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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第25部分阅读

    吸着里面空气的人,都将陪伴馆内沉寂的古老灵魂一同陷于沉睡。药是“三唑仑”,液化后高压浓缩在钢瓶内,剂量足够使人昏睡三到六个小时。

    三到六个小时可以做很多事情。

    出展厅门沿走廊往东,左手转弯是电梯,坐电梯直上四楼,下来的时候时间已过去将近两个小时。而原先背在背后的包已经不见,只留一根细长的合金管依旧斜背在身后,在夜色中闪烁着幽幽光泽。

    展琳按原路折回,直走右转弯下安全梯,电梯已不需要再坐,它们并不能到达这座大楼的全部楼层。

    连下两层后穿走廊入员工通道,尽头是员工专用电梯,以磁卡通行。到此为止,这些路线在公开展示的博物馆结构图中都有完整标识。而没有标明的结构图,其实占了整个版图大约三分之一,就在这座堡垒之下,一处暗藏的、大约同世界最大的银行之一的ny银行地库同等面积的地下藏品库。

    扯下脸上的防毒面具,展琳从挎包里取出一张磁卡,正宗的、只有内部高层职员才能持有的磁卡。这次行动她几乎用光了全部能够动用的关系,包括提供这张卡的人,包括给她拍卖行邀请卡的董事,包括那个四肢萎缩,却凭着一颗无与伦比的大脑破掉银行服务器中端,给拍卖行机器发送虚假信息的男人……而这份硕大的人情她甚至可能没有机会再去一一偿还。

    插入磁卡的电梯门在眼前缓缓打开,展琳迈步走了进去。抬头就能看见监视器在电梯一角轻轻转着它黑亮的头颅,她对着镜头里反射出的倒影,撸了撸自己微乱的发丝。

    “咔!”电梯在一阵轻微的颠簸中停下。

    门还未开,一柄精巧的手枪已出现在展琳手中,抬起正对电梯门,直至它无声开启外面那笼罩在暗绿色光泽下的死寂的空间,她侧身贴着门朝外看了看,放下枪,小心地朝外走去。

    一部电梯之隔,这地方已和之前的世界截然不同。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在博物馆见到的那些静躺在安全设施中的古物,都是历史遗留给我们的真迹,其实不尽然。

    一些极珍贵、价值极高的古董,出于安全考虑,博物馆是不会把它们陈列在人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即使那里有着最先进的防盗设备、最敏感的警报系统。

    资深盗贼通常都知道如何回避那些徒有虚表的东西,正如千百年来,再厉害的暗器机关,都无法制止盗墓贼贪婪的脚步。

    所以通常,某些我们以为亲眼得见的真品,很可能不过是放在昂贵的防盗玻璃里面,模仿得几乎毫无瑕疵的赝品。

    真正储存这些除了特定日子才能让世人得以一见的古董的地方,其安全度不亚于瑞士银行的金库。而此刻这座地下堡垒的外围就呈现在展琳眼前,金属折射着白色的壁灯,冷漠中带着一种森然的嚣张。

    走到通道口前用帽子把头发裹起,展琳拉下帽子上的特殊眼镜,把它架到鼻梁上。

    随即微微一愣。

    通向储存处的通道内并没有安置事先被告之的,架设在内壁的热感应射线,一丝可疑的痕迹都没有。默站了片刻,低头从包内取出一支小瓶对着里面喷了几下,无色无味的雾气在里面氤氲散开,勾勒不出一点点暗藏机关的痕迹。

    没有开启防护设施?失误还是故意……

    扯下眼镜,反手把枪插到腰后,展琳从包里拉出包散装部件,飞快地在手里组装成型。

    改良后的js9机枪,安上消音器后直径增加了三分之一,她抬起它朝通道内探了探。通道里一片寂静,只有一点细微的隆隆声由内隔着层真空金属传出,那是内部排风机正常运作的声音。

    她试探着朝里走进一步,保持随时随地转身跳开的姿势。通道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和普通的走廊一样,敞着半月型的口对着这惟一的入侵者静静观望。

    垂下眼帘,展琳轻抚着手中冰冷的枪管,迈步朝通道深处继续走去。

    一路上很平静,转个弯再走上不多的路,很快便已经能望见储存着图坦卡蒙面罩的保险库栅栏,那张流光溢彩的面具,安躺在天鹅绒铺垫的托座内,被身前银光锃亮的合金栅栏守护着,无声无息地凝视着高高在上的天花板。

    依旧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或声响。

    展琳走出通道,正式置身在这距离地面百米,由花岗岩和钨钛合金铸造而成,为世界上最珍贵的部分历史遗产而准备的地底保险库内。

    枪管在栅栏表面轻轻移动,锵锵声响,打破了周遭死一般的宁静,随即迅速被四周隔音性能极好的墙面所吸收。抬眼四下扫视一圈,没有肉眼可以发现的监视器,也没有找到一处可能暗藏着机关的所在。太干净了,白与银灰构筑的墙面,平嵌在墙面的壁灯,光洁得一丝不苟的走道,连接着一排又一排被栅栏或者金属门封锁的保险库。

    眉头微微蹙起。

    突然眼神一闪。转身刚想退回通道,“嘶”的一声轻响,通道两侧坚固的大门已在瞬间合拢,与此同时伴着机械绞带的沉闷的声音,那些原本安静伫立在走廊两侧的保险库在一阵地震般微颤中隆隆下沉,直到没入更深一层的地底,原先的顶部成了这骤然间空旷出来的大厅内银亮地砖的一部分。

    一个大约四五百平方米的大厅。原本的走廊成了大厅中迂回的纹理,曲曲折折,勾勒出一道奇特的符号,呈网状延伸至大厅中心。

    大厅中心静躺着一口棺材。

    黄金雕琢的整体,色彩斑斓的棺盖上精心再现了那位逝去的年轻帝王生前高傲中带着一丝温柔的俊美容颜。塑像上的眼睛是火山玻璃制的,漆黑,透亮,随着大厅顶端的光闪烁出荧荧光泽。

    却终究无法流动出它们在主人生前时曾经纯粹而灵动的色泽……天空般湛蓝的色泽,随着他淡淡的话语,会绽露出细不可辨的微笑。

    他说:“相信我,琳……”

    眼前突然间便模糊了,虽然意识已经在对自己大脑发出严厉的警告。

    不由自主地奔向那口华丽得似乎极力在掩饰自己死亡气息的棺材,直到脚下地砖突兀一沉,她的大脑这才猛地清醒过来。纵身一跃,险险避开这毫无防备间绽裂出的陷阱。

    落地同时就势一个翻滚,一道极细的红色光线从大厅对面横扫过来,就在展琳原本腰所处的位置闪电般掠过,“嗡”地一阵轻响,耗尽能量在空气中逐渐消失殆尽。

    差那么一秒钟的时间,险些人就成两截了。

    展琳眼底闪过一丝厉光,因着那隐藏着的机关,亦因着自己的大意。

    陡然间她的脸色再次一变,匆匆起身朝前猛扑,而原本所处的位置在一阵轻微的咔嚓声中豁裂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洞眼。来不及辨别机关触发的位置和条件,她一骨碌起身朝前飞奔,与此同时原先躺着的位置在她脚步离开的瞬间,再次由地面突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脚下变得虚浮起来,似乎每一块静止的地砖都在这一刻苏醒,活跃了起来。吃不准哪个地方才是实地,总会有的,她想,否则这偌大的地方靠什么去支持?然而眼看着金棺离自己越来越近,脚下却始终是浮动的,每一步触动一个机关,哪怕她是纵跳,还是飞跃。

    身后是持续不断地砖下陷的声响,“飒飒飒——”,每一声随着她步子的加快而变得更为紧迫。有一两次她甚至已经因脚底的不稳而坠了下去,若不是反应快急抓着还没塌陷的地面纵身而起继续前行,很难想像她目前究竟会面临怎样一种局面。

    她根本就来不及回头看一眼背后塌陷出来的黑洞到底有多深,里面到底还暗藏了些什么东西。

    直到最后走投无路扑身到了那口金棺上,背后那些步步紧逼的塌陷声,这才嘎然而止。而这时的展琳已经是一身冷汗,抓着枪的一只手竟然是微微颤抖着的,从出道至今,她的神经还从未曾这么紧绷过。

    跪在棺盖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由通道口到这里为止,蛇行状一条曲线,黑压压爬满无数大小不一的坑洞,仿佛一双双冰冷的眼,在一双看不见的手操纵下,齐刷刷看着她狼狈的脸。

    有那么片刻觉得这些地板这些坑洞是活的,和她一样呼吸,和她一样紧绷,在这样一段可远可近的距离间,无声而诡异地彼此对峙着……

    沉默间,塌陷出的缺口忽然齐刷刷恢复原状,以一种极其迅捷的速度。

    不知道接着还会出现什么状况,不敢懈怠,展琳迅速直起身放眼四顾。但什么异常的状况都没有出现,在地面那片恢复原状的凌乱声过后,整个大厅再次恢复了原有的沉寂和干净,仿佛之前的那一幕,只是魔术棒在人眼前画出的虚无痕迹……她用力吸了口气,试图在短时间内恢复自己正常的心跳和呼吸,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兀响起,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开启的通道口内轻轻传了出来,不紧不慢,伴着道修长而有些眼熟的身影。

    白色的发,白色的衣,连手中拄着的拐杖都是白色的……远远望去,就仿佛一个随性漫步的白色幽灵。幽灵在微笑,用他静望着展琳的暗红色眸子,以及一双红得异常艳丽的美丽嘴唇。片刻,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笃然站定:“瞧瞧,那么大一块奶酪诱惑到了谁……呵,一只红头发的小老鼠……”

    声音沙哑而低沉,如果不看他的脸,会以为开口的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只是那张脸是如此年轻,被银白色发丝衬得有些妖娆的年轻。

    “辛伽……”

    眉梢轻扬,眼底的笑意更深:“记性不错,孩子,叫我辛伽王。”

    “你早知道我来了。”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展琳注视着眼前这个似乎对白s情有独钟的男人。

    他微笑不语,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摞东西,对着她的方向轻轻抛去。

    漫天纷扬的照片。

    不同的地点,不同的角度,不同的表情……相同的一张脸。从白天进入博物馆借机潜伏在内,到几分钟前走进这个地下保险库的通道。

    展琳沉默着,直到最后一张照片打着转飘落在地。

    “你让我看到了每天50万亚币丢在这地方的浪费。”从地上拾起一张照片拿在手里掸了掸,辛伽抬眸扫了她一眼,随即眉梢轻挑:“呵,150亿英镑的玩具……”目光停留在她背在身后那支银亮的金属管上,笑,露出一口漂亮而整洁的白牙:“怎么,连这种时候都不忘记把它带着?还是你想用它在我的地方做些什么……”话音未落,目光微微地一沉。

    一股强劲的吸力突然间将展琳扯向半空,在她专注于辛伽的话而毫无防备的时候。枪险些从手里滑脱,卷着枪带用力甩上自己肩头,展琳就这样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扯着,倒吊在天花板与地面中间这段不算高,却亦并不算低的距离点上。

    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却稍纵即逝。

    反手抽出背后那根合金管,握住两端用力一拧,伴着咔的一声轻响,两端真空封口悄然开启,绽出里面一团流金璀璨的光芒:“猜猜看?”目光依旧注视着辛伽静望自己的眼睛,展琳抽出管内的黄金杖,随手把合金管丢开。

    合金管直坠下地,弹跳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空旷寂静的大厅里有些刺耳。辛伽暗红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从展琳身上移开,不动声色地转到它起伏不定的躯干上。直到盘横着划到自己脚边,这块坚韧性极大的金属突然间爆裂了,伴着阵玻璃脆裂般呻吟,往展琳被束缚的方向直射了过去!

    而展琳手里的黄金杖恰好在同时脱手飞出。

    朝着辛伽与金棺两点一线间呈半圆状的纹路中央呼啸刺入,眼见合金管的碎片利刃般朝自己反弹过来,她身子一侧,急速卸下肩头的枪横在身前,挡住碎片的同时,整个人被碎片带出的力量猛推出那股不明力量的钳制,朝地面斜斜坠了下去!

    凌空一个翻身,本想借助这个动作缓解落地的冲力,却不料触到地面的瞬间一股更强的力道随着辛伽骤然扫向自己的视线,朝她胸前直撞了过来。

    来不及闪避,展琳几乎是紧贴着地“飞”向身后20米开外那堵墙的。后脑勺撞在墙面发出嘭然闷响,她几乎窒息。

    “你知道天狼守护的使用方式……”没有理会靠在墙上一时动弹不得的展琳,辛伽自顾着走到被黄金杖直贯而入的地方,蹲下身:“破神……呵呵……奥西里斯自己没有进来的能力,只能假手于一只小老鼠。也难怪,神哪……”抬眸,视线顺着权杖黄金色躯干滑向它被红宝石点缀得火般燃烧着的顶端,嘴角微微扬起:“离开了信仰,便什么都不是了。”

    “只要还存在,他终究是神。”终忍不住开口,借机吐出嘴里一口甜腥。胸腔里一下子畅快了许多,展琳轻轻吁了口气。

    目光流转,暗红色的光自眼底一闪而逝,辛伽站起身:“你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改变些什么,琳?”侧头望向她,发丝轻扬:“还是你或者他都以为,祭司这职业真的是谁想当,谁便能当得的?”

    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展琳斜躺在地的身躯突然间再次飞起,贴着墙直撞天花板!

    甚至没有一丁点反抗的时间和能力。

    展琳下意识闭上眼,却在同时,身躯在一阵灼热的摩擦中嘎然而止。头顶的发丝传递着天花板冰冷的信息,睁开眼,便见辛伽被距离缩小了的身影依旧拄着杖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她浅笑,一手握着权杖的修长笔挺身躯。

    “好好看着,小老鼠。”扬手将黄金杖突然从缝隙中拔起,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亦很清晰,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大厅空旷的空气中回绕着,带着点低低喘息:“神的奴仆,他们是这样使用天狼守护的!”反手点地,杖顶与地面那道被它破出的裂口碰触到的刹那,一道红光突然自顶端那条眼镜蛇张开的嘴中泻出,笔直一线射向展琳脚下,在与墙面相撞的同时,一股巨大的火柱倏然间拔地而起。

    展琳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牵动一股反弹力将她挺起的上身重重推了回去。发力越大,反弹越强,这是个相对的磁场。

    飞蹿的火焰几乎舔到她的鞋底,那样急切而狂乱地张扬了瞬息之后,随着权杖被辛伽收起拄在掌心,它逐渐敛起初出时的戾气,退缩下去持续着将近10米的高度,在她身下妖娆攒动。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琳。看着你在记忆里好奇而痛苦地摸索,看着你像只机灵的老鼠在我手下那些饭桶的枪底下逃脱……看着你运气颇好地延误了那架有点问题的班机……”顿了顿,意识到展琳逐渐凝聚到自己脸上的视线,辛伽忽而粲然一笑:“知道吗,孩子?如果你坐了那架飞机,或许上面那四百来个人……还有活的可能。”

    目光一凌。

    而辛伽艳红色的嘴唇再次上扬。丢开手里的骨杖,他微微侧着身体,将重心移向那根被火焰映得流光四溢的权杖:“猫玩够前是不会把老鼠弄死的,那时候,我的确还没玩够……”

    “为什么要牵连上他们!”

    眉峰挑了挑:“牵连?你在说什么呢,琳,这不正是你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

    “你看,一个游戏就得有一个游戏的规则,我这游戏的规则很简单,两个结果,你只需选择一个。”末了,望着展琳直视着自己的眼,淡淡一笑:“总得有选择,孩子,是不是?而这就是你选择后的结果。”

    嘴里突然喷出一口浓腥,在辛伽微笑中带着丝冷冽的目光,有些肆无忌惮地贯穿入自己眼底的时候。原本的大脑兀然间冷却了下来,展琳轻轻移开视线,转向金棺上那张三千年不变的,似笑非笑的脸:“你现在玩够了?”

    “是突然没了玩的兴致。”抬手把杖丢在地上,看着它顶端红得燃烧般的宝石,在离开自己掌控后不到片刻褪去了生命的光华,他俯下身,将被自己丢弃在地的骨杖再次握回掌心:“即使我把它双手奉送到你的手里,你依旧无法做出些什么。我曾经以为奥西里斯会给我送来多么有趣的一件礼物。”转身,拄着杖有些蹒跚地走向通道入口:“等了三千多年,所谓破命之人,还不如神的一个奴仆。”

    “原来你就是奥西里斯对我提到过的,那个借助时空混乱而苟活了三千年不死的男人。”

    脚步顿了顿:“他提到过我?呵……那么,他有没有说起过他最爱的那个孩子,曾被我怎样游戏过?”

    “他说程序错误终可以修改,而你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