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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天国第23部分阅读

接受的念头陡然涌上心头,因这想法实是不可能的疯狂,他的身子都为之激灵灵一颤。

    广元观疯了,他们要……围攻刺史府,他们的目标是方竹山?!

    恰在这时,周遭陆续响起了急促的鼓声,鼓声之中,襄州城内不同坊区的沉厚坊门相继隆隆闭锁起来,千门万户也随着鼓声闭门落闩。

    几乎在很短的时间里,随着鼓声的号令,热闹的街市陡然一变为寂静,襄州也正式走入了暗夜之中,等待着几个时辰后再次被鼓声唤醒。

    宵禁的时间到了!

    第八十二章一波三折,水落石

    怎么办?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考虑,借着宵禁前坊鼓声声的喧闹,叶易安驱动丹力护盾悄悄潜进了刺史府。

    别人都可以不管,但想到小胖子……叶易安无声的叹了口气。广元观主事之人极有可能已经疯了,他却没有,终究还没能将心修炼到硬如铁石的程度,以至于能眼睁睁看着小胖子在自己面前横死。

    刺史府第三进院落花厅中,两架灯树上数十点烛火悉数点燃,将整间花厅映照的亮如白昼。

    宽阔的花厅中酒菜皆已齐备,州中教坊司差来侍奉助兴的歌儿舞女也已张布好了各色管弦乐器,真是好一副满堂富贵,和乐融融的景象。

    见叶易安从门口处进来,采用正式单席制设宴,高踞于主位下侧的方竹山笑着招手道:“来的虽然及时,终究还是迟了些,说不得要罚酒三樽了,毋庸多礼,坐”

    这是一次典型的家宴,坐在最上位的便是刺史府中的老夫人,其他女眷皆都一一列席,坐在最下首的小胖子也连连招手,“师父,到这儿来”

    彼时若非极其亲近绝不会随意邀人赴此家宴。反过来说,但凡能被邀请参加这样的饮宴,也就意味着设宴的主人已将其视为通家之好,往来无禁忌了。

    看着方竹山的笑容,小胖子的笑脸,再看看这一大家子齐聚一堂的情景,叶易安心底猛然打了个突。

    时间紧急,他也再顾不得什么礼法,没理会小胖子的招呼径直到了方竹山身侧。

    方竹山正诧异素来行事几乎让人无可挑剔的叶易安怎么如此鲁莽时,叶易安已俯身在他耳侧低语了几句。

    听完这几句话后,方竹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不过出乎叶易安意料之外的是,遇此突变,方竹山却未如往常般独自沉思应对之策,也未与其他亲眷商议,而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身侧下首处坐着的一人。

    因刚才来的紧急,直到此刻叶易安才注意到这个他从未在刺史府见过的人。

    面相只在三旬左右,一身清闲淡素的葛袍,其人风仪可谓极其出众。细看之下,他的五官相貌居然与方竹山有六七分相似。

    若是往常,叶易安必定要与此人寒暄几句。但现在的情况委实太过于紧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动手,他若想将完全不通术法的小胖子顺利带出险境,那真是半点时间都耽搁不得了。

    因是如此,叶易安也再没了顾忌,向方竹山低声道:“刺史府已被合围,情势急如星火。在下斗胆,敢请大人即刻将小公子托付于我,我必竭尽所能将其携出府外。若今夜只是一场虚惊,明日自当毫发无损送回。若……我亦将力保小公子安危”

    这番话叶易安说的又快又急,因是发自肺腑,脸上自然显露出令人信而不疑的赤诚。

    方竹山未曾答话,倒是他下首处身穿葛袍的男子蓦然开言,“广元观新任监观是虚生吧,围攻刺史府?他没有这个胆子!”

    此人的声音极为清澈,恰如山涧流泉,让人一听便印象深刻。而其所说的内容更是有意无意的点明了他的身份,对虚生熟悉到可以把握其性格的程度,却又没穿官衣,此人显然也是修行界中人了。

    能在这样的家宴中坐在这个位置,面相还与方竹山如此相似,不消说此人定然也是方家子弟。

    方竹山藏的可真深哪,没想到素以世代奉儒守官之家自傲的方家居然出了这么一个追慕金丹大道的修行者。

    情势已容不得叶易安再浪费时间多做解释,现在每一点时间的浪费无形间都是在加重自己的危险,他本就是行事果决之人,见方竹山不答话,索性也不再等,起身走了几步直接拉起小胖子,“跟我走”

    小胖子一脸的迷惑不解,“师父……”话还不曾说完,花厅外突然传来一片嘈乱之声,有侍奉下人们的惊叫,也有传菜中盏碗细碟的破碎之声。

    广元观果然疯了!

    因心中早有准备,外间嘈乱之声刚一响起,叶易安先行驱动丹力灭翻了那两架灯树,屋里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他则拉着犹未反应过来的小胖子窜到了花厅中厚厚的两层帷幄之间。

    几乎与此同时,在屋内外联成一片的惊呼声中,整个花厅的屋顶被一支长约丈许,散布着深碧炽白毫光的悬空巨剑瞬间破碎。

    轰隆巨响声中,这柄突然出现,毫光笼罩的虚空巨剑呼吸之间先碎屋顶,后破四墙,屋内众人还不曾反应过来,他们适才耐以遮身的房屋已被拆了个干干净净,放眼处已是一片月光星辉。

    房屋破碎,但屋内众人却丝毫未被砖石瓦砾所伤。

    不知何时,整间花厅上空已悄然立起了一幅炽白光幕,正是它护住了厅中所有人未受任何伤害。

    因房屋破碎,屋内悬挂的长可及地的厚重帷幕也随之落下在地上堆成半人高的一团,藏身其间的叶易安见到这炽白光幕时既感大惊,又稍稍松了口气。

    算上断崖之夜,这是叶易安第二次亲眼见到真丹期修行者出手。方竹山啊方竹山,这城府实在太深。

    这个可称异端的方家子弟究竟什么来头?其修行境界已然高到吓人的地步,怎么自己却从未听说过?他并不在襄州活动?

    脑子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继而他便心思电转的想到了别处。

    至此,广元观的种种反常的根由已经暴露无遗——这帮疯子居然真是围攻刺史府了。

    面对如此疯狂的举动,叶易安原本的计划只能是尽力救走小胖子,这是他能力的极限,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自不量力之人。虽然方竹山若真死了会使其失去依仗,进而失去对付清云最大的助力,实在太过于可惜,却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力挽狂澜。

    但现在有了这个来历不明的真丹期高手坐镇就不一样了,只要能保全住方竹山,不管广元观还有清云发什么疯,用的什么理由,做下围攻刺史府的事情后,就不啻于把天捅了个窟窿,后面就有了无数或可寻觅到机会的变数。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只要保住方竹山顺利度过这次致命的危机,亲手对付清云这个原本还是遥遥无期的目标就近在眼前。

    因为那来历不明的葛袍男子显露出真丹期的绝高修行境界,叶易安应对局势变化的计划也随之而变。原本潜入府中时只希望能救走小胖子,现在却是要尽力保全方竹山。

    看到这个色呈炽白的光幕,吃惊的绝非叶易安一人。光幕之外,清云调来的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众弟子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透过帷幕的缝隙,无意从藏身处现身出来的叶易安见葛袍男子蓦然跨前一步,朗声道:“虚生何在?吾乃内廷紫极宫天家供奉道人虚相,尔等身为修行之人竟敢聚众围攻地方州衙,想要谋逆不成?还不速速退去”

    闻听此言,叶易安双眼一亮,精神也为之陡然一振。

    内廷,长安皇宫又可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朱雀门内三省六部及各寺监所在的皇城;另一个则是承天门内天子所居的宫城,普天之下唯有宫城之内方能被称为内廷。至于天家供奉道人,这还用多说吗?

    这个来历神秘的葛袍人居然是天子身边的道人,来历如此显赫,复有真丹修行境界,其人一出,连州衙都颇有忌惮的兰山精舍与红枫小筑岂能不作鸟兽散?

    这惊喜委实来的太大!

    但当叶易安看到光幕外兰山精舍与红枫小筑精锐弟子们脸上的神情时,刚刚涌起的惊喜顿时被打落回去。

    面对葛袍人吐出的如此惊人来历,兰山精舍与红枫小筑弟子竟是丝毫不为所动,有些人听闻此言后脸上甚至还露出了明显的噱笑,看他们的神情似是早就知道葛袍人会有这样的说辞一般。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随即就见清云排众而出,招手处适才雷霆破屋的虚空巨剑高悬于葛袍人头顶,不断发出龙吟般的悠长剑啸,语声里带着丝丝颤音不屑说道:“你这遭大道正亲下法旨通缉的逆贼,时至此刻仍以此狂言欺人岂不可笑?贫道劝你莫做徒劳之顽抗,更莫要想着逃遁而走,否则伤及无辜时,只会益增你的罪孽”

    清云将“伤及无辜”四字咬音极重,葛袍人适才的气势因此立遭重挫。

    目睹清云紧盯葛袍人时如鹰般锐利,以及满溢着狂热暴戾的眼神,叶易安瞬时顿悟过来。

    错了,他此前的想法全都错了,原来今夜清云悍然攻击刺史府为的根本不是方竹山,而是这个葛袍人!

    堂堂一州刺史方竹山不过是清云用来胁迫葛袍人的人质!

    葛袍人究竟是谁?

    天家供奉道人还是遭大道正点名通缉的逆贼?这个问题此时注定无解了,因为在此刻此地,代表着敕建广元观的清云有足够的能力给葛袍人安上任何身份,他根本无能自辩。

    清云话声方落,随着他一招手,又有十余道毫光闪过,光幕上空处陡然又多出了十多个身穿杏黄法衣的道人,驭器腾空,将光幕所在院落的上空彻底封死。

    与此同时,下方处光幕四周又有数十个红枫小筑与兰心精舍的弟子从遁法中显现出来。

    刹那间,广元上观、红枫小筑、兰山精舍共七十多个皆为灵丹期以上境界的修行者将葛袍人撑起的光幕密密匝匝围住,天上地下,水泄不通。

    至此,情势又是一变,叶易安心神电转之间,只将目光紧紧盯住葛袍人。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时移势易,以变应变,此时,葛袍人的应对将决定着他的变化。

    第八十三章人心之险,险于山

    围困虽密,敌人虽强,但以葛袍人真丹期的修行境界若只是一心想逃,未必就没有机会。

    厚厚的帷幄之下,叶易安看到葛袍人回头,看着他的目光从方家人身上一一扫过。

    看着他此时的眼神,虽然葛袍人未曾说话,叶易安却已明白了他的选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原来,纵然修行境界高到真丹期的修行者依然斩不断血脉亲情。

    看懂了葛袍人眼神的同时,叶易安也已悄然驱动了丹力护盾。

    “我去寻援兵,你告诉那葛袍人要慎用丹力,尽量坚持。还有你自己藏紧些,别死了”对小胖子吩咐了一句后,叶易安便不再理他,转眼过来紧紧盯住局势变化。

    纵然葛袍人修行境界已到真丹期,在受胁迫行动受限的情况下也绝无能力硬抗这么多人的攻击,若无外力干预,其最终必死。因为无法割舍亲情,葛袍人的选择注定是个死局。

    在这等形势下,叶易安即便留下也没有丝毫改变局势的可能,唯有跳出去,方才有搅动死水的可能,为此必死杀局留下一丝变数。

    只是清云等人既已布下了如此严密的杀阵,光幕之外焉能没有禁制?面对禁制,他的潜行之术也难发挥作用,当此之时,唯有等,等双方交手时,希望那禁制能生出破绽来。

    那时才是叶易安发动的时刻,真丹期的修行者其出手总不会让人太失望吧?

    葛袍人将亲人一一扫视完毕后,转身过来面对清云时未发一言,其卓然而立的身姿中自然流露出虽入绝境却凛然不屈的傲然气度。

    这一刻,叶易安相信了他的说法,这个葛袍人当是内廷供奉道人无疑。

    一个如此骄傲的人纵然让他说谎也会为之不屑吧!

    我不会逃,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要拿我,你来!

    清云看懂了葛袍人无声的回答,心神大定的同时,双眼中的狂热开始勃勃燃起。

    他亦无多话,就在眼中的狂热燃至时,并指如剑凌厉下压,高悬于葛袍人头顶的虚空巨剑顿时带着不绝于耳的龙吟向那光幕暴斩下去。

    随着清云的发动,刹那间,光幕周遭法器旋飞,毫光乱射,除了支撑禁制的二十余人外,其他诸人皆紧随清云驭出法器向光幕狂攻而去。

    攻击之多,攻势之猛,足称狂潮,霎时间,光幕上空激荡起无数道炽白深碧混杂的丹力流波。

    面对如此狂猛的攻势,纵然葛袍人修行境界已入真丹期也难乍然承受,脚下连退两步之后方才将摇动不已的光幕重新稳住。

    就在叶易安急盼葛袍人祭出大威能法器雷霆反击时,却见他稳住光幕后便开始手足并用的做出一系列动作。

    虽然看不到葛袍人的口型,但其手掐指诀,脚踏罡步的动作却是叶易安再熟悉不过的。

    葛袍人在行符,他修行的也是符箓道!

    承受着疾风密雨般的攻击,葛袍人终于行符完毕,当那张飘出的符图自燃完毕后,随着一声轻微的爆鸣,花厅所在院落的天空中,原本散浮于四处的云朵骤然如遭牵引般居中到一片极小空域,随即,片片云朵由白转黑的同时开始极速翻卷,最终化为一个幽暗深邃内旋不绝的云洞。

    “谨守方位勿使逆贼逃脱,小心防护”

    压着清云的沉声提醒,一声惊蛰般的雷声陡然在云洞最中心处炸响,响声未尽,这片天地陡然为之一亮,云洞中爆出一道粗如石磨般的霹雳闪电,下探之中又陡然化为一片细密如箭的密网电阵。

    暗夜雷电,煌煌天威,霎时间,天地亮如白昼。

    灼人眼目的电光中,密网电阵从天而降将整个花厅所在的二进院落尽数笼罩,一片凄厉的惨嚎声中,那些在光幕笼罩外的刺史府服侍下人纷纷倒地毙命,二十余个在灵通境界以下的红枫小筑与兰山精舍弟子丹力护盾被电阵硬生生击破,浓郁的焦糊气息中,这些修行者也如刺史府下人般被当场击毙。

    一符之危,引天动地,只此一击,便将清云带来的人手轰灭了三分之一。

    符箓术法岂非只有金木水火土五系,怎么还有风雷闪电?这是什么符术?这些念头在叶易安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也顾不得心潮澎湃于这撼天动地的一符之威。就在光幕上空十多个神通道士为应对密箭电阵难以兼顾禁制,清云一方又是手忙脚乱的瞬间,叶易安驱动缩地成寸术法顺利的遁出了刺史府。

    此前入刺史府时一个人,此时出刺史府时仍然一个人,出入之间局势的变化却已是迥然有别。

    在远处一堵高墙的暗影中显现出来,叶易安边无声的遥望着刺史府,边在心中紧急盘算,现在他该如何破此死局?

    陈方卓等人已遁入神龙岭深处,无人可用的叶易安虽然成功从刺史府中遁出,却无力破除死局。强摄心神使之静定下来后,心思电转之间,叶易安已然想及到一个重要关节,此时之襄州有能力破局的其实仅有一人——广元观新任监观虚生。

    随着这个念头闪现,叶易安自然忆及适才在刺史府中他没看到新任监观虚生的身影,不管广元观有什么理由,围攻刺史府都可谓惊世骇俗之事,这么大的行动作为监观的虚生实在没有任何不出现的理由。

    但他的确没有出现。

    他为什么没有出现?

    只是很短的时间后,叶易安陡然消失在高墙的暗影中。

    宵禁后,白日里香客不断的广元观也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叶易安如魅影般穿行在各处殿阁之间,他留心此地久矣,是以很顺利就找到了监观所居的静室。

    清素雅致的静室中空无一人,目睹此状,叶易安转身间驱动术法扑向鹿门山深处的广元上观。

    深山中的广元上观在夜色中份外清寂,叶易安小心翼翼潜入其中,静等了一会儿却没见到一个神通道士之后,心神稍定,在丹力护盾的笼罩下向上观内唯一有灯火闪亮处摸去。

    这是广元上观最后,亦是最僻静的一处偏院,很小的院子里香烟弥漫,满布香烛气息的空中漂浮着许多已化为灰烬的细碎黑色纸灰,数点长明灯的灯豆在夜风中摇动不止,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