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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第46部分阅读

    第三章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在前来慈航静殿之前,孙武对两大圣宗充满敬意,觉得这两大门派伏魔卫道,正气凛然,是非常庄严伟大的组织;不过,近来所遇到的很多事,让孙武越来越怀疑这个想法,尤其是慈航静殿这边。

    说藏污纳垢、欺世盗名,这是太过夸张,不过掌门方丈会冒出私生子,最有实力的俗家弟子又可能是个同性恋……种种乱七八糟的荒唐事,孙武实在很想问一声,慈航静殿是不是个笑话门派?

    如果只是以旁观者的立场,这些事确实是让人捧腹的大笑话,不过当自己也被牵扯其中,成为笑话之一,孙武可就笑不出来了,更何况……他原本就不喜欢拿别人的隐私来当笑话。

    也因此,尽管孙武很想知道苦茶方丈的情况,但是当隔日任徜徉再次来访,孙武本能地选择避不见面,与妃怜袖一起外出散心,同行的还有香菱与小殇,不过不是走在一起的同行法,香菱与小殇远远落后在孙武、妃怜袖数十尺外,亦步亦趋地小心跟着,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跟踪。

    “小殇小姐,我们这样跟踪少爷,似乎不太好吧,要是让他知道我们跟踪,他肯定会不高兴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罗,小武这么迟钝的人,只要你走路声音别学大象,他是不会发现的。”

    “要瞒过少爷是容易,但要瞒过妃小姐,那可……”

    比起孙武,香菱对妃怜袖更要忌惮得多。妃怜袖目不视物,全凭听觉、嗅觉与自身的感应力在辨别事物,那种异乎常人的敏锐,简直不是血肉之躯能做到,香菱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跟踪妃怜袖而不被察觉,然而,小殇在这方面显得信心满满,或许真是有什么妙策吧。

    (要比跟踪与扰敌,这个小魔女的窃听虫也算是一种登峰造极,该不会是想藉这机会,来一次反侦查的大战吧?)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香菱莞尔一笑,不再多言。对于小殇的好胜心与执着,香菱已经深有体会,甚至可以说是深受其害,因此当类似的事情再发生,香菱决定完全不加阻拦,以免再次成为受害者。

    (不过……窃听虫似乎又进步了呢,之前还可以勉强察觉到窃听虫的存在,但是这几天,完全感觉不到了,这小魔女改进法宝的技术真是惊人。)

    自从知道小殇身边有窃听虫存在,香菱就刻意留心,想要以自身五感捕捉窃听虫的活动,察觉其存在,以免某年某日被窃听虫无形偷袭,死得不明不白。身为当世一流高手,当香菱专心凝志,刻意寻找,要发现窃听虫其实并不会很难,透过反覆练习,即使是在力量被封印后,香菱仍可准确把握到窃听虫的位置,不过,这努力很快就变作徒劳。

    (窃听虫的细微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应该没有多久,才几天而已,好像是……呃,是斩首的那一夜。)

    想起了这一点,香菱有少许惊愕。那天晚上所亲眼目睹的东西,至今仍是一个未得解释的谜团,自己明明亲眼看见,路飞扬挥手把人的首级斩下,为何第二天一早,事情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不但路飞扬行若无事,就连小殇都还继续活蹦乱跳。

    那天看到的东西,只是自己的幻觉吗?这个可能性很低,自己可不是一般庸手,亲眼看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错,不至于连真实与幻觉都搞错,至少,自己肯定是看到了路飞扬斩下小殇的首级。

    普天之下,有什么武功可以令人身首分离而不死吗?自己记忆所及,这种武功恐怕从来没被开发出来过。那么,有什么法宝能做到这种事吗?这方面自己虽然不知,但却未必没有,毕竟法宝方面的知识非己所长,只不过,就算真有某种法宝可以做到,这种逆乱生死的超时代技术,肯定要付出极大代价。

    (该不会……那些窃听虫其实……)

    一个想法出现在香菱脑中,但因为太过荒唐,立刻就被她抛诸脑后。多想无益,香菱跟上小殇的步伐,一同跟踪在孙武、妃怜袖身后。

    四人脚步不停,很快就离开了小镇,朝着附近的城市而行。距此地最近的万佛城,孙武之前曾经短暂停留,更为了暗巷中的死尸而惊愕,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次踏入此地,更别说在这里散心,不过妃怜袖要进城采购一些补给品,孙武唯有跟着入城。

    “不好意思,要麻烦小武先生你陪我走这一趟,但是……”

    “没关系的,我们是朋友嘛,妃小姐你有事情需要帮忙,我很高兴能帮得上忙啊。我已经问过香菱和路叔叔了,他们指点了我位置,应该可以买到你需要的东西。”

    妃怜袖想要购买的补给品,是供给法宝运作的能量结晶。大武王朝的法令,禁止一般人使用法宝,除非是领有许可证的特殊人士,否则一经发现,立刻便是重罪临身。

    法宝兵器的当前主流,几乎都是由使用者身上汲取能量,但也有许多道具性的法宝,可以由外部填充能量晶体,维持法宝运作,减轻使用者负担。这一类的能量晶体,若是官府人士,可以从官方管道取得,可是一些持有许可证的非官府人士,例如同盟会、河洛剑派的主要干部,就无法循此管道取得,而为了满足这些人的需求,一些特殊商店便悄悄地出现,在不为人知的状况下,贩卖官府所允许的补给物件。

    万佛城的规模不算大,但由于邻近慈航静殿的关系,往来的江湖武人不少,顾客群够多,这类补给商店肯定存在,孙武与妃怜袖进城后,首先便寻找商店的所在,却不料才刚踏入城内,就看到一支游行队伍迎面而来。

    “好多人啊,是游行吗?”

    “是啊,妃小姐,这个游行是……”

    孙武想要充当向导,替目不视物的妃怜袖作解说,可是才刚开口,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晓得,虽是看到游行队伍,却不了解他们游行目的是什么,也不晓得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这个向导可以说当得失败至极。

    “……有硝烟的气味,是爆竹吧?”

    妃怜袖的话才刚出口,震耳欲聋的劈里啪啦声响,便在路上炸了开来。在爆竹声之中,嘹喨的唢呐演奏,激昂高亢,仿佛在庆祝什么极大的喜事,而游行队伍也就在这样的乐声中大步行进。

    从混乱的脚步声中,妃怜袖一一析辨出来,认出了踩高跷扮演神明,还有舞龙舞狮的不同足音,再根据这些线索核对脑中的知识,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当妃怜袖把游行队伍中的十多名领队服色、装扮,一一说出,分毫不错,孙武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慈航静殿属于禅宗,但佛门还有许多其他宗派,其寺院散布在附近山域,俱以慈航静殿马首是瞻。这支游行队伍,属于弥勒宗的分支,已经与民俗信仰混合,所以不诵经、不称佛号,而他们的游行也不是为了庆祝,这些舞龙舞狮与唢呐乐声,是希望招来喜气,用以冲散灾厄祸殃。对照此地的实际情形,那就是希望驱赶瘟神,让罹患瘟疫的百姓早日康复。”

    “妃、妃小姐,你真厉害,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能认得这么清楚啊?”

    “这也没什么。眼耳口鼻都是用来搜集资讯的工具,少了视觉,听觉和嗅觉还是告诉我很多东西,只要把这些线索归纳整理,再核对以前读过的书,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妃怜袖摇摇头,笑道:“像这一类的游行活动,过去我只在书里头读过,现在有机会实地见识,我很高兴呢,终于能亲眼……唔,我现在的情况,好像也说不上亲眼目睹呢。”

    听见妃怜袖这样自嘲,孙武实在不晓得该不该顺着她的话,把这当成笑话来看。也许当事人不以为意,但孙武还是觉得,为了修练而封闭视觉,这种事情既不人道,还很悲惨。

    由于疫情严重,万佛城今日正举办祈福法会,孙武与妃怜袖漫步在街上,游行队伍一支一支迎面而来,但相较于最前头的舞龙舞狮,其余的队伍就庄严肃穆得多,全都是穿着僧袍的和尚,或是手持法器,或是低头诵经,替饱受瘟疫之苦的百姓祈福。

    “这个经文……这是净土宗的僧人队伍,右边那个接近过来的是法华宗,他们的衣带是一大特色,如果我没料错,衣带上应该写着沙罗两字,因为这附近的法华宗寺院就以沙罗寺香火最盛、势力最大。”

    妃怜袖牵着孙武的手,一面前进,一面把每支队伍的来历背景点出,这份见识与判断,仿佛是一部会走路的活字典。然而,没过多久,孙武就发现妃怜袖的表情有变化,照理说她从小僻居孤岛,从未见识过这等热闹风光,今天初见,刚才又是满怀期待,为什么一下子又变了表情呢?

    “小武先生,我闻到锦缎上的香气,对吧?”

    这个问句根本不用孙武回答,妃怜袖的嗅觉不晓得比孙武敏锐多少倍,她嗅到的东西不会有误判,这与其说是疑问,其实更像是一种提点。

    孙武抬头横望,眼前几支游行队伍中的僧人,无分宗派,俱是宽袍大袖,穿着华丽的袈裟,锦绣的料子不仅极其高贵,绣工精美,有些甚至还用上等香料薰过,香气浓郁,就算站在大老远外,还是可以嗅到那顺风而来的浓烈檀香。

    就算再怎么迟钝,孙武也看得出这些华丽的袈裟价值不菲,更别说部分僧侣所佩带的佛珠、法器,闪闪发光,一看就知道是高价的珠宝。穿金带银,行走时候营造身价与派头,不是洒着花瓣开路,就是沿途焚烧昂贵的薰香,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计算,这些僧侣在诵经祈福的同时,也正花掉大把的银子,而不论他们祈福的效果如何,倘若直接把这些经费移作防疫,购买灾民所需的粮食与药草,想必会有更实质的助益吧!

    (真是奢侈浪费,这些钱应该都是信徒捐赠的吧?苦茶方丈和任兄常常说外表只是虚幻,出家人不用讲究外在,那这些和尚……嗯,妃小姐是为了他们浪费民脂民膏而生气吧?)

    这个念头才刚生出,一旁的妃怜袖就伸出指头,指向街道两侧的人群。在游行队伍所经之处,大批民众跪拜顶礼,焚香叩首,虔诚祈求上天赐福,保佑自己一家远离灾厄,不受疫情侵害。

    许多人一面跪拜,一面闭目诵经,但有更多的人是睁着眼睛,清楚看见孙武刚才在看的东西。从地缘关系来看,万佛城百姓所捐献的香火钱,肯定是附近寺院的重要经济来源,可是百姓们看见僧侣们豪华的衣饰、铺张的排场,非但没有不满,脸上还露出欢喜赞叹,感动得快要落泪的表情。

    “出家人沉溺世俗荣华,这是比丘之罪,却也是百姓之罪。他们放弃了对今生的努力,只想藉着捐献求神佛救赎,期望来世……这种消极态度造成的业因,便令堕落的出家人有机可趁,正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平淡口吻说出的言论,犀利如剑,令孙武在吃惊之余,也为之不解。如果妃怜袖觉得百姓不值得同情,那她的怒气是为何而来呢?

    “……除了慈航静殿以外,其余的佛门武僧如果全是这种素质,日后天妖传人重临中土,怎么可能敌得过呢?”

    妃怜袖双眉微蹙,如白玉般秀美的脸蛋上,浮现一抹忧色,显然甚是不安,孙武感到好奇,自从降临大地后,偶尔会听人说到天妖传人一词,自己甚至还被当作过天妖传人的嫌疑犯,但当初天妖败亡时,各方纪录都记载他并无子嗣,亦无门徒,所谓的传人是指什么呢?

    “这点其实我也不怎么清楚,当年陆大侠诛杀天妖后,中土武人对太平军余孽斩尽杀绝,灭尽与天妖有关的一切,誓言不让第二个天妖出现,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域外异族流传一个预言,那就是在不久后的将来,举世无双的天妖传人会重临大地,带领受欺压的异族子民,扬眉吐气,把一切的屈辱与旧怨清算,重建天国霸业。”

    这个传说孙武还是首次听闻,梁山泊所教授的历史课程里可没有这一段,而且仔细想想,实在也很奇怪,天妖没有后裔,也没有门徒,所谓的传人从何而来?难道是有人捡到天妖的武学秘笈,成为传人吗?但这种事也能预言?想想就觉得里头大有阴谋啊……

    孙武问道:“这只是域外异族的预言,中土人相信吗?”

    妃怜袖道:“虽然这预言的出处无法考证,但每一个中土武人都相信。朝廷与两大圣宗也为此积极准备,等待敌人的出现。”

    “那么……妃小姐是两大圣宗合力栽培的秘密高手,也是为了要对抗天妖传人的出现吗?”

    从天妖传人所代表的严重威胁看来,这个推论应当非常合理,不过却被妃怜袖摇头否定了。

    “不是。”妃怜袖轻声道:“天妖传人若现世,两大圣宗会号召中土武人共击之,而我的存在……是为了对付另一个潜在的强大敌人。”

    是什么样的强敌,竟然能够与天妖传人相提并论?孙武正要开口询问,妃怜袖的动作突然一顿,侧耳倾听,好像发现了什么。

    “有高手!”

    妃怜袖偏侧过头,孙武跟着朝那个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在街旁一大片诚心膜拜的人群中,有一名白袍客异常显眼。素净的白袍,看来应该是某间寺院的僧人,在这无数僧侣诵经游行的场合中,本来不应该显得突兀,偏生这人的个头极高,与周遭的人群一比,何止是鹤立鸡群,简直就是插了根瘦长竹竿在人群里,想要不引起注意都很难。

    孙武很好奇这号神秘人物的门派路数,想试试自己的眼力与判断力,正要靠近过去观看,街尾突然喧哗大作,一支游行队伍大摇大摆地冲了过来。

    与其他排场极大、缓慢行走的僧侣队伍相比,这支队伍不仅人数多出好几倍,行进速度也快,仿佛有意挑起冲突似的,无视整体的行进秩序,横冲直撞,还奏着与祈福类佛歌不同调的快捷乐章,杀伐之气极重,很像是军旅所演奏的进行曲,只是夹杂着一些古怪的团体呼喊,甚是不协调。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犯我天朝,虽远必诛!”

    高声喊着古怪的口号,这支队伍所制造的混乱,像海潮似的波动出阵阵涟漪,让附近街道陷入一片人挤人的乱象。在人潮推挤中,孙武看见那支队伍的组成份子,全都是手持刀械的青少年,形貌古怪,既不像是江湖帮派的成员,但每个人脸上、身上的狂躁之气,看来又非良民,虽然他们手中钢刀、长枪是对空舞动,可是在这种拥挤的环境下,还是不慎误伤到旁人,很快就发生几起流血事件。

    孙武看得心中冒火,但在拥挤人潮中却靠近不过去,正想要运功往前闯,妃怜袖一掌轻放在他肩上,将他拦了下来。

    “妃小姐,这些……都是些什么人啊?也是宗教团体吗?”

    “……武沧澜培植出来的蛇鼠,连鹰犬爪牙都算不上的东西,整日自以为是,横行霸道。”

    妃怜袖似是不愿意说到这话题,但因为孙武一无所知,唯有作简单的解释。

    武沧澜丧心病狂,搞得整个国家乌烟瘴气,但这个暴君却精通帝王统驭之道,利用一些权谋手法来分化臣民,再转移其注意力,使得人民对生活的怨与怒,另外有出口可以宣泄,不至于团结起来,群起反抗朝廷。

    在各种适合挑起人们g情的项目中,大武王朝所最爱使用的,就是民族大义这个至高无上的万灵咒。太平之乱对中土人记忆犹新,战争中所造成的死伤,是生者心中永难抹灭的痕迹,只要稍加撩拨,立刻就会化为对域外异族的仇恨之火,烧去人们的理智,忘记自己正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贯彻这个政策,大武王朝奖励死难军人的遗族,尤其是失去父母的孤儿,在各地成立奋勇青年团,接受生活补助与军事教育。表面上,奋青团是为了培训预备军官,挑选最优秀的人才进入军伍,但在刻意的灌输与纵容下,奋青团的青少年成日在街上招摇,作出一些激烈的行为,美其名是“提醒沉溺在愚昧和平中的百姓,勿忘民族血仇”,但因此造成的马蚤乱与破坏,却让有识之士大皱眉头。

    然而,就算是素来蛮横霸道的王朝权贵,却也对这些无权无势的奋青团忌惮三分,甚至比碰上监察御史或执法官吏还有过之,因为,武沧澜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