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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月梧桐第45部分阅读

    地中止了,只传来“扑通”一声闷响。

    王天逸紧跟燕小乙绕过房子,另一条街上也在厮杀,不过情况危急的很:三十步远的地上有一具尸体,左飞不见了,俞世北被四个人围住了正在激战,五个人身体上都浮着白茫茫的水花。

    燕小乙一言不发,一把飞刀射进了背靠他的一个敌人的屁股,本来,他是想射敌人后背的,但暴雨压低了飞刀的路线,射中了敌人的屁股。

    燕小乙一个箭步绕到了王天逸的背后,大声命令道:“太远了!冲!”

    王天逸愣了一下,咬牙冲了上去,燕小乙紧紧贴在他的背后。

    “小心,背后有人!”屁股受伤的那个人卧在街上的泥水里,一边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大声招呼同袍。

    王天逸在暴雨里全力冲刺,雨水打在眼里痛的难受,他脚下好像开出了一朵朵水花,还没合拢就消散了。

    俞世北及其有经验,看两人冲了过来,反而带着战团向相反的方向移动,给燕小乙充分的射击空间。

    那个受伤的敌人已经站了起来,另一个敌人脱离了战团,跑了过来要来扶他,“多一个敌人就麻烦了!”王天逸几乎是拼尽全力一跃而起,在空中两腿并拢,小腿收起,好像是跪在了空中,这在雨幕中划出了一段优美的弧线,但终点却是那个受伤敌人的后背!

    “小心!”一声大喊,那个受伤的人愕然回头,看到最是横空而至的一双膝盖,“噼啪!嗵!”的两声巨响,那个人被王天逸跪在胸脯上生生的又砸进了地上,伴随着胸骨破裂的脆响,王天逸两腿几乎陷进了他的胸脯里,对方的血从嘴里喷得王天逸满脸都是,在那瞬间王天逸清楚的看到了对方眼神从惊愕变成了恐惧最后变成了痛苦,永远定格在了他脸上。

    然后王天逸就从他身上一个前滚翻滚了下去,冲击力太大了。

    “下一个是那把枪!”果然他还来不及站直身体,一个枪尖就愤怒的刺了过来,王天逸半跪在地上,两剑齐出交叉,奋力把这枪尖架到了自己头上,对方的枪上的压力陡地消失了,对方收拢了长枪要再次捅过来了,虽然蒙着面,但王天逸这次看清了对方的眼睛,几乎是要燃烧起来的愤怒。

    枪直刺的威力太大,王天逸奋力站起,但膝盖却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他用膝盖压碎别人胸骨的代价,他侧着身子又摔在了水里,对方的眼睛在雨夜里亮的好像启明星一样,虽然自己杀人、过一招、摔倒只是瞬间,但王天逸觉的对方盯着自己的时间好像有一百年了,那雪亮的枪尖随着愤怒的眼睛一起转动终于锁定了倒在地上的自己。

    对方的眼睛里全是仇恨。

    王天逸此刻没有恐惧,他什么也没有想,在对方仇恨的眼神注视下,他体内也只有对对方最纯粹的仇恨,这种恨只有在这样的杀场中才会感受的到!他奋力要在对方进攻之前从泥水里爬起来。“杀了他!”王天逸体内每个血管都在这样咆哮。

    战争使人变成野兽。谁都一样。

    敌人的眼睛更加的亮了起来,他要进攻了!王天逸低沉的咆哮了一声,全身用力爬起来的努力反而使得他在滑溜溜的水地上打滑。

    但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那是刀重重的砍进身体的声音——王天逸的眼前失去了他痛恨的这双明亮的眼睛,燃烧的眼睛突然熄灭了,一切又归于黑暗。转瞬王天逸又听到了“扑通”的声音,俞世北的脸从雨幕中穿了出来。

    他呼呼的喘气,肩膀上有一块地方受了伤,肉都翻了出来,好像小孩的嘴一样,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发白,他说道:“干得好!天逸!”

    燕小乙从背后拉起他,王天逸这才看到这里已经有五具尸体了,三人还不及说话,巷口处又冲进来了五个蒙面人,他们手里的兵器在雨里都闪闪发光,就像王天逸冲进这里的时候一样冲刺了过来。

    一只强力的小箭穿过雨幕一头扎在了三人前面的地上。

    这是神击弩的箭。

    “走!”燕小乙大喊一声,三人扭头钻进了充满雨水腥味的黑暗里。

    “敌人多而不强!找出弩手,干掉他们!”俞世北边跑边说。

    “左飞呢?左飞呢?”王天逸一边跑一边追问。

    “不知道!”俞世北回答的很快“开始我看见他对付两人,他跑三人追,后来那三人又折了回来对付我!要不是你们来我就惨了!”

    王天逸咯噔一声,左飞凶多吉少啊。

    说话间,又一只箭射穿雨帘,钉在了墙上。

    “王天逸!”燕小乙声音很低但有一股威严:“你上墙,我们两个看箭的方向!”

    王天逸听到这个命令马上明白了自己当靶子,来让同袍看清箭手的方向,他愣了一下,天地间只有滂沱的大雨和隐隐传来的敌人跑动的声音。

    他点了点头,自己眼力没有那么好,能当靶子的只有自己。

    最危险的事情也必须有人去做。

    这是战场。

    王天逸把剑收回剑鞘,一咬牙窜上了一溜连在一起的屋顶,身后传来燕小乙的声音:“快跑!小心!”然后王天逸就低着头没命在屋脊上跑了起来。俞世北和燕小乙夹着屋顶跑动,头仰看着王天逸。

    一只箭射在了王天逸腰里的剑鞘上,“当啷”一声,王天逸手都抖了一下,“力量真大。”王天逸暗想。接着一只箭从他两腿间穿了过去,冰凉的箭羽甚至抚上了他裤子,虽然裤子湿透了,当箭上附着的那股冰凉的杀气让王天逸感到半条腿都麻了。

    王天逸只跑了三十步。

    仅仅三十步。

    但这却是王天逸生下来之后跑的最快的一次。

    当一只箭划着他的耳朵过去的时候,王天逸也到了屋顶的边缘,恐惧让他踩滑了脚,整个身体滑倒在了茅草屋顶上,他打着滚摔下了屋顶,死命的想抓住些东西稳住,最后他两手各抓着一把的茅草,坐在了路上冰凉的水坑里。

    卷四 凤凰劫

    第三十九节腥雨战兽(中)

    俞世北和燕小乙已经到了王天逸身边,一人一手拉起了王天逸。

    “受伤了没有?”

    “还好……发现方向了没有?”

    “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这话让王天逸感到后怕,自己刚才竟然在两把神击弩的夹攻下跑了三十步!

    “真有钱,在雨里也不惜用神击弩,那弩用这一次估计就废了。”燕小乙说道。

    正说着,巷口处一个声音突然大喊起来:“果然在这里!快过来!”

    王天逸三人赶紧继续跑了开来。

    “天逸你去引开他们,我和小乙一人一个去杀弩手!”俞世北一边跑一边下命令。

    没时间思考,在一个路口,王天逸直线跑了下去,身边的两人转身沿不同的方向隐进了雨里。

    被一群人追杀不是闹着玩的,王天逸从一个狗洞爬出了一家人的院里,侧身立在一堆靠窗户的柴草边,呼呼的喘着气,他好不容易甩掉了对方,竭力倾听有没有口哨声,除了大雨的狂啸声,什么也没有。

    滂沱大雨一刻不停,王天逸的脑袋好像都被黄豆大的雨滴打木了,现在站在屋檐下,王天逸才感到雨淋真是可怕。

    这时,他突然听到柴草的另一边传来奇怪的声音,王天逸握紧了长剑陡地冲进雨里,在雨里一个扭身,右脚在泥水里画了一个圆,身体的扭动拖着左脚在水里开出一条水道来,泥水四溅,但身体已经对着了柴堆的另一边,果然有人!

    他长剑凶狠的刺出,对方刀一张,已经挡开了这一剑,王天逸后剑正要连刺,突然停顿在了空中。雨水顺着脸往下流,全身好像都是小溪,但王天逸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那颤抖的长刀。

    “左飞?”王天逸问道。

    “天逸!”左飞从黑影的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王天逸,他眼睛瞪的那么大,王天逸难以置信的发觉那眼睛和惶恐的眼神很像。

    但这是左飞,怎么可能惶恐?

    有点迷惑的王天逸和左飞侧身立在了屋檐下,“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受伤了没有?”

    王天逸打量了左飞见他身体倒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神情有点奇怪,嘴唇在不停的颤抖。

    “左飞你怎么了?”

    “天逸,我……我想……我想我们还是……”

    “什么?”雨声很大,左飞声音很小,王天逸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皱起了眉头歪过了头,努力捕捉他的话。

    就在这时,那扇窗户“吱扭扭”的开了,一个汉子左手拿着个油灯,右手拽住身体上的被子,探出头来:“这么晚了谁在那里?干什么的?”

    这人的出现让王天逸和左飞同时惊呆了,因为这个时候是最紧张的。

    王天逸还没想好怎么答话,“飕”的一声一支长箭射了过来,王天逸清楚的看到那长箭竟然恰恰好钉进了那汉子的发髻。

    “唉哟,我的妈呀。”那汉子惊惶失措的摔回屋里,接着连声的叫喊。

    王天逸一扭头,已经看到了箭手的位置,就在附近那最高的草屋之上。“我们走!”马上王天逸拉着左飞猫着腰,借着雨雾和夜色的掩护,朝那屋子飞奔而去。

    在屋子下面王天逸冲左飞连续打了几个手势,这是古日扬他们教他的,意思就是让左飞蹲个马步,双手成环,把他送上那高高的屋顶,然后再过来支援。

    但左飞恍若不见,他看了看屋顶又看了看双剑在手蓄势待发的王天逸,期期艾艾的说道:“天逸,我想我们……”

    王天逸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他怕被屋顶上的人听到,他认为也许左飞不知道这些手势的意思,他把嘴凑到左飞的耳边用最小的声音说道:“送我上屋顶。然后你从墙上上来支援我!”

    说完王天逸把左飞摆了个马步,自己退了几步,然后冲着左飞飞跑过来,一脚踩在了左飞的双手里,就像在垫石村被慕容秋水送上天一样,借着左飞的一托,王天逸一飞冲天。

    屋顶上果然有人!

    一个黑衣人半跪在屋顶上,长弓半开,搭箭在弓,正在四下张望,最幸运的是他背对着王天逸。王天逸本想轻轻的落在屋顶,但茅草浸足了水,踩在上面就是“噗噗”的声音。

    所以王天逸一上来,蒙面人马上发觉有异,他猛地回过头来,正好和离他几步远高举双剑的王天逸四目相对。

    两人都愣了,蒙面人最先反应过来,右手扔掉了箭,迅疾的去抽腰间的长剑。

    时机稍纵即逝,咬牙切齿的王天逸在屋顶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踉踉跄跄的冲了过去,胸中充满了仇恨。

    在杀场上就是这样,大家都是素不相识的人,并无恩怨,但因各为其主等各个原因,往往要分生死,面对的是随时会夺去自己生命的人,谁能爱的起来?倒是仇恨马上就来了,虽然你并不认识他。

    而你的对手也一样恨你。

    莫名其妙的恨你。

    只要不是同袍,就要恨就要你死!

    因为你要他死。

    等王天逸冲到他近身的时候,蒙面人已经抽出剑来,挥剑朝王天逸砍来,王天逸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是冲过来的,是来攻击的,他有势头,而对方还是刚站起来,是要防御的,手里长剑并无气势。

    所以王天逸两把剑都全力劈在了对方的那把剑上,“呛啷”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敌人手里的长剑远远的飞了出去。

    王天逸大喜,他冲了过去,但敌人失去了长剑并不惊惶,拿着那把铁胎弓挡着王天逸的攻击,不停的在屋顶上来回移动,不时的用拳用脚攻击。

    王天逸发现自己并不占上风。

    首先这里是浸足了水的茅草屋屋顶,还下着大雨,又滑又陷人,脚下不稳,长剑怎么能用出技巧来,连力量有时候都因为身体失去重心而跑的无影无踪;二是对方拳脚功夫明显比自己好,这也是很正常的,用暗器的用弓箭的,除了练这些远距离攻击的东西就是练拳脚,他们怕被人近身啊。

    所以在这个湿软的屋顶上,王天逸反而落了下风。

    “左飞呢?左飞呢?快来啊!”王天逸和那个蒙面人像两只斗犬一样砍来砍去,他们分的是生死,但招式却是极其粗鄙的,简直和蛮夫打架没有区别。

    王天逸心中越来越急躁,对方手里只有一把弓,自己却拿不下他,看准一个机会,王天逸一个箭步迈了出去,左臂极度后弯,左手长剑剑尖已经往后到了腰的位置,他要来个雷霆一击,全力劈斩身形同样不灵便的对方,就算砍不死他,也要砍断那把该死的弓!

    对方眼中惊骇一闪,向左闪了开去,王天逸一脚踏实,腰部一扭,左剑跟着那人的方位从下砍变成侧斩。

    但这需要力量太大了。

    茅草屋本来就不结实,还因为茅草浸了水更加沉重,哪里撑得起这种力量。

    王天逸一脚踩破了屋顶,“喀嚓”一声整条左腿都陷进了屋里。王天逸一跤趴在了屋顶上,仓惶间,左腿乱踢,可它是在屋子里的空中,哪有实地让它踩住。

    这种好机会对方哪肯错过?

    蒙面人疾冲而上,手一翻,弓弦“唰”的一声绞住了王天逸的脖子,接着长弓连扭,王天逸马上舌头眼珠子都出来了。

    喘不上气来,痛苦!痛苦!王天逸只感觉肺里都要炸了,眼前一片血红,与这种痛苦相比,脖子上被弓弦勒得鲜血淋漓的痛算的了什么。

    他痛苦的把手里的长剑往身后乱扎,但对方的脚用力的踢在他手背上或者闪开,只过了眨眼间的功夫,王天逸的口水就不受控制从舌头下面流了出来,快要暴出来的眼睛全是通红的血丝。

    “左飞呢?左飞救命!”王天逸想喊,但鼻子里只有“嗯嗯”的微弱叫声,他痛苦的用长剑用力拍打屋顶的茅草,想弄出点声音来,但有的只有水花飞溅和满天地的滂沱大雨。

    “有了!”一个念头在王天逸马上就要停住跳动的心里浮现出来,这念头好像一条微弱的亮光在黑夜里一闪即逝,但王天逸用最后的理念死死抓住了它。

    他跪在屋顶上的右腿全力下踹,左手右手疯狂的往下扎屋顶。

    “喀嚓”一声大响,王天逸身边的茅草屋顶全塌了,王天逸和那个蒙面人一起掉进了屋里。

    接着就是一阵巨响,两人砸碎了屋里最中间的桌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身体摔下来的疼痛比起能重新呼吸这种快感来差的太远了,王天逸左手长剑几乎是他自己丢出去的,然后空出来的左手急不可耐的拉开脖子上的弓,扶着脖子的伤口,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声音又急促又尖锐,在黑暗听起来好像是某种野兽,他恨不得要一口把这辈子喘的气全部喘完。

    这个时候,他一扭头,看到了另一个黑影正爬起来,“我宰了你这个杂种!”这是王天逸看到那个身影后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简直是刻骨的仇恨,他怒吼一声,一边站起来一边一剑就扎了过去。

    屋里的床在屋角,上面的人正在酣睡,突然一声巨响,马上被惊醒了,接着感觉一股森冷的雨气扑了进来,看到的是屋顶塌了一个洞,和拿着兵器的黑影像野兽一样在地上翻滚厮打。大人狂叫小孩狂哭起来。

    王天逸并没有刺到对手,对手闪身躲开,手伸到了靴子里,等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王天逸冲的过急,对方身法灵便撞进了王天逸胸膛附近的空门,那蒙面人也是一声怒吼,一匕首就刺了过来,王天逸长剑急撤,打开了这匕首,但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脸上早中了对方一击猛拳,脚上湿滑的靴子让他一跤摔在地上,他在地上伸出左手死命的握住对方湿漉漉的长靴,然后就是一下猛掀。

    这猛掀,让疾速扎向王天逸太阳岤的匕首突然向上离去,因为他的主人在仰面摔倒在地。

    王天逸一个翻身,还不及站起来,左手就掐住了那人的脖子,右手长剑反手向那人面门直刺过去。

    但长剑还未及对方面门,头上就挨了对方重重一脚,整个身体向后倒了出去,后脑勺撞破了柜子,他正把头从柜门里拔出来,对方已经冲了过来,他一脚踹在了那人的小腹里,那人“啊”的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