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缺月梧桐 > 缺月梧桐第105部分阅读

缺月梧桐第105部分阅读

    “你知道贩运私盐获利巨大,前几年,长乐帮对地盘上的私盐贩运管的不严,我那几年当小贩子,存下了点银子。不多,但和在大帮派做武士的收入也差不了哪里去,只是风险太高。现在我暂时也没有买地起屋娶妻的打算,手里多少有点宽裕,正想置办些地产,一直找不到替我……不……帮我……不……可以合伙做生意的人,恰好遇上你们!真是心想事成!买下这种小酒馆还是有余力的。”王天逸微微一笑。

    “你这家伙是有钱人啊!”张川秀捣了王天逸一拳。

    “哈,差远了。以前当弟子地时候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江湖遍地是黄金,若是机遇得意,以你我这种年纪,很多人早已有几处房产,名下百亩良天,我这样的还算个穷人。”王天逸用一套合情合理地说词把张川秀二人地疑问都打消了。

    确实。如果有实力有骄兵必败,年纪轻轻就可以做富家翁,这就是江湖。

    遍地是黄金的江湖。

    “唉,对我们而言,江湖遍地是沼泽啊。就算看见黄金也拿不到。”谭剑涛一声哀鸣。

    王天逸安慰他道:“不要这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混江湖能善终的有几个,我入江湖没几年就见过无数高手像狗一样死去。或者残废穷困潦倒,又或者怀才不遇郁郁不快。反而不如做生意的小民快乐无忧,你看这酒馆虽小,但地段极佳,若是上心经营,温饱定然无忧,安心做生意地话,挣上一笔可以娶妻养老的银子是肯定地。”

    “天逸,真是太谢谢了!我……我……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张川秀突然哭了。他用满是窟窿的下襟擦着泪。

    “哎,不要这么说,我担待不起,不是你张川秀。我和和尚三年前就死了;谭兄人也好,为你康复出了大力,又巴巴的来向我示警,我对你们真是无以回报。”王天逸也哽咽了:“在江湖呆久了,才会知道同门的真和好……”

    话音未落,谭剑涛从椅子一下子滑到地上,膝盖砸在地板上发出“喀吧”一声巨响,他泪流满面的向王天逸磕头:“天逸,你的大恩大德我无以回报。只能给您磕几个响头了!”

    王天逸大惊,伸手就抓住了谭剑涛,要把他拉起来,孰料谭剑涛虽然肢体残废,但以前可是一流的弟子。身体却强壮的很,此刻铁了心的要磕头,王天逸又不能下重手,一下一上,王天逸居然拉不起他来,张川秀又在那里帮腔:“天逸,你就受剑涛几拜吧,说实话,他身体不好,我也没本事没法帮他,不是你,我和他都可能饿死……”

    谭剑涛头朝地上猛扣,拉地王天逸的手腕都疼,王天逸自己也是心潮起伏,“喀吧”一声也给谭剑涛跪下了。

    “谭兄,不要说谁欠谁的,说句实话,你这伤还是我下的手!现在大家都在这城里,我帮你也是稍许让我良心安危……”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即便是一个人也不同。有人从庸材废物奋斗成帮派中坚,又有人却又从前途无量坠落到苟延残喘,怎么可能会还保持同种关系?

    若是谭剑涛和王天逸根本不谋面,王天逸断然不会对那夜痛下杀手有任何愧疚;但是两人相见,所显示地却再也不是你死我活的狰狞面目,而是一方残废为了另外的兄弟不惜求人,此情天地可感,王天逸又怎么不受影响。

    愧疚虽然淡,但却总是有的,因此才特意把分给谭剑涛提到和张川秀同样的份量,若是谭剑涛不因为为张川秀跑前跑后感动了王天逸,并且和王天逸熟络起来,那他断然是一口汤水也得不到的。

    王天逸回去很久之后,谭剑涛和张川秀两人在酒肆后院的小屋子里还翻来覆去,兴奋的根本睡不着,谁能想几个时辰的功夫,就从居住在四处漏水地棚屋变成了干净坚固的砖房,还居然拥有了一个做酒馆的前脸!

    天上掉银子也不过如此。

    谭剑涛更是激动,他爬起来,瘸着腿摸遍了这小酒馆的一砖一木,回来的时候,张川秀坐起来,问道:“你说王天逸咋这么有钱?我这是做梦吧?!”

    大约是同伴太兴奋了,谭剑涛开玩笑般回了一句:“也不贵吧,别说长乐帮,就算是在青城做下级镖师,三年时间赚地银子比这小院值钱多了去了……唉。”

    突然间,谭剑涛呻吟了一声,他捂着脑袋蹲了下去,他刚才无意中说出的“青城”、“下级镖师”忽然勾起了他的不愿想起的记忆,在那记忆里:青城是个屁,下级镖师不过是给他端茶倒水的佣人,也许慕容也许少林也许武当,年轻有为的谭少侠走到哪里都是尊敬赞许艳羡一片,江湖是属于我的!

    但这记忆以前是谭师兄的梦,现在更成了梦里的梦。

    耳边又想起了王天逸地抱歉:你这伤还是我下的手!

    如果没有伤。我现在该是什么样子?

    谭剑涛又哭了,他在黑暗里站起来慢慢朝前面走去。

    “你去哪里?”张川秀在后面惊讶的问:“别忘了,明天还得回原来的家收拾东西搬过来呢。”

    “心里高兴,去前面喝点酒。”

    这一夜,谭剑涛喝得酩酊大醉。伏在店堂桌上睡了一宿,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那里已经是泪痕斑驳。

    在王天逸地新宅子里,第一缕阳光照在后院空地的兵器架反射出鱼鳞般地黄金光芒,这光芒在外人看起来是杀气腾腾的,但在初入江湖的雏儿眼里却无疑是像金块发出的光芒,人人眼里生辉,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你们的武艺在入帮前已经考校过多少次了,我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要做的是告诉你们武艺应该怎么用!”

    王天逸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的朝面前站成一排的锦袍队训话,低沉地声音杀气腾腾,仿佛一只豹子在巡视一群小狼。

    说罢,王天逸朝后一扬手。一个大汉提着一把木剑越过王天逸走到锦袍队前面。

    “这位是李教官,出身于丁家的猛虎堂,是用剑的一流高手,他要给你们做比武训课,谁第一个上来?”

    “我来!”在别人都还在李教官不怒自威的外表下地时候,刘定强一咬牙排众而出,走到王天逸面前。

    “很好,我说‘开始’就可以动手。”王天逸看着神采飞扬的刘定强,诡异的一笑。

    很快,刘定强捡了把木剑,和李教官面对面而立。

    他刚站定,王天逸就叫了声“开始”!

    一听“开始”,李教官冲刘定强和蔼的一笑,双手抱住剑柄。剑下朝下,嘴里说道:“小心。”身体朝下拱去,看似一个比武前的见礼。

    刘定强赶紧抱剑躬身回礼,力争在李教官行礼前做完自己的行礼,以示卑者的尊敬。

    这种比武前的见礼所有人不知做过多少遍了,除非你是自己在石头缝里自学的武艺,在任何武场、学武堂,比武都是必修之课,比武前地礼仪更是必要,别说是在上位者或者教官,就算同门、师弟也得做好这一躬。

    但头低下来就看不见对方完整身体了,在刘定强眼里,那慈祥和蔼宛如恩师的李教官看不到了,只有对方的脚,那是一双昂贵的鹿皮靴子。

    “好温暖。”刘定强心里突然回忆起了在少林学武的日子,一股暖流流过心田,但这暖流没能流遍这少年高手全身,转肯间就被冰冷地杀气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难以举措的骇然!

    那双靴子陡然在眼前一花,消失了,化作了一圈黄铯土烟。

    接着就是一股气流兜头兜脑的朝正在躬身下拜的刘定强扑来,如此强烈,以致于让他头皮都冻得炸了起来。

    “什么?”惊得合不上嘴的刘定强刚抬了一半头,已经是泰山圧顶般的黑影直压眼前。

    拳头斜冲下巴,钢腿飞踹胸膛,最后再加上头皮上额外赏的一木剑。

    刘定强宛如断了线的木偶,直直朝后飞去,重重砸在松软的土里,等他完全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在剧痛中模糊了,剩下的只有灌冲鼻腔的土味和满嘴的腥气。

    锦袍队所有人都傻了。

    目光呆滞的在场中打着身上土的教官身上和地上被打的爬不起来的刘定强身上来回移动,心中根本无法思考。

    所有人脑中只有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这个教官居然偷袭!”

    这个看起来又和蔼又可亲的前辈竟然以教官之尊,在对方行礼的时候偷袭?

    这些年轻人委实没想到,连做梦都梦不到。

    在一众木鸡眼前,李教官好整以暇的打干净了粘在身上地土。对旁边的王天逸一抱拳,笑道:“在下完胜。”

    王天逸一点头,面无表情看着锦袍队那些瞪出来的眼珠子,大声说道:“刘定强败!”

    “什么!”年轻人还没说话,咬牙切齿的刘定强已经爬了起来。这几下够他受的,以致于爬起来地时候又四脚朝天摔了一跤。但惊恼异常的他已经无暇顾忌,四肢并用爬了起来,带起来漫天地尘土。

    爬起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指着那微笑的李教官,瞋目对王天逸吼道:“他偷袭!他偷袭!”

    王天逸一摊双手:“你们谁听我说了不准偷袭?”

    “他在我行礼的时候偷袭,谁见过……见过这么无……”刘定强想骂人却不敢,气得脸红的像鸡冠子一般,脖子上的青筋一道一道鼓起。

    “我说的是:我说‘开始’就可以开始比武,你是聋子吗?”王天逸冷笑道:“我只知道他还站着,而你……是败者!无能的败者!”

    鸦雀无声。唯一剩下就是刘定强的心跳和如牛般地喘气声。

    “我!要!求!再!来!一!场!”刘定强咬牙说出这句话。

    “好啊。”出乎锦袍队的意料,王天逸干脆的答应了刘定强的要求。

    王天逸对李教官点点头,一摆脸说:“开始。”

    李教官冲锦袍队其他队员一笑,依旧是那么和蔼可亲。宛如邻家大叔,但每个人后背都是一寒,没想到地是这李教官居然扭头对刘定强说了这么一句话:“小废物,就凭你?回家吃奶去吧!就你那杂碎武功给我舔靴子都不配,哼哼。”

    刘定强眼睛倏地睁大了,那是震惊。

    从学艺以来,耳边全部都是赞许,这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第一句羞辱他的话,羞辱的如此恶毒。而且还是在那些他眼中的废物同袍眼前!

    自觉热血从脚冲到头,脸红的如同煮熟的蟹壳一样,这是暴怒。

    身边的尘土唰的一声仿佛都被这气势冲开了,形成了一圈雾墙,刘定强冲碎这雾墙。几乎嚎叫着朝李教官冲了过来。

    这次他没有行礼。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少林第一地刘定强身上,谁都知道他武功不是假的,加上现在暴怒,那无耻的教官肯定无法再使用可耻的偷袭会俩,说不定可以来场龙虎斗。

    几十双眼睛瞪地溜圆,但一溜黄烟瞬间又让期待变成了难以置信。

    这黄烟出自李教官脚下,别人还没注意他脚的动作,就见一道黄烟如龙般突然现在他和刘定强之间,那烟如飞龙般直扑刘定强面门!

    快的出人意料!

    出出刘定强意料!

    旁观者都没注意到,红着眼直瞪着教官的他更无法注意到。

    他也从没看见黄龙,只是感到。

    感到眼前黄土扑面,眼珠马上苦涩起来。

    他本能要闭眼或者扭头!

    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不能闭眼或者扭头!

    躲还是不躲?

    在别的地方,这是个小问题,飞土不会要命。

    但在江湖杀场上,这是个生死攸关的问题!

    更生死攸关的是,在生死格斗中,你绝不能思考问题,你要对问题做最快反应!

    这里面的时间差别只是瞬间,但却是分割生与死的瞬间!

    刘定强再强也想了!

    于是他慢了,一慢就惊慌起来,一惊慌就手足无措起来。

    所以他再次被痛揍,一直到他的脸被那双昂贵的鹿皮靴子踩进土里。

    等他睚眦欲裂的把脸从土里拉起来的时候,耳边又听见王天逸那冷冷的声音:“刘定强败。”

    “这算什么啊!”满面是土刘定强跪在地上,唰的一声拉裂了身前的衣襟,那里发出一声悲愤的大吼,“这不公平,这是流氓招式,居然用脚扬土!你……你们!你们……”

    没人回应。那边地同伴只是看着他,他以前也认为自己不需要同伴,但现在这些人的漠然而胆怯却让再三受辱的他有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刘定强跪在那里紧闭着双眼,他不想他们流下来。他从未哭过,但现在这屈辱却比身体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仿佛一只高贵地天鹅被一只老鼠拖进了泥泞中肆意蹂躏,这是痛苦,更难以忍受的是屈辱。

    边来了风,一根手指轻轻地刮去了他脸上的土屑。

    刘定强抬起头,泪眼中看到了王天逸冷冷的面孔。

    “起来吧。”王天逸面无表情的说道:“哭比死了好。若是在和敌人作战,你刚才已经死了两次!”

    江湖遍地是黄金,那江湖岂不是人满为患?但江湖上还有一种肆虐的猛兽,让最坚强的战士都谈之色变,那就是死亡。

    确切的说。是对死亡的恐惧。

    因为在江湖上,死亡比黄金更常见。

    所有的江湖雏儿地注意力都被王天逸的“死”字吸引了过来,他们屏息凝气等候是王天逸的谈论,果然王天逸继续开口了。

    “刘定强武功好是公认的。但是在你们眼前,他倒地两次,而他地对手连像样的招式都没用就击倒了他!告诉你们,这是训练,若是投入行动,刘定强已经两次首级被劈了!”

    像是对比武的点评又像是对新手的训示:“江湖不是你们的比武堂,用的是一样的武功,但分的不是胜负,而是生死!”

    “在江湖上。你败了不会有教官的鼓励和教训,有地只是死亡!如果死亡,你傍群油头粉面的浪子会面目可鄙的死在阴沟里,做老鼠的食粮!化成一堆无人管问的尸骨!你们想吗?不想!不想就要活下去!”

    “分生死只是瞬间,但站着活下去地只有一个!你们要做的只是要做站着的那一个!不要问手段!偷袭也好。卑鄙也好,无耻也好,流氓招式也好,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给我活着!”

    “江湖是讲理的地方,但人人都知道,对死人不必讲理!你用的手段只要让对方倒下就可以了!”

    “第一,要永远保持警惕!不可对人放松,对面而立的人都可能是敌人!第二,不要轻易的就被怒火麻痹,始终要冷静!第二战我对刘定强原本有些期望,没想到怒气攻心的他一照面就中了下三烂的招!你们可以称之为下三烂、流氓,不错,刚才刘定强被击毙的那些招式,一个小混混同样可以用的出来!

    你们这群未来精英会死在小流氓手里?不错!一个小混混也能干掉你们这些雏儿!

    我告诉你们,在实战中,生与死面前没有高贵和流氓之分,人和人都是为自己拼命的野兽!江湖就是野兽出没的丛林,只要能活下来,不要管手段!“

    “你们武艺都很好,资质出是上佳,可称武艺高手。但是在江湖高手面前,你们和一群吃糠的母鸡并无分别!记住,武艺只是手艺,再好的手艺没有脑子也是个等死的蠢货,要用脑子,好好想想自己在什么地方!这里不是你们吃奶的学堂!这里只有生或者死两条路!”

    “记住没有?”王天逸一声大吼。

    “是!”锦袍队同时低头称是,看着地上狼狈万分的刘定强,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看满是身土的刘定强摇摇晃晃的回队,“好了,比武训课就上到这里。”王天逸冲锦袍队队尾一扬头,他们的队长小个子秦盾带着黑眼圈带着两个人立刻抱拳离队,跑进了偏房。

    等他们回来时候,却抬了个木笼子,里面有只露牙咆哮的大狗对着大家不停的狂咬。

    人人脸上发白,心想:下面莫不是要人狗斗吧,打死这狗倒轻松,只是不要给咬到。甚至有人开始腿脚来了,看来打算飞腿鞭毙掉恶犬。

    王天逸让秦盾放在锦袍队面前,自己转身拿起一根长鞭,手臂一张,那靴子蛇似地飞抽出去。“啪啪”两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