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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不落少年眉第13部分阅读

    笑自己多想了。

    南方北方,谁的浊光(3)

    “妈妈,天黑了,无名给你讲故事好吗?”无名允吸着拇指,眨巴着大大的眼睛。

    像是得到纪小蓓的回应,无名突然乐得呵呵直笑。无名开始讲着故事:“从前,有一个孤独的孩子,她住在一条幽深的小巷,每天注视着陌生的地方一直张望。没有人知道她在看什么,人们只知道她的世界仿若一个无尽的黑洞,里面装满了悲伤。”讲到这里,突然顿住,睖睁地看着纪小蓓的指尖以细微的动作缓缓扭动。

    其实无名并不擅长用陌生的词语编造故事,这些都是旁听累积,每次他小跳着走出医院,就会听到很多关于巷子的故事。他莫名其妙地很喜欢听,时常抱着双膝就坐石板上,听眼前的老爷爷讲很多很多那个女孩的事情。但是无名感到奇怪,老爷爷只要一说到黑猫,就会止也止不住的抽搐。仿若有成千上万的恶鬼吞噬着他的躯体,徒留下的却是虚浮的惧怕。

    “妈妈,你是不是快要醒来了,无名好想你。”他的泪光隐隐闪烁,仿佛只要一眨眼睛,泪水将会大颗大颗地掉落。

    但过了很长时间,回应无名的仍然是空荡的寂静。小乖轻轻“喵呜”一声,像是拉长的声线,在病房四角悠悠的飘荡。

    刺目的日光一如以往透过窗玻璃刺进罗泽的面庞,睁眼是浓郁蓝色的天花板,罗泽喜欢这种感觉,蓝色的事物让他心生宁静。三两下起床穿戴完毕。洗漱,沐浴,就餐。不知怎么,早上醒来后,他的眼皮时不时地跳跃。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恰时正好是右眼。罗泽还是有点相信这种说法,所以出门前,双手握了握颈间佩戴的平安扣,虔诚地许了个心愿。

    大街上的吆喝声持续不断地响着。卖包子、土豆、白菜之类的言语,几乎每天都可以听上一遍,都快起耳茧。罗泽低头往前匆匆走着,街旁面店老板冷不丁地舀起一瓢面汤,连看也不看街道上是否有人,径直朝外浇洒。罗泽猛地稳住脚,那一滩还浮着未破的淤泥泡沫面汤,毫无分差地扑在他的跟前。如果他走得再快些,兴许那冒着热烟的面汤已一滴不漏地浇在他的身上。

    “哎呦!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啊!”老板听到罗泽“撕拉”的声音,蓦地抬起头,面不改色地急忙小跑出来诺诺道歉。

    罗泽受不了这种虚假,连连摆手示意没事,继续往前走去。而他刚一走,老板竟朝着他的身影吐了一口唾沫,啧啧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啊!”

    遇到十字路。刚好红灯亮。罗泽掏出手机,眯眼看了看屏幕的数字。离上班时间“9点”只差三分钟。而医院就在正对面的地方。抬眼看去,红灯继续徘徊在“90”倒计时中。思虑着要不要硬着头皮埋头走过去。

    右脚慢慢移了出去。狠下心来准备迈出双脚。谁知身边一阵风急速穿过,紧接着耳边“砰”的巨响,罗泽扬起头,入眼的是触目惊心的血红。

    罗泽惊得一身虚汗,倘若他的心未曾犹豫,那么躺在地面不省人事的终将会是他,后果不堪设想呐!

    海阔天空,心念何地(1)

    匆匆将卡放进打卡机里,“嚓嚓”几声,卡上的数字定格在“09:00”。罗泽松口气,脱掉外套,将白大褂披在双肩。

    按着熟悉的路线,推开病房的大门。他睖睁地看着窗边站立的女子。纤细的身躯,病态的模样,像是只要一阵轻风吹来,便会将她卷入空中毫无挣扎余地。

    “你醒了?纪小蓓,你醒了!”罗泽平静的心刹那震惊不已。他激动地走上前,站在纪小蓓的身后,整颗心脏忐忑不停。

    “妈妈,罗叔叔来了。”无名跃下床,扯着她的病服。

    纪小蓓这才转身,目光呆滞地注视眼前陌生的男子。她现在的头脑很乱,什么也想不起来,反而越想越疼。她什么时候有的孩子?她怎么会有孩子?这孩子又是谁的呢!

    她冷冷的盯着罗泽,从上到下,不发一言。“身体有没哪里不舒服?”罗泽理解她的情况,也不再深问。

    她愣地摇了摇头。

    “要不要先回床上休息?”罗泽作势要扶她。纪小蓓猛地退后,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副惊恐的表情。她在害怕,这个地方太陌生了,给不了她安稳的感觉。

    “妈妈,不怕不怕,他是罗叔叔,人很好的。”兴许介于无名是孩子的缘故,纪小蓓伸出指尖,试探性地戳了戳罗泽的胳膊。罗泽不禁有些好笑,但也从中惊呆,他从小到大很反感女生的触碰,纪小蓓是例外,非但没有让他反感,反而觉得纪小蓓的行为很纯粹天真。

    “咚咚咚——”病房敲门的声音突兀响起。随即屋外人扭动转开。来人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生,黝黑肌肤,清爽短发,瘦弱的身躯映衬他的单薄。“啊?”他一进门看到站立着的纪小蓓,不禁睖睁。“你……你的花。”他仿佛不可置信,说话时有些哆嗦。

    见纪小蓓一言不发,罗泽替她应下,“就像以往搁在那边吧!”他指了指桌面那个花已枯萎的玻璃瓶。

    小男生唯唯诺诺,尴尬地走过去,将怀中的白色康乃馨小心翼翼地置于瓶里。“先生,请您签收。”他微笑着递给罗泽一张卡片。上面一如既往地显示同一清秀笔迹:纪小蓓,我等你。

    这笔迹让罗泽看得捉摸不透。似男似女。不好下定义。签下自己的名字后,小男生拿着卡片安静地走出去,关门前,仍然不可思议地凝视了纪小蓓一眼。

    “我要回家。”纪小蓓突然来一句。

    “你的家在哪里?”这是罗泽一直想要问的。

    “我的家在哪里?”她垂头重复着他的话语,“对啊,我的家在哪里,你告诉我我的家在哪里?!”

    “纪小蓓,冷静点,你才醒来,不要去想这些。”罗泽一把钳住她不断抖动的双手,略微严肃的说。

    “我的家在哪里,在哪里呢……”她不受控制,情绪异常激动,仿佛“家”这个词是一束绽放完美的罂粟,残毒着她的心海。

    过后的罗泽迫不得己下,摁下病床旁的急救按钮,不多时,陆续走来三两个神色匆匆的护士。“注射镇定剂。”他下达命令。

    海阔天空,心念何地(2)

    “先生,花已送到。”在一栋豪华的别墅里,男生虔诚地弯下腰,对跟前背对而立的男子说。

    很长一段时间沉默。偌大的屋子静得仿佛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男生的心“扑通”“扑通”不断跳跃着,他在等男子的回应。

    “喏。暮城。”男子掀开落地窗的帘子,刺目的白光蓦地射在原木地板。他盯着前方一望无际鲜绿的草地,怔怔发神。“她还好吗?”像是不经意的问道,声音显得低沉浓厚。

    “今天她醒来了。”被叫暮城的男生说。

    “她醒来了?”男子的身体刹那颤抖,紧抓在手的帘布被揉捏得褶皱不堪。他突地转过身,焦急的目光炯炯有神,他说:“你抬起头吧,告诉我她真的醒来了吗?”

    暮城这才仰起头,唏嘘不已地看着他。就是眼前这个男子,改变了他卑微的人生轨迹。他犹记得三年前的自己,身无分文地流窜各大街小巷,捧着一个乌黑破口的陶瓷斗碗,蓬头垢面地四处要钱。

    那时的他,正坐在马路边啃咬包子,边吃边看着眼前等绿灯的行人,他每时每刻都在想,究竟要何时,他才能和他们一样,抬头挺胸地跨过每一条道路。也就是这么一看,他看见了一个猴腮脸的男人,顺手捻起旁侧男子的钱包。“先生,你的钱包被偷了!”他惯性般的吼出来,并扑了上去,与那名小偷扭扯在一起。

    他因为弱小,力道远远不足,有好几时身体被小偷踹了很多脚。但他死死不放地抓住他的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钱包夺回还给失主。好在附近的巡警急忙赶来,他才免于受那么重的伤。

    “先生,你的钱包。”连嘴角不停流血的伤口也来不及处理,他就递了上去,咧着嘴傻傻的微笑。

    “是不是嫌脏了啊,我帮你擦擦。”他急忙从内袋里掏出一张手帕,延着真皮钱包的边缘擦来擦去。尽管他的手帕仍然污浊。

    “不用了。”男子突然说。谁也没留意到那刻的他,双眼微微湿润。他看着眼前的小乞丐,不假思索地说:“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猛地抬头,逆光下的男子,彷如神明的存在,高大,温暖。他看不见男子完整的容颜,蓝色的鸭舌帽、黑色的墨镜、纯白的口罩,完完全全地遮掩他原本的模样。他只能记得男子的双眸,是那么的明亮深邃。

    后来的他,选择与男子离开。他被他唤作“暮城”。

    思绪至今的暮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激动的他。一直以来,暮城只知道他很富有,几乎什么都不缺。但是自打暮城成了他生活上的助理后,他却只给了暮城一个任务,就是每天送一束康乃馨给一个女子。

    “先生,她是真的醒了。”暮城凝视着他发神,要怎样形容他才好呢?仿佛他的容颜如雕刻般似的,完美得无法形容。“但是……先生,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暮城顿了下,继续说。

    “不记得了吗?纪小蓓,我欠你的,该如何弥补呢?”他握紧拳头,喃喃自语。像是一个迷途中的行人,等待光明的救赎。

    海阔天空,心念何地(3)

    被输了镇定剂的纪小蓓,此时此刻正卷入一席梦魇。也不能说是梦魇,对她来说,是一个极度漫长却又无比奇异的怪梦。

    她只身站在车水马龙的街道,眼前是一条黝黑深邃的小巷,仿佛有道渐行渐远的声音从里发出,无时无刻不在呼唤她:“纪小蓓,纪小蓓……”

    她想努力地听清后面的内容,但是那声音又像是在逃避她的存在,时而清晰时而消失。她仿如缥缈的灵魂,穿梭每一辆极速而行的跑车,大风呼呼地吹拂她的耳际,似在呜咽似在嘲讽。她站在巷道的入口,平静地凝视黑不见指的巷子,“滴答”“滴答”,水滴在地的声音,如雷贯耳,也响彻在她的心房。

    “喂——”她朝着黑暗喊了一声。

    “喂——”她的回声很快传递过来。

    蓦地,巷子兀自亮起盏盏绯红灯笼。从入口处,一直延着在里。红色的光芒与黑暗交错相织,构成一幅诡异无常的画面。她冷不丁地颤抖,想要朝后奔走,但她却猛地发现双腿像是稳扎于地,无法动弹。她惊恐地试着往前移动,一小步一小步,离深巷越来越近越来越深。

    而她每离开一盏灯笼,它便悄无声息地熄灭。身后一片漆黑,身前灯火通明。临近十字巷口时,她不经意地仰起头,凝望着昏暗的孤灯怔怔发愣。她觉得好生熟悉,却又一时无法想起它为何会那般令人扑朔迷离。它高高地挂着,释放着昏黄的光芒,刹那间,与大片红色的视野格格不入。

    她环顾四周,仿佛那道呼唤她的声音是在正前方的巷口。她捉摸不定,扭头看着左边。突然而现的人影吓了她一跳。两个男生并肩站在一起,背对着她,形似单薄。那一刹那,她有种剜心的痛感,像是心脏在某一个瞬间,被锋利的匕首割得累累伤痕。她欲朝前奔去,她太害怕了,这里让她莫名的感到恐惧和生冷。

    但是前脚刚一迈,男生的人影如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睖睁地转过身看向右边。只是这一幕景象,让她硬生生地流出了眼泪。又是一个形似单薄的男生,与之前不同,他身对着她,垂着头,双手平稳地顿在胸间。一条艳丽的红裙稳稳地搁在掌上,刺得她的泪腺止也止不住地苦涩汹涌。男生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如烟刹那消散。徒留下盏盏依然明亮的灯笼。

    纪小蓓摇头继续往正前方走去。离那个呼唤着的声音越来越近。她突然加快了步伐,疾步奔跑。但是令她不解的是无论她怎么走,脚下的路如同漫长的银河,看不见远方,也走不到尽头。

    “纪小蓓,纪小蓓……”声音持续不断地回荡在巷。

    她疼得捂住双耳,延着墙壁缓缓蹲身在地,周边的声音像一股股浪波,汹涌澎湃地击穿她的耳膜。她颤抖着,紧蹙着,闭目着,晕厥过去。

    而病床上的她,却猛地睁眼蹭起身,毫无焦距的瞳孔溢满冰凉的泪水。

    “纪小蓓?”她喃喃自语。

    愿风如故,愿心尘埃(1)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自从纪小蓓苏醒后,罗泽感觉自己每天都会多几件事情。比如给她准备早中晚餐,甚至换洗的衣服。其实这些可以不用他做的,医院里有专门的看护者,只是他想来还是自己比较熟悉她,而且经过几天的接触后,纪小蓓只让他和无名触碰。

    医院的病房像是纪小蓓的另一个家。她白天接受罗泽的观察,夜晚就和无名一起缩在床被里,看一会儿电视就渐渐入睡。

    适逢晴朗天气,罗泽打算让纪小蓓去园子走走。她和无名刚走下楼梯,罗泽就急匆匆地跑下楼赶到她跟前,累得直呼气:“纪小蓓,还是我陪你吧。”

    说罢,也不待纪小蓓有任何反应,他便自主的伸出手,插在她的腰间,小心翼翼地扶着。无名走在一边,小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远远望去,他们的身影仿似温馨和睦的一家子,让人备受正能量的感染。

    她不知道该如何叙述这样的感受,仿佛在他挽起手臂的刹那,在他说“我陪你吧”言辞的刹那,让她猛地想起梦魇里的场景。他们在呼唤她,她却无法辨别他们究竟是谁。心难受地让她如梦里一样痛苦的蹲下身体,脚下是一座拱形石桥,流水哗啦啦地响个不停。“纪小蓓!”罗泽突然一把抱住她,才避免让她屈膝蹲身。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他试着去抚慰她不安的内心,像一道暖流,延着她的耳膜和鼻翼,穿越神经组织,滑进她的心墙。她止不住的颤抖,眼泪无声息地流满面颊。她哆嗦着重复他的话:“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他抱紧她的力道突然加重,眼前的女子让他心生疼痛。他很想用尽方法让她重新快乐,但他明白她的心扉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锁,那些尘封的记忆是挥散不去的蛔虫,一天不除,她便会一直为生活的映象麻木不仁。

    而恰在此时,原本空空的病房却突然多了一个男子。他静默地站在窗边,看向小桥上的他们。他揣在裤袋里的双手刹那用力紧握,纪小蓓,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让人担心呐!他一拳打在斑白的墙壁,好似只有如此做,才能将心中的忏悔发泄出来。

    其实纪小蓓并不想刻意去牢记现实与梦境的每一个画面,倘若能走一步忘却一步,那她也不必为了陌生且熟悉的记忆感到剜心的痛。就拿无名来说,纪小蓓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怎样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这数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还是倔强地央求罗泽陪她继续闲逛。一花一草的茂盛,都能让她的心趋向平稳。她总能感觉身后有着一道灼热的目光,穿射每一个空气分子的缝隙,直达后背。她不经意地回头,凭着女子的第六感将视线投向所在的病房方向。但是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失望地转身回头。

    “怎么了?”罗泽询问道。

    “没事,扭扭头而已。”她随意编造一个理由。

    “是头痛吗?”罗泽说。

    “嗯?没有。”她垂下眼眸。

    罗泽也不再多说,他知道说多了也是无用,干脆就不问了。

    愿风如故,愿心尘埃(2)

    在这座空寂城堡般的城市里。每一个人都宛如童话里的小人,过着千奇百怪的人生。明明被世界遗忘抛弃的人,却依旧对着阳光明媚张扬的微笑。刺目的光束下,她孤零零地站在红绿灯十字路口,睫毛微颤,眼神略显得扑朔迷离。

    她平静地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在视线一闪而过,这让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消逝的就再也不会拥有。

    是真的不再拥有吗?她突然抿嘴嗤笑。五年前,她曾说过,她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无法得到。就算这是五年以后的时日,只要她还存在,就不会让内心憎恨的那个人有安宁的一天。

    绿灯亮。她迈开脚步往前走去。不多时,停留在“糖豆”服装店。很奇怪,门店里明明卖的是绚丽服装,但招牌的名字却与之格格不入。她仰起头看了看,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