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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云梦谭第226部分阅读

劫则是长叹一口气:“果然让笨蛋来治国,是很危险的……”

    说到这里,整件事都很清楚了,武沧澜进行强袭计划前,此事已为龙葵所知,而崇拜武沧澜的龙葵,不晓得用什么办法,调走了凤婕,自己则伪装藏身在凤婕的住处,等待武沧澜上门,经过一晚狂风暴雨后,两个人各自遂其所愿,至于黄泉殇的诞生究竟是意外?还是计划的一部分?这点目前无法得知,估计也只有龙葵自己才清楚。

    但龙葵肯定知道这孩子出世将造成的严重后果,所以,她刻意隐瞒,甚至一再延长孩子的孕育时间,使得事情过去数年后,黄泉殇才被生出来。打从黄泉殇出生,整件事便是纸包不住火,再也无可隐藏,大武龙族的血裔感应,使武沧澜立刻察觉到了这个潜在威胁,这也导致龙葵叛逃,与武沧澜决裂。

    “有些诡异的地方,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她若是为了保住孩子而叛逃,后来又为何会将孩子交到天魔手里?如果不是为了孩子,那只要将孩子交出,讲出真相,不管你如何处置孩子,她的地位都会一如之前,不受影响……为何她偏偏选了一个两面不讨好的方法?”

    银劫说出自己苦思不解的问题,但他也明白这问题根本无解。龙葵的个性乱七八糟,在研究上绝对专注,可是对于研究以外的事情,就非常随性,还很三分钟热度,前几分钟还觉得很重要的事,可能几分钟一过就失去兴趣。

    前一刻觉得身为母亲,要不顾一切保护女儿,带着女儿逃亡;后一刻却感到女儿是累赘,带着跑很不方便,想把女儿给扔了……这种事情,对于一些坚信母爱至高无上,虎毒尚且不食子的人而言,只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发生在龙葵身上,银劫心下清楚,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我……我有一个女儿?她是我的女儿?这……”武沧澜喃喃自语,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武儿……为何他能使出天子龙拳?那可是流有龙族之血的不二证据,若他不是我儿子,他的父亲又会是谁?”

    “唉……”眼见武沧澜仍在做最后顽抗,银劫不禁叹气了,“你还是要坚持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吗?比起那偶然成功的两次,你应该要注意,为何后头几次硬仗,他使不出天子龙拳?无法用青龙令召唤真龙?”

    “这个……”

    “我曾与那女孩接触过,她把什么都否认得干干净净,什么也不承认,但在个人能力上,她绝对杰出,可能已经身兼三美神之长于一身……别问我她是怎样做到的,我也想不通要怎样的天才,方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做到,总之她做到了,这是实力的证明。”

    银劫道:“以这样的实力,若说她找到了什么诀窍,另辟蹊径,让非大武龙族的人,能够短暂使用天子龙拳,误导我们的判断,这根本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这么觉得吗?”

    “这……”

    武沧澜心中想了几回,从理性上来看,怎么看都是银劫说得没错,诸般重点合情合理,若再否定,就只是强辩而已。

    “你说得对,看来是我错了!”

    第六章 银星横空·无声陨落

    亲口承认错误,武沧澜的感觉倒还不至于难受,只是很复杂。承认银劫的推论合理,这也就表示,自己之前的所有计划,全部做错!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意义吗?我们与那丫头已经是完全敌对,不死不休了,难道对那丫头说我是她父亲,她就会感动得冲过来认祖归宗,改站在我们这一边吗?”

    “问题不大,因为你要的东西,并不是她的真心敬爱,只要她愿意接下这个烂摊子,就已经足够。”

    “为什么一个人会特别来接烂摊子呢?她看来不像傻子。”

    “如果你用亲情打动她,说这是你给她的补偿,弥补这些年来对她的亏欠,那她当然是不会来,可是,若你期望她把这烂摊子砸得更烂,她应该会感兴趣,因为她基本上跟你是同类人,看不得人们安居乐业,幸福康泰,最好这世上所有人都过得比你们更痛苦,这样你们才会得到平静……”

    银劫道:“那女孩有这样的特质,这也是我之所以认为,她是你最佳继承人的理由,给自己一点时间、给她一点时间,你会喜欢她的,这也是我身为你的臣下、你的朋友,最后一件能为你做的事了。”

    “朋友,今天的你……很反常,这么些年来,你不是一直坚持,王朝的利益高于我个人安危与利益吗?但看看你今天所说的话,每一句话都在侵害王朝的利益,难道你真认为,置诸如此死地,还有后生?”

    武沧澜努力压抑下心头的激动,缓缓道:“如果真照你所说的做,我或许还能保有一线机会,但大武王朝,无论是战是和,后果肯定是要完了,你这根本是在把你大半生奋斗的成绩一手摧毁啊!”

    “哈哈哈哈!”

    武沧澜的疑问,换来银劫的一阵大笑,怪异的是,笑声中没有多少嘲讽,反而充满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完全弄错了,陛下,王朝的存续与否,对我而言,完全没有意义,我尽心尽力支撑这个王朝,理由就只有一个。”

    “什、什么理由?”

    “因为你需要。”

    银劫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武沧澜感到些许困惑,隐隐约约,他有点明白银劫的意思了。

    “这些话,我以前说,你是绝对听不进去的,但陛下……虽然你自视甚高,这次的经验也该让你明白,你并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强大,不管一个人的武功练得怎样高,毕竟是只有一个人,天魔、陆云樵都是凭着组织的力量,才能得到足够资源,让自己一直壮大下去,所以,其实你比你自己了解得更需要组织。”

    银劫苦笑道:“你或许不屑帝王的身份,但你不能否认,这个身份为你带来莫大助益。你已经爬上这个高度,若失去这个位置,你将不只被打回原形,绝对会被打到地狱去,为了不让这种情形出现,我必须保护你的帝位、你的王朝,不让任何人破坏,哪怕这个总是想破坏你的王朝的蠢蛋就是你自己。当然,最后也终于到了我守不住的时候,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但……”

    一口气说出所有心事,银劫的声音渐渐低沉,脸上的笑容却从苦笑变成了微笑。倒是武沧澜在旁,一时间被弄得呆若木鸡。

    之前从不曾想过,这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忠臣、良友,居然为了自己,如此煞费苦心,他前头要面对各种强大的敌人,周围与身旁尽是扯后腿、使绊子的同伴,身后还有一个尽是在找他麻烦的主子,他全都默默承受了下来,将工作做到最好,尽可能追求面面俱到,这么样的一个人,这些年来,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忽然之间,武沧澜觉得自己很蠢,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所选择的霸者之道,活得精彩、死得轰烈、弱肉强食……这些都是他笃信至今的信念,然而,就在此刻,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就为了这些信念与霸者尊严,去破坏一些本可以平和的东西,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换一个想法、换一条人生之路,自己可以活得很不一样,至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既然如此,会否一直自认了得的自己,只是在做一些看似聪明,其实蠢到极点的事?自己所选择的人生到底有没有错?这他妈的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银劫,诚然你所说不错,我……”

    武沧澜说着,蓦地为之愕然。打从自己受伤倒下,一直坚强撑着,没有露出半分疲态,但自己刚才出口的话,听来为何如此软弱无力,仿佛瞬间老了几十岁?这等软弱、这等示弱,这还是自己吗?

    惊惶加上些许愤怒,武沧澜本想找银劫问话,却惊愕发现,一直在与自己说话的友人,不知何时,气息已停,就这么静静地坐在床上,眼睛仍朝这边看来,和之前似乎没什么分别,只不过瞳孔放大,目光失焦,竟然就这么去了。

    “银、银劫……”

    强烈的战栗感,如电流般传遍武沧澜全身。不久之前,银劫才说过,他并不如自己以为得那样强大,当时武沧澜还不是很相信,此刻,武沧澜发现银劫并非虚言,因为难以抑制的悲伤与痛楚,有如海潮般狂涌而来,失去这名仅有的友人,打击远比自己预期得更为沉重,无论武功练得怎样强,自己原来仍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

    也直至此时,武沧澜才深切感觉,过往银劫为己付出得太多,自己实是亏欠友人。如今银劫已故,自己能够还给他的,难道就只有风光大葬这点事?甚至,在当前这样的状况下,银劫过世一事,都还要列为一级机密,不得外泄,否则军心生变,有些由银劫单线控制的间谍,说不定立刻变节,改投敌方,所以,帮银劫风光大葬一事,短期内无法进行。

    “朋友……你就这么走了,你说……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呢……”

    低低的慨叹,在窄小的房间内回响,陷入迷惘的不只是失意王者,还有这个国家的未来……

    银劫的身亡,在陆云樵与天魔的意料之中,受了那样的重伤,基本上是必死无疑的,只是他们也不敢肯定,因为各式各样的变因仍然存在,天晓得朝廷会不会藏了什么特殊技术或药物,莫名其妙一用,过不了几天,本来早该毙命的人,又生龙活虎地跳了出来。

    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类似的情形,天魔与陆云樵这种老江湖都已经看得太多,如果什么事情都只论合理与否,孙武早在龟兹一役中就该阵亡了,哪有可能现在仍生存着,武功还更上层楼?这世上,没道理的事情太多,有些人既有本事,又有求生意志,更重要的……是还有运,当这三者兼备的时候,人就会很难杀,所以,别说银劫没有当场断气,即使是银劫的头都给砍下来,几天后却又活蹦乱跳地复生,他们两人除了觉得岂有此理,其它倒也不会太意外。

    奇迹,总有发生的理由,只不过当时无法理解,看不出来而已……

    不过,哪怕是再怎么关注皇城内的情况,天魔或陆云樵也没办法将全副精神都放到这上头,两人都各自有一堆焦头烂额的问题要解决。首要的难题是养伤,而且还是不着痕迹地养伤,陆云樵的状况还好一点,想趁机要他性命的都是敌人,没什么自己人,但天魔那边就很伤脑筋了,不光是敌人要提防,就连自己人也不可不防,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自己人。

    天魔并没有离开京师太远,一方面这是为了掌控情报容易,一方面……这也是不得不然的结果,天魔的伤势太重,必须要立刻觅地疗伤,尤其是阻止肩上的毒性蔓延,否则,不仅仅是一臂残废,说不定还会死在银劫的前头。

    潇洒离开战斗现场,这是身为当世绝顶高手,最起码的尊严,不过,维持完个人面子,剩下来的里子部分,那就是各凭本事了。陆云樵得道多助,苦茶方丈紧急来援,又有孙武在侧,两大内力强援联手相助,这才转危为安,天魔就没有这样的好运道,凤婕的相助,只是将他平安载离就结束,到了预定的安全地点后,凤婕立刻离去,连飞空艇都留下不要。

    “我在中土虽然不能横着走,但走在路上起码平平安安,不会有什么人忽然大喊一声就冲上来砍我报仇,这东西还是留给你老人家吧,就算打不过人了,还是可以开这玩意儿逃命去。”

    “哈哈……那只是因为,你是用现在这模样去行走江湖,吓也吓死人啦,哪有几个敢靠近的?如果你瘦身有成,回复旧时相貌,再上街去走一走,你看——还没人砍你?军火贩子的敌人,没理由少过战争狂人吧?”

    天魔的大笑点出问题所在,凤婕以如今的相貌行走江湖,当然是很安全,除了这超级肥婆的外型令人望而生畏,最主要的理由,是因为没人晓得她的身份,要不然……当年三美神协助同盟会、朝廷平乱,破解了许多太平军国的犀利武器,更还反过来造出许多强大兵器,令太平军国伤亡惨重,太平军国从上到下,说到三美神都恨得牙痒痒,哪怕事过境迁,凤婕若以本来身份行走江湖,肯定有人来寻仇暗算。

    “要讲手上沾的血腥,你可不比老头子我少,甚至更多,你造出的那些机械,每次战争都要杀个几千几万人,老夫单枪匹马,如何能与你相比?你我今天结果的不同,也不是因为谁造的杀孽比较多,只是你不在战场,老夫仍在,如此而已。所以可千万别以为什么正义必胜不必胜的,压根就没这种事……”

    天魔笑道:“胜者必正义,这才是当前的事实,以你的聪明,这道理你早就该明白的。”

    “哼!杀不死的妖怪老头!”

    凤婕留下飞空艇,独自离去,就连她之前挑战天魔时所带的兵器,那柄能发射大地震波的狼牙棒都没带走。这柄精心制造的高科技神兵,在与天魔战斗时,就已经损毁部分,呈现不安定状态,凤婕走时手起一掌,将狼牙棒拍成了废铁,内中机件爆毁,哪怕魔门将这东西回收研究,也得不到什么。

    离开的时候,凤婕有些迟疑,毕竟看见这个老人废了一眼、一臂,打从识得他开始,从未见过他伤得如此厉害,这绝对是数十年中,他伤得最严重、最虚弱的一刻,想要打倒他,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但反过来说,这也是他最需要保护的时候了,自己就这么离开的话……

    想归想,凤婕也没有打算真的留下,再怎么说,自己与天魔都不是同一阵线的,这次为了偿还人情,协助他从皇城离开,就已经是很违反原则的事,如果还留下来替他护法,等他伤愈,那可真是敌我不分,连对自己都不能交代了,再说,自己本就不喜欢涉入江湖事,这次因为无聊的决斗,被迫牵扯其中,已经大违本愿,若再深入,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维持的清静就要被打破,得不偿失……

    就这么下了决定,凤婕离开了。而天魔透过管道,对魔门下达几个重要命令,避免魔门陷入混乱后,就开始闭关养伤。天魔的所在位置,是当前至高机密,如果让人知道他身在何处,谁也不敢担保,会有多少人来趁病要命,所以在下达指令的同时,还要避免泄露自身情报,委实煞费苦心。

    天魔所选的疗伤地点,是距离京师不远的一处农家三合院,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住在农舍里的人,也是在本地已住了几十年的农民,不只生根,还早就开枝散叶,生儿育女,几十年来平淡度日,从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这是天魔早在数十年前就布下的暗桩,所选的潜伏人员绝对忠诚,更只与他单线联系,魔门之中没有任何人知晓这所在,是天魔给自己留下的狡兔窟之一,他曾以为自己这辈子都用不上,一度还将这里完全忘了,想不到世事无常,最终自己还是用到这里,藏在农舍的密室养伤。

    换上了普通的老农装束,稍作化妆,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凡的乡间老农,当改装完成,看着镜中的自己,天魔的感觉有些怪异。肢体未残、实力完全的时候,不管怎么变装,哪怕是拎个破碗在街边乞讨,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没面子或丢脸的,偏偏是在重伤的此刻,变装有绝对必要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觉得这样……

    是种耻辱?仿佛被逼得改头换面,像只老鼠一样藏起来,是难言的奇耻大辱?

    平心而论,这种事情当然是耻辱,问题是,自己过去不是一直坚信,什么面子、尊严不过是种外在形式,只要实力天下无敌,不管做什么事都不用在乎面子吗?有谁看不顺眼,随手就灭了他,只有卑微的弱者才需要在乎面子,借由那些没意义的行为来争取尊严……

    这是自己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但如今,为何自己在意起那些全无意义的东西?更开始觉得这样……是耻辱?莫非这就象征着……自己变弱了?

    “居然和弱者画上等号,以前想都没有想过,这才真的是羞辱啊……”

    天魔回看自己的手臂,受创的一臂基本上已经完全坏死,血肉枯竭,虽然没有截肢,但也差不到哪去,恐怕到最后还是得把手臂砍掉,以免封锁在手臂中的毒素有一天破封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