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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41部分阅读

    中冻得瑟瑟发抖,只是口中被木嚼子堵住,只能呜呜出声了。

    秋爽遣了一个义学少年把欧阳映锋悄悄叫入自己舱中,请他落座之后笑道:“今日你做得极出色,回淡水之后,我必向主人谈及此事。”

    欧阳映锋精神一振,他算是有见识的人,在淡水几年来,早就看出岛主志向非小,如今自家姓名能入岛主之耳,说话的又是秋爽这般深得信重的岛主弟子,那么也不枉他方才出头了。

    “多谢副都督,小人在海贼中厮混惯了的,故此知晓那些人的心思,当不得副都督之赞。”

    “有一事我不明,你真曾在海上飘过五六个月?”秋爽问道。

    “那是唬他们呢,此时他们都没主心骨,咱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欧阳映锋笑道。

    “果然如此……”秋爽正要再说话,忽然听得船上又是一阵暴响,那些水手似乎又闹将起来,欧阳映锋也是闻声色变,他方才镇住了那些水手,原是乘着出其不意,若是再闹起来,他只怕也束手无策了!

    两人匆匆出舱,才得到门前,一个义学少年冲了过来,一把抱住秋爽:“风清大哥,陆地,陆地!”

    在经过两个月整整六十日的飘泊,他们终于看到陆地了。(注3)

    他们所看到的地方,在赵与莒穿越而来的那个时代,叫作“旧金山”,那座著名的金门大桥,此时自然尚不存在。

    邓肯在桅楼上激动得连蹦带跳,他咆哮着,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而在他旁边的胡幽却在高兴之中又有些垂头丧气。

    事情往往便是那么巧,这几日天天都盯着东方看的胡幽,并未发现陆地近在眼前,而邓肯爬上桅楼手,很快就看到了天际的云层,还有云层间穿巡飞行的海鸟——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离陆地不远。

    “你这厮捡了我的便宜!”胡幽忍不住抱怨道。

    “我看到的,是我先看到的,你运气不好,不要怪我!”邓肯仍是有若疯狂,杨妙真在他们出行前许下诺言,先发现赵与莒画着的那块土地之人,便可以得百里之地为尊,听在邓肯心中,便是要册封爵位,他想到自己若是回到欧罗巴,回到威尼斯,将会被称为来自东方的贵族拥有百里封地的邓肯爵士阁下,便忍不住热血。

    “你别跳了,当心乐极生悲,自桅楼上跳下去!”胡幽忍不住冷言冷语。

    他们发觉陆地之后,立刻用旗语通知了其余三艘船,故此整个远航船队,都极度兴奋起来。

    兴奋过后,邓肯又端起千里镜,直直地望着前方,几个小时都不动一下。胡幽懒得与他说话,自个儿下了桅楼,到了吃午饭时也不叫他,邓肯实在饿得不成了,这才自桅楼上下来。

    按着大宋时间,那是大宋嘉定十四年冬十月壬子日,以西元计算,那是一千二百二十一年十二月十七日。当天傍晚,刻钟时间十七点零五分,四艘船上炮声齐鸣,在两艘舢板引领下,进入了后世旧金山的某处港口。

    踏上实地之后,所有的水手几乎都出现了晕陆症状,不过喜悦让他们很快便克服了这种不适。一块早已准备好的石碑被从“法显”号吊上舢板,又被送上陆地,这块高一米八、宽一米二、厚零点二米的大理石板上,正面铭刻着以下话语:

    “大宋赵与莒与东胜洲民约书,格尔众庶,悉听余言:(注4)渡尽沧海,万里险艰,非为私欲,天命使然。自斯而往,骨肉相连,余当化汝,汝亦勤勉。尧舜之德,孔孟之贤,俱与共之,勿生隙嫌。”

    当碑文竖起之时,船上鸣炮,带来的爆仗被放得老响。

    接下来自然是狂欢,除却少数人留在船上值守之外,当夜几乎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就连一向饮酒甚少的秋爽,也破例痛饮了半斤流求烈酒。

    次日众人都起得极晚,秋爽醒来之时,已是上午十时,天气极为晴朗,他寻着林夕,笑着问道:“梦楚兄,你倒醒得早。”

    “远在蛮荒之地,不敢不谨慎,昨日你们都喝得多了,反倒是我没喝几杯呢!”

    林夕已经年过三十,较之初时在悬岛遇着他时,要沉稳得多。他笑道:“你不是说这岛上有土人么,若是土人凶蛮,乘夜来袭,只怕我们讨不了好。”

    “岛上是有土人,不过我家主人说了,此处土人尚无国家之说,亦无疆界之念,生性淳朴,极是友善(注5)。”秋爽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敢多喝。”

    “你家主人……”想起那位高深莫测的少年,林夕便觉得敬佩,那地球仪,他原本也是半信不信的,如今看来,那位主人果然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

    “将各船船长召集起来,商议一下如何行事吧。”将对赵与莒的敬畏掩在心中,林夕对秋爽道:“咱们在此地休整上一些时日便要南去,依着官人的方略,咱们得再南下数千里呢!”

    秋爽也收敛了笑容,虽说他们登陆之处并未遇着土人,但随着探险地域的增加,他们迟早还是要与土人打上交道,既是如此,须得先拟好纪律,特别是j滛之事,绝不能有。这些海上憋久了的汉子,想要女人原本是极正常的事情,可若是因此弄得与土人开战,违了官人那碑文“骨肉相连”之语,那就不妥了。

    召集来的人中,也有欧阳映锋,因为在制止水手哗变上他颇显智勇,故此秋爽与林夕说了,将他提为班超号的船副,助邓震一臂之力。

    他们都是果决之人,没有什么婆婆妈妈的,当下便定了章程,凡有滥杀、j滛土人者,立杀无赦。若要女人,须得与土人你情我愿,报经船长确认之后方可行事。这命令一下,众水手倒不曾反对,毕竟现在还连个土人人影都未曾见着,为此与各位官长头目作对,实在是犯不着。

    接着,他们以泊船之处为踞点,开始伐木垒土,营建临时堡垒。虽然赵与莒说此地土人并不凶残,但众人还是觉得,有坞堡护着,比没有坞堡护着就是要睡得香些。在营临时坞堡同时,他们又派出三支探险队,每支都有百人,全副武装,带着指南针等必备之物,开始向内陆之地进发,寻找土人踪迹。

    注1:百度百科中说,胡罗卜是13世纪自伊朗引入中国。

    注2:邻居家老奶奶用废弃的汽车轮胎盛土,在楼顶种了花和菜,长势甚为喜人。

    注3:北太平洋这一段是否需要两个月,我没有查到相关资料,只是在凡尔纳的《八十天环游地球》中,自日本横滨至旧金山,乘蒸汽船花了二十二天时间。著名的探险家兼亿万富翁福塞特驾单人帆船自横滨至旧金山,耗时十六天十七小时二十一分钟。

    注4:此句来自《汤誓》,改“朕”为“余”字。

    注5:对北美西海岸印第安人的评价,来自大航海时代著名航海家库克船长的日记。

    一零六、渔阳鼓动徒有声

    “多谢先生前来探视,还请替我问候相公。”

    赵与莒穿着厚厚的棉衣,身体臃肿得不成模样,做揖行礼时连弯腰都有些艰难。他送到门口,便止步不前,仿佛门外便是雷池一般。

    余天锡也拱拱手,他到沂王府来原本走的便是侧门,赵与莒不送出来正好,免得惊动了那些有心之人。

    离开沂王府后,余天锡皱起了眉头,他母亲教了赵与莒两个月的礼仪,自母亲来信中可以看出,老太太极喜欢这个少年,说他淳朴憨厚,尊老敬长,知道疼人。余天锡自家也对赵与莒极具好感,不仅仅因为赵与莒是他自乡间寻来的,更因为他的那些有着异兆的梦。

    只是这一次,赵与莒表现得太有些懦弱,不过是刺客闯入寝院,连见都没见着他,他便吓成这副模样。

    毕竟是乡间小儿,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般胆怯也好,至少对相公而言,较之英武之君更易控制,只是如此以往,恐怕非大宋之福……

    想到此处,余天锡猛然惊觉,自家的前程富贵,与史相公、沂王嗣子是紧紧绑在一处的,三心二意,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还会引祸上身。以他现今情形,便是想抽身也晚了。

    “下科应试,定要得中,唯有如此,方能……”

    他沉思着进了丞相府门,进门时迎面走出一人来,虽然余天锡有些心不在焉,可那人经过他身旁时,他还是激淋打了个冷战。

    “秦……”

    这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青衣小帽,阴沉着脸,看也不看他。此人与他同名,只不过姓秦,据说是前丞相秦桧后人。若说余天锡是史弥远亲信,那么这人便是史弥远心腹了,专替史弥远打探消息,干些阴暗冷酷的勾当。余天锡心中一凛,就见已经从他身边过去的秦天锡微转过头来,用那死鱼般的眼睛扫了他一下。

    冷汗不自觉地冒上余天锡额头,每次与此人见面,他都有这些冰冷刺骨的感觉。

    “纯父,你来得正好,嗣子情形如何?”史弥远见余天锡回来,立刻唤到自己书房,细细问起赵贵诚情形。

    余天锡不敢有所隐瞒,仔细回忆起自己与赵贵诚见面的情形,一一说与史弥远听。

    他自侧门求见,过了好一会儿才得进入沂王府,初见到赵贵诚时,他吓了一跳,原本健康稳重的赵贵诚,如今面色腊黄仿佛重病,身上穿着的衣衫也厚得不成模样。初一见面,赵贵诚抓着他的手,竟然许久也不肯放开,显然是受惊吓过度的模样。

    若不是自己好言劝慰,他只怕要嚷嚷着回绍兴老家,不再呆在这京城之中了。

    便是如此,在自己告辞之时,他还是依依不舍,最后还托自己问候史丞相,想知道能否搬至史丞相府中居住。

    听得余天锡转述之语,史弥远不禁哑然失笑:“这孩儿,倒是叫吓得不轻。”

    “对相公极是敬重呢。”余天锡陪笑道:“所言虽是稚幼,却是一片赤子之心,相公勿怪。”

    “自是不怪的,他终究只是乡间小儿,虽随着令堂学了些礼仪,可时日还是短了。”史弥远淡淡一笑:“纯父,辛苦你了。”

    “相公吩咐,哪里谈得上什么辛苦!”余天锡恭敬地说道。

    “前些时日,北地的蒙古遣使来,说是要与大宋通好,联手攻金。”史弥远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东西,便不再纠缠于此事,笑着岔开了话:“纯父见闻广博,知道这蒙古是什么回事么,它与大金孰强孰弱?”

    “此军国大事,非学生所能知了。”余天锡笑道:“只是坊间传闻,大金南迁之举,便是迫于蒙古兵锋所致。”

    “京东东路处的李全、张林传来消息,虽是其国兵锋锐利,在河北之地掳掠抢夺,已迫近京东东路了。”史弥远道。

    他说的却已经是滞后的消息,蒙古此时不唯迫近京东东路,甚至完全破坏了金国在京东东路的统治。除去在李全、张林控制下的地盘之外,几乎京东东路所有州府百姓,都被掳掠一空。

    这些百姓被整批整批送往沿海,主要是送往直沽,在那里装上漕船,再绕过山东半岛,抵达在李全控制下的东海。上船之时,他们的家庭宗族都被完全打乱,因为免不了哭声连天,年老体弱者因为卖不得好价钱的缘故,也往往被胡虏屠灭不管。

    这些年来先是红袄军起事,接着胡人侵扰,京东东路一带早已没多少人口,再经这番折腾,更是千里无鸡鸣。这些被胡人掳走的百姓,初时只道将被贩至海外永离乡土,加之又是妻离子散,故此路上求死蹈海者人数颇众。到得东海,他们被流求大船接走之时,才知尚有与家人团聚之日,几乎都是感激涕零。

    随船的淡水初等学堂一期、也是义学七期生,少不得将自己在初等学堂学来的话语复述给这些人听,胡人残暴,流求主人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又怜悯北地各族百姓命途多桀,故此花费重金自胡人处买得他们性命,他们自当勤勉努力,有朝一日好重回故土。

    总之,这些人的不幸,尽数为金国官府无能与草原胡人暴虐所致,能侥幸留得一条性命,尽数是流求主人仁慈之果。初等学堂一期少年多是有切肤之痛的,说起来自是让这些移民感同身受,再将流求丰饶说了出来,让这些新移民有了希望。

    这等策略,是严格按照赵与莒定下的方略而行,务必自一开始,便培养新移民的忠诚与归属感。此时百姓大多淳朴,哪里经受过这般洗脑式灌输,虽不说望风而拜,但这一路上来心怀感激总是难免。再加上那些负责宣讲的人不遗余力,将他们关怀得无微不至,虽说船上条件有限,但还是让这些新移民体会到别样的温暖。

    所有人之中,陈昭华是最特殊的一个,他是第二批被石抹广彦“买”到流求去的,原本在金国之时,他家也是官宦世家,可胡人南袭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他当初被送上船上便立下誓言,终有一日要报此大仇,在淡水数年过去之后,这誓言依旧牢牢长在心间。只是他自知不过是一介书生,胡人便是排成队站着让他杀他也杀不了几个,若欲复仇,金国是靠不住的,比金国尚不如的大宋更是靠不住,唯有依靠流求岛主之力。故此这数年间,他可谓削尖脑袋向上爬,想方设法要钻进流求高层之中,好以此对流求施加影响,以期有朝一日得以令流求与胡人开战。

    只是他本领有限,虽说在金国时还颇有些文名,可在流求根本算不得什么。在他之前送来的那些金国年轻官吏,大多数还在流求制造局下属的各作坊工场里做工人,只有少部分才升到流求中层,与义学少年地位相当,哪里轮得他出头。他也不气馁,仗着能写得好字,做得好文章,又能厚着脸皮吹捧,终于为方有财发掘出来,专做些在新移民中为流求鼓吹的事情。

    这等活计,他做得得心应手,故此也算升了起来,竟然成了流求宣传方面的一员干将。便是李云睿,也对他另眼相看,将一本赵与莒写的小册子给他看。陈昭华学得这小册子之后,只觉眼前霍然开朗,他虽说不能提刀,可手中笔尖能够远比刀要锋利,他虽然不能领军,但发出的声音却可以比十万雄军更为响亮。

    “此次还有胡人?”

    当他在东海见着这一群运来的移民当中,竟然还有数十个垂头丧气同时又骨瘦如材的胡人之时,便惊讶地问道。

    “孟审言专门要来的,这一批原本有一百个,路上死了三十余个。”被他问着的是一个义学六期的,专门随石抹广彦与胡人交涉,知道他极是厌恶胡人,笑着道:“咱们汉人一路南下,除非自家寻死,否则百人之中也不过折损四五,这胡人不成,水土不服,又受不得晕船,故此死得极多。你路上切莫再折腾他们,若是都死尽了,孟审言处不好交待。”

    “我陈耀夏岂是不知轻重之人,你也特小瞧我了。”虽说对这些胡人满心痛恨,但陈昭华还是按捺住怒火,他心中也颇有几分好奇:“这些胡人连自家同族都卖?”

    “同族不同部,听得石抹官人说,这些胡人是漠北送来的呢!”

    原来木华黎奉命经营太行以南,有着石抹广彦与他交易,他所掳掠来的子女青壮,尽数换作金帛器物被送还漠北。随着铁木真西征去的诸部,虽也收获不少,却哪有这般金帛器物惹人欢喜,得知之后颇有归心。铁木真知道只是一昧弹压不是办法,便让木华黎将所换之物分出一半与西征诸部,木华黎自家忠心耿耿自是应允的,可他部下却不干。石抹广彦乘机便进言,反正宋人要的只是矿工,来自金国还是来自西域都无关紧要,只要有人,便可换得金帛器物。

    木华黎与铁木真的信件还在大漠上传递,可消息已经到了漠北,留守大营的诸部大喜,便将本部奴隶中拿出百余人来送至木华黎处,委托木华黎与石抹广彦交换。

    胡人此时仍只是游牧强盗罢了,耶律楚材与金国年轻官吏被石抹广彦弄走之后,虽说也有些人劝说铁木真、木华黎以汉法治汉地,留着汉人青壮耕作,以供胡人衣食。但铁木真、木华黎虽被说得心动,却也拗不过手下这些眼睛只能看到鼻尖的草原强盗,加之又缺乏推行汉法的人才,暂时便只有依旧。

    “原来如此。”陈昭华听得心中一动,他随船来回跑得多了,自然知晓四娘子、李邺、李一挝等人攻下耽罗岛之事,还知道之所以攻耽罗,便是为了替流求放牧牛马。那么这些胡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