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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裔第69部分阅读

    “对不起,我很笨……

    “我是认真的。”

    他凝望她的背影,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那静止的长发,小小的肩膀可以稍微有些颤动,好让他感受到哪怕一点点她此时此刻已经被他打动的心。

    “我真的要走了,景寒随时会回来的。”

    “你还是在乎她更多过李度恩,是么?”

    她忽然甩开了他的手,愕然转身。

    “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你明知道景寒对你……度恩和我……我们……”她说不下去了,看上去极度烦躁不安。

    “可你并没有拒绝我,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他以为只要说出真相就一定可以面对,可是,她的眼神却在质疑他的鲁莽和天真。

    “你先接受了她,就像我先接受了度恩一样。”

    “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你非要我把你们俩作比较是么?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接受度恩,是因为我喜欢他,喜欢他够勇气,够坦率,够敢爱敢恨,他对我有多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希望你也能冷静地想一想景寒,你接受景寒纯粹是因为她是那种主动的女孩子,而你比较木讷被动么?你敢说你一点都不喜欢她?你敢说,你每次看到麦加对景寒百般示好,而景寒故意不理他的时候,心里没有一点点沾沾自喜的得意么?雷漠,如果你要真实,就必须真实到底,你懂么?”

    雷漠断然无语。

    希罗走到他跟前,无力而又深感触动地望着他此刻已再经不起任何打击的空洞洞的双眸。脑海里全都是和他在一起仅有的那些点点滴滴,以及索马岛黄昏茶馆街口的那个美丽而又寂寞的午后。

    “我真的要走了……”

    “景寒今晚也不会来了……”

    他从未刻意等过景寒,却依然深感落寞,他也从未想过强求她留下,却依然深陷困苦,希罗说得对,他从来就没有好好想明白过,这就是他的问题所在。

    “雷漠,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不想逃避。可是。我得好好想想,你也必须好好想一想,不是么?”

    雷漠点点头,松开了手。

    于是。希罗走了,寂静破碎的屋子,也彻底空了。

    …………

    景寒抬起手,拼命回忆着麦加家的门铃密码,可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还是放弃了吧。

    她对自己说,然后,毅然转身。

    “景小姐?!”

    是朱大桩的声音,景寒蓦然回首。

    “佣人说外面有人在叫少爷的名字,我猜应该是你。”

    “我……我好像迷路了。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外面冷,进来吧。”

    朱大桩打开铁门示意景寒进屋去,景寒见他穿着睡衣只披了件外套更觉不妥。

    “不不,麦加不在不方便,我还是回家……”

    “景小姐。如果你真想回家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进来吧,少爷知道你会来,所以,早就安排好了。”

    景寒不明白朱大桩的意思,踌躇片刻,决定进去看看。

    朱大桩把景寒带到三楼的一间客房门口,那扇门被漆成了薰衣草的颜色,门口挂着一块很可爱的木质欢迎牌,上面刻着一句话颇有意味的话:“若用心等,你便会来。”

    看到那句话,景寒欣然而笑,鼻梁酸酸的,心里好温暖。

    “这可不像是麦加的风格。”

    朱大桩笑了。

    “我们家少爷是个人间奇葩,任何正常人的思维到他的脑子里全都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你懂的哦?”

    “原本我以为我懂,现在,好像又不太懂了。”

    朱大桩把客房的钥匙交给景寒,一把银色系着缎带蝴蝶结的小钥匙。

    景寒打开房门,朱大桩伸手开灯,玄关的地毯是淡紫色的,放眼望去,洁白无瑕的墙壁上绘制着充满普罗旺斯田园风情的薰衣草,湛蓝色的顶天,几朵悠闲的极具动漫感的小浮云,书桌、台灯、粉红色蒲公英碎花图案的床单枕套,单人小沙发前的茶几上,还放着一束新鲜盛开的紫罗兰。

    圆形的榻榻米床铺前,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双淡蓝色的绒布拖鞋。

    景寒有些穿越时空的恍惚,她站在床前,不知所措地回头去看依旧矗立在客房门前的朱大桩。

    “你确定这不是他女朋友的房间?”

    朱大桩掩嘴微笑。

    “少爷没有女朋友,你恐怕是唯一的一个。”

    “可我不是……”

    “我知道,景小姐,你应该了解,我们家少爷把朋友看得比谁都重,从来就不在乎身份地位那些事,这个房间,是少爷专门为你准备的,他特地吩咐我,要随时保持这间房的干净和整洁,茶几上的花每天都要按时更换……”

    “为什么?”景寒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少爷觉得,总有一天,你会不由自主地迷了路,不由自主地走到这里,如果他不在,那么,至少还有一个能让你的孤独歇脚的地方。”

    如果我不在,那么,至少还有一个能让你的孤独歇脚的地方。

    他用心准备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让她记住这句话。

    景寒坐在床铺上,抚摸着如丝般柔滑的被单和枕头,刹那间热泪盈眶,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幸福感从心底空荡荡的云烟飘渺之处悠然升起,挥之不去地盘旋在离心跳很近很近的地方。

    景寒一言不发地脱了鞋,上了床,伸手裹起被子,像颗受伤的小虾米般蜷缩在圆形榻榻米的中央,把头深深地埋进了茧蛹般的被褥里。

    朱大桩关了灯,顺手开启墙壁上的小夜灯,然后,轻轻带上房门。

    小虾米床铺的吊顶上,蓝天和浮云之间,亮起一圈柔和暗淡的光晕。

    〖

    第十八章 不归路(中)4

    巫祈和巫绫侧拥而卧,沉沉地睡去。

    巫祈喝了大量的鬼巫还魂汤,魂魄依然神志不清地徘徊在人间和冥灵的某处,巫绫眼角上的泪还尚未蒸发,变成了一滴墨痕,贴在了她的眼角。

    “情况已经基本稳定,接下来就得靠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度恩失神地望着那对姐妹花,感觉耳膜隔离,景牧师的话语听上去沉闷又飘忽。

    “你也把这个喝了。”

    景牧师把另一碗汤药端到了度恩的面前。

    “我不需要。”

    “蚀魔饿鬼的阴能毒性比核辐射还强,那些家伙的渗透力以你现在的肉身能量,根本无法觉察,把这个喝了,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度恩一口喝干汤药,顿觉胃里很不舒服。

    “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去。”

    景牧师看了伽德勒一眼,伽德勒沉默地对他点了点头。

    “景寒还没回来?”

    度恩冷不丁回头问了一句。

    “她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

    景牧师对他那个整天不着家的女儿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景牧师走到伽德勒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就转身离开了。

    伽德勒在躺椅上坐下,开始闭目养神,度恩默默地走到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景牧师怎么说?”度恩沉不住气,他很担心巫祈的状况。

    “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伽德勒语气平稳安逸。

    “我睡不着,景牧师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伽德勒冥想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了一句“大限将至时日无多”,这才发现,度恩一直这么僵硬地坐在他对面,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脸。

    “他说的是巫祈么?”

    伽德勒不言语。

    度恩无法再继续沉默下去了,今晚来得快去得快,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其中的缘由,但是。伽德勒带他来看巫蛊姐妹花布阵施法,一定有他的道理,他必须问个明白才是。

    “她拜你为师是为了学会操纵巴介多?”

    伽德勒不可置否地点了头。

    “为什么不拒绝?你明知道这么做她会死得更快!”

    度恩的语气掺杂着无法掩饰的愤愤不平,用奥西里斯的头颅交换巴介多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伽德勒不仅不帮她阻止饿鬼的侵蚀,还一心一意教她控制饿鬼的法术?李度恩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师徒三人究竟在搞什么?

    “这就是你所说的强大?你所谓强大的萨满师,就必须像巫祈那样用自己的性命和冥界的恶鬼去搏斗么?这绝对不是什么真正的强大,而是走火入魔!”

    “李度恩,你究竟怕不怕死?”

    度恩愕然顿住。

    伽德勒看着他的脸,目不转睛。

    度恩转念一想。伽德勒为什么偏偏选这个时候来挑战他这个问题。未免有些可笑。

    “如果我怕死。我就不会和雷漠一起出生入死!没错!我亲眼看见了,巫祈她不怕死,她已经证明了,那我呢?我是不是也非得证明给你看。你才肯收我为徒?”

    伽德勒审视着度恩此刻激越的情绪,眼神里,隐约潜伏着一丝难言的失望。

    那丝失望让李度恩倍感心慌,但那的确是他内心所想,他不能假装,更不能撒谎。

    “看来你并不知道高阶位萨满师的死亡魔咒。”

    “死亡魔咒?”

    度恩一下就愣住了,他确实从来没听说过。

    “这得从人间的生死开始说。”

    度恩没有接话,他打算耐心并保持专注地听伽德勒把话说完。

    “在人类眼里,求生是一种本能。就像你和雷漠他们一起勇闯雪山虫洞,想要绝处逢生,靠的就是这种本能,而事实是,求生并不是人类唯一的本能。”

    “在人的灵魂深处。隐藏着两种最原始的驱力,一为生,二为死。生与死,是宇宙间互为平等相互守恒的能量体,彼此缠绕、共生、缺一不可,因此,有人求生,就必然有人求死,这两种驱力是同时并存的。”

    “你的意思是巫祈的精神有问题,她是那种本能求死的精神分裂症患者么?”

    伽德勒继续摇头,度恩越发不了解他此言的深意了。

    “你以为,独闯埃及冥灵界的巫祈,单靠奥西里斯的头颅就能那么轻而易举地换来蚀魔饿鬼巴介多?”

    “那不就是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么?”

    伽德勒再次镇定地摇头,他必须快点点醒度恩的脑袋,不管用什么方法,都不能半途而废了。

    “巫祈之所以能够得到巴介多,是因为奥西里斯让她明白了要成为一名真正上天入地的萨满师,首先就要明白死亡的奥义与真相,她挑战巴介多不是为了和你争夺一个成为死神学徒的机会,更不是为了要在短时间内成为最厉害的萨满师,她只是为了亲身经历一次死亡,从而超越它。”

    原来如此。

    度恩完全被伽德勒的话给震慑住了,直到此刻,他才恍然觉悟伽德勒为什么毫不犹豫收了那对巫蛊姐妹花,并且一心一意传授她们制服冥界恶鬼的法门,只因她们俩的灵修层面早已高于自己,而自己居然还满怀嫉妒愚蠢之极地闹小孩子脾气,简直幼稚可笑到了极点。

    “人间,的确有很多萨满师都没有经历过死亡,他们也能成为很好的萨满,但是,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真正可以自由穿梭于天冥两界的高阶位萨满,那么,你就必须经历至少一次彻彻底底的死亡,这就是萨满师的死亡魔咒。”

    “可我现在并没有向往死亡的那种灵魂驱力。”

    伽德勒满意地点点头,这句话足以证明度恩已经完全了解他在说什么了。

    “这就是你和巫祈之间的区别,你所谓的不怕死,是建立在求生本能上的,并没有上升到想要参透死亡的灵性境界,就这点而言,巫祈比你先行了一步,因为她遇见了她自己的神明导师。”

    “埃及死神奥西里斯。”

    所有的答案都清晰了起来。

    “她无意间闯入雪山虫洞,带回了奥西里斯的头颅,让他的皮囊死而复生,埃及死神奥西里斯便传授她死亡魔咒的奥义,这就是她们之间的师徒缘分。但是,每个萨满师都有自己的弱点,巫祈的四体能量,最弱是人身,最强的是灵性,她要挑战的难题是必须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保持四体能量的完整,如果她的皮囊支撑不到角逐的最后一刻,她就无法留住自己的灵魂,因为人灵是附着在人身上的,它们必须不分先后同时死去,才能进入轮回的通道,才能解开死亡的奥秘。”

    “换言之,总有一天,我也会面临生死抉择。”

    度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的恐惧一瞬间就将他的四体给笼罩了。

    伽德勒说得对,他的母亲是弗洛埃又如何?在面对死亡魔咒考验的时候,神血之脉丝毫帮不了他的忙,说不定还会扯他的后腿。

    “我一再强调随缘而启随缘而止的重要性,因为你是人,是人就有因缘际会爱恨情仇,纯粹的死亡灵魂驱力是发自内心的一片空白,是无怨无悔的一个瞬间,那是可遇不可求的,这个过程孕育着人灵合一的高峰体验,与人间那些不尊重生命、懦弱的自杀者截然不同。”

    “我懂,自杀的人死后会进入冥界的哪一道,我自己最清楚。”

    “度恩,万事均不可强求,你究竟会不会经历这么一次生死挑战,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但是,作为你自己,必须准备好随时迎接这样的挑战,难道不是么?”

    “所以,我现在根本就不该去想要成为一名怎样厉害的萨满师,那不是理想,而是和杂念,我应该忘记我的母亲是一位神明,我的师父是伽德勒,我只需要单纯地做好我自己,就像巫祈那样干净纯粹,就足够了。”

    死神的眼底闪过一道豁然开朗的明媚光束,伽德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现在的李度恩已经不在乎伽德勒是否会成为他的终极导师了,内心躁动不安的情绪已经被清晰的心智梳理得一干二净,那一刻,他感到一种无人可束缚的自由能量正在体内重新启动。

    〖

    第十八章 不归路(下)

    天蒙蒙亮的时候,莱朵才走出酒吧的大门。

    莱朵看了一夜的塔罗牌,想了一整个晚上,终于寻到了一些眉目。她想第一时间告诉雷漠,却怎么都打不通他的电话。莱朵起初没太在意,心想,他总该有个人陪着,不是景寒就是希罗,可是,午夜过后,景寒和希罗的手机也分别关了机,莱朵就有些担心了。

    “吃点夜宵再走吧!”

    吧台的小伙子也下班了,临走前特地给莱朵做了一份火腿三明治和一杯温热的豆奶。小伙子已经换下了调酒师的西服,穿着平日里随便穿穿的休闲衣,看上去显得特别年轻,他坐在吧台前等着莱朵,似乎想要陪她吃完夜宵才肯走。

    豆奶配三明治,这种古怪的搭配他都知道,难怪景寒说那小伙子怕是喜欢上自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莱朵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谈恋爱,她觉得自己迟早会回到索马岛去,那里才是她的家,那里才有她会喜欢的人。

    “谢谢,我肚子不饿,你自己吃吧。”

    说完,莱朵便随和地对小伙子拜拜,头也不回地推门走出了酒吧。

    她真不敢回头去看那位年轻人的脸,生怕他失望的眼睛会一口把自己给吃掉。

    酒吧外的天空是灰色的,空气里阴霾密布,鬼影重重。晨曦躲在月光未尽的云层后面,尚未有破晓的迹象。莱朵低头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那块古董手表,秒针停在了午夜十二点零三分的位置上,那块表是涂涂用最心爱的四副手绘塔罗跟小镇上的钟表匠换来的,离岛前,那孩子偷偷把这块表塞进了莱朵的行李箱里,表带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母:r。莱朵起初没明白那三个字母究竟代表什么,有一天,忽然想起涂涂的父亲是个澳客,那孩子自幼母语学的是英文,r的意思或许就是“”。涂涂希望她戴着这只古董表。以便把她牢牢地记在心里,这只表不可能停止,它出自索马岛仅有的一位制表神师的手,没有人能打开这表的机芯,因为那里面蕴含着极为神奇的密码,那密码可以让钟表的机芯永无休止地精确走动,除非……

    一阵阴瑟的冷风刺骨地钻进了莱朵的脊梁,她感觉到体内的塔罗磁场又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昨晚十二点零三分,这座城市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极其不祥的预感乌云密布地笼罩在莱朵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夹紧风衣领子。低头往前走。空旷的大街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走着走着,耳畔隐约出现了另一个奇怪的声音。

    像是另一个人的脚步。

    就在她的身后,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