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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潮漫漫第5部分阅读

么蛮干,将掌门之名扣在他头上,他索性心一横,才不管“年家太极”今日要在众位武林朋友面前出什么大丑。

    见他旋身往湖畔去,凤祥兰双手假装摸索着跟在他身后。

    纤指在碰触到他背衫的同时,她脚下故意一拐,跟着轻呼一声,整个人已扑向他的宽背。

    “小心!”年永劲反应快得惊人,灰袖疾卷,将她揽个正着。

    “永劲……”她可怜兮兮地瘪嘴。

    “别动不动就跌跤行吗?”他担忧地吼人,用力扶住她。

    “我、我……对不起……”

    瞥见那双雾眸迷蒙无助,他心猛地一扯。

    明知道她瞧不见,要跌跤也不是她愿意的,而他却只会对她吼……一时间,他又想赏自己一记重拳。

    深吸了口气,他拉着她的手往右跨出三大步,压下她的肩膀,半命令地道:“有块大石,乖乖坐下。”

    “喔……”摸索着坐在湖畔的大石上,她拢了拢披风,轻声道:“谢谢你,永劲。”

    他脸色阴沉,瞅着她清丽的侧脸好一会儿,忽又撇开视线。

    她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不禁启口——

    “永劲,你、你避到这儿来也不是办法,老太爷不想过百二十岁的大寿,赖在九江不走,却也被永春、永丰他们几个使计给逼回来,你不想接手掌门的位子,我想……他们见不到你,一会儿也要过来寻你的。”

    他冷哼。“那就教他们来。我真要走,又有谁拦得住。”即便几位爷爷联手施展年家太极阵,也是困得了他一时,关不住他一世。

    关心则乱,当局者迷。

    凤祥兰听他这么一说,以为他早打定主意,今日便要离开此地。

    一张玉容瞬间惨白,她双膝发软,微微轻颤,若非此刻就坐在大石上,这回肯定真要跌倒。

    “永劲……你、你真要走了吗?”

    到头来,他仍是潇洒挥袖,不曾留连吗?

    不——不——她还能做些什么?

    她还能的!

    努力宁定心神,她颤着唇,哑声轻问:“……是……是因为我的缘故吗?”

    他眉间皱折,一时间不能明暸,听她幽然又道——

    “永劲,若是……是为了年凤两家的婚约,你才如此厌恶『年家太极』掌门之位,我、我真的很抱歉……我想,我和年家族里的众人一样,对你全太一厢情愿了,却没顾及你的感受,永劲……我不是存心的……”错,她便是存心的,存心要他喜爱上她,存心赖他一世,存心要他拋不开、舍不去。

    以退为进,釜底抽薪。

    她还能做些什么的,怎能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去?

    不——不——她连望他一眼也要闪闪躲躲呵……

    彷佛教人同时制住周身大岤,年永劲胸中气血奔腾,却是施展不出,就如一只装满热油的大镬,底下柴火烧得猛炽,当头一面铁盖罩来,油在中心热灼滚泡,烧得他几要发狂,偏没法抑止。

    他气息粗嗄得吓人,掌心在灰袖里紧握成拳,瞪着她微垂的白额,终道:“跟你不相干。我说了,我不会永远待在这里。”

    她恍若未闻,小手拧紧披风,眸中泛光,轻扬的脸容却犹带一丝笑——

    “永劲,你还是接了『年家太极』掌门的位子吧,至于那个婚约……你别当真了,要不,就当作是我毁约在先,我、我不嫁了。你不愿娶,我就不嫁了,咱们把那个婚约忘了吧……往后,你想娶哪家姑娘,就娶哪家姑娘……那、那姚家小姐是个极好的对象,你当真喜爱人家,我、我不会当你们的绊脚石……你……你娶了她吧……”

    痛啊……她又强让自己说反话,说得她喉头发酸、胸口发疼,差些就要沉不住气了。

    年永劲不可置信地瞠目,额角青筋跳动,斥道:“你说什么鬼话?!”

    她摇摇头。“我说真的…永劲……你别走,你、你不该走,我、我……该走的是我才对。”

    她惨惨一笑,泪珠静幽幽地顺颊滑落,那可是真伤着了心的证明,每一颗晶莹珠泪全是货真价实的情意。

    恼!

    气闷!

    一口血差些吐将出来!

    她的泪就有这样的本事,不出声就搅得他昏天暗地。

    “你早是年家的媳妇,又能走到哪里去?!”想走还没那么容易呢!他五官凌厉,脸色隐隐泛青,却是五内如焚。

    凤祥兰仍是摇头,沉默了会儿,掀唇低语,宛如说给自己听的一般——

    “若我早是年家的媳妇儿,那么,嫁出去的女儿犹如泼出去的水,那……那海宁凤家是没脸再回去了,可开封这里却也不能再待的,永劲……将来你要成了亲,有了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我躲得远些,心里兴许就不难受了,我不能再待在这儿的……”微微一顿,似在沉吟,忽地,她唇角勾勃,嗓音仍轻——

    “或者,就找一座佛庵住下吧,吃斋念佛,住一辈子也未可知。”

    那不是出家吗?!

    该死的!她脑袋瓜里在转些什么东西?!

    年永劲越听越惊,不知她何时有这等念头,心一慌,双手猛地抓住她的上臂,居高临下地死瞪着她,瞪得两颗火爆眼珠都快滚落地了。

    “永、永劲……”他抓得好用力,她上臂怕是要痨青了,可她心里欢喜,明白他还是紧张她的,她心里欢喜呵……边想着,她鼻间发酸,眼眶跟着泛起热意。

    “你就住这儿,哪里也不许去!”他从齿缝里迸出话来。

    这姑娘啊,存心要气得他吐血身亡才快活吗?!

    她那些话说得轻渺渺的,没丝毫重量,却如同无形的利刀狠砍过来,扫得他又惊又痛,魂险些吓掉。

    雪容仰起,她眸光如泓,那琼鼻轻轻掀动,芙颊隐约散发出香气,然后是那张樱嘴儿,唇瓣微分,暗吐幽兰。

    年永劲紧抓着她,心脏猛烈鼓动,冲动地俯下脸来,本以为两张嘴、四片唇便要胶着在一块儿了,他却在离那软唇三厘处猛地停顿下来,两人气息紊乱且粗嗄,灼灼地喷在对方脸肤上。

    老天……此时此际,凤祥兰如何再能装假?

    他的峻颜贴得好近,深瞳里窜着两把火,她被动地与他对视,心中小鹿横冲直撞,芳颊早教他的灼息煨烫。

    唉……他还在迟疑什么?

    蓦然间,他下颚线条绷得死紧,牙一咬,脸容撇开,同时放掉她的双臂。

    他还嫌眼前的事不够乱吗?!

    面对澄湖,年永劲大口、大口地吞吐气息,胸腔里的烦躁消散了些,脑中却是千头万绪,翻腾着她说过的那些言语——

    谁教我心里有你,便以为你心里也要有我,这才公平,却没去多想,情字向来由天不由人的……

    那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你说我多傻?谁教我偏偏喜爱你,你没错,错的是我……

    有别家的姑娘对你表白,那挺好的,不是吗?我想……我真该替你欢喜……

    当真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吗?

    这些年,岁月悄若无声地流转,在他胸房里到底留下了什么?怎么一牵扯上她,就全都乱了套?

    见他阴郁着脸,忽然举步要走,原本沉默不语的凤祥兰着急了,以为他当真狠下心,趁着众人尚未寻到此处,便要拋舍一切去完成他那个远游的梦。

    “永劲,别走啊!”

    她顾不得其它,从大石上跳起来想追上去,又怕他轻身功夫一使,人真要消失不见。

    不——她不要他走!没多想,她咬着银牙,纵身往守清湖里跳,哗啦一响伴随着惊呼,溅起不小的水花。

    “祥兰儿?!”年永劲倏地转回身,厉声大呼,几个箭步已飞将过来。

    “永……唔……”守清湖不算深,可湖底烂泥多,她绣鞋陡地一滑,站也站不稳,爬也爬不上来,接连被灌进好几口水。

    忽地,男子健臂捞住她的腰,硬是将她的小脚从烂泥里拔出,把她给抱上岸来。

    “祥兰儿……祥兰儿?!醒醒!老天……”跪在草地上,年永劲轻拍着她的颊,一臂犹牢牢地将她拥在胸前,紧张与关怀之情显而易见。

    她眉心拧起,蓦地呕出一口脏水,喘着气,在他的拍抚下接连将肚中的水尽数吐出,神志悠悠——

    “……永劲别、别走……你别走,该走的是我呀……”

    年永劲左胸痛得厉害。

    他适才并非要离开年家,而是思绪凌乱,没法再静伫不动,他仅是想在守清湖畔来回踱步,却教她误会了。

    “我没走。”他加紧力道拥住她,那瑟瑟发颤的娇躯让他心头又是一扯,再不能自己。

    年老太爷百二十岁的寿辰状况不少。

    先不说那位从头至尾完全采取不合作态度的顽童老太爷,反正热闹滚滚的前院大厅有年家几位交际手腕高绝的子弟撑着,怎么也顶得稳当当。

    最最无奈是年家的大爷,明已发帖邀了众位武林朋友,要在老太爷寿辰为他正名为十九代掌门,族中长辈在前厅没瞧见他的人影已是惴惴不安,家丁却慌慌张张地冲进大厅,当着各门各派的朋友面前大声嚷嚷,说是大爷要开溜,被祥兰小姐拦个正着,两人拉着、扯着,大爷不知怎地就把祥兰小姐推进守清湖里,吃了好几口水,正自昏迷。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年家族众也无心细问,只道年永劲心一横,真要溜之大吉。

    然而,好好一场盛事被自家人搅得天翻地覆,不得已,“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掌门正名之事,就只好暂时搁置下来。

    晚间,月色清明,夜来幽香。

    一道高大人影在镂花月形门前徘徊,忽地立定脚步,隔着一个小庭,双目幽幽地望着里边姑娘家的闺房,房中灯未熄,将那两名贴身丫鬟的身影淡淡地映在窗纸上。

    自将她救回,见四爷爷和永泽皆已赶来,又有丫鬟在旁服侍,他便将自个儿关在房里,想着那些教人一个头两个大的问题。

    他性情不受牵绊,要走便走,要留就留,他一直这样以为。可这些年,他又为何长留于此?那远游的想望常在他胸口燃烧,却迟迟不去实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眉间微拧,往前踏出一步,却又顿下。

    从来不知自己也会如此犹豫不决。他内心苦苦笑了。

    突地,他双耳一动,迅速回首,便见一袭素衫身影立在几步之外。

    “进去瞧瞧吧,你肯去,祥兰儿心里肯定快活,人一快活,身体也就转好了。”年永春沉静道,朝月形拱门步近。

    年永劲不发一语,峻颊微显狼狈,今晚月华溶溶,月光下,他的神情无所遁形。

    见他旋身欲走,年永春不由得叹气。

    “永劲,别对不起祥兰儿。”

    那阴郁的灰影一顿,半转过身,两道目光深沉难解。

    “对不起她的人是你。”

    “我?”年永春愕然。

    “是。”年永劲语气哑而严峻,正抑制着怒火,不敢在这清静的夜中放纵。“你一走就是十年,把祥兰儿丢在这里,她、她……寻常姑娘在她这个年岁早已嫁作人妇,生儿育女,偏偏她得苦等一桩婚约,白白蹉跎青春,你对不住她。”

    天地良心啊!

    年永春朗眉挑高,再次叹气,大大地叹气。

    “永劲,祥兰儿许的是『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掌门,从头到尾跟我半点关系也扯不上,她心早在你身上,苦等着一桩婚约,便是为你;白白蹉跎青春,那也是为你,旁人瞧得透彻,就你一个不能明白吗?”

    年永劲身躯一震,气息更是粗嗄,瞳底窜出火焰。

    年永春继而又道——

    “当初离家是为了成全你相祥兰儿,今时再返开封,一样是为了你们两人,那姚家姑娘的求亲闹得满城风雨,别瞧祥兰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其实她心里闷得很。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朝夕相处,你对祥兰儿果真无一丝男女情怀吗?硬把她推给旁人,你才开心快活吗?要你真允了姚娇娇的求亲,那不只对不住祥兰儿,也对不住你自个儿。”

    “我……”他头有些晕,脑中爆开点点火花,左胸一抽一抽的,紧了又松,松了后扯得更紧,宽额不知觉间渗出薄汗。

    他对她,果真无一丝男女情怀吗?

    一时间,他回答不出,却明白心里是怜惜她的,从那诡异的厌恶到如今真心的怜惜,怜她眼盲,怜她柔弱,怜她自幼父母双亡,忘不了她喃喃对他说过——

    我想……你终究胜过我的,你还有爹爹和阿娘把你放在心上,我打小就没见过我爹娘,想梦见他们,却总想象不出他们该有的模样……

    那时的她还是个小小姑娘,脸容如雪,两边发髻上的缎带随风轻扬,稚嫩语调中却带着淡淡忧伤……

    头一甩,他费力地宁定心神。

    年永春素袖轻拂,受不住他的沉默,又道:“我话尽于此,你仔细斟酌了,倘若最后你仍要辜负祥兰儿的情意,教她伤心难受,你心里头踏实,别人也拿你没奈何。”向来,他性情温朗斯文,又敬年永劲是族兄、是年家的大爷,态度虽亲,却总带着三分恭敬,这还是头一回将话说得如此气闷。

    丢下话,他掉头便走,素衫一忽儿已消失在回廊转角。

    年永劲依然静立,心思浮游。他再次将视线投注于那泛出光的纸窗上,月脂将他的轮廓软化了,那内敛的眉眼朦朦胧胧,似有深意。

    第九章 石中自有幽兰香

    “年家太极”老太爷的寿辰已过去将近一个月。

    前些日子在开封城西外河道上所发生的几起血案已有着落,据官府与“年家太极”几位江湖上的朋友得到的消息,作案的是江苏太湖一带的河寇贼帮。

    因凤聚来此次领着海宁凤家的族众前来开封拜寿,参加“年家太极”掌门的正名大会,将女儿凤宁芙也一块儿携来。十多年前,凤家在海宁的宗亲会被倭寇和海贼联手来犯后,家传藏宝图的秘密在凤宁芙身上的消息不径而走,自此后患无穷,而那批太湖帮的河寇潜入开封,为的也是劫人。

    年家对于此事早有防范,与官府和河道上的船家合作,耐心布署,终于擒住大批贼人,过程还算顺利,只是姚家的娇娇姑娘为救凤宁芙而遭了殃,一张俏脸在遭挟持时教歹人划过一刀,害得参与擒拿行动的年永澜心疼焦急,抱着受伤的姚家姑娘往年家的“泽铎药堂”风也似的飞奔,至此,也教明眼人瞧出那其中的暧昧情愫。

    很显然,这位姚家姑娘当初求亲求错了对象,一颗芳心不知何时早系在年家的永澜师傅身上,跟年家大爷可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了。

    至于年永劲,他心中其实挺郁闷的。

    许多话在他脑里转了又转、想了又想,欲对凤祥兰说个清楚明白,但河道血案待解、种种计画的布署,再有年家其它事务缠身,这些日子,他想寻着清静空闲的时候同她说话,怎么也不可得。

    他和她的事拖得越久,他竟越是瞻怯,挤在胸口的感情宛如一块重石,没处宣泄,反压得自个儿狂躁难持。

    这一日,开封城外春草漫香,河道上几处货船装卸处人声吆喝,船工们打着赤膊,在肩上垫着厚布,正努力地搬运货物。

    沿着河道而去,河两旁有岸,岸上有堤,堤足以坚固石块所造,约及成丨人腰高,这座石堤才动工不久,完成尚不到五分之一。另外,在河道转弯处,还得施行截弯取直的工程,在几处河面较窄的段落另辟支道、清理水底淤泥。

    这些筑堤、修整和疏浚的动作,受惠的自然是地方居民,因此除大批受雇于官府的工人外,许多开封城内、城外的百姓一得空,也加入防汛工程。

    年永劲刚与两位治水师傅说过话,他对防汛之务原懂得不多,这些年多有接触,投注心力,如今也颇为专精。

    此时——

    “哎呀呀,是年家大爷呀,真是对不住,咱儿没留神,弄脏您的袍子啦!”一名清理河底淤积的年轻小伙子挥力过猛,把一铲子烂泥全挥到年永劲的灰袍上。

    “无妨。”他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反正他身上的袍子早已脏污,前一块、后一片地印着泥,不差这一铲,就连紫靴也变泥靴了。

    “哎呀呀,咱儿真不是故意的。”

    他还是摇头,撩起衫襬塞进腰间,打算和众人一块儿搬石挑土。

    听?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