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还有谁能照顾你这个容易想太多的小麻烦?”
“章鱼哥。”夏星笑说。
“我男友?”美佳一惊,随即笑笑认同,“也是啦,我是妈妈的话,他就是爸爸。他很干脆地把小套房留给我们两人住,一个人不知道挤去哪个朋友家?”
“小三家。”夏星打趣地说。
“好呀!喝完热可可后,有心情开玩笑了喔?”
“我是真的在担心。”
“放心,若真的有小三,现在有人会替我教训他。”美佳毫不担心地说。
两人认真想了一下桐平教训章鱼哥的画面,随即相视一笑,一起爆笑出声。
桐平满心期待地回家。等一下就可以看见夏星了。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原本想再早一点离开学校,可是因为选修课程问题,又多停留一些时间处理。在归途的路上时,天色已暗。
反正,日后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相处,一这么想,焦躁的情绪获得了舒缓。他兴奋地打开家门,玄关内的感应灯自动打开,他总觉得哪里奇怪,原来是室内并没有开灯。刚才明明通过电话,说是已经在家了,为什么没有开灯?
带着疑惑,桐平走过玄关,进入客厅,首先听见的是电视的声音。由于视线昏暗,只剩下电视影像的光源打在漆黑的墙面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夏星就坐在其中,桐平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是在看着他。
“怎么不开灯呢?”桐平笑问。
夏星没有答话。
桐平打开灯,屋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很开心的他,看见地上的行李时,表情变得愕然。
对,他想,这才是他真正觉得奇怪的地方,他没有看见奶油。平时都会特地来迎接他的奶油,不在家中。
夏星冷冷地看着桐平的反应,首先打破沉默,直接说:“太好了,一开始的承诺,总算兑现了,我已经找到房子,要搬出去。”
“你说什么?”桐平的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脸色随即转为冷酷。
“不要生气。”夏星反而显得很平静。
“我没有生气,只是不懂你在说什么。”桐平说,稍稍冷静下来,但语气还是很差。
“一开始就说好了,我找到房子就会搬出去。”夏星又重申一次。
“我以为我们……”桐平无法认同夏星的理由,突如其来说要搬走,无疑是打他一个耳光,他以为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
“反正你就是生活恢复正常嘛!没有差别。”夏星故作轻松地说:“少了一个碍眼的房客,一个人生活不是比较惬意吗?”
她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比较讨喜,遂心虚地垂下头。
“你是真心的吗?”桐平沉痛地问。
夏星沉默了片刻,才反问:“本来就该如此,不是吗?”
桐平难以置信地说:“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
“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夏星嗤之以鼻地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你要说那些做嗳吗?那些又代表了什么?”
听见夏星无情的语句,桐平一气之下伸手抓起坐在沙发上的她,大声地说:“你看着我的眼,再说一次。”
被强迫的夏星,只好面对桐平,她压抑住自己随时会涌现的脆弱,她牙一咬,心一狠,一字一句清楚地说:“我说过,我不可能会爱上你的,永远都不会。”
“可是,我爱你呀,这对你一点意义都没有吗?”桐平激动地说,不禁红了眼眶。他粗鲁地将夏星紧紧拥入怀中,两人双双跌坐在地。
夏星觉得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了,桐平的拥抱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不能为我,留在我身边吗?”桐平吼声说,声音听起来凄楚,“我爱你呀!很爱很爱……”
“不可能……”夏星缓缓地说。桐平的深情,让她的泪水溃堤而出,她开始挣扎,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她提高音量,喊:“我没有爱上你,不可能会爱上你,为什么不放我走?”
“那你为什么要哭?”桐平拉开夏星后,用力捧住她的脸,和他面对面,“如果不爱我的话,说这些话时,伤害别人的人为什么要哭?”
夏星泪眼汪汪,她的视线全让泪水模糊了,哭得哽咽,让她说不出话来。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桐平卑微地哀求,“这样还不够吗?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吗?”
“我要你抛弃我。”夏星好不容易挤出话来,“我说过,我总有一天会抛弃你。如果不行的话,你抛弃我吧。”
“你……”桐平也哭得不能自已,他不懂夏星为何如此坚决?他伤心万分地放下捧住她脸颊的手。
夏星见自己可以行动了,毅然决然起身,提起行李离开。
桐平激动地转向夏星,伸手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放手。”夏星哀哀地说,她感觉到桐平抓她手的力道,宛如椎心之痛。
“我不会让你走的。”桐平强硬地说,整个人愤然得满脸通红。
夏星望向桐平,无法动弹,一眨眼,豆大的眼泪就纷纷落下。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疼痛,她拚命眨着眼,想要切断那抹不堪,她的情绪不禁激动起来,她看见王章言就蹲在桐平的身边。
王章言露出得意的笑容,心知肚明地说:我就知道会这样,这是必然的结果。
他朝夏星伸出手,态度坦荡,别忘了,是你自己握住我的手,是你亲口跟每个人宣示,我们是相爱的,有多么相爱,我只要轻轻抚摸你,就能听见你悦耳的呻吟声……
星浑身都在发抖,仅能活动的手,她试图要捂住自己的耳朵,眼泪扑簌簌地直掉,冲刷不去她的罪恶感,她的视线已经看不见任何人,只见得到王章言的脸。
“不可能,我不可能会爱你!”她情绪崩溃地说,朝着王章言大喊。
桐平为夏星的反应吓着了,他更加感到痛心疾首。他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拒绝他到这种程度。
如果,这是使对方能得到幸福的唯一方式,他应该要放手。
桐平也哭得不能自已,然后在万分痛苦与不舍下,他轻轻松开自己的手,他上前拥抱住夏星,安抚并且承诺地说:“我会放手让你走,所以不要再说了。”
熟悉而温暖的怀抱,让夏星冷静了下来,她用力喘息,用力呼吸,仍然止不住疼痛。
哪一种痛最疼?
心痛还是身体的痛?
夏星紧紧抓住自己的衣领,咬着牙,她伪装坚强,不让桐平发现。她想,一切就此结束了,她为此痛得早已分不清,正在淌血的是她的心还是身体。
桐平决定放手后,见夏星的情绪已稳定下来,便干脆让她离开。他始终都背对着她,他无法看着她离去,怕自己忍不住,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离开豪宅大楼,夏星先到自己的诊所,她在门前看见前来接她的美佳。
“傻瓜,自己说要分手的,却自己哭得如此伤心。”美佳看见夏星的哭脸后,心疼地说。
夏星淡然一笑,将行李放进后车厢,坐入车里,她静静地看向车窗外的景色。
车驶了一小段路程,便到达新住所,夏星要住的小套房,就在美佳家隔壁。学姐的男朋友章鱼哥已经把环境都整理干净,家具也一应俱全。
“第一天晚上,要我陪你吗?”美佳笑说,想逗夏星开心,以夸张的姿态诱惑。
“没有关系,我没问题的,还有奶油陪我呀。”夏星强打起精神说,特地露出满满的笑意,企图让美佳能安心。
“反正我们就在隔壁,若觉得寂寞就要过来喔,3p也没有关系喔。”美佳打趣地说。
“我知道了。”夏星点头笑说。
“你现在就都不要多想,专心在治疗上,知道吗?”美佳叮咛。
夏星更加用力点头。
“诊所那边,还有我在,可以不用担心。”美佳拍胸脯,可靠地说,然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不过,桐平他……会不会来诊所?到时我要怎么说?”
“我想,他不会到诊所来找我了,如果他真的到诊所,问起我的近况,学姐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就好了。”夏星表面上平静地说,眼神却闪过一丝酸楚。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因为是他答应我的,他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夏星笃定地说。
美佳看着夏星哀伤的表情,十分不舍。她真心觉得夏星和桐平非常的登对,只是她不懂为何夏星要把自己逼到这种程度?
“谢谢了,学姐。”夏星说。
和美佳互道晚安后,她关上套房的门。总算可以好好放松了。
她以为自己会在学姐面前嚎啕大哭,但幸好没有,她觉得自己异常的冷静。
那是因为你很残忍。不论是真实的王章言还是幻影的王章言,都这么对她说。
夏星想,桐平大概也会这么想。她不禁叹息,伸手想抱奶油,但它不太理人,似乎是住惯大地方,小地方反而嫌弃,心情不好地窝在单人沙发上生闷气。
好像连奶油都在说她残忍。
也许,奶油应该留给桐平,他会领养吧?好不容易,才有了可以亲近的动物;好不容易,他们的感情才变好。
夏星真心觉得拆散他们的自己很残忍。
第9章(1)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不好,越想做好却越失败。
桐平想,没有人知道他的困境,母亲一味地想要掩盖事实,制作完美的假象,而他的父亲,他从来就无法好好与父亲对话,他一直觉得父亲认为他做得不好。
当初发生疑似和小模吸毒,小模最后暴毙的事情,就算最后调查还他清白,证明他只是刚好烂醉在同一个场合,但舆论让他深感害怕,所以父亲要他去无人岛时,他没有拒绝。
他已经在尝试改变自己,他以为他的确是改变了,可夏星为何仍然拒绝他?
到头来,他失败到连努力过了,都没有办法。
父母和夏星是不是对他期待着什么,然而他始终做不到,结果就被抛弃了?桐平偶尔会这么想。
一切又回到开始错误的日子,只剩下他一人的家,连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纵使是恢复原状,也不可能回到他未遇见夏星前的时候。以前他是怎么生活的?对了,他根本就没有在这个家好好生活过。
他感到悲哀地笑了起来,因为如此,对这个家的回忆,就是对夏星的回忆,家中的任何角落,都有着她的身影,抹煞不去。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彷佛作梦一样的感觉。桐平不禁想。梦醒了,回到现实,不论再怎么恋栈,都会消失。宛如是在梦中和夏星一起生活的日子,徒留影像,她的气味、她的体温、她的亲吻,好像都已经逐渐远去。
桐平一大早就到学校。
不是因为上进,而是无法独自在家里待下去。意外的是,他也不想再喝酒买醉,因此他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学校了。
早晨走在校园,他觉得空气也不一样了,很清新,整个感觉让人很舒服,在阳光还未正式露脸时,不会觉得热。
已经要夏天了,不知不觉,他离开无人岛也快一年。桐平想。时间原来过得很快。
学期就要结束,这也代表学级最后一年的学生要毕业了。
桐平碰巧遇上毕业生正利用学校著名建筑物在拍摄毕业生群照,经过的人都必须绕道而行。避开前,他在一群穿着相同大学服的人当中看见了温柔,她拿着拍摄用的毕业证书,笑得很开心。
不知是否为默契,温柔也发现了桐平,她微微招手。
桐平莞尔一笑当作是招呼后,默默离开,到系办公室,因课务相关事宜找系助教协助,却扑了空,他便逗留一会儿,看一些数据。陆续有人前来,同样找不到人,便先离去。
此时,一个男人拿着一迭资料走进来,桐平本来不以为意,直到对方叫住他。
“屈桐平。”男人说,语气不像是询问。
桐平没有响应,瞧了对方一眼,他并不认识这个人。
“夏星她还好吗?”男人突然问,表情很复杂。
不想理会的桐平,脸色瞬间大变。
男人淡然地笑了笑,“最近好像没有看见她在诊所里。”
桐平没有搭话。
男人见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放下数据在助教桌上后,随即离开。
桐平顿时感到荒唐。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举动,似乎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为什么会知道他认识夏星,也知道诊所的事?是曾到诊所的宠物主人吗?
桐平好奇地往助教桌上一看,男人所放的文件,只是很普通的申请文件,上面有写名字,应该是他本人。
王章言,系上的博士生。
这个男人提到夏星,眼神透露出的情感,不似随口问候的单纯。桐平想起男人的面容——斯文、沉静,但给人的感觉不够爽直,令人不愉快,尤其,当他嘴中说出夏星两字时,真想一把撕烂他的嘴。
如今想想,他其实对夏星不甚了解。桐平恍然地想。终于领悟到他对夏星的爱竟是如此片面。
这还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试着去了解,他视而不见笼罩在夏星身后的那一大片阴影。
“说要庆祝我毕业的人,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温柔不禁问:“发生什么事了?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拍完毕业照,温柔马上打电话给桐平,约了晚上碰面时间。他们在一家义式餐厅吃饭,从刚才一点完餐,桐平就陷入自己的思绪中,问话也不搭理人。
“遇到某人。”桐平轻描淡写地说。
“谁?”温柔随口问,见桐平似乎不会回答,便又说:“说到某人,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
“怎么连你……”桐平一脸错愕,“你怎么知道夏星的?”
“原来是在想夏星,才一直心情不好喔。”温柔恍然大悟,没好气地说,又道:“我是不知道夏星啦,是上次你喝得烂醉,送你回家时遇到的。”
“喔。”桐平应了声,表情有些黯淡。
“怎么?吵架啰?”温柔好奇地问。
“分手了。”桐平落寞地说。
“分手?你们不是姐弟吗?”温柔扬高声,讶异地说,随后又嫌自己傻,竟然相信夏星那女人说的话。
“姐弟?”桐平语气惊讶地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需要这么吃惊吗?你难道就没有跟别人介绍你随意带上床的女人说是自己的妹妹?”温柔笑说。
“她跟你说我们是姐弟?”桐平又再问了一次,表情开始感到困惑。他想起夏星有说过,要以姐弟的关系生活下去,他当时以为她在开玩笑。
“她说,你们是法律上的姐弟,说是你父亲收养了她。”温柔见桐平的反应,随即说,并补充表示,“现在想想,也真不合理,怎么可能会让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来继承自己庞大的财产……”
温柔不以为然的话,更加刺激着桐平,他整个人像是被抽空般,无法打起精神地颓坐在位子上。
缺了一块的拼图,已经找到了,他的疑惑,全然解开,他随即站起身。
“桐平,怎么了?”温柔不解地问。
“对不起,下次再补偿你。”桐平丢下这句话之后,便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在回程的路上,桐平一边想着夏星的话,止不住自己感到愧疚的激动。他怎么能做出那些事?他难以置信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把一切都毁了。过去是,现在也是,他彻底伤害了夏星。
他一直深埋在内心深处的记忆,如今鲜明地浮出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母亲。只要一想起当时,都是母亲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所以他选择无视,他选择遗忘。他忘了替那个姐姐求情,忘了说所有的事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包括是他自己要走进海里的。
曾经,家里的确出现一名女孩。在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家中,来了一个女孩,父亲说,以后这个人就是他的姐姐。
原来,就是夏星。
那他做了什么?桐平崩溃地想。
所以这才是夏星说,不可能会爱上他的原因。不是不爱他,而是他们不能相爱。他顿时恍然大悟。这一切的错误都是他造成的。他更是悲切地想,或许他带给夏星的痛更大,他摧毁了不应该被破坏的界线。
夏星的房间,干净得毫无她生活过的痕迹。桐平一回到家,就感到痛苦地走进她存在过的房间,脑海中浮现她说着不可能会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