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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一梦人依旧第2部分阅读

 彼时师父虽然很照顾我,但是偷盗一事十分的不好。当时我拿树叶盖着脸,但也算不得万全之策。我琢磨了一阵,换了身衣裳才出门。

    亘径庭上果然立了岑桑,并师父南弦和我们十三个弟子。岑桑是来拜师学两门高深的法术,一门大慈大悲长生诀,一门摩诃无量。这两门法术,普天之下只有我师父和摩音并西方南无燃灯上古佛会。

    师父收了他做十四弟子。我好奇的不得了,这两门法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习得会?拜师礼毕,岑桑向我们十三个一一行了礼。他堂堂九重天上的储君,如今竟向几个无名小卒行大礼,真是世态炎凉。

    岑桑将将对十二师兄礼毕,行到我处时却顿住了,没有奉茶,态度十分的不好。我琢磨着方才我拿树叶盖住了脸,现又换了身衣裳,他难道能认出我来?再者此时我将将要满一万岁,长得已经十分的开,在神农仙族里头遥遥领先第一美人的位子,如此美貌非但没有将他折服,还十分的不给我脸。

    我早年的时候比较糊涂,师父门下十三弟子,只有我是个女仙,认不出来的是傻子。

    他没有动静,此景很是尴尬,但我一向不同小辈计较,甚慈爱的伸手抚上他的脑袋:“十四,师姐当年也曾好高骛远想习这两门术法,然命途多舛。如今师姐终于悟的务实二字的真谛,现将二字赠与你,你受恩退下吧。”

    话毕又慈爱的在他额发上抚了两把,但见他额头蹦出一根青筋。

    第三件。

    天上地下的仙,不论升什么阶品,都须的到九重天上圣君那里拜一拜领个封号,再到元始天尊处聆听教诲,然后文墨官才能在案上记上一笔某某族某某于某年某月历劫飞升某某仙品。

    当年岑桑虽屈辱的做了我的十四师弟,但这个师弟委实霸气。他在大光明境修炼了两千多年,几乎日日处于闭关状态,勤学苦练一丝不苟。两千多年我一共见到他四次,第一次他在闭关我在外面扫地;第二次他在练禁术我在对面嗑瓜子;第三次他在淬炼精魄我在后面斗蛐蛐。所以当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拜别南弦出师下山的时候惊得呆成木鸡。

    古有天吴今有岑桑,有道是冬寒抱冰夏热握火,聚萤映雪绝甘分少,两千年让他修成了两门旷古奇法。岑桑是牡丹花,是逸柳,我是喇叭花,是铁树;他的真元是金光流转的仙元,我的是热气腾腾的汤圆。

    岑桑出师以后我就和他无甚交集了,一直到我在两万四千多岁的时候历雷劫飞升,才在九重天上又见到他一次。

    那天我和前几个月刚刚也历了雷劫飞升的十二师兄官波芸一道上天领封号,圣君龙颜大悦道是如今的小辈越发有出息了云云,要我和师兄对打一场给诸位仙友助助兴。

    我便唤出雷鸣鞭同官波芸的遮云扇打做一团。

    边上还有几个小仙姬击鼓唱小曲助兴,那小仙姬开口便“啊”了一阵,那声音和野鸳鸯在床上发出的没什么两样,然后唱道:“你这薄情负心的郎哟,我是个黄花大闺女```````”

    我听了腿直打颤,雷鸣舞成蚊子鸣。官波芸也是一个形容,于是他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刻机智的明白过来,和他装模作样打了一阵,便认输谢恩,退下了。

    册封宴岑桑也出席,我和官波芸的位子正挨在他边上。我冲他打了个招呼,他没有理我,我拿手捅他的腰,他立刻转过头不友好的看了我一眼。

    我不过是一万年前拿了他的坠子把玩了几天,后来也还他了,这师弟还拽的二八万似的,未免忒记仇,忒小气了。

    后来我将这几件事同我三哥说了,他听完后面有难色的分析道:“你不过见了岑桑几回,就能灌了他情药扒了他裤腰带,还盗走最最要紧的储君玉坠,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第四章

    我将脑袋里的记忆搜了遍,实在想不出和岑桑的第四个交集来,只得作罢。

    外头一阵响动,几个宫娥齐齐行礼,我抬头一看岑桑从外面跨进来。他冲我微微一笑,走到我面前挑起我一缕头发摩挲了一会,凝目看着我的道:“你还是那么好看,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一样。”

    我实在是不适用这种气氛,全身的鸡皮疙瘩集体做仰卧起坐,只得干干的一笑:“啊,是吗,哈哈哈。”

    他腾出一只胳臂来抱住我腰身,一只手抚着我头发,将我揽进他怀里轻声道:“真的是你,我还能抱得到你,我真的``````好开心。”

    我历劫一趟归位,不晓得怎么的丢了一百多年的记忆,对岑桑的认识还停留在他恨不得一掌拍死我的阶段,眼下他历时一百多年用精血重塑了自己的太子妃,又苦苦守了一百多年等她醒来,如今终于修成正果,我实在应该和他抱成一团痛哭流涕。

    我犹豫了半天,拿不定主意是哭还是笑,最后还是干笑着拍拍他后背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啊没事,哈哈哈。”

    岑桑将我抱得更紧了些,声音有些哽咽道:“斐儿,过几天大势至菩萨的辩法会,你陪我一道去,好不好?”

    我惆怅的被他揉成个团子,惆怅的点了点头。

    灵山云涛滚滚,白浪排空。我和岑桑乘了朵云赶到大势至菩萨道场,道场里微风轻拂,庄严肃穆,万道霞光对底下芸芸众生洒金绘彩。

    我对辩法会一向不大感兴趣,纯粹是陪着岑桑来的。将将从云端上下来,就看见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不由震了一震。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授业恩师南弦。

    此时南弦也看见了我,背着万道霞光对我弯了弯眼睛,笑的普度众生。我一向尊重南弦,何况魂飞魄散两百多年,归位了也还没来得急去拜见他。我疾步走到他跟前,对着他深深的拜了下去。

    南弦扶住我,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嘴角露出笑意道:“果然还是我的小十三。”眼睛看向我身后:“唔,十四来了。”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十四是谁,转身便看到岑桑走过来。他对南弦恭谨的揖了一揖,捉过我的手道:“我刚刚寻了两个位置,走罢。”

    我对道法之类的东西一向倦怠,没多久便积极的打起瞌睡来。瞌睡里头我满心欢喜的抱着个奶娃娃对这岑桑深情道:“夫君,这是我刚生的,你快趁热吃罢。”岑桑也不推辞,接过娃娃捏了几把道:“太瘦,我还是吃你罢。”我点点头,毫不犹豫的将手臂横到他面前,岑桑从善如流的往我手臂上咬了一口,疼的我一声尖叫。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岑桑握着我的手臂,关切道:“做噩梦了?”

    在大势至菩萨的辩法会道场上打瞌睡做梦实在有失我一位上仙的风度,我干笑一声拂掉他的手:“没,没做梦。”

    他也没在意,又一把捉住我袖子里的手道:“我就晓得你要打瞌睡,这里离冰渊不远,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走罢。”

    噢,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他是带我来看东西的。

    辩场中途休息,我便和岑桑捏个诀遁了。

    给我梳头的那个小仙姬昕语说过,我原先是在冰渊附近的一场大战里战殁的,我便自然的以为岑桑要带我来看看冰渊那头的战墟感慨一下人生。结果他带着我掠过了冰渊,直直的飞到冰渊外头的荒神界,在一块半月形的巨大绿玉前停了下来,此玉晶莹剔透,置于一座仙气缭绕的仙山顶,玉内有虹光萦绕,映的满山皆辉。

    我和他刚刚落地,便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大喝:“来者何人,敢犯我天玉!”然后冲上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守山神将,挥着两把大斧仿佛屠夫见到两头活生生的猪。

    我以为,守山神将果然都是要身材魁梧,气吞如牛,走一步大地就要颤一颤的。这个神将看见岑桑转过去的脸,立刻恭敬的跪下,连累大地又颤了一颤,道:“末将阎森,不知太子太子妃大驾,多有不敬,请太子赐罪。”

    岑桑朝他使了个眼色,阎屠夫立刻羞答答的退下了。

    他看着那块玉石对我道:“这是天命玉,如果能把两个人的名字刻在玉上,便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诧异道:“生生世世只是对凡人而言,我们的寿命无穷尽,这你也信得。”

    他没接话,扳过我的肩膀,拿他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我的脸,半晌才有些颓然道:“曾经你想和我来刻,我没当回事,本来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和你来刻了,如今竟然说了和当初一模一样的话,却换了角色。”

    我听得凄苦的不得了,连忙安慰他道:“纵然当初没刻成,既然今日特特来了,自然是要刻的,我既是你妻,自然也是生生世世不分离的。”

    岑桑听完眼睛亮了一亮,捧住我的脸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深情,实在头皮发麻,只得干咳一声道:“其实,其实我有个事想和你说,你听了莫要生气。”

    他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有一百多年记忆想不起来了?”

    我顿时两眼放光,从小听闻九重天上的岑桑君冰雪聪明四清六活,如此善解人意,果然不是盖的。

    他轻笑着哼出来:“你这么笨,便是丢了一千年我也不觉得奇怪。”

    “```````”

    岑桑的字很好看,隽逸且苍劲有力。我和他分别将名字刻在了玉上,刻完后他又拉着我在山上逛看风景,我也不推辞,和他一道闲逛下山。

    我和岑桑下山的路上路过那位守山神将的府邸,便顺道进去关怀了一下,那神将激动的满面通红,奉上的茶有一半茶水都要洒在地上。我和岑桑关照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不料就当我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生生撞上一堵厚实的胸膛,我正诧异是不是有两个守山神将,抬头却看见一张叫我如遭五雷轰顶的脸。

    修念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迟疑道:“十三?你不是已经``````已经死了吗?”

    我冷笑一声推开他:“托修念殿下洪福,没敢死透。”

    我如今已有两万岁的年龄,见识不浅,大部分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笑置之不做计较。但是之所以看见修念却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乃是因为几百年前的一段纠葛。

    当年我还在大光明境拜师学艺的时候,几位师兄一律叫我十三,并不是全因为我是第十三弟子,而是因为我是个十三点。

    我初初遇见修念的时候已经拜师在大光明境,被称作十三许多年。

    我彼时虽在劫仙界拜师学艺,但还是时不时的回神农迷泽一趟吃点香的喝点辣的做几天土大王。因我当时是神农仙族里头响当当的头号美人,每每回去一趟便要惹上一箩筐桃花,桃花多了便有些磕绊,须得打发掉。

    打发的人多了变要遇到那么一两个难打发的,那天我正遇到一个。

    那个难打发的主儿叫做允幸,这允幸是圣族一个旁支里头头的独子,把凡间戏本子上风流少年的伎俩统统使遍我也赖在洞里没个反应,于是那天他差了个手下将我诓到彩虹桥上,当着本族子民的面将历代君主赐给君后的望月簪拿了出来,含情脉脉的就要往我头上插。我饱受惊吓,正考虑要不要以死明志,却听得上头一阵嘶鸣,抬头一看竟是官波芸的踏雪龙马。

    我热泪盈眶,难忍喜悦之情的沉痛道:“啊!十二师兄!你可是出了什么急事吗!十三这就来救你!莫慌!抱紧我!”说罢就一个翻身骑上了踏雪龙马,回头对着允幸继续沉痛道:“郎!我十二师兄生命垂危!我顾不得儿女情长了!再会!”说毕一拉缰绳狂奔而去。

    我极害怕允幸骑了坐骑追上来,缰绳拉的不是一般的急,马肚子夹的不是一般的紧,待我回过神来,却已经到了荒神界。

    当时如果我长点脑子,马上会发现这不是官波芸的龙马。当年我和他一道去灵山摘了玲珑花,将他的宝贝龙马染做了紫色,而我现在骑着的这匹,却是粉色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匹来看热闹的龙马,我这厢骑了它刚刚跑掉,官波芸的救命之马就赶到了,在空中疑惑的转了几圈发现正主儿已经不在了。

    有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说的一点也不假。假如当年没有这匹好奇来看热闹的龙马,可能我接下了的五百年也不会过的如此艰难而坎坷。

    那匹粉嘟嘟的龙马载着我跑进了荒神界,最后落在了因陀罗皇宫的马厩里。

    传闻因陀罗族是圣族里头天乾王王后的娘家,原身是一尾白蟒。

    这匹龙马足有十五掌,算的上一匹血汗宝马,但却叫它的主人给骑坏了,驮着我跑了没多久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大团蚊子转眼被它吸进去,然后开始咳嗽。这一咳嗽,就引来了他的主人。

    然后就看见一个十分强壮有肉的男子,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声音低沉,也就是我命中那块绊脚石,因陀罗族大皇子修念。他问我:“你怎么会骑了我的马?”

    修念虽然肌肉十分强壮,但如果仔细看看,还是能勉强从强壮里面寻出几分魁梧来,勉强从那张磐石脸上寻出几分英明神武来。我思忖着如果道了自己真实身份,免不了要被送回神农迷泽,此时搞不好允幸还在那头等着;但又绝对不能丢了大光明境的脸。掂量掂量便低眉顺眼道:“小仙名叫十三,乃荒神界边缘川虞谷鸢尾红地的鸢尾花仙,不想贪玩竟骑了公子的坐骑,罪该万死,请公子责罚。”

    那修念看着我想了一会儿,道:“也罢,既然你是鸢尾红地的花仙,那你便带我去鸢尾红地吃一碗那里的糖蒸酥酪和木樨清露。”

    因我此时承了他的情,鸢尾红地又在荒神界边缘,便带着他去了。

    当时我正在桌上拌着糖浆,修念骑在我的椅子上摇啊晃的,那椅子那么单薄,我和椅子都提心吊胆,等着那咔嚓一声。就果然听见咔嚓一声,我也没有同他计较,挑拣挑拣往灶里添了两根椅子腿儿,蒸出来的酥酪火候把的还挺好。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因陀罗族的大皇子,他觉得我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误会,便解释道这一身肉其实并不是肉那么简单,而是他日日单指做俯卧撑练出来的神膘。我听了立时想起他那匹粉嘟嘟的踏雪龙马,强忍住不去想一个彪形大汉骑着一匹粉色的娇弱龙马的场景。

    后来修念对我厨艺大加赞赏,隔三差五的跑到我这里讨吃食,再后来干脆把我接进了因陀罗皇宫。彼时因陀罗皇室争储君之位未定,皇子内斗的非常厉害,修念敢冒着被人背后捅一刀的风险将我藏在他宫内,委实讲义气。

    当年修念还一度觉得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是阿弥陀佛实在是因为他连打陀螺斗蛐蛐看戏本子都不会。他便时常兴致勃勃的来找我玩,又很有一套拍马屁的功夫,哄得我十分受用。

    曾经三哥同我说过,情爱两字不是你自个儿能把握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 但他给的快乐,却世上最大的快乐。

    我当时明明可以拍拍屁股回大光明境,却留在了荒神界天天做饭给他吃。然后就这样过了几个月,一日我正在坐在灶台上头雕萝卜头,却看见修念红着个脸慢吞吞的进来了,手里还握着本书。他忸怩的看着脚尖,害羞道:“十三,我想和你说个事。”

    我拿着萝卜想,他这番形容委实少见,定有什么隐情,不妨先听一听。

    他扭扭捏捏的拿起那本书,指着上面几行字道:“书上说,如果每天想着那个人,想吃她做的饭,便是喜欢她了,十三,我喜欢你。”

    我一头从灶台上栽了下去。

    修念又扭扭捏捏的指着另一行字害羞道:“书上还说,喜欢一个人,看见她受伤会心疼,摔在你身上,疼在我心里。”

    我将将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头栽了下去。

    我被吓得不轻,自然没有应他。是以当天晚上他便差了他的踏雪龙马将我接到一个渺无人烟的林子里,边上还有个破竹楼。见我远远的坐着踏雪龙马来了,便害羞的掏出一支玉箫吹起曲子来。

    戏本子上形容男女弄萧谈情时有诗云:小楼吹彻玉笙寒。在这个破楼前吹玉萧,不相宜,只能吹喇叭,不像谈情说爱,倒像收破烂。修念一个指头抵两个萧孔大,好歹也被他吹了个曲子出来,我坐在龙马上,小心肝略动了一动。

    我住在因陀罗皇宫?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