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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25部分阅读

    子里。

    “这倒是稀奇,撒石灰是何意?”

    李锐终究是年方十岁的少年,将对叔父的思念放在一边,开始端详起这座岛来。

    这座岛并不很大,有几座低山,倒有不少树木。在他所见之处,到处都是房屋,多是砖石的,只有少数为木制。让他惊讶的是,他们这么多人上岛,周围却几乎没有人围观,便是零星有两个人向这边走来,也总是被人赶走。

    “请随我来。”一个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向他招手,这少年穿着宝蓝色的紧身衣装,没有扎头,看上去极是精神。李锐依着他所言跟他前行,那少年将他们带到一处空地上,这处空地也撒满了石灰。

    李锐发觉有几个仆妇模样的人过来,将他们当中的女子都叫了出去。这六船人中女子极少,八个人中不过有一,故些很快,队伍中的女子便都离开了。

    “妤姐,这一队已经有五十人了。”那少年点了人数,立刻向站在空场边上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喊道。

    “陆佑平,将他们带走!”那女子脸红红的喊道。

    那个被称作陆佑平的少年又向众人招手道:“随我来,随我来,须要停顿,要与亲朋说话,过会便有时机!”

    李锐看了看后边,自船上下来的人纷纷聚到了这处场子,场子虽然大,但也被挤得人密密麻麻的。他们这些人跟着那个陆佑平,走进一条栅栏隔出的甬道,那甬道极窄,仅能供一人行走,故此他们不自觉地便排成了一队队列。李锐在这队列中走在第一个,身后的两个工匠不停地唠叨着什么,他听得不太真切,视线里又找不着熟人,这让他更有些慌了。

    正这时,他看到叔父让他小心的那个赵管家跑到妤姐面前,似乎与妤姐说了几句什么,因为人声嘈杂的缘故,他听隐约听得一句“大郎在何处”。那位妤姐回应的是“正睡着”,然后身后的人推搡了他一下,他不得不迈步前行,穿过那条木栅栏隔出的甬道。

    甬道最终点,是一个被围墙围住的一亩见方的院落,院落一端有排砖石建的屋子,看上去很是笨拙,共有六间。另一端也有间屋子,比起那六间更为丑陋。当他们进了院子之后,陆佑平从背后摘了一个纸桶卷的喇叭喊道:“诸位,自今日起,你们便要在此住宿,大人帮着照看孩童,饮食自有人送来,如厕去此处,注意不得在院子里拉撒!”

    众人都笑了起来,李锐顺着他所指看去,果然,那单独一间的石屋竟然是茅厕。

    “用石来砌茅厕,这岛上人家也特富了些。”有人在李锐背后低声说道。

    “何只如此,上岸时你见到那些刁斗么,我看着有官军模样的人在刁斗上巡视,他们手中有弓!”

    “有弓算得什么,来时在海上,俺还见着了大宋禁军水师,见了这些船竟然不拦下盘查,就直接放了过来。”

    “你不曾听说,那位岛主在大宋是极有权势之人……”

    这些窃窃私语声传进李锐的耳朵之中,李锐咬牙哼了声,李全在他面前从不掩饰对杨妙真决定的不满,将赵家称为“土财主”,李锐最是钦佩这位叔父,故此也认定这悬岛的主人是“土财主”。

    偏生这土财主却得了四娘子信任,若是不然,四娘子成了自家婶娘,那该多好!

    想到此处,李锐对那个陆佑平也不满起来。他替那位土财岛主干活,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因为他是李全侄儿的缘故,与他一起的四十九人大多认识他,对他也是甚为恭敬。很快陆佑平便发现了这一点,给他的关注也分外多些,只是李锐总觉得这是别有用心。

    众人安稳下来之后,陆佑平将众人分成六组,每组八至九人共一间屋子如此分配好。李锐被安置在第一组中,住的是最靠里的屋子。

    “咱们可有一千好几百号人,象这般每个院子住五十人,得有三十个院子!”进了屋放下行李,又有人开始嘀咕道:“这岛主果真是个大财主!”

    “这般的院子,也不得几个钱,何以见得便是大财主了,我看不过是一个土财主。”李锐听得不耐烦了,也不顾陆佑平就在身边,粗声粗气地吼道。

    陆佑平看了他一眼,嘴抽动了下,但象是想起什么,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他顿了顿,自身上摸出铅笔与纸来:“诸位姓名报与我听,我要记下来,好替诸位去领衣食。”

    “小哥原是识字的?”本来以为来招待众人的,不过是家仆庄户之流,却没想到这少年竟然还识字,又见他和蔼,有人便凑上来问道。

    “我家出来的没有不会识字算数的,主人仁义,让俺们学识字算数,却不是那粗鄙的乡下土财主呢。”陆佑平笑了笑道,算是给李锐的回击。

    众人初来此处,又不算是李全亲信,自然不会为了李锐去得罪陆佑平,他们纷纷报了名字,陆佑平问得极细致,连他们的年龄、会什么工匠活儿都一一问清楚。轮得李锐时,李锐只是冷冷说了句“李锐”便不再说话,还是旁人帮他说清楚是哪个“锐”字。

    陆佑平也不理他,笑笑着便又到了另一间屋子,不一会功夫,他便将五十人姓名尽数记了去。

    他出院子前交待了道:“岛上规矩极严,来时想必诸位都先知道了的,若无人带领,诸位还是在房中安歇,不要到处乱跑的好。”

    其余人都老老实实地躺下休息,他们这些日子在船上颠簸,哪里睡得安稳,故此有人甚至打起了鼾。李锐却是越想越不开心,在义军中时,众人都敬他叔父是李铁枪,连带着格外看重他,何曾碰到过陆佑平这样的软钉子,同屋的人又都凑上去吹捧那个陆佑平,将他扔在一旁不顾,让他心里极是吃味。

    “越是不让俺出去看,俺偏要出去看,俺跟着叔叔习得一身好拳脚,难道说还怕了你们?”

    他年少胆大,腾的便爬了起来,同屋的人叫了两句,却没有叫住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由他去了。

    注1:《宝庆四明志》卷五《叙赋》记,宝庆三年糯米每石三贯九百九十文,曲麦每石三贯六百文。此时据宝庆年间还有七年,又未经金宣宗南侵,故此粮价应该稍便宜些。即使按宝庆三年粮价来算,八万贯也足以买到二万石粮了。另,宋代1石合925宋斤,约为今日592公斤。

    六十四、谁道仙山无处觅

    李锐悄悄到了院门,远远便看见有几个跨着刀剑的人来回转动,他心中一凛,将头又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再探出头来,却发现那几人始终在附近转悠,有一个还望向他这边,不过倒不曾喝斥。

    他大着胆子走出院子,向南边望过去,那是一排如同他们这边一样的院子,足有四十余处。

    “这土财主果然是有钱的。”李锐心中暗想:“为接我们,竟然建起如此之多的院子。”

    他却不知,这院子接他们只是用处之一罢了,实际上,这院子是准备给江南制造局的工匠们住的。有些工匠来此已经五六年,家口都在陆上,来往极不方便,故此赵与莒决定在此大兴土木,仿着后世集体宿舍,为他们提供安家之所。这既有利于保守岛上技术机密,又能安工匠之心。不过在正式启用之前,先给了他们这些迁来的义军暂住罢了。

    见他出了院子,那几个跨着刀剑的人终于出来一个,未语倒是先笑:“小兄弟,你有何事?”

    “俺想四处走走,不成么?”别人笑脸相对,李锐倒不好发作,便话中带刺地问了一句。

    那人失声笑道:“甲院的……那应是陆佑平负责的,佑平未曾说过规矩么,因为人数太多,为防出了意外,故此我们有规矩,不得随意走动,小兄弟你且忍耐片刻,过会儿便是开饭时间!”

    李锐执意要出去转转,其余各院也有人探出头来,那人渐有些不耐,声音也大了起来:“小兄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千余人若是不守规矩,吃喝拉撒的岂不全要乱了?”

    他声音提高,听得众人都缩回了脑袋,李锐还待争执,恰好陆佑平走了回来,与他一起的还有杨妙真。见着他被两个跨刀守卫拦住,杨妙真快步跑了过来,一把将他护在自己身后:“何事,为何逼住他?”

    跨刀守卫的不知道她身份,只能苦笑着对陆佑平道:“佑平,你们院子里这小哥儿死活要出来闲逛,被我们拦了下来,你且劝说劝说。”

    陆佑平见又是李锐这个刺头,禁不住摇了摇脑袋:“李锐,你有何事非要出来不可?”

    “俺又不是贼,你也不是官府,凭啥将俺困在院子里,不许俺走动?”李锐梗着脖子道。

    杨妙真下船之后,第一时间便来看安置之处,故此并未听说悬岛上有什么规矩,听得李锐这话,也颇有同感。她自在惯了的,在郁樟山庄见着山庄规矩原本有些不以为然。

    “你叔父便是李铁枪?”陆佑平未曾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句。

    “正是,俺也要象俺叔父那般,成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李锐大声道。

    “你见着你叔父行军打仗时,带的义军有没有规矩,若是义军不听调动又会如何?”

    这话却是问差了的,李全带兵打仗,靠的尽是一个勇字,杨妙真也是如此。李锐瞪着陆佑平,撇了撇嘴道:“行军打仗,自然是冲了,俺叔父每次都是冲锋在前!”

    陆佑平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方才他专门打听了李锐的情形,这才知道他叔父是义军首领,不由得嘀咕了一声道:“冲锋在前勇则勇矣,若不守着军纪,哪里能打胜仗!”

    杨妙真听得心中一动,红袄军曾经几乎席卷半个山东东路,可不过一次恶战便全军溃散,她也是直到最近才想明白,红袄军之所以打不过金军精锐“花帽军”,非是勇气不足,也非是器械不精,实是红袄军散乱不堪,向来只靠人多势众。她不曾想,这样的道理,悬岛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也懂得。

    “你敢说俺叔父?”李锐指着陆佑平怒吼道:“象你这厮,俺叔父一只手便可捏死上百个,也敢说俺叔父?”

    陆佑平在义学少年中虽是名声不显,可是好歹也是受了五年熏陶的,听得他此言,面色便沉了下来,原本想要反唇相讥,但见着他不过是十二岁的孩童,又若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与你一般见识,小哥儿,先回院子,过会便吃饭了。”

    “谁稀罕你们的饭了!”李锐呸了一声,若不是陆佑平闪得快,这口唾沫便要吐在他面上了。李锐吐完之后转身便跑,才跑得没几步,脚下忽的一绊,向前飞出去,在地上连着滚了几个跟头。

    伸出脚的却是方才拦住他的护卫,他们早就瞅着这小子不顺眼,不过是碍于规矩没有发作,如今见他如此刁蛮,再也忍不住了。

    这是李锐无礼在先,杨妙真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她想起赵子曰的担忧,还未到流求,象李锐这般的孩童便开始不服约束,若是到了流求那还了得!

    李锐身手极是敏捷,虽是被绊了几个跟头,却翻个身爬起回头骂了句又要跑,见他一脸倔犟的模样,陆佑平一肚子的怒气却没了。

    这小子的模样,让他想起李邺来,身为义学一期少年,他可是亲眼见到过李邺当初日日受罚的凄惨模样,便是李邺那般油滑顽皮,都给大郎调教过来,何况这小子!

    想到此处,他不怒反笑:“原来大名鼎鼎的李铁枪有个胆小如鼠的侄儿,却只知道吐口水撒脚丫子的,你叔父在战阵之中,是靠吐口水胜过金兵的么?”

    李锐收拢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怒骂:“俺叔父英雄了得,岂是靠吐口水胜过金兵的,你这厮这般人物,他一只手便能捏死几千个!”

    方才还是上百个,转眼便成了上千个,陆佑平也不着恼,笑嘻嘻地道:“我却不相信,你连军纪都守不住,只会给你叔父丢脸,莫非是个冒名顶替的货色?”

    “谁说俺守不住!”李锐撇了撇嘴:“不过就是呆在院子里,俺就呆给我看看!”

    见李锐又回到院子当中,伸出脑袋来看的义军工匠与孩童都缩了回去。杨妙真也转怒为喜,这陆佑平其貌不扬,不过对付孩童还是有几分主意。

    “还是你有法子,佑平,那小哥儿,我们都不知如何是好。”护卫有些讪讪地道。

    “呵呵,这算得了什么。”陆佑平摇了摇头,又对杨妙真道:“四娘子,请进院子看看,这四十多处尽是如此一般的院子呢。”

    察看院子之后,杨妙真又去了女子居住之处,因为男女有别的缘故,女子住的三个院子,却在另一面,也不象这边只是木栅栏隔开,用的是土墙。在此处,她恰恰看到韩妤,当即招呼道:“韩妤姐!”

    在郁樟山庄里,韩妤服侍了她一段时间,两人算是比较熟悉了。见着她,韩妤也是面露喜色:“四娘子,你果然回来了。”

    “你们家小主人呢?”杨妙真问道。

    “正在午睡,四娘子与奴一起去看看?”

    杨妙真也确实想见到赵与莒,她心中还有疑问,赵子曰那番话,究竟是否出自赵与莒示意。因此,她便跟着韩妤去了寨子。

    才进屋门,她便见着赵子曰一声不吭地跪在屋外,韩妤也吓了一跳,却没去扶他,而只是惊讶地问道:“大郎醒了?”

    “还不曾呢。”赵子曰笑着道。

    “你这是……”

    “擅自作主,怕被大郎责骂,自家先罚自己跪了再说。”赵子曰笑了笑,压低声音道。

    杨妙真脸上微红,他的擅自作主,自然就是指自己的事情了。难道说赵子曰那番话,真的不是赵与莒示意?还是他只是在做戏?

    杨妙真性子豪迈,却并不是蠢人,都到如今这一步,赵子曰还要做戏给谁看?想来他那番话,真未得到赵与莒授意,或者只是他自家揣摩赵与莒之意而行事的。她原本可以劝赵子曰起来,因为恼他那番言语,故此也假作不知。

    韩妤心紧了一下,赵子曰极得赵与莒信任,他都要自跪求罚,那么他擅自作主的事情必然不小。她有些担忧地看了赵子曰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杨妙真,发觉杨妙真只作不曾看到,心中便隐约有些知晓,赵子曰擅自做主的事情,必然与杨妙真有几分干系。

    “四娘子且坐,奴这就去看看,小主人是否醒来了。”招呼杨妙真坐下后,韩妤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

    门并未锁,推开后,她便看着赵与莒侧躺在床上。屋里因为升着炭火的缘故,比之外边要暖和得多,杨妙真察看了一下窗子,一个背风的纸窗撑开了,她这才放下心来。

    当初在郁樟山庄的时候,赵与莒反复交待,若是烧了炭火,屋子一定要开窗,为了让这些孩童们警觉,还特意拿着动物做过试验,因此,义学少年们都明白,炭火屋子里若不通风,便会有性命之忧。

    “阿妤,事情都安置好了么?”赵与莒没有转身,不过已经醒来,他平静地问道。

    “大郎,都安置好了,共是一千五百三十七人,工匠是六百六十四人,少年是三百一十四人,孩童是二百九十一人,老人是二百六十九人。男子共……”

    韩妤将归到她手中的统计数据报给赵与莒听,赵与莒坐起身来,韩妤慌忙收好手中的纸,去服侍他穿衣。一边服侍一边说起安置的情形:厨房里已经开始给各院送饭,各处情形都算是安定,安置过程只出了些小纷争,也都及时平息了。

    说完之后,她看了赵与莒一眼,又道:“杨姑娘在堂屋里候着,赵管家……跪在那,说是擅自做主自请受罚呢。”

    “擅自做主?”赵与莒皱起了眉,他不知道赵子曰能擅自做什么主,韩妤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赵与莒见了更是不快:“阿妤,你有话便说。”

    “奴瞧那情形,赵管家擅自做主,似乎与杨姑娘有关呢。”

    赵与莒抿嘴深思了会儿,然后哑然失笑:“莫非子曰将四娘子得罪了?”

    杨妙真在堂前等了好一会儿,偏偏赵子曰又直挺挺跪在面前,她起初装着没看到,可她的脾气,却不是能长时间装样子的,故此忍不住道:“你跪在此处给谁看呢,还不快起来!”

    “四娘子有所不知,这不是跪给别人看的,是跪给自己的。”赵子曰说了句杨妙真不懂的话语。

    “男子汉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