,跨上了这艘船光洁的甲板。无声无息,不动声色。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同一头狼的到来,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把搬上船的货物移入舱底,而哈鲁发则像只敏感的老狐狸般东张西望注意着每一个船工,似乎惟恐他一个不注意,便会有人偷了他的货跑路一般。

    “你!动作快点!饭没吃饱是不是?!”

    “杰布力!杰布力!哦我的神!你看看你在干些什么!笨手笨脚!”

    “你!喂!说你呢!箱子要倒了……”正颐气指使地说得唾沫横飞,老头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自己站着没动,必然是谁在走动时撞到了自己身上,谁,这么大胆,撞到他连声气都不吭?一脸愠怒地回过头,老头气冲冲吼了一声:“谁?!”

    后面紧跟的咒骂还来不及从嘴里滚出,那粗哑的声音,突然间硬生生卡回自己的咽喉,因着视线凝聚后所看清的,那紧贴于自己身后,熟悉而诡异的笑容。

    “好久不见。”抬手对着这惊呆了的老头摆了摆,另一只手顺势将他佝偻的身子一把扯住,展琳放开目光,在整艘船上漫不经心地浏览一圈:“不错啊,你的船。”

    “不……这不是我的船……小……小姐……”脸色瞬间由黑亮褪至灰白,来不及惊诧,老头僵着身子,忙不迭陪笑回答。

    “哦,是你哪个同伙的?”

    “不是不是……”

    “哦,这么说是偷来的。”

    “不不不……”越是紧张,越是说不好话,实在是这女人曾经给他带来过太大的心理压力。好容易稳住心跳,他结结巴巴道:“是……是哈鲁发的主……主人……”

    “你也会有主人?”微微一笑,却骇得老头一阵抽搐:“看你刚才的样子,不像啊。”

    “你……你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不看得严些……”

    脖子一紧,展琳的手指轻轻打断了他的语无伦次:“你们的船去哪儿?”

    “大……大绿海……”

    “大绿海……”低头朝身旁的奥拉西斯看了一眼,奥拉西斯朝她点点头。

    “好吧,哈鲁发,帮我个忙。”

    “小姐……小姐请说……”

    “正巧我们也要往大绿海那个方向,不如……让我们搭个便船?”

    如果刚才哈鲁发的脸像刷了层石灰,那么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脸就像石灰上再抹了层糖浆:“小姐……大,大姐……不是哈鲁发不肯,实在是哈鲁发的主人……他……他……”

    “有客人,哈鲁发?”正当老头的脖子在展琳的手指下逐渐朝猪肝色演变,身后不期然一道清朗干净的嗓音,令展琳以及奥拉西斯的神色,为之微微一变。

    蓦然回头,只见距离他们不到十米,一抹黑色修长的身影斜倚着桅杆注视着他们。黄铯的肤,黑色的发,清秀的眸清澈中隐着深邃,那目光淡淡的,似笑非笑。

    是在皇宫里遇到的亚洲人……

    空气,因着这瞬间的僵窒而寂静下来。凝固般的感觉,除了周围船员来来往往若无其事搬运着货物的响动,以及哈鲁发那粗短僵硬的嗓子,在展琳手指有些忘形的压力下,挤出的嘶嘶声音:“森……森大人……森……森……”

    金色细沙在水晶打磨的砂漏中线状滑落,就好像一天的时间,不知不觉中那么悄然过去了,无声无息,安安静静。只除了长桌上首那个一脸沉思的老者,翻看卷宗时偶而爆发出的一两声干咳。

    右手那个位置便是法老王的专座,不过,已经空置了数天。

    “路玛。”

    听这年迈的宰相叫到自己,路玛拉回游离于窗外的视线,直了直身子:“是,阿赫拉谢普大人。”

    眉头微微一蹙。对着周围站立侍候的使女们点了点头,那些安静的女子们立即躬了躬身,悄无声息地倒退着朝议会厅大门外走去,顺手,将那道白色镂花门轻轻合上。

    老宰相再次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他合上卷宗,朝路玛看了一眼:“我知道王近来很疲倦,但路玛大人不会不知道,有些事情未经王的首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无法做主的。”

    “路玛明白。”

    “路玛大人也一定明白,虽然王一直通过你转达着他的一些决定和安排,但他持续对例行议会的懈怠,让我们对一些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法与他当面做直接的商洽。如果就这样随便处置,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责任可不是你我能够担当得起的。”

    “比如?”

    “密报说曾在迈锡尼发现过亚述人的行踪,传闻亚述王向迈锡尼人购买军用船只,虽然消息不知道真假,不知道王有什么打算。”

    路玛扬了扬眉,抿着唇,默不作声地等着老宰相的继续。

    “而不知道路玛大人留意到没有,近来北边有不少人迁来底比斯。”

    “确实是这样,我接到不少各县官长发来的类似讯息。”

    “而就在昨晚,我收到了这个。”从一旁抽过一份卷宗,平展开了,轻轻推到路玛眼前:“你看一看。”

    “马蚤乱?”飞快扫了一眼,路玛抬起头。

    “听说孟菲斯最近市内马蚤乱频频,只是一时还不清楚引发马蚤乱的原因,我正命人加紧打探。”

    “可不久之前孟菲斯督长还来信说,一切无恙。”

    “这就是让人疑惑的原因。”

    “……或许该派人去巡查一次了。”

    “所以我才说,有些事必须王在此,才能做定夺。”

    路玛的眼神轻轻一闪,不语。

    “此外,太后迁入西边别馆,好吗?俄塞利斯大人不在这里,随便移动她……”

    “这是王的吩咐。”

    “我当然知道这是王的吩咐,但是……”

    “宰相大人!”门外传来的声音将室内两人不断升温的对峙蓦然打断。

    “什么事?”回头,阿赫拉谢普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

    门依旧紧闭着,隔着这道厚重的大门,外面的声音显得有些浑浊:“王召路玛大人晋见。”

    “现在?”

    “是,现在。”

    朝路玛看了一眼。而那年轻人有些歉然地朝他笑了笑:“看来路玛不能再陪宰相大人了。”

    “既然王召唤,路玛大人自便吧。”

    “宰相大人的话,路玛一定会对王转达。”

    “多谢。”

    出议事厅大门,路玛仰天一声叹息。

    只不过两天,他觉得自己已经快崩溃了。虽然对奥拉西斯反常的行为,从那天将他们从谷中救出来后就有所觉察,但当那姑娘两天前把一切情况完全告诉自己的时候,仍是令他震惊到不知所措。

    人和狼的灵魂互相交换,说出去,谁信?更何况进入自己所崇敬的那个男人体内的,居然会是个如此邋遢愚蠢,连一点点基本狼性都没有的狼的灵魂……天知道,自琳带着法老王出发去孟菲斯后,他过的是种什么样的日子。

    什么样的担心都不能表现出来,什么样的紧张都不能让人观察出来。一边在那些大臣面前冷静周旋,一边穷于应付那头稀世的蠢狼……

    “阿努要吃肉!!”

    “路玛,那个阿努可不可以多吃一块?”

    “没有肉阿努不干了!!不干了!!!!”

    “那个姐姐可不可以抱抱阿努?”

    ……

    琳说奥拉西斯之所以不肯把他的状况告诉路玛,那是因为他无法忍受目前的样子被别人知道,对此路玛不置可否。

    他认为那是奥拉西斯不信任他的一个表现。无论走得有多近,无论雷伊离得有多远,他路玛,永远不可能与雷伊在这位法老王心目中的地位相提并论。

    然而,现在他信了,自从看到那头狼瞅着他手里的肉,口水把胸饰浸湿一大片之后。

    为此他不得不每天带上三块手巾,以备这位“法老王”随时抹口水之用……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他究竟能够支撑多久,照目前越来越多新出现的状况来看,真的,前途莫测。

    第十二章 怪物哥哥

    “开船了。奥拉西斯,照这种速度,我们不需要一周就可以到了吧?”

    “是的。”

    在窗口看了一会儿,展琳从床上跳下,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囊。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从她背囊中变法术般被取出来,奥拉西斯在一旁看着不语。转眼间,不大的桌面被堆出一座小山。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她的包会那么鼓,里面塞满了硬面包和干烙饼。

    “我想船上有吃的。”

    “我不认为有那个老头在的地方,能有让人放心吃下肚子的东西。”

    “我以为你和那位船主人认识。”

    手一顿:“可我以为你认识他。”

    “我?”

    “在宫里时,我曾经看到过他,我以为他是你的宾客之一。”

    “什么时候?”

    “就是……我在宫里遭到袭击的那一天,我不会记错。”忽然留意到奥拉西斯的目光有些闪烁:“难道不是?”

    “不是,我从没见过他。”

    “那我们更得谨慎些了,老头以前绑架过我,虽然我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再次跳上窗检查了一下那道整个舱室惟一的窗户,确认没什么问题,拍拍手跳下:“所以会和他在一起的人,想来也不会可靠。”

    “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放心留在他的船上?”忽然觉得背上有些痒,奥拉西斯踱到墙角边,不动声色地贴着墙蹭了蹭。

    “为什么不?小心点儿就是了。”随手将一包东西塞回包里,展琳笑了笑:“当初那样都拿我没办法,”东西似乎有些沉,塞进包囊的时候,会发出一些金属撞击般的声音,“更不用说现在。”

    挑了挑眉:“你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没理会,展琳仔细检查着舱门,不知道是没听见他的话,还是故意忽略。

    “你总是这么谨慎。”似乎蹭墙并没起到多少作用,奥拉西斯低下头,悄悄用了点力。

    “习惯吧。”

    “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特殊的习惯?”继续蹭,用力蹭……

    “因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她一笑:“因为我对于受过的迫害记忆力总是特别深刻。”

    “好习惯……”天,越蹭越痒……

    “当然有时候容易让人……”话音未落,目光瞥见奥拉西斯在墙角一副奇怪的样子,她愣了愣:“你怎么了?”

    “没事。”一惊,他迅速停下动作。

    “你确定?”停下手里的动作,展琳仔细看了看奥拉西斯。他的表情让她对他的话不能确定,虽然要从一头狼的脸上辨别表情,确实比较有难度。

    “确定。”

    “真的?”

    “真的。没事,我很好,我是说……你能不能不要这样看着我?不,我是说,哦!神!神!这头该死的狼!它身上有虱子!!”

    突然蹲下身子,不再有耐心继续维持自己的形象,奥拉西斯抬起了爪子,用力朝后扳着,试图去挠那仿佛有上万只小虫在毛里头乱窜的背脊:“该死!这头邋遢的畜生!该死!”

    很不幸的是,作为一个刚成为狼的人,他完全忽略了平时这种动物用的是后爪,而不是前爪去挠身上的痒痒,所以努力的结果是,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

    展琳咧着嘴僵在原地,想笑,没好意思笑。

    诚然,阿努这么邋遢,同她在某些方面的懒惰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阿努别的方面都挺好,有点小聪明,还能陪人说说话。但就是怕洗澡,每次昆莎给它洗澡都像是要它的命一样,洗完后整个一劫后余生的难民。所以后来展琳干脆让它去,拿它的话来讲:作为一头有血性的狼,脏了在沙子上打个滚就干净了,洗澡会把人家的野性“味道”给磨掉。

    现在看来,野性“味道”给它保留了,不过某些野性生物在它身上,生活得也蛮滋润的样子……难怪老看到那小鬼后爪在背上挠得跟个车轮轴子似的。

    “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看我。”

    “其实你应该试一下……”

    “琳,请你出去一会儿。”

    “我给你打点水吧?”

    “就一会儿!请你出去!”

    “……”

    “琳小姐。”出舱门把门带拢的时候,身后倏然响起哈鲁发的声音,低得让人觉得小心翼翼。

    展琳回头看了他一眼。

    不自禁地后退半步,老头的脸在油灯变换不定的阴影下,辨别不出任何表情:“主人想邀请您共进晚餐。”

    “谢谢,我不饿。”

    “事实上主人有些事想和小姐谈谈,如果小姐有时间的话,希望可以赏脸……”

    展琳再次望了望他。正想细细辨别一下他低垂着的眼睛里闪烁的究竟是种怎样的光时,冷不防舱内一阵模糊的呻吟,让她猛地把门彻底关上:“好,请带路。”

    哈鲁发有些谨慎地朝她身后看了一眼。

    上前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展琳牵制着那一遭到她碰触,便立刻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一步步朝楼梯口走去:“我的狗,吃多了正在闹。不管它,我们走吧。”

    “是,小姐……”

    宴席设在一层的主舱。

    三米长的镏金餐桌被三烤两汤十六道冷食所占据,看来应该做过一番精心的准备,食物相当丰盛,也极精致。

    桌旁没有随侍的仆从,一身简单装束的船主森,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柔软的靠垫上自斟自饮,在两旁随船身摇曳的灯光下,忽明忽暗显出一张清秀安静的脸庞。

    “主人,琳小姐来了。”恭恭敬敬说完这句话,哈鲁发在门口行了个礼,便不再陪展琳往里继续进去。

    展琳没有理会,心知他这一回的“主人”在他心目中的威慑性,她自顾着走向桌子边。

    “来了?坐。”这是第二次听到这名男子开口说话。一口流利漂亮的古埃及官方语,几乎听不出一点点口音。

    展琳在他身旁的软垫上坐了下来。

    一名用纱布蒙着面的中东女子紧随其后悄然走入,在她面前摆上酒杯和进食餐具,随后走到边上的灯座前停留了片刻,不久,便如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展琳感觉整个舱内亮了许多,一丝浅浅的香味从鹭鸶灯座上的油灯里溢出,和着酒菜的浓香,化开缠绕成一股令人垂涎的味道。这是种无论在贵族府邸还是宫廷都非常流行的香灯,在宫里待久了,她或多或少对这些奢侈的玩意儿有所了解。通常价格非常昂贵,因为是舶来品,考究些的地方,不同的进餐时间、不同的会客级别以及入睡时点的香灯,其选取的香料都不一样。

    “菜都不合胃口吗?”没有客套的应酬话,亦没有劝展琳进食,森懒懒地斜在靠垫上咽下最后一口点心,直起身,用手巾抹了抹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