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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第12部分阅读

    部队则来一个“攻黄(桥)救邵(伯)”,用攻其必救的办法来调动敌人,歼灭敌人于运动之中,并解邵伯之围。

    8月23日夜,我第一师、第六师、第五旅、特务团,由丁埝、林梓越通榆路挺进如(皋)黄(桥)线。

    这个地区,东西仅百余里,南北仅数十里,南是长江,东、北、西三面有敌人许多据点连成的封锁线。我军插入敌封锁圈,本来是着险棋,但由于老解放区组织严密,敌人得不到情报,因此,当我军大踏步面向黄桥的时候,敌人却根据丁林战斗的态势判断我将攻击如皋,急令黄桥守敌第九十九旅增援如皋。

    然而,苏中开战以来,敌军连遭我沉重打击,那种“不可一世”的气焰给打掉了,“长驱直入”的牛皮给戳穿了,恐慌心理使得他们的行动变得畏缩不前,一旅人不敢走,两旅人走也是提心吊胆。

    奉命东调黄桥的敌九十九旅,忧心忡忡,迟滞不前,等待如皋之敌接应。

    如皋之敌西出接应,则出动了一个多旅,有一八七旅全部,七十旅一个团,九十九旅一个营。

    就这样,如黄线上出现了敌两个半旅的“武装大游行”。

    送上门的礼,哪能不收?!

    于是,粟裕当即命令秘密集结如黄线上的各部队,迅速切断敌人退路,并不使东西两面敌人靠拢,集中优势兵力首先歼灭其较弱的一路,然后调转兵力各个击破。

    25日,敌九十九旅进至黄桥东北之分界,与我第六师遭遇,当即被我六师包围;敌一八七旅等部在分界、如皋之间的加力、谢家甸被我一师截住。

    当夜,我军各部队对敌展开攻势,分界、加力两地之敌集结固守,激战一夜,未见分晓。

    原来,敌人实有兵力远比我原先侦察的要多。为了保证全歼和速决,粟裕决定还是要集中四倍、五倍、六倍于敌的绝对优势兵力。当时,手头兵力不多,更没有预备队,怎么办?只能从战场上及时转用兵力。

    26日晨,粟裕通知一师一旅旅长张震东前来接受任务。

    张震东策马飞奔赶到野战军司令部,正盯着地图沉思的粟裕当即向他交代:“老张,你们那边的敌人是三个多团,如皋还有两个团,你们和五旅共九个团。九比五,一下子还不能解决战斗。不如干脆把一旅加到六师那边,来个雷公打豆腐,先打掉南面的,再集中力量消灭北边的。”

    雷公打豆腐,豆腐当然经不住打了。

    很快,我一旅撤出加力战斗,强行军向分界开进。

    敌人经我一夜攻击,伤亡惨重,士气低落,建制混乱,正盼着敌机和援兵来救命!

    可是,中午时分,下起滂沱大雨。敌机不能起飞,帮不了忙。

    下午一时,我参战部队按时冒雨发起总攻,一举突破敌人防御阵地,直插敌人心脏。敌人乱作一团,失去指挥,分头突围,我军大胆揳入敌群,猛打猛冲,敌大部就歼。

    残敌一千多仓皇南逃,正好闯入我一旅在分界东南开阔地布下的大网袋。一旅迎头一顿痛打,敌人完全给打懵了,东边枪响向南跑,南边枪响向东跑,结果被全部消灭在芦家庄地区。

    歼灭了分界之敌,我第六师和第一旅立即转兵东向,会同第三旅、第五旅,以十五个团的兵力围歼加力、谢家甸之敌。

    27日,敌人一面又从如皋拼凑了一个团的兵力西出接应,加力、谢家甸之敌一面以营为单位分路突围。

    粟裕命令我部队全线出击,突围之敌如数就歼,第二次由如皋增援之敌一个团亦被歼一半。接着,我插到如皋西南的第五旅乘胜攻克黄桥。

    敌人地面部队越是遭到失败,越是祈求空中救护。在加力突围之敌走投无路,如皋增援之敌被我击退的情况下,敌人的“野马式”战斗机,一批又一批出现在战场上空。“野马式”飞机。红头绿身子,战士们把它叫做“红头苍蝇”。它欺负我军没有对空武器,疯狂地向我军阵地俯冲、扫射和投弹,有时低得几乎是擦着树梢。当敌机带着刺耳的尖叫声轮番向我部队俯冲扫射时。各部的轻重机枪一齐对空开火,一架敌机被击落了,其它的敌机再也不敢低飞俯冲,不再那么“神气”了。

    如黄路作战,是自卫战争开始以来缴获、俘虏最多的一次,歼灭九十九旅全部,一八七旅全部,七十九旅一个半团,一六○旅五个连,六十三旅一个营(缺一个连),总计歼敌一万七千余人,缴获各种炮五十余门,轻重机枪六百挺,长短枪三千五百支。

    从8月23日到26日,四天四夜的邵伯保卫战,也以我军歼敌两千多的胜利结束。尽管敌人天上有飞机,水面有炮舰,配合地面部队向我阵地猛攻,但我第十纵队和第二分区的部队,依托工事和水面英勇抗击,主阵地始终屹立未动。

    当敌第九十九旅在如黄路上被歼,第一八七旅等部也将不保的消息传出时,敌军全线震惊。原来吹嘘“三天攻下邵伯”的敌二十五师师长黄百韬,不得不把部队撤回扬州。

    苏中战役,连打七仗,仗仗皆胜。粟裕用兵之妙,战法之活,可谓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七战各有特色:一战宣泰,是敌处于进攻前夕,疏于戒备,我则乘机主动出击,以攻坚战歼敌一个旅,打掉敌人中路,扩大了我军回旋余地,为转用兵力,连续作战打开了局面;二战如南,是舍近就远,长途奔袭,击其翼侧,攻其不备,在运动中歼敌一个半旅;三战海安是敌人集中六个旅向我进攻,我则采取避其锋芒,运动防御的战法,杀伤敌人三千余人,创造了敌我伤亡十五比一的纪录,为主力部队争得了休整时间;四战李堡,是我趁敌占我海安鼓噪“胜利”、洋洋得意之时,以奇袭的战法,再歼敌一个半旅;五战丁林,是选敌弱点,打开缺口,钻到敌人肚皮里,歼敌五个交警大队!以吸引调动敌人,打开西进大门;六战如黄七战邵乔,采取“围魏救赵”的战法,以一部兵力坚守邵伯,主力插入敌封锁圈内如皋至黄桥的公路上,在分界、加力地区打了一个漂亮的预期遭遇战,又歼敌两个半旅。

    苏中战役,七战七捷,成为当时一件震撼中国大地的大事。党中央和毛泽东都立即给予了高度评价。延安总部发言人评论这次胜利加上中原突围、定陶战役时,称“这三个胜利,对于整个解放区的南线战线起了扭转局面的重要作用。蒋军必败,我军必胜的局面是定下来了”。并称赞:“粟裕将军的历史,就是一部为民族与人民解放艰苦奋斗的历史。今天,粟裕将军成了苏皖军民胜利的旗帜”。毛泽东亲拟电文,向各野战军通报苏中作战的经验,接着又把此次战役作为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范例通报全军各部队。

    当时,部队中流行着一首动人的歌曲,歌词中有这样两句话:“……毛主席当家,家家旺;粟司令打仗,仗仗胜”。这首战士喜爱的歌曲,在部队中流传了很久,很久!

    第十章 战宿北扫鲁南 莱芜传捷报

    1946年,国民党军队四处出击。

    粟裕率华中野战军主力在苏中七战七捷,蒋军从南面攻占两淮的企图遭到惨败,但仍从难北迂回。9月19日,华野为保存有生力量,主动撤出两淮。

    两淮,是华中的首府,放弃两淮是一件大事。当时正值伪国大召开前夕,敌人得意忘形,大吹大擂。张灵甫大张旗鼓庆祝“胜利”,蒋介石和他的总参谋长陈诚等也大造舆论,通电对张灵甫“备极嘉奖”,吹嘘“苏北战事己近尾声”等等。

    就在蒋介石、陈诚踌躇满志地炫耀他们“攻占两淮大捷”的一片狂欢声中,9月25日,粟裕冷静地对新华社记者说:“我军的撤出两淮,绝对不是军事上的失败,而是对蒋军大规模歼灭战的开始……我们所进行的运动战,胜败不决定于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决定于有生力量的消长……侵入淮阴、淮安的蒋军,终必被歼灭在这些土地上的。”

    粟裕的这些话,不久被历史的发展所验证。

    10月19日,粟裕、谭震林率华野一师、六师、九纵和十纵以及中原突围到达华中的皮定均旅,在苏北涟水阻击国民党整编七十四师三个旅和二十八师一个旅,激战十天十夜,歼敌九千余人,击落敌机一架,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12月3日,骄横一时的张灵甫又指挥所部及桂系七军一部,再犯涟水。华野六师和淮南独立六旅,在粟裕指挥下,采取节节阻击的战术,苦战两周,歼敌四千余人,于16日晚主动撤出战斗。两次涟水保卫战,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保证华中野战军顺利转移。

    这时,华中战局发生了重大变化。一方面是南北两线敌军,对华中军区形成了半包围的态势;另一方面则是我华中、山东两大野战军靠拢,兵力更加集中。

    为了改变华中局势,粟裕与华中分局的几个同志联名建议中央军委:以集中华中、山东两个野战军攻下宿迁,得手后再向西扩张战果……。并提出华野、山野合并建议。

    毛泽东得到这个建议,高兴地对朱德说:“粟裕这个同志主意多嘛,你看他又给我们出点子了。”说完,把电报递给了朱德。

    朱德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对主席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呀,我们要多几个粟裕就好了!”

    不久,中央军委和毛泽东给陈毅发来电报,明确指示山东、华中两个野战军会合后,在陈毅领导下,大政方针共同决定,战役指挥交粟裕负责。

    从此,粟裕挑起了华东战役指挥的重担。

    1946年11月,蒋记“国民大会”的丑剧,在一片鬼哭狼嚎中开幕了。

    粟裕在电讯中得知了这个早在意料中的消息,对谭震林说:“蒋介石走的净是臭棋!他想用这一着来孤立我们党,其结果必然是适得其反。不过,当前他正在势头上,随着政治上的倒行逆施,军事上肯定会有新的冒险。我们要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准备消灭更多的敌人,打更大的胜仗。”果然,不久我们就侦察到,蒋介石为了配合伪“国大”的召开,对华东战场策划了一个所谓“迅速解决苏北战事”的作战计划,以二十五个旅和一个快速纵队的兵力,由东台、淮阴、宿迁、峰县等地分四路,同时迸犯我盐阜、淮海、鲁南地区,妄图占领苏北和鲁南,迫使我军由陇海路以南北撤,在山东解放区同我决战。

    面对四路敌人的疯狂进攻,陈毅、粟裕、谭震林经缜密研究,都认为先打宿迁东进的一路。但目前华野阻击该路敌人的兵力单薄。为此,12月8日正在盐城前线的粟裕与谭震林联名建议陈毅率山野主力迅速南下参战。

    12月11日军委电示粟裕,即日北返部署作战。粟裕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赶柱宿北。

    五花顶。山东野战军指挥部。

    陈毅站在路口,手在额头上,不住向南眺望。他在焦急地等着粟裕。

    一阵尘土扬起,粟裕飞身下马,给陈毅敬了一个礼,说:“我来迟了。”

    陈毅迎上前去,紧紧地握往粟裕的手说:“毛主席来电报,要我等你来后一起商定下一个战役。”

    陈毅边走边对粟裕说:“今后还是一如既往,军事上我出出题目,主要由你来做文章。按照毛主席赋予我们的作战任务,有计划、有步骤地逐个消灭敌人。至于先打谁,后打谁,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怎么打,请你大胆地考虑和组织指挥。”

    粟裕笑道:“我还像过去那样,尽力当好你的助手。”

    两人边走边谈,非常亲切。

    在抗日战争年代,他们两人曾经在江南指挥部和苏北指挥部一起工作,一正一副,指挥了著名的黄桥战役。解放战争开始后,陈毅在鲁南、淮北战场指挥山东野战军,粟裕在苏中战场指挥华中野战军,相互之间,来往电报很多,两个战场在中央军委的统一指挥和陈毅的统一调度下,相互配合,关系密切。

    如今,陈毅和粟裕会合在一个指挥所里统一指挥作战,大家都信心倍增。

    看着他俩边走边谈的亲密情景,身旁的参谋人员偷偷他说:“陈不离粟,粟不离陈。我们一定能旗开得胜,打个漂亮仗。”

    这话正好让走在前面的陈毅听见,他转过身,哈哈大笑:“好嘛,当年在中央苏区,朱不离毛,毛不离朱,红军无往不胜。我和粟司令员也可以学学毛主席和朱老总的样子嘛!”

    陈毅和粟裕走进作战室。一抬头,粟裕便看到了墙上那张巨幅敌我态势图:在胶济路以南,津浦路以东的鲁中、鲁南和苏北地区,正处在国民党军的三面包围之中。数十只标着带有数字的a、d、b、大小蓝色箭头,从胶济、津浦、陇海三条铁路各城市、要点,咄咄逼人地指向苏、鲁我军腹地。尤其是以徐州为中心的南线,国民党军宛如一只庞大的章鱼,正以它的多条毒足向我军伸来,处于它头脑部位的,正是国民党军徐州绥靖公署司令官薛岳。

    这条章鱼正圆睁着带血的眼睛,诡谲而凶恶地注视着处于内线的、在数量上处于明显劣势的我华东部队。

    陈毅一指地图,诙谐他说:“这次敌人嘴张得不小哇!想来个张大网捉鱼儿,咱们要好好地对付对付,给他来个船翻网破一场空!”

    粟裕说:“毛主席来电指示,两军会合第一仗必须打胜,这可是下的死命令啊!”

    “用不着紧张。”陈毅笑了笑,从容他说,“毛主席是想用重锤来敲你这面响鼓。放心,我口袋里有三套作战方案,随你这位大将军挑选。”

    说着,陈毅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叠纸,果然是拟就的三套作战方案。

    粟裕又惊又喜,接过来一页页看下去。看一页,想一阵,对着地图比画一番。最后,粟裕抽出其中的一页,对陈毅说:“我觉得,‘集中兵力歼灭进攻沐阳之敌’这个方案比较可行。”

    陈毅点头道:“既然你说好,那就是它了!”

    “我觉得兵力可以这样分配,”粟裕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跟前,接着说:“第一,华中九纵置于宿迁以北地区,监视敌人;第二,六师、华中十纵六旅、七师十九放,置于涟水地区,监视淮阴之敌;第三,华中七纵三十一旅,置于盐城地区,监视台儿庄、峰县、枣庄之敌;第四,一纵、八师于郯城西南地区集结;第五,二纵、七师五旅于沐阳南北地区集结,以待机动;第六,一师由盐城向涟水机动。”

    粟裕一口气报出了几十支部队的配置地区和任务。

    这让陈毅感到非常惊喜。他眯起眼睛,看着粟裕:“老伙计,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粟裕笑道:“所谓英雄所见略同嘛!”

    方案以陈毅的名义上报中央,毛泽东立即回电,并关切地询问粟裕的行止,又问这一方案是否与粟裕一起研究过。陈毅如实报告了情况,毛泽东回电:“决心与部署甚好。”

    粟裕看到毛泽东如此关心和信任自己,心情十分激动。他暗暗告诫自己,凡事都要格外慎重小心,一定要打胜这一仗,以不辜负毛主席的信任和厚爱。

    夜晚的宿北,像一个睡得很香的婴儿,静静的,甜甜的。

    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到床前,粟裕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恩绪万千。

    从黄桥战役、天目山三次反顽到苏中的七战七捷,粟裕已指挥了不少战役,可是对将要打的这一仗,却感到异常紧张。对于薛岳惨淡经营的这次冬季攻势,陈诚是寄予厚望,他不无自信地宣称:“两个月内消灭苏北共军,五个月内在军事上解决整个中共。”不能认为这位国民党军的陈参谋总长是毫无根据的吹牛,眼下整个华东战场上的主客观态势是如此悬殊,我军不论在数量上还是战略位置上都处于明显的劣势。敌人已对我们形成半圆形包围,蒋家王朝的五大主力1中有两个——整编第七十四师和整编第十一师调到了苏北战场,我军确实被动呀。

    这一仗是我军摆脱被动夺取战场主动的关键一仗,只能打胜,不能打败。

    这一仗也是山东、华中两野战军合并后共同作战的第一仗,打胜了,兄弟部队之间就产生了彼此信任;打败了,上下之间和兄弟部队之间就容易相互埋怨。毛泽东正是深深了解这一点,才来电严令:“只许打胜,不许打败……

    “慎重初战”,粟裕心里反复思索,不由自言自语:“慎重,慎重,再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