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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天国第22部分阅读

    只是这案子委实太过于扑朔迷离。

    正在这时,房门处传来剥啄叩门之声。进来的正是适才与清云一起去盘查叶易安的那个道人。

    “明玉,何事?”

    那号为明玉的道人脸上有些小激动,“启禀观主,适才与清云师叔回来后正轮着我值守丹元镜,此前叶易安显现丹力护盾时分明驱动了丹力,但丹元镜上却全无显现,更无标注”

    脸色一变的清云霍然站起,“好贼子,果然有鬼。我这就将他擒回严审”

    清云身子方动便被虚生给叫住了,“他既与方启杰在一起,此时将他擒回,又无确凿证据,方竹山必定不肯善罢甘休”

    “方竹山又如何,不过一普通人罢了,有何可惧?”

    “行事时若不能一击必杀,又何必盲动?”清云性情暴烈,那虚生看来涵养极好也未计较他言语上的冲撞,“世人皆知方竹山出身于世代奉儒守官之家,却不知三十五年前方家也曾出过一个好慕修行的忤逆子,更不知这忤逆子乃是在紫极宫受的道箓。虽然此人早已被方家逐出家门,但血脉之亲岂是说断就能断的?”

    听到紫极宫三字,清云双眼猛然一缩,瞬时间凌厉如刀。明玉则是满脸震惊中隐有惧色。仙居于长安玄都观的大道正虽有总领天下道门的职衔,但却有一处道观以及观中道人却是他也管不到、不能去管的。

    紫极宫——立观于长安宫城,独占天家大小法事,乃当今天子亲奉之宫观,观中所有道人之道箓亦由天子亲授之。每一道人衣食及香火月例皆等同于翰林院中诸位供奉翰林。

    虽然以“宫”为名,虽然这处所在可谓毫无声名,甚至出了道门就连知者也是寥寥,但若论地位之尊贵,实为天下第一观。

    若只是尊贵决不至于让明玉脸上现出惧色,实是自国朝初年至今,百年光阴的冲刷虽然依旧洗不掉笼罩在紫极宫上的重重迷雾,但有一些东西依旧是不可避免的泄露出来。

    如今在道门之内,即便是普通神通道士也知道紫极宫有着一个要命的职责——监查道门。

    虽然同根而生,但在朝廷的制度设计上,紫极宫对于道门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天敌克星,好在传说中他们的人数不多,但也正因为如此,每一个出身于紫极宫的道人都份外让人忌惮。

    也就是听说这个内幕之后,明玉方才恍然大悟于前虚谷监管为何落得如此凄凉下场。方竹山有这么个兄弟在,纵然历经时间流逝后护短已成为习惯的道门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在紫极宫供奉道人与一个州观监观之间做抉择,其结果还用问吗?

    面对神秘的紫极宫,在它的庞然威压面前,清云的怒火与狂傲虽然内敛的深沉,却绝无一丝惧色。反倒诡异的更多出了几分似乎并非针对于叶易安的凌厉战意,“那叶易安……”

    “再有十多日本观的丹元镜也就该提升威能了,与其将他抓来严审,何如隐于暗处细查,再狡猾的狐狸也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是”事情说完,清云与明玉正要退出时,身后传来虚生淡淡的声音,“派人去叶易安的籍贯地好生查查,襄州发往辰州州衙的那份言无心协查公文亦是出于叶易安之手。此人……殊不简单”

    这个消息清云还是第一次听说,闻言身子一震。

    因为那份协查公文而引出了魔门哈德木等人,又因为他们方才知道虚谷去位,这才有虚生接任监观之事。

    甚至可以说,广元观这次的监观易主直接就源于那份协查公文。虚谷失之于它,虚生得之于它。

    接任以来,尤其是真一观虚静都管带人撤回之后,虚生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压着关于鹰面人的调查——他不想听到太多为虚谷鸣不平的声音。但现在,因为这个疑点重重的叶易安,虚生终于要发全力了。

    遵从方竹山的嘱咐,叶易安搬到了刺史府中暂居,就住在小胖子所在院落的厢房内。

    当夜晚饭时,从州衙回来的方竹山带着一脸倦色而来与叶易安小饮了几杯,叶易安知道这是他笼络人心的小手段,却把个小胖子激动的了不得——老爹给他朋友面子,这就是他最大的面子。

    三人正和乐融融的吃酒闲话时,门房带着一个急匆匆的公差进来报信,言说距离州城极近的城郊处刚有人作祸,动静闹的极大,如今州城外西北角整片天都被火把映红了,百姓惶恐难安。

    昨夜连着今夜,一听到又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作祸,素来在属下及百姓面前极重风仪的方竹山也忍不住勃然而怒,“还不速去捕人,传语雷云,今夜若再让那贼人跑了,本官的刑杖须不饶他”

    报信公差脖子一缩,怯弱声道:“地方里正一谴人来报,雷都头不及召全人手就带着当值的捕快即刻赶过去了,只是那些做祸的贼子颇不寻常,是以才命小人前来报信”

    这时节公差越解释,方竹山愈怒,正在他的叱喝将要出口时叶易安轻轻的插问了一句,“雷都头是老成持重人,既然谴你来此必有因由,那些个作乱贼子有何异常?”

    真仗义!报信公差满是感激的看了叶易安一眼后急忙声道:“作乱的实非普通贼子,小人等分明已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那两个贼子却突然放出一闪光飞剑,继而人就踩在剑上飞上了天,实在擒他不得。雷都头说这是精通幻术的邪法方士,是故命小人来禀知使君”

    报信公差话音方落,就听屋内一片哗啦声响,拍案而起的方竹山怒火攻心之下将布满菜肴佳酿的小几都给踹翻了,“广元观无能,贼道士欺人太甚”

    怒火之中,方竹山急令报信公差即刻前往广元观。

    报信公差如蒙大赦的走后,怒火并未稍歇的方竹山转过身来指着满脸同仇敌忾神色的小胖子,“你也去,告诉那些无能贼道,你是我方竹山的儿子,今夜就盯死在那里,若是再让贼人跑了,仆与他广元观绝不罢休”

    小胖子嗷嗷响应,一蹦三尺高的正要出门时却被叶易安一把拉住了,“使君大人不可,贼人是否退去仍未可知,少公子身份尊贵,万一……”

    “师父放手,小爷不怕。广元观贼道辱我父子太甚,小爷跟他们没完”白天里三阳生药铺后院中清云对他的无视再次涌上心头,旧仇加新恨,热血冲头的小胖子恨不得要蹦上天去,但在叶易安的手下,他的蹦跳却只能是徒劳。

    “那你去”

    “在下也不能去,当前护卫刺史府才是在下之第一要务”

    闻言,悚然而惊的方竹山迅速冷静下来,两月前府中遭贼子祸乱的情景顿时在脑海中闪现出来,如今叶易安可是他身边唯一能用的修行者了。

    方竹山以手抚额深深看了叶易安一眼后,也无废话,喝住小胖子后便急急往后宅行去,无论如何,上次因贼人作乱昏阙过去的老夫人那里再出不得半点差错了。

    刺史府后宅,方竹山一家围着老夫人聚于一屋之内,为防意外大开着的房门外,叶易安挺身而立。

    他的脸色沉肃端严,他的眼神锐利无畏,他的身体虽然瘦削,但腰板却挺的笔直,宛若激流之磐石、危崖之青松,虽雨狂风急,吾一身挡之。

    此时此刻,叶易安再不刻意收敛身为修行者又经黑狱磨砺出的气势,在屋内煌煌灯树的映照下,整个人恍然如破鞘而出的绝世名剑,散发出逼人眼眉的璀璨光华。

    看着叶易安的背影,小胖子双眼直冒金星,方竹山等人无形中安心不少。

    其间,小胖子的生母方夫人轻轻碰了碰方竹山,继而又用眼神点了点叶易安,虽然一句话没说,方竹山却清楚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点头以应。

    于是,方夫人看向叶易安的眼神里就有了几分慈祥,夫君安排叶易安辅佐儿子的打算她早已知之,虽然前两个月丫头们也曾从市井间的议论中学说了这个年轻人的不凡,但她毕竟未曾亲见。

    这一刻,亲眼看着这样锐利到甚至让人有些心生寒意的叶易安,方夫人终于放心了,回看夫君方竹山的那一眼里愈发多了几分浓厚的柔情。

    第七十七章那一笑的疑惑

    尽管叶易安气势全放,整个人也是一副森然戒备的模样,但其心中却无半点紧张,有的只是感慨。

    派人在城外闹,亏他陈方卓想的出来!闹在城外固然不用担心被丹元镜锁定标记,进而避免被道门凭借丹元盘按图索骥的追杀以至于折损人手,但这效果可就差到了天上地下。

    不在州城,旷野山村之间能闹出多大动静?别看只是一堵城墙之隔,心理上的冲击以及随之而来的压力都份外不同,若非有昨夜自己在三江客栈杀阴无咎等人的凶案垫着,方竹山绝不至于反应如此激烈。

    日暮途穷之时,行事愈发要破釜沉舟,不发则已,发则力求必中。这时候若还斤斤算计于得失……这个陈方卓,精明有余,魄力不足啊!

    也正是由此,叶易安判定陈方卓当不会采用他的第二条建议了。

    昨日由那天机谷弟子送出的书信中叶易安给出了两条建议,第一便是建议其谴人来州城闹出点响动,惟其如此才能给州衙施压,他才能居中用事鼓动方竹山强行征召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出人入州城襄助靖安。否则,刚刚与广元观握手言和的方竹山必然有所顾忌。

    至于第二个建议,则是力图说服陈方卓放弃试图甩脱尾巴撤到神龙岭中后备基地的打算,而是别走蹊径窜往与襄州比邻的州郡,并向沿途所能遇到的散修界大小门派通报道门在襄州屠伐散修异己,一统修行界之事。

    对于散修界而言,这本就是最能挑动他们神经的事情,亦是大小散修门派最为担忧之事,消息本无虚妄,言语上再多些挑唆技巧,何愁搅不起浑水?如此便不说别的,至少甘为道门走狗的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必然会成为那些散修门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纵然顾忌着他们的主子做不出什么太激烈的行动,但这些听闻消息的散修门派施阴手下绊子总免不得吧,如此一来,陈方卓等人不仅逃生压力大减,甚或还能争取到趁势反击的机会也未可知。

    这计划还是能有些用的,只可惜陈方卓却不会用。不是他不明白这计划中的用意,而是他的心思太多——归根结底,是他还心存复派之念,又对道门的恐惧太深。

    心存恢复天机谷之念就不能不顾忌道门,对道门恐惧太深,自然也就不敢彻底的得罪道门——而往别处散播并挑唆襄州道门屠伐异己的消息无疑就属于这一类。

    哎,可惜了!

    当夜自然无人侵入刺史府,夜露刚起未久,雷云又派人前来报信,言说经过州衙众捕快舍生忘死的围攻,已成功将贼人驱离。而后检点被贼人袭扰之村庄,未见一人伤亡,只有几个瘸了腿的,还是在惊吓中逃跑时自己崴着的。

    闻报,方竹山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脸色更黑了,他自然不会相信就凭那些个捕快能将修行者驱离的话——这就说明广元观根本没有抓住人,今晚作乱的贼人又成功逃脱了。

    挑衅——在他治下的襄州内外居然成了这些贼人可任意来去的菜园子,无所顾忌。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裸的羞辱了。

    得知天机谷来人顺利逃脱之后,叶易安也松了口气,不再陪着神情亢奋的小胖子干熬,直接回房睡了。

    襄州城外,看着贼人袭扰过后村舍乱糟糟一片的景象。跟随清云同来的明玉脸色铁青。若再加上旁边站着的那些个捕快们看他的古怪眼神,就连好脾气的他都再也忍不住的怒形于色,快要气炸肺了。

    修行界中什么样的小毛贼都敢来剃广元观的眼眉了,而这些个小毛贼居然还成功逃脱了,可恼,可恨,可杀,更可气!

    前时因为哈德木等人,广元上观中的神通道士已是折损严重,全凭真一观虚静都管带来的人支撑场面,这也是前监观虚谷如此弱势的根本原因之一。

    擒住哈德木等人后,虚静都管在新任虚生监观的请求下平灭了天机谷后带人撤回了真一观。广元上观立时空虚下来,遂使追杀天机谷余孽的行动不得不交由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主导,以至于拉里拉杂拖到现在都未能收尾。

    广元观紧急请调援兵,好容易从各处调来一批神通道士充实上观,未曾料到这些人刚刚熟悉环境还不曾派上用场时,膳堂却遭人下毒。

    那下毒之人手段极其阴险,所用之毒又不知是哪家鼎火修士新炼之物,无色无味却霸道异常,初时难以发觉,等到发现异常时,却已造成了堪称惨重的伤亡。

    下毒之人太阴损,广元观又太大意。二者合一,遂使襄州广元观这遭注定要在道门之内出名了——成为笑柄的恶名。

    也正是下毒案,使得如今上观之中遇事时总想着以自保为先,闻报有修行者作乱广元上观的第一反应是集结力量先行防护自保,这种安排绝不能说错。但等到观望清楚形势终于派出人手时,贼子已开始遁逃,随即上观又因可用之人实在太少难以合围,竟使毛贼侥幸逃脱。

    襄州道门的中心,敕建广元上观何时沦落到如此地步?

    但让明玉感到极意外的是,面对如此场面连他都气恼难平了,往日脾性暴烈的清云师叔却一反常态的没什么异常表示。

    这真比眼前的局面更让人吃惊!

    明玉微微瞥了师叔一眼,却见清云的心思明显不在眼前的贼子祸乱案上,观其眉头微皱,眼神闪烁,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思虑的如此深沉。

    更为古怪的是,就在清云招呼他转身离开时,其嘴角处分明露出了一缕稍纵即逝的笑容。

    若非亲眼所见,明玉简直不敢相信,师叔他……居然笑的出来?

    他又因何发笑?

    因为这一幕实在太反常,以至于这个笑容,以及因为这个笑容而生发的疑惑便牢牢的在明玉心中扎了根,直到那一夜……

    一觉好睡,叶易安早晨起来刚梳洗罢,便见着小胖子呵欠连天的走过来,眼眶隐见黑色,分明是昨夜兴奋过度没有睡好的缘故。

    招呼叶易安吃早餐的过程中小胖子毫无食欲,昏昏欲睡,最终穿上官衣去州衙的时候,简直跟上刑场一样。

    没事送他出门时,叶易安交代小胖子上午若是有暇就去找一趟雷云,着其把城中两家商贾贸易行给查封了。

    “他们怎么得罪师父你了?嘿,这两家可都是城中颇有声名的大商贾贸易行,不太好下手吧?”

    “这两家商贾贸易行背后站着的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你不陌生吧?如今这两派已经投入到广元观门下做了走狗,能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了?至于如何下手,雷都头是行家,只要他肯干,要多少理由找不出来?”

    听了叶易安的介绍后,刚刚还是愁眉苦脸的小胖子顿时来了精神,“敢跟贼牛鼻子同流合污,兔崽子,看方小爷弄不死你们。师父你就瞧好吧,雷云那里,我这刑曹从事也不是白给的”

    听说要整人后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的小胖子走后,叶易安在刺史府呆的无聊,也实在不耐烦那些个丫头们找着借口来看耍猴似的看他,索性给门房留话后出了刺史府漫步于襄州街头。

    热闹的街市中正难得闲适时,忽听有人叫了一声“叶都头”

    叶易安停步看去,拦住他的乃是薛五——襄州城中一个并不算太大的混混头子,亦是围绕在小胖子身边的那些混混头子中他唯一能看上眼的一个。

    寒暄了几句后,薛五直接便道:“当日叶都头吩咐小人办的事情已经办好”说话间,他已从袖中掏出了厚厚一叠竹纹纸。

    叶易安接过竹纹纸时已然想起事情原委,因言如意的福泽漆器行就在薛五的地盘上,两个多月前他曾吩咐薛五帮他详查言如意的行踪。这叠竹纹纸该就是详查的结果了。

    “有心了”叶易安说话间从袖里乾坤中掏出一张飞票递过,孰料薛五却坚不肯收,又说了几句话后,这个只有二十六七岁的混混头子也没什么黏糊,干净利索的转身便走了。

    虽然此时的叶易安已经不是州衙副都头,也失去了对襄州市井江湖的管辖权,但薛五对他的态度却丝毫看不出变化。

    至此,叶易安愈发高看了他几分。随后他也不再街头悠游,就近寻了一家素洁的茶肆,就着茶博士精心烹制的庵茶细看起薛五搜集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