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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第73部分阅读

    他喜欢赔上自己的性命。

    他比任何人都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巴库拉将目光从那两个人型魔物的身上移开,再一次落到后方的埃及王弟的脸上。

    他的目光在那张稍显稚嫩的面容上固定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然后,他的眼睛一点点地弯起来,似乎是在笑,却更添上几分森冷。

    他的目光下移,瞥了游戏缠着绷带的那只脚一眼,突然抬手指了指了那只脚。

    “那里也是故意的?”

    他说,似乎是疑问句,在他口中却已经是肯定的语气。

    游戏仍然没有回答,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巴库拉,目光中尽是警惕。

    这几日,他走路都一跛一跛。其实,疼虽然还是疼,但是他的脚伤也并没有那么夸张到让他成了跛子的程度。

    他一直认为巴库拉是以带他回去王都为借口哄骗他去什么危险或者是被布置了陷阱的地方,这才装作脚伤过重拖延时间。

    一开始他从山坡上摔下来时脚踝只是轻微扭伤,根本不妨事。

    他是趁巴库拉不耐烦拽过来让他的身体失去平衡的同时故意自己重重地崴了一下脚,不然那种轻微的扭伤只怕立刻就会被巴库拉看出来。

    游戏在这里一言不发,巴库拉却是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开口发问。

    “王弟,你要杀我吗?”

    他问,平白直叙,单刀直入。

    游戏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巴库拉却又主动代替其回答了他自己的问题。

    他说:“你不会。”

    巴库拉笑了起来,笑得很张狂。

    灰白色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他深褐色的颊边,随着他的笑声突兀地伸展刺出来,几分张狂,几分放肆,却越发赐予这个少年鲜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不羁姿态。

    他就像是吃定了游戏,抓定了游戏的弱点。

    他说:“你下不了手。”

    游戏看着他,皱了皱眉,依然没有回答。

    沉默剑士和魔法师悬浮在游戏身前,他们仍然只是警惕地将手中的武器对准前方这个带给他们极大威胁感和压迫力的灰白色头发的少年身上。

    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因为他们的主人没有给他们任何攻击的命令,他们分明从他们的主人的沉默中感觉到主人那一点不知为何而迟疑的心思。

    巴库拉在这一片近乎死寂般的氛围中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想你差不多也该看出来了。”

    他抬起手,拇指反手戳向自己胸口的方向。

    他盯着游戏,一脸阴冷,眼底却是似笑非笑的神态。

    “我不是他。”

    他放声大笑,“而你,王弟,你那种仅仅是为了自我满足的虚伪的仁慈让你对他下不了手。”

    巴库拉就这样站在原地大笑,笑着笑着突然闭了眼向前一头栽倒在地,再也没了声息。

    游戏一惊,下意识就忍不住想要奔过去查看,可是站在他身前的沉默剑士一伸手,将他拦住。他抬起头,看见沉默剑士慎重地对他摇头。

    沉默剑士拦住他,回头看向似乎毫无气息的巴库拉的目光仍旧是充满了警惕,甚至,还隐隐透出一分特属于人类感情的恨意。

    游戏迟疑了一下,然后,他抬起手,放在沉默剑士拦住他的手臂上。

    “没事的。”

    他对他的守护者微笑,将那只拦在他身前的手按下去。

    忠诚的守护者犹豫了一会儿,但是面对主人的坚持,沉默剑士最终还是选择了服从。

    深褐色肤色的少年躺在地上,发出平稳的呼吸声,看起来并不像是昏迷而是在沉睡。

    或许是因为沉睡的缘故,浓郁的睫毛的阴影淡淡地落下来,让那张脸上少了几分戾气而显得平和了不少,就连左颊那道深深的疤痕也没有常日里看上去那么狰狞。

    跪坐在他身边的游戏有些吃力地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犹豫了一下,小心地向他的颈部伸出手去。

    深褐色的颈部那极细的青铜链子被游戏一点点地拽出来,于是隐藏在少年衣物之下的某个神秘的物体也终于暴露在阳光之下。

    它折射出的让人炫目的金色光辉深深地刺入了紫罗兰色的瞳孔深处。

    ——黄金钥匙——

    果然……

    握着这个唯一流落在外不知所踪的黄金神器,游戏的手抖了一抖。

    他猛地用劲,将手中的黄金钥匙攥紧,指关节用劲到隐隐泛白,他几乎有一种立刻将黄金钥匙从这个人的颈上拽下来的冲动。

    残存的理智让他咬了咬牙,缓慢地,看起来颇为艰难地松开了手。

    游戏呆了一会儿,将黄金钥匙重新放回了它原来所在的位置。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仍旧处于浅睡中的少年的脸上。

    他试图从这张脸上寻找出他在现世的朋友貘良了的摸样,可是无论他看了多久,也无法从那张深褐色的透出狂野而锐利韵味的脸上找出他想要找到的那个温柔的朋友的影子。

    游戏有些失落地伸出手,看似凌乱尖锐的白色发丝碰到他的手指的感觉却是极其柔软的,滑过他的手心略有些搔痒的感触。

    巴库拉,三千年前的盗贼王。

    他是亚图姆的王叔阿克那丁为了打造七个黄金神器而屠杀的那座村子里唯一的幸存者。

    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孩子被幼时的阴影笼罩而逐渐变得凶残,最终走向了扭曲的道路。

    他杀死了马哈特夺走了黄金轮,妄图召唤出邪神毁灭埃及,却最终被封印在黄金轮之中。但是或许该说他的疯狂也让他实现了一部分的心愿——因为他,法老王亚图姆死去,埃及也从此一蹶不振,最终被外敌入侵湮灭在历史长河之中。

    三千年后,巴库拉寄宿于机缘巧合得到黄金轮的游戏的好友貘良了的身上,他控制了貘良了的身体,想要再一次复活被法老王封印在黄金积木中的邪神……

    这就是游戏对于巴库拉的记忆。

    但是现在一切都与他的记忆不同了。

    另一个他回到了三千多年前,将七个黄金神器赐予了阿赫莫斯王,然后一代代传承下来。

    按理说,就应该不会发生阿克那丁为了打造黄金神器而屠村的事情,也应该不会有因仇恨而生的盗贼王。

    可是现在巴库拉却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巴库拉所持有的并不是黄金轮而是黄金钥匙。

    不对……

    游戏皱了皱眉,他的手抚摩上了沉睡中的少年深褐色的颊。少了眼底看人时那种阴狠的目光,这张脸上多了几分少年该有的稚气。

    游戏看着少年,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他一开始也认为巴库拉是假装不认识他,虽然不明白巴库拉对着当时毫无反抗能力的他还要如此麻烦的作秀,但是他也只能抓住这一线生机跟着装傻充愣,直到三日限制一过能再度召唤魔物他才有了底气。

    可是这几日的相处却让游戏困惑不已。

    他总觉得这名他认为是巴库拉却自称为迪亚邦多的少年并非是在做戏……要说是为什么,他说不出来,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迪亚邦多的确和巴库拉一样,都给人一种阴狠毒辣的感觉,就像是潜伏在阴暗处择人而噬的毒蛇。但是,迪亚邦多却缺乏巴库拉那种即使是在阳光之下也无法透过的浓郁得让人浑身打颤来的黑暗气息。

    巴库拉给人的压迫感几乎能让人因为恐惧而无法呼吸。

    迪亚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个性乖戾阴险的普通人,或者该说,普通坏人。

    刚才巴库拉说,‘他不是他’。

    意思是指‘迪亚邦多不是巴库拉’吗?

    这个身体里……有两个人的存在吗?

    游戏不敢确定。

    他也有考虑过,有没有可能迪亚邦多是与当初的他和另一个他一样的情况,千年前的灵魂寄宿在迪亚邦多的身体里。

    可是他很快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可以确定,巴库拉的确是三千年前和亚图姆一起出生的,他们都是同一个时期的人,所以巴库拉不可能是被封印在黄金钥匙里的怨灵。

    同一个身体里存在两个不同的灵魂。

    如果用现代的词汇来形容,那就是…双重人格?

    ……

    游戏抱头纠结中。

    自己是不是想得有点太多了?

    话说回来,他所在的时代似乎还在激烈争论着双重人格的人犯罪法律到底该如何判决的问题。

    …………

    好像又想岔路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游戏在这边越想头越是混乱得厉害,纠结得头昏脑胀却仍旧想不出一个头绪来。一低头,看见仍旧发出平稳的呼吸声似乎睡得极为香甜的迪亚邦多,顿时就觉得不爽。

    他不忿地伸出手,狠狠地钳住迪亚邦多的鼻子,让其无法呼吸。

    于是那本是舒舒服服地睡着的少年一张深褐色的脸整个都涨红起来,头使劲地左摇右摆着想要甩掉游戏的手。

    可是游戏把他的鼻子揪得很紧,他在沉睡中力度本就不是很足,左晃右晃怎么都甩不掉,长长的睫毛颤得厉害,连带着落在颊上的浅浅的阴影都轻微地抖动了起来。

    他从喉咙里发出难受地闷哼声,终于下意识抬手想要抓住游戏的手。

    游戏手一松,躲过他的手。

    于是终于能够得以顺畅呼吸的迪亚邦多形象不雅地揉了揉鼻子,又胡乱在脸上颈上摸了半天,似乎是在寻找妨碍他睡觉的罪魁祸首。

    摸了一阵,发现这种寻找是徒劳时,他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下去。

    他这一番孩子般的作态,却是让已经站起身来,低头瞅着他的游戏失笑。

    这一笑,游戏眼底那一点失落郁闷的神色也尽数散尽。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想要放松身体一般活动了一下刚才一直低着所以有些僵硬的头。阳光落在他奶白色的颊上,半透明的肌肤似乎在反光。

    天空中恰好一片云掩住了半边太阳,白云浅浅的阴影落在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一掠而过之后,却让那双瞳孔更是清澈了几分。

    “巴库拉,你说得对。”

    游戏对着空气中那个莫须有的人说话。

    他看着天空,大大的眼睛里落进的阳光让它们越发透出明亮的光芒。

    他对着天空微笑,脸上的神色坚定而果断,再也看不出丝毫阴晦和犹豫的痕迹。

    “我不会对迪亚下手。”

    游戏并没有将黄金钥匙拿走的打算。

    巴库拉并非是寄宿于黄金钥匙中的怨灵,所以,就算将黄金钥匙从迪亚身上拿走也没有任何用处,说不定还会引起巴库拉激烈的反弹而导致更坏的情况。

    何况他刚才从巴库拉的几句话里隐约猜到了一点巴库拉想要隐瞒的事情——巴库拉似乎并不能随心所欲地代替迪亚邦多出来,现在这个身体,还是以迪亚邦多为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在迪亚邦多的身边,静候时机,找到圆满解决所有事情的办法。

    或许那真的只是巴库拉称之为虚伪的自我满足的仁慈……

    可是,巴库拉。

    如果连自以为是的满足都做不到的话,那这一辈子也活得太过憋屈窝囊了,是不是?

    游戏再一次深呼吸,顺带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将这数日里的憋着的浊气一口气尽数吐了出来。

    他挥了挥手臂,一脸的神清气爽。

    “沉默剑士,把他给我搬回去!”

    埃及年少的王弟挥手做指点江山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状。

    当前行动目标确定:设法拐带迪亚这个经常走南闯北混迹江湖的地头蛇陪自己一起去找另一个他的灵魂碎片。

    那绝对自己比这个基本上出了王城就抓瞎的睁眼瞎要有用得多。

    游戏还在这里暗自思索着,一旁,看见警报解除似乎已经没有了自己能干的事情于是啪的一声变成了可爱小萝莉的沉默魔法师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状向主人发表她的疑问。

    “主人,您是要养他么?”

    “…………”

    185、第一百六十九章

    夕阳火红的光芒给埃及大地覆盖上一层浅浅的仿佛血那般鲜红的光芒,那半截暗淡下来的天空让这层不详的光芒更显得突兀上了几分。

    日暮时分,天色黯淡,红光铺地。

    强风刮过的时候,那干枯枝头的枯叶便簌簌掉了一地,又被卷起,飞得无影无踪。

    小小的孩子蹲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

    男子闭着眼,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那一口气吸了进去就再也吐不出来。

    像是夕阳般鲜红的液体从男子身下流淌出来,渐渐渗到了蹲在他身边的孩子脚下。

    小孩缩了缩,大大的眼睛盯着这个陌生的男子,眼底几分惊恐,几分紧张,更多却是犹豫和挣扎。

    【离开……快离开这里!】

    男子的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一个在阳光下闪耀着美丽的纯金色光辉的黄金饰物让小心地蹲在男子身边的小孩无法将目光从它上面移开。

    对他来说,那是他自出生以来所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存在。

    小孩眼底的挣扎渐渐化作决心,他慢慢地伸出手,向那个美丽到不可思议的黄金饰物探去。

    【不能拿!给我住手!】

    孩子小小的深褐色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那闪耀着明亮光辉的黄金钥匙——

    【混蛋!如果拿了的话——】

    深褐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猛然睁大到了极限,粗重的喘息声在这个狭窄而破旧的屋子里回荡不休。

    从深褐色肤色的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浸湿了贴在颊边的灰白色发丝,更添上几分狼狈。

    迪亚邦多睁大到极限的眼直愣愣地盯着满是蜘蛛网的破败不堪的屋顶,他似乎尚未从噩梦中回过神来,本还尚算俊逸的脸上的肌肉此刻扭曲得厉害,连带着他右颊上的疤痕也更显得狰狞可怖。

    被汗水浸湿的灰白色发丝凌乱地贴在他的颊上、颈上,在他肌肤上滑过一道道濡湿的痕迹。

    他的目光虽然直勾勾地看着上空,瞳孔却是有些涣散,空荡荡地看不到任何焦点。

    他放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握紧成拳,似乎是用尽了手臂全部的力气,手背上已是隐隐能看到勒出的青筋。

    迪亚邦多的胸口伴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剧烈地起伏着。

    他本是想通过剧烈的喘息让自己冷静下来,放松下来,可是胸口似乎有什么重物压得他完全无法调整自己凌乱的呼吸频率。

    反而让他每深呼吸一次,就越发感觉到胸口明显的重压和束缚……

    …………

    等等。

    胸口的重物?

    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迪亚邦多一低头。

    第一个倒映在他深褐色瞳孔里的,是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它的主人上半个身子都死死地压在他的胸口——那就是让他觉得胸口遭受重压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

    那个完全被他当做货物的少年此刻睡得正香甜,只是睡姿极为不雅。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弄的,上半身压在他胸口,腿半截都伸出床沿半吊在空中,还一晃一晃的。

    一只手臂重重地压在他的喉咙上,也成了让他呼吸不顺的源头。

    盯着这个害得他做噩梦自己却是呼呼大睡的家伙,迪亚邦多的额头暴起青筋。

    扑通—声

    不爽的迪亚邦多大爷很干脆地一脚将那妨碍他睡眠的家伙直接踹下床,也懒得开口,一扯薄薄的铺盖打了个呵欠,转了个身决定独霸这狭窄的床铺。

    解决了让他睡得不安稳三更半夜做噩梦的罪魁祸首,他打算再好好睡上一觉……虽然外面隐约已经透出了一点黎明的光芒。

    “唔……好痛……”

    被结结实实一脚踹下床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游戏揉了揉被摔痛的地方。

    他的眼睛尚未睁开,似睁非睁的,那张稚嫩的脸上迷迷糊糊的,完全看不出一点清醒的痕迹。

    “呼……又摔下来了么……”

    睡迷糊了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被人踹下来的。

    因为睡惯了法老王那几乎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的巨型床铺,再睡这狭窄的石床就有些不适应,何况还是两个人挤着睡。上半夜他几乎都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还好几次差点掉下来,过了大半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