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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12部分阅读

    “何故抓我,何故抓我?”最初时孙五还反复喝问,被一个眼生的捕快抡起巴掌扇了十几个大耳光之后,口吐血沫这才改口,他不愧是一混迹多年的老光棍,这般模样嘴上却仍是不软:“抓得好,打得好,抓得好,打得好!”

    “孙五,你在行在做下的事犯了!”有人冷笑着说道。

    孙五回头一看,却是山阴县捕头,两人算是老相识了,孙五倒是不惧他:“俺是良民,犯下何事,尔等贪赃枉法,待俺……”

    他正大声叫嚷着,突然见有捕快自他家酒肆后的院子里抬出具尸首来,那尸首是个孩童,依稀便是他弄来准备讹诈郁樟山庄的,他不禁一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你可识得此人?”捕快之中走出人,看服饰象是府城的刑曹掾,他指着那尸体对孙五道。

    “这……这……”这些孩童,虽是孙五搜罗来的,可他哪曾注意过他们的模样,况且这死尸显然是从泥中挖出的,早已有些腐烂,孙五一时间哪能分辨?

    “苦主告到绍兴府,你于元夕之时,伙遣同党潜入行在,乘观灯之际拐来这孩童。”那刑曹掾冷笑道:“人证物证俱在,此次看你孙五还能如何抵赖,带走!”

    “冤枉!”孙五这时如梦初醒,想到仍在临安府的霍佐予,心中隐约觉得这事与他必有干系。他叫了两声冤枉,却被一个捕快拾了块土疙瘩塞进嘴中,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那些伴当同伙心知不妙,可对着明晃晃的刀子,却无人敢挣扎。只得任由捕快将推搡,用一根粗麻绳串上,一路踢打押回府城。孙五一伙在左近臭名昭著,见他们如此狼狈,少不得有人拍手称快的,更有胆大的顽童,一路跟在身后,拾起石头砸他们的。

    孙五此时已经恍然大悟,霍佐予果然设了一局,他想不明白的是那苦主与死者是他如何寻来的。他深知霍佐予为业嘴社名讼师,既是算计他,便不会给他留下后路,当下心灰意冷,便是喊冤也没了气力。

    三十、巧匠(上)

    孙五猜对了一半,霍佐予确实利用十天功夫为他设了一个局,正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用他想要讹诈赵与莒的方法反击他。

    那十日时间里,霍佐予先是在临安城寻了个惯设“水功德局”的相熟游手,许了他两百贯,又将孙五家财大大吹嘘了番。那游手觉得无甚风险,便去寻了个合适人家——这人家男人也是泼皮,自城外义庄里刨了具新埋的童尸,乘着霍佐予宴请孙五一伙之际,将童尸埋入孙五院后,因为孙五一伙都酩酊大睡,竟无人知晓。

    这厢埋尸,那厢却在报官,只道是元夕看灯时被拐了孩子,有人识得拐人者是绍兴府山阴县三柳桥孙五,霍佐予早就打通了关节的,这边公文一至绍兴府,那边刑曹掾便领着捕快来三柳桥。捕快中虽说也有与孙五相善的,但因事发突然,哪里来得及通风报信,更何况孙五结交的不过是肉朋酒友,有肉有酒才是兄弟,如今看他事发难以扳回,谁还念着与他的交情。

    孙五被塞进狱中,没两日便“畏罪自尽”,一干同党,尽数流徒。那些自他庄中搜出的孩童,则由官府妥善发落,至于孙五的家当,一部分罚没赔给了“苦主”,另一部分则归了官府,至于其中落入公库者有几何,却只有老天才知晓了。

    媒子段十七妹安分了好些时日,再不敢往欧铁匠家走,欧铁匠依旧是闷闷着不吭声,只是偶尔见着赵与莒时,眼神里透着股敬畏。他家大儿子寻了左近一户人家女儿定下亲事,赵与莒得知后还送了一份厚礼。

    孙五不知道的是,霍佐予布置好一切之后,便不怕他能脱身,那日他去寻霍佐予不着,倒不是霍佐予有意避开他,而真是去行在办事。

    他是去请京城的首饰匠人费沸来郁樟山庄的。

    赵与莒说的那种新奇的计时器,霍佐予并未当作虚言,极是放在心上,布置好对付孙五之事后,他便去京城寻能工巧匠。费沸倒不是他的首选,只是连碰着几次壁之后,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在孙五“自尽”当日,他与费沸一起回到绍兴府,同行的还有费沸的两个徒弟。

    在家中稍做停留,霍佐予便赶往郁樟山庄,霍重城自然也是跟着的。

    “爹爹,有一事孩儿想不明白。”背着费沸师徒,霍重城对他父亲道:“听爹爹说那日孙五许下爹爹重利,阿莒说的干股还不见踪影,孙五说的重利却近在眼前,当时爹爹真一点也不动心?”

    霍佐予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般说老子的?”

    “知子莫若父,知父也莫若子,爹爹岂是无利早起的蠢汉?”霍重城嘿嘿笑着,他与父亲极是随便,倒是宋人中的异类。

    “若说不动心确是诓人的。”霍佐予摇了摇头:“不过我瞧那孙五飞扬跋扈,这些年来人人怕他,他做事已是不如早年精细,迟早会出纰漏。阿莒则不然,我问他是忍隐一时还是斩草除根,他没多思索便选了斩草除根——他心思慎密果决,若是真得罪了他,定然会被他记恨一辈子。宁欺白头莫欺少,为父自然是选了阿莒这一边。何况他还与你是挚友,若不是他,你如今只怕还要隔三岔五溜进柜房里关扑!”

    霍重城有些尴尬地笑笑:“若非阿莒点醒,我自家都不知自己是何等狼狈。”

    “正是如此。”霍佐予看了自家独子一眼,心中叹息了声,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未曾说出,那孙五为设局,竟然想将霍重城也牵连进去,霍佐予自家虽算不得好人,却不想独子也走上这条路,更不希望霍重城成为孙五那般的游手。

    “这位费匠人手艺如何?”见父亲果真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霍重城是个俐伶性子,便转了话题,向费沸呶了呶嘴。

    霍佐予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虽是聪明,却让他觉得轻佻,当不得赵与莒那般老成稳重。

    闻说霍佐予、霍重城父子领着匠人来了,赵与莒喜出望外,与老管一起亲自到门前迎接。见到这位巧匠时,他微微一怔。

    “这便是郁樟山庄的小主人和老管家,这便是行在名匠费先生(注1)。”对于赵与莒的神情,霍佐予父子甚至那费沸本人都不觉惊讶,原因无它,这位名匠费沸生的模样着实让人吃惊。他不唯生得手长过膝,而且微微佝偻,眼睛总是似醒非醒的模样,颧骨高耸嘴部尖出,走起路来一只脚还有些瘸拐。无论如何看,都不象是一位精明的巧匠,却象是一只大马猴儿。

    “失礼了,请进,请进。”赵与莒不是以貌取人的轻薄儿,他向老管家施了个眼色,当着外人,总是老管家出面招呼,故此老管家在一愣之后,伸手将众人向院子里引。

    “费先生是行在第一流的首饰匠,多少金铺都等着他的活儿,却是被愚叔给拐来的。”因为费沸外貌过于特殊,霍佐予免不了为其宣扬了几句。

    “不敢。”费沸只是慢吞吞地说了两个字,他神情木讷,瞧不出究竟是真心不敢还是倨傲使然。赵与莒与老管家交换了一个眼色,费沸的手艺差些倒无妨,最要紧的还是他是否可靠。

    “愚叔帮过费先生一个忙,故此与费先生有了交情。”霍佐予明白他的心意,轻描淡写地说道。

    “救命之恩。”费沸这次说了四个字,眼睛睁开了些,不再象是眯着眼打瞌睡了。

    霍佐予既是这般说,那自然是绝对信得过这位费沸了。赵与莒点了点头,又向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起身告罪,匆匆走向后院,不一会儿,便陪着萧伯朗行出来。

    “这位便是俺家义学先生萧学究。”赵喜介绍道。

    众人再次见礼,萧伯朗早得了赵与莒交待,他自己对这新的计时之器也是极有兴趣的,自古以来,喜好杂学者无一不爱天文,而喜爱天文者又无一不对星相计时有兴趣。众人落座之后,只是略一客套,萧伯朗便直奔主题:“费先生可知水运仪象台?”

    “不知。”费沸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注1:用先生这个称呼工匠,参考了《水浒传》中对金大坚的称呼。

    三十、巧匠(下)

    泉州为大宋最为繁华的港口之一,放在好的时光里,往来此处的海商巨舶如雨如云,每日自港口出入的船舶极众,其中有不少为深目隆鼻的异国番商,时人称之为“海獠”(注2)。

    胡福郎并非未见过世面的,但初到泉州时,却仍被这些番人惊到。

    最让他吃惊的是,这些番人说起话来,却是地道的大宋官话,比起他来丝毫不逊。

    不过他在此却未曾见着众帆云集之景,开禧年间以来,大宋和买之策令海商不敢入港,市舶使的收入也因之锐减。

    “胡掌柜,且请往这边。”

    引着胡福郎走路的便是一个海獠,此人姓蒲,双名开宗,先祖原是大食商人,随船至广州后定居于华夏,至今已有百余年,其家曾富甲一方,到得他父祖时逐渐败落,在广州无法立足,便迁至泉州。

    这人虽在大宋生长,但尤留有其祖相貌,鹰鼻深目黄眉,声音嘶呕沙哑,若是依相术而言,却是所谓“鹰顾豺声”,j恶凶险之徒。不过胡福郎却听说其人忠厚,喜好儒学,言谈举止也颇为风雅,做起生意来更是诚信。

    蒲家做的是香料生意,来自三佛齐(今苏门答腊)一带,故此蒲家拥有十余艘海船,与泉州船坞船场多有往来。胡福郎来此,便是托他引见,来拜访泉州某处船场主人。(注3)

    船场主人早得了下人通禀,闻迅迎出门来。船场主人姓毛,先前也曾是海商,后因海上风大浪急多有凶险,便专心开了家船场。他这船场在泉州不甚有名,也就蒲开宗这般小海商会于他处买船。

    “毛东家,久闻大名,失敬失敬。”见到这位船场主人,胡福郎深施一礼道。他这话说得倒不是客套,船场主人先辈与毛旭同族,曾多次南下阇婆(注4)。

    “不敢。”船场主人不敢倨傲,原因不过是胡福郎带来的生丝。他们都是做惯了丝绸、瓷器生意的,自是明白这等品质的生丝,若是运至海外,获利将是何等惊人。故此,胡福郎虽是年轻,无论是船场主人还是蒲开宗,都不敢轻视。

    一番寒喧之后,众人方言归正题。船场主人问道:“胡掌柜,俺见识了贵号生丝,实是难得上品,贵号真欲购得海船?”

    胡福郎微微一笑:“便是未购得海船,能结识毛东家这般人物,也算是值了。”

    他这话说得婉转,那毛东家也是个精明人,当下会意:“生意不成仁义在,胡掌柜不妨直说。”

    “俺听闻泉州福船极佳,便有意见识一番。”胡福郎得了赵与莒指点,慢慢说道:“俺寻思着庆元府也是海商云集之所,却未曾见得造福船的……”

    他话说到一半,便闭嘴不语,但蒲开宗与毛东家却以为猜到了他的用意。宋时海贸繁盛,连带着造船业也兴盛起来,海船之中以“福船”为其翘楚,能造福船者,又以泉州最为有名。

    “胡掌柜倒是好心思,若是在庆元府也开上一家造福船的船场,哪有不财源广进的道理?”蒲开宗因是介绍的中人,此刻免不了插言调和:“毛东家可有意去庆元府也开上一家?”

    毛东家笑着摇头:“俺家基业人脉尽在泉州,却那庆元府做甚,便是过江强龙,也压不过庆元府地头蛇!”

    原本胡福郎说对造船有兴趣,毛东家多少有些不快,毕竟同行是冤家,现在听他说要在庆元府造船,毛东家心便放了下来,说起话也风趣了些。顿了顿,他看着胡福郎笑道:“只是胡掌柜,造船不易,不是随意拉扯上几个人便可凑数的。”

    “俺知道,故此来向毛东家请教。”胡福郎道。

    毛东家笑了笑,恰巧此时有仆妇送上茶点,他招呼胡福郎与蒲开宗吃,却避而不答胡福郎的问题。胡福郎也不着急,赵与莒给他的交待,原本就说不要急于求成,一年之内能将事情办妥,便是极好的了。

    众人又天南海北地说了一番话,胡福郎便起身告辞,毛东家笑着将他送了出来。

    “我和毛东家尚有事要说,胡掌柜不妨先走。”见胡福郎望向自己,蒲开宗拱手道。他虽是背了个主簿的官衔,却依旧保有商贾本色,言语之间丝毫不显倨傲。

    等胡福郎离开之后,蒲开宗对毛东家道:“这位胡掌柜虽是年轻,倒是个精细人,他方才所说,你是相信与否?”

    “自是将信将疑。”毛东家摆了摆手:“老蒲,你倒是给俺找来的事端。”

    “他家生丝是极好的,你是行家,可曾见过比这更好的么?”

    毛东家除了造船,也做些替海商收丝的活儿,故此蒲开宗有此说。他捻着须,沉吟了半晌,摇了摇头道:“实在是不曾见过,俺经手的丝中,以他的最为上品。”

    “那便是了,若是能从他手中得到那生丝,岂不胜过你每年卖几艘船儿?”蒲开宗抚掌道:“休说是你,便是我,也对那生丝动了心。”

    “要不你也不会巴巴地拉上俺了。”毛东家打趣道:“不过这胡掌柜甚是精明,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老蒲,你可莫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蒲开宗是出了名的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好生和他回易,哪用得着糊弄?”蒲开宗摇了摇头:“倒是你,我听闻你与胡家又闹了一场?”

    毛东家嘿嘿冷笑了声,却不接过话题,蒲开宗见他如此谨慎,也便转了话头,二人又谈了会儿生意,毛东家欲留蒲开宗吃饭,蒲开宗婉言拒绝,便也出了毛家船场。

    送蒲开宗离去之后,毛东家却见一个心腹在旁似乎有话要说,便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甚?”

    “老爷,那个胡家的小子……方才在咱们船场门前见到那位胡掌柜,两人说了会儿话便一起离开了。”那个心腹迟疑着道:“他们都姓胡,莫非是同一族人,来赚老爷的?”

    毛东家脸色立刻就变了,他迟疑了会儿:“你可看清楚了,真是胡家的小子?”

    “便是烧成灰,小的也认得他,如何会看错?”那心腹用力咽了口口水:“老爷,姓胡的对咱们衔恨已久,要不……”

    “不过是一伙匠人罢了,有甚打紧!”毛场主摇了摇头:“就他们老的老少的少,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注2:岳珂(岳飞之孙)著《桯史》有“番禹海獠”之载。

    注3:蒲开宗便是蒲寿庚之父,约是西元1204年前至泉州,为安溪主簿,此时尚未发家。

    注4:毛旭事迹载于《宋史·阇婆传》,为宋时海上巨商,具体时间不察,此为小说家言。

    三十一、春好(上)

    “好一所庄子!”

    方木匠袖子捋得老高,脸上也尽是汗水,虽说有掩饰不住的倦意,但更多的却是喜悦。

    自正月里动工至今,不过两个月的功夫,庄子便已然建成。这其中,方木匠出力甚多。

    赵与莒在他身旁点了点头,心中极是满意,不仅在此时条件下能有此速度,更重要的是庄子与他设想的几乎如出一辙。

    “大郎,一切就绪,只需择个吉日,便可迁人入住了。”见向来不甚喜怒的赵与莒也展露出欢颜,方木匠在旁边说道。

    赵与莒又点了点头,以前他对这个方木匠并不是很满意,手艺粗糙不说,为人也有些虚浮,偶尔会说些怪话儿。不过这次建庄子,却多多有赖于他,他虽然不甚聪明,却有一个好处,便是不会自作主张,赵与莒规定的事情,在别人眼中或许有不尽情理之处,但他却丝毫不改。况且,方木匠自家也知道自家分量,难得赵与莒将事情交与他办,他便兢兢业业不敢怠慢,赵与莒听说他这两个月来,每日里自鸡鸣起便在工地上转悠,一砖一石都唯恐处置不周,这也让赵与莒对他刮目相看。

    他不是个好木匠,却是个好包工头。

    新建的庄子离郁樟山庄不过千余尺,换算做后世的长度单位,大约就是三百余米,相距不是很远。庄子占地大约有十余亩,被泥土夯实的墙围了起来,庄子因为是依着山势建起的缘故,围墙也是高低起伏,极不规则。庄中主要建筑是南北朝向的两进院子,厢房正房算起来共有十八间屋,赵与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