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情。她的活泼、她的聪明、她的漂亮、她的个性,甚至她的喜怒哀乐,他听听都记住了。因为同样也叫做宇凡,所以他对她产生了很奇特的感觉。
比起他,她像是生了翅膀的那种人,自由奔放,翱翔在宽广的世界之中。
他在他小小的角落里,听著她的名字,将她埋种在心田,他年少的孤独成了肥沃的土,滋养著她飞翔的样子。
当知道将和她相亲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兴奋与不安。他好像倒退回十几岁小毛头初次约会的青涩,他将与他年轻的梦交会──他这么想。
但现实却不是那么回事,他提早被判出局。
那是应该的,沈淀过后,他知道。
“我是那种不会被注意到的,而你是那种不会被忽略的。”他笑笑地说。
在雨中初次相见时,他曾想过,商宇凡就会是这样的女孩子──爽朗、明亮,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让人恍惚失神。
没想到她真的是商宇凡。他觉得高兴,即便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对了,你男朋友怎么没来?”
他为扮演她男朋友而感到不安,虽然心底不免也有些窃喜。
“呃……”她一时哑口。她总不能告诉他,她没有男朋友,只是为了莫名其妙的虚荣和面子,才在前男友面前假装有男朋友吧。
她并不想让成熟稳重的他发现她的举动有多幼稚可笑,所以选择缄默。
“喔,我知道了。”他体贴地替她想,他们一定是吵架了。
“你知道了?”她张大眼睛,他知道什么?
“宇凡!”有人这么叫著。
他们两个同时回头,很有默契地同时答道:“我是。”
“啊?”那人愣了愣。
他们两个看著对方,相视而笑。
这是商宇凡第一次,因为这个名字,对杜宇凡有了奇特的亲切感。
跟他同名字,呵呵!
有人喝喜酒喝到醉的吗?杜宇凡一直觉得,虽然叫“喜酒”,但是不会有多少人喝那个酒。就算喝,也仅止于类似漱口水的量才是。
没想到商宇凡狂喝猛灌,最后醉得连脚步都不稳了。他这个“男朋友”只好负责送她回家。
“我开车送你回家。”杜宇凡说。
“不要,不要。”商宇凡一张脸,红通通的。嘴上咕咕哝哝,含含糊糊。“我要吹风。”她像个小孩一样吵闹。
“好好。”他陪她走在台北市街道中,绿树成荫最漂亮的一条路上。
她开口唱著歌,呜呜咽咽地,断断续续地,他听不清楚她在唱些什么。
她突然问他:“这首歌,你听过没?”
他愣了下,才说:“我听的歌不多。”这是事实。不过,照她现在的唱法,就算他原来知道的,应该也听不出来。
“这是杨乃文的‘祝我幸福’。”她悠悠一笑。
他认真地看著她,他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幸福可以让一个人很美很美。”她抓著他的手。“那新娘子好漂亮,幸福得让人好嫉妒。”
她突然这么说,毫无预警地红了眼眶。咚地一下,眼泪掉了出来。
他怔愕无措地看著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最好。最后只有手忙脚乱地拿卫生纸出来。
“要不要休息一下?”他探看著她。
“嗯。”她擦著眼泪,在路旁的椅子坐了下来,颓丧地闷低著头,和刚刚喜宴时,有说有笑、爽朗喝酒的样子完全不同。
“唉。”她吐了一口气,又哀嚎著。“喂,我头痛耶!”她喝太多酒了,好糟糕,她竟然还哭了。
“那……”他呐呐地说。“那……那要不要靠著我的肩膀休息一下?”他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乘人之危”,毕竟她有男友了,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帮她的方法。
“好。”她往他的肩膀靠上。他的肩膀很厚实,她可以放纵地依赖。“谢谢你。”他将情人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在喜宴上体贴地挟菜挡酒,还陪著她胡说八道。搞不好,他这辈子还没说过这么多谎话。
如果他真的是她男朋友啊……
她的脑子混沌不清,这个问题一想就头痛,不过她很自然地握起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哩,她的指头把了上去。
她靠著他,还握著他的手,他的身子一僵,他的心跳得飞快。
路灯像星星一样,璀璨串起。树影婆娑,风微微地吹,她的发梢酥酥痒痒地呵著。她身上有著淡淡酒味和她向来的甜香。这一切美好得像是梦一样,如果是梦的话,他希望就这样一直扮演著她的情人不要醒来。
“他好过分。”她突然又低低地哭了。“分手之后,怎么可以一个人这么幸福?好过分……”
他愣住了。虽然他对两个人的事情知道不多,但是他还知道,当时提分手的是她。“其实……”他想了想,说道。“你和他分手之后,他很惨的。”这种事情,他通常不说,因为这是别人的隐私。
“真的吗?”她张大眼睛,直瞅著他看。
“嗯。”他点头。他有点不懂,她的声音听起来怎么会这么高兴。
她勾了一抹笑。“你笑我吧!”
“笑你什么?”他的眉头微皱。
“笑我幼稚啊!”她咬了咬唇。“我知道这样很可笑,可是分手之后,我真的想知道他也很惨。这样子,好像才能确定他也是很爱我的;再不然,至少他也是爱过我。”
“你们为什么分手?”这对他来说,一直是个谜。
她睇了他一眼。她直觉认为他是出于关心,而不是刺探八卦,所以她不想瞒他。“骄傲。”
年轻的时候,爱情是所有的一切,也以为自己是爱人的所有一切。任性地爱著,也任性地要证明对方的爱。
最后,脱口而出的分手,不全然是真心的,却是无法再更改了。
他沉思著,点头。“我懂。”他很沈稳地说出这两个字,是真的懂得,而不是为了讨她欢心才说的。
“嗯,不错哟,你悟性很高。”她想要轻松地笑笑,可是鼻眼却被一股浓酸呛著。
看著他温柔清湛的眼眸,听著他可以抚慰人心口的声音,很没用地,她又哭了。“我好害怕,你也懂吗?在爱情当中,我好像很容易把事情搞砸了。我可以花很长的时间,不再爱他,可是却没有把握,我能够再一次遇见幸福。看著他比我早一步找到幸福,我觉得好生气。他找到幸福了,那我怎么办?”
看著她泪眼汪汪,他觉得舍不得。
在她又哭又笑、反覆无常的情绪之中,他看到了她的骄傲与脆弱,伪装与忐忑。在她蒙胧的泪眼中,他才接近了她的灵魂。
他猜,她会哭得这样难过,应该是因为和席斯吵架了吧。他疑疑地想,如果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那他一定不要让她不安,不要让她哭泣,不要让她觉得不幸福。
“幸福不是一场竞赛。”他温柔地看著她。“明浚发给你的是喜帖,不是战帖,你何苦拿这来为难自己,让别人看了心疼。”
心疼啊,她听到他说“心疼”,虽然他没说他心疼她,但是她知道他口中的“别人”就是他。
她记不清楚有多久,没有人这样温柔地疼惜著她。
他虽然不擅与人交际来往,却是透彻而深睿的,那双乌湛清亮的眼眸,不只能看穿人,也能安抚人。
“我可以抱你吗?”她问。她渴望一个大大的拥抱,渴望可以尽情地嗅闻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的脸突然一红。她醉糊涂了,可是他还清醒著;他知道他不应该答应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看著他泛红的脸,她笑了,她想他是害羞。但不管了,她倾著身子,带著急需被安抚的酒气“强抱”了他。
他的背脊一绷,在那一瞬间,他恍然大悟。他的心口悸颤,血液。她迷迷糊糊的,可是他却清清楚楚自己的私心。他想给她安慰,想成为她的倚靠,就算只能在她不清醒的那一刻也无所谓。因为这样,所以他不能,也不想拒绝她的拥抱。
他的身子很僵硬,甚至是紧张的,但是那感觉仍然美好地让人眼睛酸红,她可以感觉到,他全心全意地接纳著她。
她不容易在人面前哭,可是在他身边,她却想把所有的悲伤,一次出清。“我可以哭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他说得好认真。
傻瓜。她觉得好笑,其实她这个人可霸道了,就算他说不可以,她也赖定了,就是要在他身上哭。
好好,她靠著他的颈窝,酸热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倾出。
“你一定会幸福的。”他突然这么说。
“嗯。”她笑了。
他在心中许下了诺言,也许他不能成为她的男朋友,但是他仍然想要尽全力让她觉得幸福。
可惜的是,他并不知道,她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觉得接近幸福了。
第四章
工程师的日子,其实是很枯燥而辛苦的。为了赶一个案子,杜宇凡已经忙到晚上十一点了。
他看看手表,打算下楼买个东西,回来再继续赶。出门后,他经过一条小巷子,听到有奇怪的声音。
探头看去,发现有一群混混在殴打一个人。
“喂!”他出声制止。
那群混混手里拿著棍棒,回头狠瞪著他。“小子,跟你没有关系,你最好不要管闲事。”
受伤的人抬起头来,杜宇凡一愣。“席斯?!”
看到杜宇凡,席斯脸色更沈,他挣扎著要站起来。
“你还好吧?”杜宇凡快步地走进小巷子。
席斯冷冷淡淡地说:“你被揍看看,就知道好不好。”
虽然他的态度不好,杜宇凡还是维持一贯的温和。“要不要我送你到医院?”
“谁要你多事?”席斯对他很有敌意。
几个小混混从后面推了杜宇凡一把。“小子,你是当作没看到我们啊?”
“不好意思。”杜宇凡很有礼貌地说。“因为他受伤了,我想先带他走。”
杜宇凡的态度,让这几个小混混错愕地皱眉,连席斯都愣了一下。
搞什么,他以为现在是上课,举个手就可以去上厕所了吗?
“你以为你是谁,说走就走啊!”小混混恶狠狠地阻止杜宇凡。
杜宇凡一笑。“请问那要怎样才能走?”
席斯瞪了他一眼。老天,他竟然还用“请问”两个字。
小混混讪笑出声。“你这人真的白疑得很好笑。我们也不为难你,你快滚,不要乱管闲事。”
“他是我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杜宇凡说得很诚恳。
席斯毫不客气地推开他。“谁是你朋友,别乱攀关系,你走开!”
小混混眉头一挑,说道:“人家都叫你走了,你还不走?”
“不走。”杜宇凡一向是择善固执的人。
“这人真烦!”小混混当中的老大不耐烦了,他对著其他人使了眼色。“把他赶走。”
说著,他们抄了家伙,往杜宇凡身上打。
一阵痛打中,乒乒乓乓地。
席斯在一旁冷眼看著。他从来也没求杜宇凡,是他自己要逞英雄的,就让他去挨打吧。
情况有些超出席斯预想,原本以为杜宇凡手脚功夫应该还不错,才敢来逞英雄,可是杜宇凡完全处于挨打的状态。
小混混打到手软,终于停了下来。带头老大说道:“你还不走?”
被打到几乎倒向墙壁的杜宇凡,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请问打够了吗?”
席斯愣看著他。老天,他妈是怎么教他的,都这个时候,还用“请问”?!
小混混张大眼睛看著他。“你还不走?!”
“不走。”杜宇凡擦了下嘴角渗出的血丝。“请问,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小混混和杜宇凡对看著。小巷子内灯光不明,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杜宇凡脸上温和的笑容。
没想到杜宇凡竟然还笑得出来,带头的暗暗打了冷颤。“妈的!”他恶声咒出。“遇到疯子了。”他本来以为这多事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禁不起兄弟们几个招呼,没想到,他竟然挺到现在。
他一面觉得恐怖,一面对这人也觉得佩服。吐了一口痰后,他粗声粗气地说:“算了,我们也已经给这个家伙教训了,走了。”
他们离开后,杜宇凡不自觉地靠向了墙壁。身上多处地方,同时痛了起来。他们那样的恶打,有出血的还好,没出血的,都是严重的内伤。
席斯瞅著他,黯幽的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流动,最后他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很厉害。”
“误会大了。”杜宇凡笑了笑。
“明明就自身难保了,为什么还要逞英雄?”席斯定定地看著他。
“我没有逞英雄,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他望著席斯,席斯的脸冷漠而倔强。那种倔强的样子和商宇凡其实是相似的。
席斯皱起眉头。“你别以为讨好了我,你就可以接近小凡了。”
“你和商小姐很登对,我不会,也没那能力去抢商小姐。”他不小心扯了一下伤口,因为疼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席斯一向觉得自己有看穿别人的能力,但是这个男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却弄不明白。
杜宇凡一笑。“我的想法很简单──如果你受伤,商小姐一定会很难过,我只是希望能让你少受一点伤。”
“惺惺作态。”席斯哼地一声转过头去。他才不信,哪有人会对“情敌”示好的。
如果是他,他就巴不得情敌统统死光。
虽然是这么想,可是席斯还是忍不住,偷偷地觑著杜宇凡──他的神情很坦然而诚恳。
讨厌!席斯咬住下唇。明明这些话都该是很虚假的,偏偏从杜宇凡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又他妈的让人难以怀疑。
“我楼上有药箱,如果你不想去医院的话,至少要把伤口做个简单的消毒。”杜宇凡对他一笑。
“你这人好得太假了吧?”席斯盯著他,语气有些质疑,可是不再那么冷漠。
“我也常觉得自己好像太没个性了。”杜宇凡一笑,神情倒是有点黯然。
席斯认真地看著他。说实话,杜宇凡其实长得很好看,斯文但是不文弱。只是他身上太过沈静而温和的气质,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不过,如果敞开心胸和他相处,很容易被他独特的性情吸引。因为商宇凡对杜宇凡有好感,所以他对杜宇凡蓄有敌意。可是听他这样说话,却又忍不住想要多了解他一些。
“可能是因为我是被收养的吧。”杜宇凡与他对看。“我常觉得,自己是麻烦别人很多才能长大的,所以我都把自己的需求和感觉排在很后面,只要看到别人快乐,就觉得够了。也许少了点个性,但是我希望别人好的心情,从来不是虚伪的。”不管席斯信不信,他说得坦然,说得理直气壮。
席斯没说话,眼睛故意觑向正前方,装得一副酷酷的样子。
杜宇凡一笑。“我很羡慕你和商小姐。”
“为什么?”席斯斜睨著他。
“你们两个比我坦率、有个性。我只有在极少的时候,才会把自己的心情或是想法说出来。”
席斯眉一皱。“可是我看你今天的话挺多的。”
杜宇凡耸了耸肩,一笑。“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同样挨揍,所以莫名其妙地有了共同患难的感情吧。”
“谁跟你共患难?”席斯嗤之以鼻地说。
“一切都算我多事。”杜宇凡笑著问他。“要不要再让我多事一次,帮你处理伤口?”
虽然席斯的态度自始至终都装得很酷,不过,杜宇凡有种感觉,席斯其实已慢慢地接受他了。
席斯看著他,过了半晌才说:“你药箱给我,我自己处理。”
“好。”杜宇凡明朗一笑。
席斯收了视线,下去看他那单纯、干净、吸引人的笑容。
办公室里,席斯脱掉上衣。
一开始,他真的坚持要自己抹药的,但是最后还是变成杜宇凡帮他处理伤口。他的动作熟练而轻柔,席斯几次偷偷地觑著他。
他的心跳微微加快,在杜宇凡面前赤裸著上身,让他有点不自在。
“你怎么会惹到这些人?”杜宇凡突然一问。
席斯没有回答,俊冷的眉宇凝了一瞬。
“你可以不回答的。”杜宇凡一笑。
席斯和他靠得很近,近到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