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近墨者娇 > 近墨者娇第4部分阅读

近墨者娇第4部分阅读

敲,后又放至鼻端嗅了嗅,末了才将那墨锭安放回墨床原位,“想必这墨丸中,封公子加了少许朱砂相合,书写之时,方有莹莹紫光,许以石檀木皮,益墨色,并辅麝香,使墨留香,但封公子可知一点?”

    [注—桃核砚式墨:墨制成砚式,此说法参考明代方于鲁所制仙桃墨。

    仲将之墨,一点如漆:韦仲将,韦诞,字仲将,书法家。

    笔为刀槊,墨为鍪甲,出自《笔阵图》]

    18、那公子人不错(二更)

    封礼之脸上出现惊疑不定的神色,古绯那一番话,竟说的分毫不差。众所周知,制墨配方因人而异,即便是同样的配方经由不同的人配伍而出,最后制成的墨丸也是有稍许不同的。

    是以,每枚墨丸的配方和配伍都是不为外人所道。

    可古绯,就那么品鉴了番,张口便说了出来。

    粉唇一勾,长翘的睫毛扑闪如蝶,恰好掩映了她眸底蹿过的璀璨微光,“朱砂,石檀木皮本无不妥,还可相得益彰,可公子错就错在为使墨色显紫玉之光,将朱砂加重了一分,紫光倒是有了,却将石檀木皮添墨色的作用给压了下来,故此墨迹七日之后,会因配伍不均,朱砂下沉而暗哑无光。”

    最后一字话音方落,整个厅里安静无声,便是连呼吸都清晰可闻。

    古绯闲适无比地伸手,让苦妈擦干净不小心沾染上的黑墨。

    封礼之回过神来,眼底流蹿兴奋的灼热,他望着古绯,当即长袖一拢,无比正式行了一礼道,“今日听闻姑娘一言,胜却数年之功,礼之孟浪,还请姑娘赐下芳名,待日后容礼之上门请教。”

    古绯暗自点头,这封礼之年纪轻轻便能屈能伸,且不计她起先故意出言不逊的举动,这会还能斯文有礼,如此品性,何愁他日不能有所作为。

    而且他还姓封,古绯可没忘记刚才在楼下,伙计为她介绍那枚核桃砚式墨之时,有说是出自易州堂堂有名的封溥羽大师之手,可不也是姓封。

    古绯眯了眯眼,瞅了边上一圈那群围观之人,她还没说什么,就听闻身后传来墨成去而复返的声音,“封公子真是失礼。”

    他这么说着走进来,袍边曳动,一字胡梢翘了下,斜眼看古绯,眸底就起头疼的无可奈何。

    古绯隐晦地摊了下手,表示这一场可不关她什么事,她瞟了眼角落安份的伙计,黑瞳背后的算计无人看清。

    “封公子,别人还是清白深闺姑娘,你这般当众问,传出去岂不是平白坏了姑娘家名声。”墨成站到古绯面前,挡了封礼之的视线笑着说。

    封礼之猛然醒悟,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错开墨成看着古绯就道,“还请姑娘见谅,是礼之心急了。”

    古绯淡笑不语,可待墨成又一次挡住封礼之的目光之后,她向苦妈轻点下颌,苦妈心领神会,无声无息地推着轮椅出去,在伙计的帮助下,下了二楼,趁封礼之没反应过来之前,离了小墨墨坊。

    盛夏的日头毒辣,苦妈撑起伞,捡阴凉的地儿走。

    末了她顿足有凉风的巷子口,低头就很不赞同的对古绯道,“姑娘,你今日不该这般冒险,如若那墨成将您身份透露出去,引来大京那边的注意,这可如何是好?”

    古绯面有浅薄的冷意,那一双的眸子犹如黑白玉棋,交错复杂,哪里是一般人能看透的。

    她目光遥视远方,透过来往穿梭的人流,似在看在什么又似什么都没注意,“苦妈你多虑了,听墨成的话,便知如今的小墨家,没几个人知晓我的存在,估摸着墨宴找了其他的油头欺瞒了过去。”

    说到这里,她眸色有寒,“这么多年,小墨家墨宴一手把持,将其他几房压制的死死的,他那些兄弟也就算了,毕竟还真没个能有墨宴能干的,可往后呢,保不准就会有天赋不错的子嗣出现,那么,那几房又岂会任由墨宴一房独大。”

    古绯语气顿了下,转头看着苦妈,“我只不过是提前将这间隙的种子拨到墨成心里而已。”

    “如墨宴没做过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墨成又岂会被我几句话就怂恿动,所以,”她杏眼眼梢弯起,和着唇边的冰凌光华,“意动之后的墨成,必定不会去大京特意打听我的事,再说百年世家的名头在那,倒还可以唬到几个人,他也吃不准能打听出什么,若我真在大京墨家有那等不可动摇的地位,他得罪了我,反而是不讨好。”

    “再说,我可是一见面就跟他说了,我所会的制墨技艺,完全可以扶持起第二个家族,那番覆灭小墨家的话,似是而非,他不会尽信,可也不会不放心上,毕竟这种后果他承受不起,也不敢去尝试。”

    听古绯这般说,苦妈才稍稍将提起的心放下些,不过她还是多提醒了一句,“姑娘,下次不可如此鲁莽,只有命留着才能图谋后事。”

    古绯伸手拍了拍苦妈手背,示意她安心,“我心头有数,省的这些。”

    苦妈这才又推着轮椅往古府走,一路行来,瞧着坊间新鲜的玩意,也不管古绯要不要,自己就掏银子买了许多,美名其曰,这些才是姑娘家的玩意。

    古绯哭笑不得,双手兜着,差点都抱不住。

    临到古府门口之际,苦妈似乎才想起之前那个叫封礼之的公子来,她笑道,“依老身看,那封公子人倒是不错,又是大家之后,姑娘可有什么想法?”

    古绯斜睨苦妈嘴角促狭的笑,就道,“当然是有想法。”

    苦妈一怔,被古绯的话唬弄的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古绯戏虐笑出声,她理着手边的小玩意就道,“一个傻子,连仲将之墨都敢拿来说词,就这想法。”

    闻言,苦妈笑了,知晓刚才是她想岔了,“那是,他制墨技艺哪里有姑娘厉害,要老身说,即便仲将之墨,姑娘也是能制出的。”

    哪想,古绯却摇头,面色整了整,“苦妈,你错了,仲将之墨,我也是制不出来的,我以仲将之名反驳封礼之,不过是钻了个文字的投机取巧,经不起推敲,稍微转念就能明白过来的。”

    经古绯这么一说,苦妈豁然省悟,怪不得她也觉得古绯那番话看似有道理,可总觉古怪,原来是这理的缘故。

    “不管是投机还是取巧,总归姑娘在老身心里,样样都是顶好的。”说着,苦妈那张蜡黄的脸上就有亲切慈爱的笑浮起来,并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古绯摇头,她也不辩解,有些话推诿谦礼的过了,反而会坏事,苦妈要那么认为,就让她那么认为好了。

    19、这蠢鱼(三更)

    古家似乎又平静了,连身体有恙的大夫人崔氏,在心腹段老婆子伤愈之后,她也每日见好,大爷古仲忙着在作坊间修复受潮失色的墨丸,依着古绯提供的法子,每日都能见墨丸完好的重新被卖出去,他是越来越欢喜,看着每一锭的墨丸都像是在看着白花花的银子。

    同时古仲应允古绯的制墨小作坊,也有匠人在修葺,刚好就是青墨院隔壁的荷香园,将墙垣打通,连成一片,再备上制墨要用的物什,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古绯平日也不出院,多数的时候都呆在青墨院,那荷香园本有个活水池子,里面还养着好些锦鲤,这要弄出制墨小作坊,池子只有填了,锦鲤没去处,古绯就让苦妈寻了个水缸来,将之搬到屋檐下,她竟兴趣盎然的养起锦鲤来。

    那痴迷的程度,就是半夜想起忘了给锦鲤喂食,都会爬将起来,点着灯笼丢食儿下缸。

    苦妈看的摇头不已,也不提醒古绯,锦鲤这种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饿死的,结果,没两天,某天早上,苦妈才做好早膳就听闻古绯的惊叫声。

    她身手敏捷地冲出膳房,就见古仲趴在水缸边,葱白纤指戳着浮起鱼肚白的锦鲤,一脸不明所以,她甚至还问,“怎的就死了?我每天都喂食儿,怎还会饿死?”

    苦妈哭笑不得,就是一旁的丹青都憋着笑,两人笑话了古绯一阵,丹青才好心捏着死了的锦鲤鱼肚给古绯解释,“姑娘你瞧,这锦鲤肚子这么鼓,哪里是被饿死的,分明是被您给喂的撑死了。”

    古绯杏眼圆睁,很是吃惊的问,“撑死的?这蠢鱼吃不了那么多,就不知道不吃吗?”

    丹青失笑,她拿网子将死鱼从缸中舀出来,换了干净的水,后才教古绯,“姑娘,这锦鲤两三天喂一次就行,一次喂一小撮食儿,很好养的。”

    古绯拍手,赞道,“大善,若是十天后,这些蠢鱼都还活着,咱们就在里面再养点小的睡莲,鱼莲相戏,想必自是一番美景。”

    这下,丹青是彻底无话可说了,她看向苦妈,苦妈早精明地挎着竹篮到坊间去了。

    先不说古绯这爱养活物可又偏生养不活的古怪兴致,没过几天,在那水缸之中的锦鲤堪堪从十来条锐减到三四条之时,青墨院迎来了大爷古仲。

    对古仲的到来,古绯仿若早心有所料,她是半点不意外,大方的将人迎进花厅,吩咐丹青上茶。

    古仲面有喜色,能看出他心情不错,“绯丫,你那法子果然奏效,这几日,那批受潮失色的墨丸尽数都修复过来,全卖出去了,所损的不过寥寥数枚,古家可算是解了这次灭顶之危。”

    古绯矜持浅笑,她也不居功,“哪里,阿绯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其他的可全是大伯亲自督促的,看大伯都瘦了,最近一定很辛苦。”

    古仲爱听这这话,他一手抚着美须,笑眯了眼,越看古绯越觉乖顺,“辛苦是一定的,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说着,他话锋一转,“今日我过来,是想问问绯丫你对认祖归宗的意见,如果没有意外,半月之后就滴血认亲,然后大伯也好将你名字上到族谱,毕竟咱们古家人丁单薄,不比其他家族子嗣繁盛。”

    古绯面不改色,气息不乱,只回道,“认祖归宗是大事,大伯安排了就好,阿绯没意见。”

    话是这么说,可古绯心如明镜,古仲哪里是来问她意见的,分明是支会一声,有她助古家解危在前,古仲不想将大家关系弄僵下不来台而已,故才那么一说。

    对古绯的识时务,古仲很是喜欢,他茶也不喝了,当即拂袖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置办了,开祖祠还需很多案头物什。”

    古绯也不留,她让丹青将古仲送出青墨院,坐在花厅中想了会。

    苦妈摸进来,面有担忧的问,“姑娘,真要滴血认亲可如何是好?老身之前只是想给姑娘找个安稳的地养身子,也没想那么多,可事到如今……”

    古绯一摆手,截断苦妈的话,“这不还没到绝路,有的是法子。”

    她这么说着,又讥诮地笑了声,“且你以为古仲当真是忙过了才想起这茬的么?他这可是想将我绑在古家的船上,放心苦妈,古仲既笃定我还会制墨技艺,我也不藏着掖着,我要他即便知道我不是古家血脉,也不得不承认我在古家的身份。”

    苦妈见古绯是个有主意的,在丹青回来之时,便住了口。

    如此几日,古绯照常养养身子喂喂锦鲤,也不知是何故,明明还活蹦乱跳的锦鲤,在她手中没活过几日,便死的一条不剩了。

    她沮丧的同时又心不甘,遂嘱咐苦妈去坊间买几条回来,就不信一条锦鲤都养不活了。

    紧接着古绯就收到了墨五爷墨成的请帖,相邀她参加小墨墨坊的惯例品墨会。

    古绯欣然前往,可这一次她却压根就没出现在品墨会伤,转而是和墨成在雅间里,两人相谈半天,就连苦妈都不知两人谈了些什么,只临走之时,墨成已不复前一次那般身有压抑,反而笑着和古绯之间好不熟稔。

    古绯也是没大没小唤他“墨五胖子”,墨成笑眯眯的不生气,反而还露出长辈那种和善的笑摸了摸古绯发髻,笑闹一场。

    有些事,苦妈知道自己不能问,便当没这回事。

    两人才回到古府,就被下人告知有一年轻公子造访青墨院。

    古绯心有奇怪,她在易州哪里认识什么年轻公子哥了,苦妈心里还咯噔了一下,生怕莽撞坏了古绯名声,特意喊了其他下人一道回青墨院。

    结果,还未到青墨院,半路上就遇见性子温柔如水的三姑娘古柔。

    古柔笑着捻了下耳鬓细发,微垂头就关切的问古柔,“五妹,身子可是大好了?我正说到青墨院去看望你来着。”

    闻言,古柔心头一凛,三姑娘古柔实则才是二房古将的亲生女儿,按理对她这种半道杀出来的“私生女”非常不待见才对,可至今她一共见了古柔两次,每次古柔都一副好脾气温温柔柔的模样。

    “劳烦三姐过来,小妹真是惊喜了。”面上古绯不动声色,抬头眯着眼客套道。

    古柔也不多说,只笑笑,转个身接替了苦妈推轮椅的事,亲自推着古绯往青墨院去。

    20、今日一见(四更)

    “姑娘,在下封礼之有礼了。”青墨院口,一身蜜合色长袍的封礼之,头戴玉冠,面目俊朗,手持折扇,遥遥冲古绯行了一礼。

    那一身的贵气斐然,加之他皮相生的俊,倒叫姑娘家怦然心动。

    古绯杏眼一眯,薄凉冷色从眼底一窜而过,她微微回头,看着面庞白皙姣好的古柔,意味莫名的道,“三姐来的真是赶巧,竟赶上青墨院有客人的时候。”

    古柔半点没听出这话中嘲讽的样子,她浅淡一笑,娇羞如轻风玉莲,“是巧的很,五妹若不便,我改日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听闻这话,古绯反手覆在古柔手背,“哪里的话,三姐既然来,定要同小妹用顿饭才是。”

    说完这话,她才正视封礼之道,“封公子?你这是作何?”

    封礼之直起身,望着古绯星目有光,“请姑娘勿要怪罪礼之,只因上次一别,姑娘所言,一直在礼之心头不去,今日听墨五爷说姑娘会来参加小墨墨坊的品墨会,可却不曾见着姑娘,实在忍不住便向墨五爷打听后,唐突上门。”

    古绯点点头,吩咐丹青将人迎进院子,又上茶,依次落座之后,她半点没为古柔介绍的打算,转而拉着封礼之细数从古自今都有名的墨丸来。

    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架势,封礼之更是熟稔的唤古绯为“阿绯”,并要求古绯也直唤其名。

    一谈方罢,茶水见底,古绯见着古柔还没走,并还亲自为她上茶水,才恍然大悟的道,“看我,只顾自己说的高兴,都忘了给礼之介绍一番。”

    封礼之剑眉微皱,事实上他还真没注意到古柔的存在,只当是婢女来着。

    古绯拉着古柔,言笑晏晏地对封礼之道,“礼之,这是我三姐古柔,是不是大美人一个?”

    最后一句话,她竟调笑起来,恼的古柔嗔怪了她一眼,只那一眼,又羞又娇,薄面带粉,比池中粉荷还明媚几分。

    可封礼之愣是像个木头一般不开窍,他点点头附和古绯的话,“确实是。”

    “你们就知取笑我,”古柔不依地啐了古绯一口,后提着裙裾,娉婷摇曳地到封礼之面前,优雅大方地行了一礼,“古家古柔见过封公子,往日便听闻封公子易州美玉公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卓绝,温文不凡。”

    这等赞美之词她倒说的好不扭捏,哪里还有刚才的小女儿姿态。

    古绯眸色微闪,她端起茶盏,借由旋茶盖的动作,阖了眼睑,遮了冷色。

    封礼之连忙起身回礼,“古姑娘哪里的话,都是虚名而已,在下实在当不得,当不得。”

    说完这话,他抬头,冷不防就撞进一双春意水汪的大眼之中,盈盈不得语,又带着芳华少女才有的单纯崇拜,一时之间,差点让他回不过神来。

    “咚”茶盖和茶盏相撞击的轻响,在瞬间安静的花厅中不绝于耳。

    封礼之猛地低头闭眼,心头只觉有异,复又坐下,不再看古柔一眼。

    古柔退回古绯手边,她小步轻移,蝶恋花百褶裙裾摆动如风,她居然还两步三步一回头,面上浅淡的浮起少女羞意和点如繁星的倾慕之色。

    “呵,”古绯轻笑一声,她放下茶盏,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不在提及其他,反而问封礼之,“礼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听闻古绯那比寻常女子低一阶的嗓音,犹如冰沙簌簌下落,瞬间就将封礼之身上因古柔带来的不自在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