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深深吸引,一时间恍惚。
“芜歌?”他有些疑惑。
“嗯?”她似乎刚刚才回过神来。
“我问,嫁我可好?”
“好。”
她的话音刚落,他的吻就下来了。
他的唇瓣贴着她的,两颗心靠得很近,很近,可终究还是隔了层层衣衫,贴不到一起去。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夕阳羞红了脸,赧赧地从山那边掩面而去,余晖留下的光,把夕阳下两道交叠的影子拉得老长。
顾凌,你非池中之物。你想要的,绝非一世位极人臣、锦衣玉食这么简单。你想要的,是那金銮宝座、锦绣河山。
而我,也非温良淑人。我想要的,远非此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那么容易。我想要的,是你家破人亡、梦碎流离。
如此说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他额间那只名叫沁碧的蝴蝶,似乎振翅欲飞。
父王,你要回来了么?
你欠娘亲的,就在我这里还好了。
长笑,我真的好想你。
“芜歌,我要你成为,长陵最美的新娘。”
“我何德何能?”
“在我眼中,你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最美的情话,不是那个人说,都成了诳语。
第六十五章:珍馐百味望江楼,莺肥燕瘦偎翠
第六十五章:珍馐百味望江楼,莺肥燕瘦偎翠阁
最美的女子,自当品最醇的酒,尝最贵的菜,听最雅的曲,赏最奇的人。
顾凌为宁芜歌包下了望江楼三层,只为讨她一个欢心。
宁芜歌的心,就像最贵的瓷,无论对你多亲昵,总感觉这份情感易碎不易守,他也时常问,为何长陵这么多青年才俊,她独独爱上了自己?但自尊心不许他这么问。他今后,是要有一番大事业的,虽不至于为儿女私情牵绊,但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对自己的感情有丝毫变迁的可能。
明明是朴素淡雅的性子,就连出门也只跟着一个小丫头。却对于千金一掷包下一层长陵要价最贵酒楼的行为,没有一丝神情波动。谜一样的女子,最容易叫男人着迷。
至少此刻专心欣赏宁芜歌品茶的顾凌,就心甘情愿地为这个谜一样的小女子,阔绰一番。
“芜歌,多吃些。”
“嗯。”她口里这么应着,吃起来却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像咀嚼艺术品一样,吃得很慢。
“这是江里刚打上来的鳜鱼,肉质新鲜,你尝尝吧。”他从来没给人劝过菜,不知到为什么,一看到她,就希望她可以多吃一点,好像她每吃一口,都是对他的赞扬鼓励一样。
宁芜歌点点头,筷子伸向那一盘精心烹制的鳜鱼,只朝着预眼睛下筷,樱唇一张一合,算是对这条鳜鱼的赏光了。
顾凌满意地点点头,自己也尝了一口。
就在二人相对品茶的时候,楼下传来马蚤动。
“客官,客官……今日三层已经有人包下了,您明日再来如何?”
“大胆小民,居然在云沧国主、王妃面前如此无礼。”
在听到最后那一句时,她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发生什么事了?”她佯装没听到最后那句,望向一脸不悦的顾凌。
顾凌的面色很冷,声音不大却狠狠地吐出两个字:“蛮子。”又像顾及宁芜歌在场,语气柔和下来:“无事,我下去看看就来。”
“我也去吧。”
本想拒绝的,但看到她搭在他手背上的小手,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来,只得点点头。
“原来是云沧国主、王妃,在下顾相府顾凌,失礼失礼。”他揖让着,谦卑却不达眼底。
“小女宁王府宁芜歌,见过国主王妃。”论品第,毕竟他们是国主王妃。
宁芜歌抬起头来的那一瞬,刚好看见阳光下,双双站着的阿赫琉斯和薇若,仿佛人间仙子般,灿烂甚于阳光。
好刺眼。
不如,说是,好刺心。
好般配的一对。
言不由衷。
他们没说话,只是向楼上走去。
甚至都没正眼看看顾凌和宁芜歌。
“唉,客官……这位公子已经包下……”小二哥的敬业精神值得赞扬,不过眼神和智商不敢恭维。
顾凌脸上泛上一层怒意来,眼看就要上前理论。
宁芜歌却抓住了他的衣袖:“算了。凌哥哥,我想去别的地方吃。”
始终没有回头的阿赫琉斯,身形不着痕迹,微微一震。
“凌哥哥,我想回府去。父王三日后就回来了,我还是回王府好一些。”
“也是,我送你回去。”
“好。”
下了马车,确定顾凌人已经走远,宁芜歌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她动作灵巧地从床底下取出一套男装。
简单易容,昔日出云女,今朝少年郎。
风一般,来去无踪。
最是繁华花柳巷,最是温柔偎翠阁。
“哟,好俊俏的公子,来来来,让素素陪你。”
“你走开,公子怎么会看得上你这种下等货色,要陪,也是我头牌花弄影来陪……”
“你?过气的头牌,还争什么?”
……
“把百里找来。”她只是这轻轻的一句,叫叽叽喳喳的众女子呆在原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说:“妈妈怎么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
“天字一号房,一柱香,来迟了,后果自负。”
“这人谁啊?这么大口气?”
……
第六十六章:醉可醉烟柳画桥,笑难笑言不由
第六十六章:醉可醉烟柳画桥,笑难笑言不由衷
一阵风,吹开满室花香。
那人懒懒地靠在檀木榻上,纤手闲闲一甩,打个哈欠,都妖娆煞眼。
妖孽在世,怕也难及此人风华万一。
“我还在想,是哪阵风把你吹到我偎翠阁来了呢。”那人声线是尖尖细细的,丝线般似断非断,透着低低的魅惑,又像很醇的酒,听到的人都不忍离去,巴巴地等着,有机会再听到一次。
宁芜歌风一般掠过纱帐重重,径自来到床沿,搬过那人下巴,猛地一俯身,两片樱唇,将落未落。
那人的呼吸喷到她的唇角,热热的,还有花的香气。
宁芜歌一双丽眸定定地看着那人,一瞬不瞬。
绝好的脸蛋,曲线柔美,白里透红,那一双桃花眼似睁非睁,懒得望一眼这婆娑的人世间。
“别靠这么近,不然奴家会以为官人要霸王硬上弓呢!”那人娇嗔道,纤长的玉指直直点向宁芜歌被裹平的酥胸。
宁芜歌光速一避,一下子端坐在桌旁,静静饮茶。
那人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璎珞,美目似怒非怒地转着,红唇一嘟,似是怨煞眼前这人不解风情:“这泱泱天下,甘为我百里扶苏一掷千金、倾家荡产者,比比皆是;为睹我天颜家破人亡、万里驱驰者,不乏其人……只有你这根木头,每次见我,都不是敬而远之,就是避之不及。你说说,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宁芜歌冷冷一扫,只见那人五指在半空中一绕,然后紧紧握拳,似乎要狠揍自己一顿才解恨,凉凉道:“若那些男人,知道你不是女子,不知他们还肯不肯为你,孤注一掷?”
那人面色一转,出离愤怒,飓风一卷逼到宁芜歌眼前,鼻翼险险要相触。
宁芜歌虚虚一让,杯中滴水未洒出。
“丫头,怎么,今天特地来找茬么?”百里扶苏脸上是怒,心中却是喜。这丫头终究还是亲自来了。
宁芜歌勾起百里扶苏线条柔美的下巴,摆出调戏的姿势,眼中却没有丝毫暧昧:“不敢,不敢找你的茬。今天我来,是要你帮忙。”
他定定望着那双,三年如一日清丽的眼睛,无奈一笑:“你何时这么客气了?前些日子说要二十死士,一张条子就把我打发了。要那琉璃杯,也没见你面带感激。”
“因为这一次,我要的,不容易。”
“说吧。我百里扶苏活了这二十五年,还没见过什么不容易的。”
“我要云沧国主的一切信息。”她说出此话的时候,表面平静如潭水,内心翻涌如江涛。
他捕捉着她神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忽然一笑,状似拈花:“怎么?看上人家,总算想嫁了?”
“别跟我开玩笑!这种玩笑,你开不起。”她像一头发狂的母豹,猛然将比她还高出半个头的百里扶苏压在身下,“最迟七日,我要关于他的一切。”
他还没缓过神来,只听见风吹门开门闭,她已消失无踪。
鼻翼间雪的香气,证明她真的来过,不是他的幻想。
他朗声一笑,不同于素日的轻浮妖媚:“死丫头,变好看了脾气更叫人嫌弃了。”
第六十七章:飞流直下水帘天,死地后生彼岸
第六十七章:飞流直下水帘天,死地后生彼岸花
“渡雨,进来。”他躺回自己的豪榻,朝外面招呼。
进来一个低着头的纤瘦女子,十五六岁模样,只是纤弱,长得并不出彩,只是一双大眼睛清清澄澄的,几乎可以渗出水来。手里抱着一把胡琴,找个小凳子坐下,就弹唱起来。
屋子里焚着上好的佳楠香,烟雾缭绕,那一双桃花眼在烟雾袅袅中,有些迷离。
第一次见到她,她是从瀑布上掉下来的。
人人都说天外飞仙,自当是美得超尘脱俗、纤尘不染的,世人看到后,一定都是惊乍如痴、沉迷不醒的。那天,他见到天外飞来的她后,还真是震惊痴呆、难以置信——吓得。
世间怎么会有这么丑的女子?
他当时给的解释是:既然世间会有他这么美的男子,自然就会有这么丑的女子,大自然讲究阴阳协调、万物相生相克……这是自然界的规律,没有什么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可是真的好奇怪好吧!他只不过是出来给娘采个药,天上就掉下这么个丑姑娘来。他不是不想娶亲,只是这十村八店一地萝卜番薯,要他怎么看得上嘛!老天爷,你恨我选人挑剔,也不要送一个这样的残次品给我啊。这么大一块疤,脸上不知是不是混了泥巴,身上也湿漉漉脏兮兮的,还好死不死砸在自己身上了!要不是他百里扶苏自小就练母族的秘术体格健壮,早就被这厮送上阎王殿了——不死也是个半身不遂。
“我说,你要寻死,也找一个安静偏僻的地方嘛,你就这样掉下来,要是砸到小虫小鸟怎么办?就算砸不到小虫小鸟,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啊!”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这小丫头实在长得有碍视觉感官,但他妖孽面孔魔鬼身材菩萨心肠的百里公子,是不会见死不救的。但是,醒来后的教训还是免不了的,“我说,你不是……因为自己太丑了,才寻死的吧?”
那小丫头睁开了眼。
他的心猛然一跳。
那一双眼清丽,似乎有着千言万语,但都化作寂寂无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一双眼里面,却有浓得化不开的仇恨与悲伤。
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一个小小的女子,眼神苍凉至此?
他尴尬地咳嗽两声:“咳咳,我说,你……虽然长得是有那么一点遗憾,但也不至于要寻死啊……你……唉,我说你干嘛……停下来,快停下来!那里是悬崖!”
那女子就像没听到一样,一步一步,向那拍击声汹涌的悬崖边走去。
他猛然向前,一把拉住她:“你疯了吗?你这条命是我救的,现在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说让你死,你怎么敢死!”
她的步伐猛然顿住,脑海中回荡着那一句:我没说让你死,你怎么敢死……
“小歌子,答应我,我没让你死,就不要死……”
“小歌子,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死……”
“不要死……”
刚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你会死,对么?
庄长笑,你骗得我好惨!
她突然凄厉地哭起来,比鬼哭狼嚎还要吓人,百里扶苏拉着她,一下子没了主意,心里直打鼓:妈呀,这女人不是脑袋有病吧?
她身体太虚弱了,哭着,居然站着晕倒了。
他抱住她,感觉抱着的就是一把骨头。不想那么多,先把她带回去给娘看看吧。今天还真是倒霉啊!
那丫头昏迷了整整三天,他被娘叫去采药,回来时,在门外听见两个女人的对话。
“你是白彤的女儿?”
“您认识家母?”
“玉。”
“是。”
“她……还好么?”
“三年前,去世了。”
“哦。你为何寻死?”
“活着无甚牵念。”
“当年你娘带你走,想是不想见到你今日模样的。”
“前辈……”
“你当真无甚牵念么?”
“有。我想手刃仇人。”
“你仇人是谁,我不过问。你非要现在死么?”
“除非能报仇,否则我现在就要死。去找他。”
“谁?”
“我相公。”
“那你还是报仇吧。我不想白彤的女儿走在我前面。”
“前辈,您究竟是?”
“百里流莺,你娘的一位故人。”
“我报不了仇,仇家太强,我太弱。”
“我再问你一遍,若让你报仇,你就不寻死了么?”
“嗯。”
“把玉拿来。”
站在门外的他,亲眼看见了何谓鬼怪。
那透明的玉,居然在被娘浸入药汁后,显出血红的字来。
“你娘宁愿你丑一辈子,也不告诉你,解这毒的办法。”
“什么毒?”
“你当真以为脸上的是胎记么?哈哈哈……这是你娘为给你爹解毒,直接把毒渡给了你……”
“那娘为什么不给我解?她是鬼医啊!”
“为什么?比起皮囊来,为娘的自然更在乎你的命。只是今日你一心寻死,还不如就练了这功,至少还能活些日子。”
“一张脸,怎么报仇?笑话……”
“谁告诉你,这功法,光能给你解毒了?”
“你是说?”
“借了天的力,你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代价呢?”
“你本来就不想要的,命。”
……
他手中的药篮子掉下来。不敢相信,她们谈起命来,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语气起伏。
那天晚上,他问娘,为何要将那个小丫头引入死地。娘对他说,那丫头心脉已经散了,如果不练她娘给她留的功法,撑不过一个月。这么做,不过是给她一些意念撑着,给她续命。只是,那神功不是说练就能练的,要忍受噬心穿骨之痛,撑不撑地过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权当是还她娘当年一个人情。
第二天,那丫头再回来,一身都是荆棘划伤的痕迹,手中却捧着一朵彼岸花:“前辈,您气息甚弱,让我给您煎药吧。”
他听到她转身走后,娘悠悠道:“白彤,你救了我,你女儿又救我一次,我怎么还得清哟……”
娘挣扎了些时日,还是走了,走时,没提到他那生来就未蒙面的爹,只说声:“那个丑丫头,娘就托付给你了。”
然后,溘然长逝。
再次见到她,已是三月之后。雪域、长陵之交的艺妓馆,他颠沛流离为了生存不得不扮女装,没想到居然被蛮子调戏。就在那些粗人争嚷着要撕他的衣服,他奋力挣扎无果的时候,那些面目狰狞的大汉,就在他面前,直直地倒下了,那滛邪猥琐的笑就僵在闭不上眼的脸上。
周围的人惊吓着跑了出去,只剩下死尸堆中,衣衫凌乱的他,和,风尘落定后,天神一样的她。
“死丫头,没疤了还挺漂亮。”他的长指往嘴中塞着水晶葡萄,听着渡雨的弹唱,却沉浸在与宁芜歌有关的回忆中:那额间一点,似乎颜色更深了……该死!
第六十八章:囹圄多艰血铺就,梦境常扰影无
第六十八章:囹圄多艰血铺就,梦境常扰影无踪
地牢,阴湿,恶臭。
幽暗的大牢里,关押着刺杀云沧国主失败的前长陵第一才女,前尚书大人崔胡秀的千金,崔芷兰。
“你说,这大家闺秀,好端端的,当什么鬼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