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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战三千里第20部分阅读


    后藤信康也附和道:“是这样的啊,听说敌军这次来了十几万人,是打算把这里夷为平地才肯罢休的。”

    “十几万人?”有马晴信惊叫一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松浦镇信见状厉声道:“怎么,难道有马殿胆怯了吗?要知道,咱们有坚固的城防,别说十几万人,就是来再多的人,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攻进来的。况且,事情紧急的时候,咱们还可以通过海路撤退嘛。”

    “现在就考虑撤退的事,看来松浦殿也没有什么信心啊!”有马晴信不服气地反驳道。

    “都别吵了!”小西行长摆手止住二人争论,叹了口气,缓缓向众将道,“当年咱们在平壤时,就领教过明军大炮的厉害,要想守住比平壤城小很多的顺天城,说心里话,那是真的没什么把握呀!不过依我看,既然加藤那家伙能守住岛山孤城,咱们背靠大海,可攻可守,也应该能和敌军打一阵的,起码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你们说是这样的吗?”

    “是啊,有道理。”

    “嗯,还是行长公考虑得周到,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吧。”武士们重新振作起来,异口同声地说道。

    会议之后,小西行长一面派出使者乘船去釜山和泗川求援,一面布置城防,原本打算派几千人马到距城东六里的检丹山城驻扎,以为犄角之势,可是将领们惧怕明军大炮和骑兵,无人敢领命,没奈何,只好全伙退入城中,指派有马晴信率3000人把守倭城外围城防,松浦镇信率3500人把守内城三丸,大村喜前率2800人守卫二丸,小西行长亲率1000人驻本丸充当预备队,后藤信康率3000余人乘船掩护水路。安排妥当,专等明军来攻。

    9月19日,联军逼近顺天倭城,在城外20里处扎营,另派一支兵马驻守海拔138米的检丹山城。检丹山城是百济时代建造的石城,虽然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很残破了,但仍不失当年要塞之风。与此同时,陈璘的水师也抵达光阳湾,与日船遥遥对峙。

    刘綎升帐点卯完毕,诸将纷纷请命出战。随军赞画李应轼道:“顺天倭城乃水陆要塞,三面临海,与陆地相连的部分又被倭贼挖空,注满了海水,如果没有水师配合,依在下看来,倒是不易攻打。”

    刘綎道:“李先生言之有理,不过我刚才想了一个法子,若是成功,当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倭城!”监军王士琦愕然问道:“刘将军有何妙计,快说与我等知详。”

    刘綎笑道:“3年前我驻兵朝鲜,对倭将脾性很做了一番了解,那顺天城守小西行长是倭贼中的主和派,虽然在倭国大首领平秀吉严令下勉强作战,却时刻抱着罢兵言和,与我国联手瓜分朝鲜的痴梦。

    “那时为了迷惑倭贼,我与贼首清正、行长都有书信往来,策略却有不同。对清正,我诱之以名,极力赞其勇猛,游说他保存实力,等平秀吉那老儿归天后回国争夺倭国王位;对行长,则诱之以利,劝他与我军对擂不必尽心,等两国言和后,大开海禁,丰其私囊。

    “结果是清正死活不肯背叛秀吉,可行长对我的许诺却颇为动心。后来我奉旨回国,这交往就断了。今日正好借这个由头,哄骗行长出城与我单独会面,商谈议和事务,等他出了城,嘿嘿,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擒住,顺天倭贼群龙无首,自然可破也!”

    众人听得如醉如痴,半晌,王士琦方喃喃道:“这也太冒险了吧,暂且不说此计能否成功,就算行长应允会面,到那时一对一,谁捉谁恐怕还不好说呢。”

    刘綎闻言哈哈笑道:“王大人,你也太小觑我刘某人了。”说着回头向一名偏将道:“去,叫人把俺的镔铁大刀抬来。”那名偏将领命下去,不一时营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两名小校吃力地抬着一把长杆大刀走进来,王士琦一看,不由得呆了,好一把大刀。刀长一丈七,刀杆有鸡蛋般粗细,刀盘比一般的刀要宽出半尺,刀锋磨得铮亮,寒光闪闪,直欲扑人!

    刘綎上前随随便便一伸手,就将那杆大刀提了起来,然后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呼呼呼”风车似地旋了十几个来回,唬得王士琦面如土色,连声道:“刘将军,小心失手砸伤了人……”

    刘綎部将们早就看惯了他舞刀,此时并不惊慌,全都大声叫好;刘綎使得兴起,一会“苏秦背剑”,一会“力劈华山”,满帐中都是刀影,等收式之后,再看王士琦已经骇得说不出话来了。

    刘綎见状又是一阵大笑,命人将刀抬下去,得意洋洋地转身落座。王士琦这才回过神,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讪笑道:“将军好气力,好武功!这大刀看样可不轻啊,分量怕是要赶上关老爷的青龙堰月刀了吧?”

    这时副总兵吴广上前道:“启禀王大人,不瞒您说,我家元帅这把刀,重120斤,关老爷的青龙刀才重81斤,照这把刀可差得远了。”(注:所谓关圣青龙刀重81斤,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按明代秤计算,一斤约合现在的590克,按汉秤算,一斤约合现在的258克。)

    刘綎趁机问道:“怎么样王大人,你还怕俺被小西行长捉去了吗?”王士琦此时方知刘綎勇力过人,并非等闲之辈,当下不住口地应道:“不怕,不怕,别说一个,就是来十个八个,将军这把刀舞起来,也全都砍了。”

    众将听了哄然大笑,王士琦满身的不自在,只好陪着干笑几声。刘綎意气昂然,吩咐人传随军赞画吴宗道进帐,这吴宗道颇懂几句日本话,当年壬辰役时,曾奉宋应昌之命到王京催督日军撤退,与小西行长打过交道。

    刘綎事先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过,这时又问他一次道:“吴先生,此去顺天可有把握说动小西出城么?”吴宗道虽然心中害怕,却也知推托不过,索性泼出胆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宗道此去,定当竭力周旋,若是那厮答应和将军会面当然好;若是他不应,我就找机会扑上去,与其拼个同归于尽罢了,也算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

    “那倒不必。”刘綎见他身子瘦弱,却拿出一副凶狠的架势,忙出言劝道,“只要先生把话带到,回营后俺便记你大功一件。”

    “多谢将军!”吴宗道告辞下去,横下一条心翻身上马,驰向顺天倭城。

    眼看将至倭城,自有伏路的日军忍兵出现,吴宗道连说带比划,那几名忍兵看他的穿戴不像朝鲜百姓,又似乎听明白了一些,于是商量了会儿,派两名士兵押送吴宗道进城。

    小西行长得到报告心中疑惑,便命人将来使带入天守阁。吴宗道一见行长,面露喜色,笑着上前打招呼:“小西将军,咱们又见面了。”远藤又次郎忙横刀将其拦住,这时候小西行长也认出他来了,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咱们在王京城中是见过面,阁下应该是明军的使者吧?”

    “不错,在下明使吴宗道,小西将军别来无恙乎?”二人对答几句,都觉听了别扭,干脆拿出纸笔,你写一句我写一句的交流,日文和汉文有相似之外,而且小西行长虽然不会说汉话,可是因为在国内常读中国书籍,对汉字还是有些通晓的,很快就明白了吴宗道的来意。

    末了吴宗道用日语结结巴巴说道:“我军正在攻打加藤清正,对小西将军是没有恶意的。刘大帅,你们认识的,他非常想与你面议,只要你答应不去增援清正,我们就不攻城;如果清正战败了,你国太阁大人就有可能同意议和,到那时两国通商,就有很多钱可以赚。”

    小西行长听了暗想,打仗是为了求得利益,可是现在明军源源不断地开入朝鲜,我军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打下去呢?要是能争取到两国罢兵通商,就让那个狂妄的虎加藤去死好了。

    想到这里,行长使劲点了下头,拿起笔来在纸上写了几句,意思是这个主意非常好,我答应不去援救加藤;可是两军对垒,缺少必要的信任,在没有安全保证的情况下,我是不会亲自去见刘綎的。

    吴宗道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当即拍胸脯担保,只要行长愿意,明军主将刘綎可以单骑与之会面,以示友好,绝不会带兵前来。小西行长似信非信,道:“这样吧,明天早上,如果看到刘将军真的一人来到城外,我就出去与他会面。”吴宗道满口应承。

    送走了明使,日军将领们都围到小西行长身边,劝他不要去冒险,小西行长沉吟道:“其实我也知道,敌人是不会安着什么好心的,不过眼下他们重兵围城,水陆夹攻,对我们来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立刻开战,二是拖延时间,和强敌开战是万不得已的事情,如果有可能的话,还是尽量地争取后一种选择吧。”

    远藤又次郎道:“中华人狡诈多端,当年咱们在平壤已经上过一次当,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再轻信相信他们了!”

    “是啊,就算要去,也请殿下带上足够的警卫,以防敌人使诈!”松浦镇信接着道。

    “嗯,二位殿说的都有道理,等明天看看再说吧!要是刘綎真的肯单骑前来,我不妨就去见他一面。说心里话,如果不是两国交兵,我倒是很想和刘将军交个朋友,当年我二人书信往来,他每一句话都说在我的心坎里,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呀!”小西行长想起刘綎在书信中曾许诺他日后开放海禁,联手走私发大财的往事,情不自禁地脸上浮起了微笑……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看来不需水师相助,便可捣破倭城。”刘綎听完吴宗道的汇报,大喜过望,笑道,“莫说小西单骑会面,就算他带上百八十人,我一个人也照样能把他给擒了。”李应轼插言道:“将军不可大意,若论刀马,您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是倭人鸟铳厉害,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依在下之意,今晚先在倭城外伏下兵马,只要百余人即可,配备虎蹲炮和鸟铳弓箭若干,届时能生擒行长最好,如果他带的人多,咱们就一炮轰过去,干掉他算了。”

    “好主意啊,就按你说的办。对了,你写个帖子,明天派人递去倭城,就说不但我刘某人亲至,大明东征提督和总督大人也一同前往,这么隆重的规格,想必小西行长应该不会闭门谢客吧?”

    “遵命!”

    二十日,刘綎事先设下伏兵,然后以旗牌王文献假做提督,虞候白翰南假称都元帅,三个人带了几名随从,大摇大摆地向倭城进发,看着离曳桥(浮桥)约有半里地才缓缓停下,一名小校飞骑前去送书。

    小西行长接到书信一看,怔了怔,向左右道:“明军几名大首领都到了,看来很有诚意。”内藤如安上前一步道:“主公且慢出城,文禄年我曾奉命去南原见过刘綎,待我先去查看一下,如真的是他,主公再出城不迟。”

    “不可,如果明将使诈,首先有危险的就是你,这样做,可是说不过去啊!”

    “您说哪去了,若不是主公为我求情,当年臣下早就因为议和不利之事被太阁大殿斩了,现在正是给我报答主公救命之恩的机会呀!”

    “太感动了,那么,一切都拜托给你啦!”

    “放心吧,没问题。”

    内藤如安请缨探路,匆匆下了城楼,吩咐人打开城门,拍马奔向刘綎等人,片刻便到,内藤如安“咴”地勒住缰绳,隔着众人二三十步的距离上下打量,见为首一员虬髯大将正笑着向自己挥手打招呼,不是刘綎是谁?

    内藤如安心中稍定,微鞠一躬拨马回走,将到浮桥时,却又有些犹豫,那人确是刘綎无疑,可附近是否有明军伏兵呢,自己却没看清楚,这样怎么可以?嗯,不如试探一下,想到这里两腿一夹马腹,牵缰又回转过来。

    白翰南远远看了有些紧张,道:“这倭贼怎么去而复返,莫非看出我等有诈?”刘綎见状哼了一声,握着配剑道:“怕什么,若是有什么意外,本将军自会掩护尔等撤退。”白翰南听了也不由得笑起来,打趣道:“在下现在的身份可是总督元帅,若倭贼有意行刺,第一个真就是我。”

    说话间内藤如安已经驰近,这次他显出一副凶狠的架势,大声吆喝着向前猛冲,暗想若有伏兵,见来者不善定会现身阻拦,谁知并无异状。

    眼看要冲到刘綎的马前,他一抖缰绳,座下马踏尘扬烟,绕了个圈子又向回驰去,紧接着他又回冲了一次,如此重复了三次,方才确信没有埋伏,放下心来回城复命。

    不一会,城门再次洞开,马蹄声阵阵,小西行长亲率50名骑兵出城,踏上了浮桥。“他娘的,居然带这么多人!”刘綎骂了一句,转身对旗牌王文献道:“速去通知伏兵,等小西行长近前时,看我的手势,只要我一举手,就发炮轰击他的后队,我便可以趁乱突前拿他!”“是!”王文献拨转马头,准备悄悄去传令。

    谁想埋伏在杂草丛中的明军炮手太过紧张,见日军数十骑出城后,跃马扬鞭直奔刘綎而来,以为计划有变,敌人要突袭己方主将,于是这擎火折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火星溅落,居然把虎蹲炮的火绳给点着了!

    小西行长这时候已经驰过浮桥,心里正想着见面时怎么和刘綎寒暄呢,忽然间只听见距桥头一百来步的草丛中咚的炮响,紧接着大片的铁沙子打过来,雨点般落入桥下的水中,溅起无数水柱。

    日本武士们措手不及,顿时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唉呀不好!”小西行长大惊失色,赶紧将缰绳勒住,狂叫道,“有埋伏,快撤,快撤!”

    第四十二章 龙虎相争

    眼见小西行长等人逃进倭城,刘綎大怒,厉声喝问道:“是哪个兔崽子瞎放炮?把他给我砍了!”白翰南等人知道这是他发怒时的口头语,如果不重复第二遍,一般是不当真的。

    可是这回刘綎确实恼怒异常,策骑直奔伏兵处,众军吓得面如土色,全都跪地请罪。刘綎拿马鞭一指带队的哨官,森然道:“你,给我查出擅自放炮的军士,提头来见我!”说罢一拍战马疾驰回营。心中暗想,智取失败,只能强攻了,这一炮不知要害死多少人!

    回到中军大帐,刘綎气咻咻地入内坐定,众将都不敢出声。半晌,监军王士琦干咳一声,开口道:“刘将军,虽然这次没能擒住倭酋行长献俘阙下,可咱们也没什么损失,还是努力做强攻的准备吧。方才检丹山城上的守军来报,说看到陈璘将军的水师现已经开到了光阳湾水面上,你看咱们是不是派人去联络一下。”

    刘綎用手托着腮,冷哼道:“陈总兵在海上飘泊不定,谁知道在什么地方,干嘛要我主动去找他?”正说时,忽然守营军士来报,平倭总兵陈璘派副总兵邓子龙前来拜见,刘綎一拍桌子,起身大骂道:“不是冤家不聚头,快让这老儿滚进来。”

    王士琦不解地问道:“刘将军,难道你和邓将军有什么误会不成?”刘綎恨得咬牙切齿,道:“不瞒王大人说,我和这邓老儿誓不两立。当年驻守云南时,我俩分统腾冲、姚安两营,他仗着资格老、岁数大,屡次欺我,挑动两军相争,后来我被朝官弹劾去职,腾冲营落入他手,简直被当成了苦力营,终于激起兵变,我闻听此事后,早就想找他算账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想不到今日竟在朝鲜碰头。”

    王士琦忙劝解道:“刘将军,你俩的恩怨我不是很清楚,可眼下国家正在用兵,为大局着想,希望你二人能够尽弃前嫌,联手对敌,可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事才好。”刘綎听了只是微微冷笑。

    这时脚步声响,一位白须老将昂然走进帐中,见了王士琦,躬身施礼道:“末将邓子龙,参见王大人。”王士琦欠一欠身道:“老将军不必多礼。”

    邓子龙今年66岁,号武桥,是江西丰城人,曾在当地镇压过农民起义,在沿海打过倭寇,后在南征中破过缅甸军的象阵,至今在云南姚关仍能看到纪念邓子龙功绩的“烹象亭”,可称得上是功勋卓著。

    不过他和刘綎带兵方式类似,都属于骄兵悍将那一种:部队作战勇猛,军纪却差。曾因朝廷欠饷,在云南大理纵兵劫掠,逼得当地驻军与之火并,并因此罢过官职。(注:见《明史》列传第一百三十五,邓子龙传)

    此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