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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不简单第7部分阅读

    。“你第一次来费城?喔,那你一定要尝尝看我们这里的美食,我们的餐厅可是全美最丰富多样的,尤其是起司牛肉堡……”

    他哇啦哇啦讲着,领她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头窗明几净,很像是一间普通的书房。他让她坐在沙发上,请护士小姐泡来咖啡,各自喝了一口才说:“好了,我必须告诉你,顾的手术才刚结束。”

    “……什么?!”徐洺芃瞪大眼,不可置信。“不对,他的手术日是不排在月底?”而现在……了不起连月中都不到!

    她指尖发颤,热暖香醇的咖啡完全镇定不了她,为什么会提早动手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怎么会……”

    “这是顾的决定,我们一开始就讲好了,手术日是今天。”艾伦说,他一脸正色。“我们尊重患者本人的想法甚于一切,血块的位置很深,我们评估过手术需要的时间及风险,他不愿意让家人受太多煎熬。”

    徐洺芃如遭雷击,整个人瘫坐,再难以动弹。

    这预料之外的消息击打了她,为什么他要这样一再独断独行?居然连等候手术的权利都不给她。快两个月,他们在sn上天天相见,他竟能只字不提……徐洺芃极力撑着,眼眶发疼,尽管不想在外人面前崩溃哭泣,但最终还是止不住落下泪来。

    艾伦经验丰富,等她自己把情绪处理完,才开口。“手术很成功,没伤到神经,也没大出血。没什么意外等麻醉退了、他身体自己恢复好就会醒。你可以看他,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进去,有什么话,等他醒来你再问他吧。”

    沉默一会儿,徐洺芃把泪抹去,点了点头。

    艾伦领着她来到恢复室,手术在她来到前一小时刚结束,病房里还有几个医生护士正在观察他术后的情形。顾恒止躺在那儿,头部缠满绷带,脸上戴着呼吸仪器,身体四周接满管子,所有指数都算良好,没感染征兆,只是手术动在脑部,清醒时间还不一定。

    看着这样的他,徐洺芃既心疼又生气,各种感觉在体内冲撞,无法融合。

    艾伦告诉她即使开刀过程顺利,也不保证一定会无事转醒,徐洺芃听着,一面觉得只要他能醒,就什么都好,但另一面却无法轻易谅解他的行为。

    “这个混蛋……”

    她用中文骂,艾伦在一旁听见。“馄饨?你讲的是中国的一种食物吗?”

    徐洺芃闻言哭笑不得,本来晦暗的情绪被他这么一搅,顿时变得滑稽起来。

    “他应该暂时还不会醒,你最好先去休息,明天再过来看他。当然,中间若有变故我们会提早通知你……放轻松,只是万一而已。”

    去他的万一!你最好给我无事醒来!

    徐洺芃在内心忿忿地骂,两个人隔着玻璃,分明看得到,却触摸不到,这实在太折腾人,她明白眼下的情况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会客时间也已结束,她只好先前往预定好的旅店置放行李。

    旅社建筑老旧,费城是座很古老的城市,充满各种闹鬼传奇,但徐洺芃一点也不害怕。鬼是很势利的,不像神高高在上,她可以和鬼打商量,只要能让顾恒止好转,拿走她一半寿命都没关系……

    老天,她居然认真思考起来了?

    在旅馆房间里,徐洺芃坐在弹簧有些松弛的床上,看着顶上斑驳的天花板,有种哭笑不得的感受。她跟父母不同,从不是迷信之人,只是在这种时候,难免祈祷,信托鬼神,她慢慢地躺在床上。手术成功——想着这四个字,不论如何已是莫大安慰,她知道他一定会醒来,因为强大的相信带有能量……

    然后这一切耗费了她的精力,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此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一周之后,顾恒止醒了。

    他苏醒的过程不带任何戏剧性,就只是麻醉退了、身体机能恢复了、大脑开始运转了、差不多睡饱了……就醒了。

    艾伦对这场手术就极有信心,并不意外他会醒,他为清醒的顾恒止做了一番检查,确定伤口复原情况没问题,只是在整整一年的耳疾之后,重新恢复听力对大脑的负担很大,必须做一段时间的复健,他只好静养,在有足够的承受能力之前,得让大脑好好休息。复原。

    他花了快十天时间复健。这一段时间,艾伦问徐洺芃:“你要过去看他吗?”

    她摇摇头。“不,他现在需要休息,我不想造成他的负担。”

    艾伦笑了笑,没多说。

    邻近月底,顾恒止真正在手术日,他估量着下个星期徐洺芃就会来了。他复健顺利,只要不太吵,如常对话都没问题。艾伦双手一击掌,笑道:“恭喜!欢迎回到这个纷乱吵杂的世界。”

    顾恒止笑了,即便这个家伙从他醒来开始就像麻雀般叽叽喳喳吵得要死,但对于失去听力长达一年多的人来说,不啻为一种天籁。

    然而,他的笑容在下一秒,彻底僵在脸上。“怎么了……喔,安洁,你可以进来了。”艾伦招了招手,在门外等待他们检查完毕的徐洺芃走了进来。她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哀乐,艾伦笑着解释。“其实啊,她半个月前就来了,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他看是只有惊没有喜!

    半个月,老天……顾恒止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重新取回听力的喜悦这会儿再感染不了他,他看着徐洺芃,知道自己有许多事势必得解释,他告诉台湾家人的手术日在下个星期……当然是假的。

    他瞥向艾伦,想问他到底讲了些什么,对方仅是耸耸肩。“好不容易没什么问题了,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吧?喔对,为了身体健康,你最好多起来走一走。”他看向徐洺芃,一笑。“我们这里的庭院弄得很漂亮的,你可以让顾带你去参观。”

    他说完,笑咪咪地跟着其他人走了,病房内仅剩夫妻两人相对,顾恒止被她的眼神看得好似被猫爪挠着胸口,只能尴尬地随便找了个话题。“夫人……还好吧?”

    其实他问的是两位夫人,一人一猫。徐洺芃听着,没出声,只是走过来,拉起椅子坐下,接着一如既往拿出画本,在上头书写。“都好。”

    顾恒止头皮发麻,麻得几乎要以为麻醉还没完全退。“芃芃……”

    “跟我走。”

    她没理他,转身出去,顾恒止一头雾水地跟着。两人来到诊所内的公共电话处,只见她把零钱给他,然后在画本上写。“打给爸妈,你自己跟他们解释。”

    唉,现在他是真的确定,徐洺芃晓得他好了。

    顾恒止拿起电话,投币,乖乖拨通了号码。

    “妈?我是恒止……对,我好了,听得到了,手术日……呃,提前了,因为医生觉得这个日子比较好……喔,黄历是中国老祖宗伟大的发明嘛,外国人也信的……对了,帮我接给爸……”

    顾恒止和双亲通完电话,一年多不得听家人的声音,他耳朵热热的,即便是被母亲唠叨也觉得很愉快。只是挂上电话,一转身,所有美好余韵就在看见徐洺芃一脸不以为然之后消散。虽然这事迟早都要爆发,但他没想到自己刚好不久就得面对,巴不得干脆再昏回去算了。

    “我不想太刺激两位老人家……”

    徐洺芃点了点头,对于父母,确定是只要能安抚他们就好,但对她呢?

    如果她不是提早过来,他是不是也打算这么蒙混过去?

    他的想法、他的顾虑,她全知道,正因为知道,才会不开心。她很庆幸他好了,但现在她无法坦然接受他把自己一再地排除在外的做法,夫妻之间……她不希望是这样的。

    她需要时间沉淀,但顾恒止同样也需要照顾。

    “去散步,走一走。”

    她在本子上这样写,顾恒止看了,只好点头。

    看来老婆大人真的火大了,只怕这回是凶多吉少……

    第10章(1)

    徐洺芃生气了。

    她的怒意显而易见,但不是惊天动地的,而是清清冷冷的。

    她不说话,不管是面对什么人都不开口——只要他在一旁,甚至就连简单的“嗯”或“喔”都不愿意发出。她厉害,完全知道他耳朵好了,最渴望听见的是什么,所以一个字都不给他,顾恒止只好努力说些能使她发笑的东西,可她始终无动于衷。

    像是——

    “有一个老人家,他到户政事务所办理老人津贴,结果忘了带身份证,柜台小姐说没关系,给我看看你的胸膛。老人家脱了衣服,露出白色的胸毛,小姐说可以了,看得出够老。老人家回家以后喜孜孜地跟老婆说,老婆听了,就问他:‘那你怎么不连裤子也一并脱了?’老人家问:‘为什么?’老婆说:‘这样你就可以领到残障津贴啦!’哈哈哈、哈哈哈!”

    他讲得口沫横飞,徐洺芃的反应是瞥他一眼,再瞥他一眼,澄黑而无波的眼仿佛在说:这很好笑吗?此时无声胜有声,顾恒止脸皮再厚都尴尬了。

    “我、我去上厕所……”可耻啊!居然来尿遁这一招。

    距他手术结束已经快一个月,他醒后接受复健,复原情况良好,几乎没有后遗症,若无意外,过两天就能出院,等回台湾再定期挂科复诊。原本照他安排,徐洺芃会在他一切好转以后抵达费城,她不必承担手术时候的磨难,他们可以共览这个悠久而充满古老文化的城市,不料……

    “唉!”

    顾恒止在洗手间大叹了口气,这时艾伦进来,见他一脸吃到苦药的脸色,笑嘻嘻调侃。“嫂子还是不跟你和好是吧?”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顾恒止白了他一眼,随即无奈地摊了摊手,“她气死了。”

    “活该。”艾伦一点都不同情他。“我记得她听到你开刀完毕的消息,那个脸色啊,啧啧啧,真是比纽约的雪还要白。”

    “纽约的雪?难不成费城的雪是黑的?”

    “这只是一种文艺的形容!”艾伦抗议。

    你这个念理科的搞什么文艺!

    顾恒止受不了,手肘往后背抵洗手台。他当然明白徐洺芃生气的理由,可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该道歉的该解释的都做了,她看起来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样子,但……就是不开心。他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冷战,偏偏徐洺芃刚好是深谙其道的高手。

    就好像打网球,他发球,结果对方理都不理,这是要怎么进行下去?

    顾恒止没辙了。

    就在这种尴尬的氛围下,他出了院,住到徐洺芃预定的旅社。前两天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劝她换一间。“这里会不会太破旧?你知不知道费城鬼故事多?我们去找别的地方……”

    她的回应是冷冷瞥了他一眼,然后在簿子上写着。“我临时要来,只能预约到这里。”

    一句话,彻底把顾恒止打蔫了。

    她提早来是打算给他惊喜,没想到反而被将一军,顾恒止自知有愧,只好摸摸鼻子不敢再啰嗦,还好旅社的主人还不错,又懂得一点中文,给他们做了一些导览,房间尽管破旧了点,但住起来还算舒服。

    他傍晚出院,把行李搬到旅馆,两人在附近的餐厅吃了顿沉默的饭。现在窗外天色已黑,顾恒止躺在陈旧的床铺上,扳着手指计数,一天、两天、三天……七天,整整一个星期,她还是一个字都不肯和他多说。

    顾恒止叹息,倾听着她在浴室里的动静,水声哗啦啦地响,他脑内几乎能立即浮现那水流滑过她柔润肌肤的画面。水停了,接着是拿起什么的声响,嗯,他想她开始在身上抹泡沫了,她习惯从胸口那儿开始洗,接着涂抹四肢,仔细清洗身体各处,最后再拿起莲蓬头,冲洗着因热气而透出一层淡粉色的肌肤……

    完了,脑内浮想联翩,顾恒止浑身燥热,难以抑制。

    三月来到美国,现在都快五月底,足足三个月没跟老婆亲亲抱抱,如今好不容易共处一室,她刚好在洗澡,他会有这么“健全”的反应也是可以理解的。

    问题是老婆还在生气呢,他的火也只能设法自行掐灭。

    顾恒止深呼吸,开始设想一些比较清新、健康的事。他想象一片大草原,有着美丽的碧绿色草皮,蓝天白云,芳草如茵,他在里头深呼吸……这是他之前看睡眠门诊时医生教导他的放松方法,很有效。

    但下一秒,他的幻想里出现了一个人,那女人袒露着一身瑰丽的雪白,一头及肩的蓬松黑发随着她的脚步轻快跳跃,柔丽的面容带着极尽诱惑的甜美笑容……老天,这不行!

    顾恒止瞬间睁眼。很好,他的草原全被烧光了。他想要她,很想要她,他势必得和她好好谈谈,不能再侥幸地得过且过,以为她迟早会自行消气……但眼下,他得先在她出来之前搞定自己的“小兄弟”。也许来看看《圣经》?

    他不算太虔诚的教徒,但偶尔会做些祷告,毕竟是长久以来的影响。他起身,走至置放行李的地方,结果却错开了她的行李箱,这是当初蜜月前他们一起买的,为了在机场辨识方便,特地买了一模一样的两只。他正要盖回去,却见里头纸张散乱,似乎是从外套口袋里散出来……他一愣,随手拈起一张,看见内容以后却震愕了。

    喀!浴室门开启的响声自背后传来,顾恒止却恍若未觉。他把她行李箱里头四散的纸条一张一张拿了出来,上头印着航空公司名称,显见是她在飞机上头写下的。

    徐洺芃发现他在看什么,也慌了。“你——”

    她终于出声,尽管是带着浓烈不满的一个音节,落在他耳里却有如圣歌。那上头的一字一句击打着他,顾恒止再难掩饰发烫的眸眶。他潜意识里一直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选择隐瞒正确的手术日期,甚至觉得徐洺芃不该这么生气,就算要气,也气得够久了——

    不是这样的。

    原来,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芃芃,对不起……”见到她的这七天来,这三个字他已讲了太多遍,但没一次是如此真心实意的。

    那些纸条上,写着徐洺芃想在手术前传达给他的话,他一遍一遍看着,被感动、被震撼。徐洺芃上前把纸条抢过来,刚沐浴而酡红的脸更是一下子红到耳根去。她确定他不是故意偷看,偏偏在这种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被窥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做出怎么样的反应才好。

    恒止,这是我们认识的第十八年,一个孩子都要上大学了。

    其实我第一个喜欢上的对象,是你,但你这个人傻乎乎的,说我们是兄弟,又叫别的男生来追我,我难过地哭了一晚,又不能怎样,只好告诉自己兄弟就兄弟吧……没想到上了大学,你居然给我跑去交女友,我只好死心。

    就这样,我们和不同的人历经交往、分手,关系却始终不变,好像爱情做不到长久,但友情可以。我觉得我们这样很好,没想到……你居然说要结婚。

    我吓死了。

    我把这件事跟薇亚她们说了,她说人与人之间要长久在一起,重要的并非是爱情,我们走过这么多年,就是一个很好的见证。所以我答应嫁给你,好好过日子,但我一直都没有说,我很羡慕薇亚她们,因为她们每一个都是恋爱结婚,只有我不是。

    但……慢慢地,我知道我再也不用羡慕别人了。

    我们之间怎么会没有爱情?那些日常生活一点一滴的积累,看着你在手术房里,我知道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但这样的担负,也是爱情的一种证明,我甘之如饴。

    我们发誓不论贫困、喜乐、潦倒都会在一起,我不想被排除在外,看到你把房子转给我,我一开始很不开心,不想你觉得这样就责任尽了、一了百了,当真有个万一也无所谓。其实我们之间还有许多遗憾,有一句很重要的话,我也始终没对你说……

    亲爱的,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充满力量,那是你十八年来给我的,我把它交还给你。我会在手术室外为你祈祷,这是我的权利,你一定会好起来。

    字条零零落落,没标顺序,顾恒止把每个句子都看了很多遍,才把整个意思拼凑出来。那是草稿,爱的草稿,他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心情在独自一人的飞行中写下这些字句,可她好不容易来到这里,结果听到的却是他瞒着她,迳行接受手术的消息,一定很不好过。

    “芃芃,对不起……”他又说了一次,不顾她的挣扎,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