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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65部分阅读

    希望于可以凭借自家的口才,将这些个苛刻条件尽可能压低一些。

    当夜深的时候,乌古孙弘毅越想越是无奈,念及风雨飘摇中的国势,再思及有复兴迹象的大宋,他忍不住抱枕痛哭。一大男人的哭声,在这静谧的夜中,显得分外刺耳。

    有人哭自然也有人笑,在听完耶律楚材转述的与乌古孙弘毅会面情形后,赵与莒便淡淡一笑:“果然如此,这位金国天子,虽说行事有些表里不一,但眼光还是有的。”

    “官家,臣以为,金国此次急欲求和,只须不迫之太甚,盟约必成。”耶律楚材道。

    “晋卿何以知之?”

    “以臣对金国臣属之知,若非金主严令,这乌古孙弘毅只怕早已转身回国了。”耶律楚材略带婉转地劝谏道:“天子既也有意求和,何必辱之过甚?”

    赵与莒撩了一下眉:“朕在思五国城耳。”

    他此语一出,耶律楚材默然无语。确实,身为赵宋天子,若此时不念着靖康之耻,那才是真正奇事。

    “且不去管他,晋卿,你们如何安置,朕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赵与莒在沉默片刻之后展颜一笑道。

    流求传来的消息提醒了赵与莒,如今已经不是在郁樟山庄时义学少年那个小团体了,人人皆有不同想法。有人要的是逞平生之志如耶律楚材,有人要的是衣锦还乡如方有财,有人要的是权,有人要的是钱。他这个天子名份,还可以将这些人牢牢聚拢在一起,但必须有足够的、看得到的利益给他们,这种凝聚力才会长久。

    一日忠诚终生忠诚的事情,是绝对不存在的。

    “咦?”耶律楚材自家倒还未想过这个问题,近来他在临安主持流求银行事务,偶尔还需在《周刊》上与大宋文人互辩,这般生活,已经让他觉得极充实了。

    “朕有意在朝堂之外,另设一个衙署,暂定为……”赵与莒沉吟了一下,在“中顾委”与“总理衙门”、“军机处”三者间摆来摆去,最终决定全部不要,而是取了一个极富有大宋风格的名字:“博雅楼学士院。与翰林学士、馆阁学士不相统属,人数无定例,对外只作是博选天下博学、风雅之士,以备天子之咨,以免得朝官抗谏。凡入院者为博雅学士,若无职守,皆为正九品——呵呵,小是小了些,不过便是如此,只怕也免不了被台阁讽谏。”

    正九品论及品秩,是极小的官了,与国子太学正、录,武学谕,律学正,太医局丞相当。赵与莒看了耶律楚材一眼,微微叹息道:“朕国是不得自专,处处皆为掣肘,虽有提拔之心,暂时却只能如此,晋卿莫要嫌品秩低微啊。”

    “臣岂是贪图品秩之人,况且官家胸怀天下之志,这博雅学士如今只是正九品,十载之后、二十载之后呢?”耶律楚材微笑起来:“致君尧舜,何以品秩论也!”

    “嗯,晋卿能看得远,那便极好。”赵与莒也微微一笑,与聪明人说话便是心情愉快,若是这聪明人不仅聪明而且足够有眼光,那就更愉快了。过了会儿之后,他又道:“此事便交由晋卿了,朕知道晋卿大才,便替朕伤这脑筋,拟一个章程出来。”

    “官家这是置臣于火之上啊……”耶律晋卿笑道。

    显然这个博雅学士院出来,必是遭得群臣反对的,拟定这章程的耶律楚材,免不了被朝臣攻讦,甚至有可能人人侧目。赵与莒微笑起来:“你不替朕背这黑锅,谁来替朕背?”

    二人相对大笑,君臣甚是相得。笑毕之后,赵与莒又道:“这个博雅学士院,当有一位大学士,自然是由晋卿任之,再设十二顾问学士,分有教化、经济、科学、医学、百工、农学、武经、外务、内务、归化、仁政、交通之名。”

    耶律楚材一边倾听一边默记,他有近乎过目不忘之力,故此赵与莒虽只说了一遍,他已经记牢了。越是听下去,他便越是心中欢喜,这十二顾问学士,名义上只是备天子处置军国大事顾问,实际上将礼、户、兵、工这四部的职司都涵盖进去,而吏部的选人用人职司,则在大学士手中,至于刑部职司,那内务学士亦可兼顾。待得有朝一日时机成熟,天子便可以撇开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直接用他们这些博雅院学士来治国。

    想到此处,他极是兴奋,但还是凝神道:“官家,如此行事,是否操之过急了?”

    “你先拟出来,有备无患。”赵与莒淡淡一笑道:“朕自有法子,应付朝臣。”

    赵与莒知道此时便将博雅院学士提出来,朝臣定会极力反对,朝中那些官僚,对于别的或许无动于衷,但对于权力的变化却是极为敏感。故此,他并不准备将这博雅院学士直接纳入中枢,而是想方设法绕过朝臣之反对,甚至让朝臣们主动出来支持。

    说白了无非是因势利导罢了。

    二人谈兴正浓,天色虽然渐晚,赵与莒还待留耶律楚材多说,外头却传来“见过贤妃”的招呼声,耶律楚材微微一笑,起身道:“官家,夜色已晚,臣腹中饥了,先请告退。”

    “不急不急,朕令人传膳来,朕与贤妃还有卿家,一起吃顿宵夜。卿又不是外人,在流求时与贤妃也是极熟的,况且贤妃入宫之后,多觉心闷,能有故人谈话,也是……”

    他话只说得一半,外头便传来杨妙真的呼声:“阿莒,官家!”

    赵与莒与耶律楚材都笑了起来,杨妙真便是这般真脾气,赵与莒喜欢的也是这般直脾气,他身肩重负,却没有太多的心思花在如何哄弄女人上,不是杨妙真这般脾气的,也无法在流求等他四年。

    耶律楚材心中却微微奇怪,杨妙真在流求四年,虽然有时还是显得直,但大事之上却是一点都不糊涂,而且颇有粗中有细之处,譬如处置移民思乡之情上,她见识甚至胜过赵子曰。但为何入宫之中,连说句话都显得这般无心机?

    “四娘子,进来吧。”赵与莒对杨妙真的称呼,在大臣面前是很正式的贤妃,在流求来者面前,则是一如既往的四娘子。杨妙真依言进来,见着耶律楚材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原来是与晋卿在一起,我还以为是和阿妤呢。”

    “呵呵……”赵与莒轻笑了一声,杨妙真便是吃醋也吃得如此直接,他唤来一个宫女,令她去寻御厨替众人做宵夜,然后道:“难得今日晋卿在此,我们陪他吃点东西。四娘子,今日那帮小丫头训得如何了?”

    “总算有些模样了,以前都是娇滴滴的,便是迈个步子也要颤三颤扭三扭,叫人看得好生着急。”杨妙真有些口无遮拦:“阿莒,将阿妤姐也叫来吧,人多热闹。”

    耶律楚材心中又是一动,以他对杨妙真的认识,她这时不应将那位韩婕妤也唤来才对。他看了赵与莒一眼,赵与莒微笑点头,耶律楚材立刻垂下眼,将自家心中的怀疑抛得远远的。

    宫闱之事,非他这小臣能参与的,这是大忌。

    没过多久,韩妤果然如约而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耶律楚材,对他的大胡子极感兴趣,不免多看了两眼。耶律楚材听得这位韩婕妤谈吐极是不俗,气质不凡,话虽不多,但展现出的见闻也很广博,心中又是一动。

    这位韩婕妤也是义学少年出身,无怪乎杨妙真待她如此。

    注1:博雅楼为南宋皇家。

    一六九、前驱豹狼后来虎

    朔风如刀,夹杂着冻雨,抽打在北国大地之上。迎着风前行,每一步都极艰难,而身上的皮袄仿佛不存在一般,任那寒意在肌体之中驰骋。

    李全脸色被冻得铁青,自从红袄军势大被大宋收为忠义军之后,他便骄奢滛逸,身子骨也不象往常那般总是熬打。现在来得北国,这般风雨便让他难以支撑,他有些懊恼地向南望了一眼,心中愤愤起来。

    若不是流求人背信弃义,自己如何会落至如此地步!

    他又抬头看了看前面,年轻史天泽英姿勃发,腰挺得笔直,英挺的脸上,嘴唇微微下弯,显出几分自负来。

    无怪乎他自负,他今年才二十三岁,今年初的时候,他的兄长史天倪遭武仙诱杀,他便接任了“都元帅”一职,领着史家族兵,南征北讨,将原本纷纷叛走的河北各州县又收拢回来,十月中的时候,他还在内黄击败彭义斌。

    想到彭义斌,李全又是咬牙切齿,若非这个狗贼背后动刀,自家便是不能问鼎江南,在京东继续做自己的山大王,谁能奈何得了自己,岂不远胜来这漠北苦寒之地喝风饮雪的?

    史天泽、李全二人,是应蒙古大汗铁木真之召,来到漠北的杭海答班,觐见这位刚刚西征归来的草原霸主。史天泽父兄都是铁木真帐下忠臣,他自己又年少英武,自然对于反反复复的李全颇有些不屑。两人虽是同行,他却始终不搭理李全,李全虽是暗恨,却也无可耐何。

    无论是论实力、地位,还是在胡人眼中的重要性,他都远远不及史天泽。事实上,这次蒙古大汗铁木真点名要见他,也颇让他惊讶。

    “到了,到了,你们候着。”

    引路的蒙古军人呼喝起来,如今蒙古人还没有什么理仪,高兴了便大呼小叫,不高兴便痛哭流涕,便是在铁木真大帐外亦是如此。

    史天泽肃然整衣,收拾一遍自己之后,确认没有什么失仪之处,恭敬地在铁木真大帐外等候。见着他这般模样,李全心中冷笑了声,不过是盗墓贼党之后裔罢了,偏偏学那南国世家子弟。

    那蒙古士兵见去通禀,不一会儿,有人出来唤史天泽。史天泽瞧也不瞧李全一眼,大踏步便进了大帐,片刻之后,便听得他唱名之声,紧接着,李全听得一声尖锐的笑声。

    这声音极是刺耳,隐约如豺狼嚎叫,却又带着一股沉郁的煞气。李全心中一抖,手不自觉中便按上了刀柄,但摸了个空后才记起,方才进入这片营帐时,刀已经被蒙胡武士收走了。

    他仰起头看了看天,天空中彤云低垂,宛若触手可及。风中的雨丝已经变成了雪花,开始扑扑朔朔迷迷离离地落下了。

    在帐外不知等了多久,他人几乎要冻木,心也冻得冰冷,终于见着那大帐帘子掀开,他心中一喜,只道是铁木真传他进去,却从里面走出一个蒙古武士来。见他在门口挡着道,伸手便将他推开,口中用胡语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虽然李全听不明白,却知道这绝对不是甚么好话。

    他胸中怒火上涌,自家在京东纵横十余年,几曾受过这种屈辱!但当他再次在腰间摸空时,才恍然惊觉。

    自己已经不再是执着铁枪冲锋陷阵所向扑靡的李铁枪了,而是寄胡人篱下摇尾乞怜的李全。

    一念及此,那满腔的怒意,仿佛被兜头一瓢冷水泼过一般,让他心灰意冷。

    那个蒙古武士根本不曾理睬他,而又是大声向外吩咐,片刻之后,烧得旺旺的炭火与一只完全的烤羊便被送进了大帐,那烤羊的香味,便是在大帐门帘放下后许久,仍在李全鼻端回旋。

    因为一大早便被赶来候见的缘故,他至今未吃早餐,腹中正饥肠漉漉。

    “唉!”

    心中悲愤之至,他禁不住仰天长叹。

    “你为什么叹气?”

    叹息未定,一人站在他身后问道,他转过头来,看着那人,那人却也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极为英挺,眉宇之间,一股锐气昂扬而出。李全不禁苦笑,自家年纪比他们虽要大些,可大不了几岁,但无论是与那史天泽比,还是与眼前这人比,都要显得暮气沉沉了。

    那人方才说的是胡语,故此李全听不懂,那人微微一笑又用汉话问道:“你为何叹气?”

    李全正待答话,心中突然一动,此人不经任何通禀便出现在铁木真大帐之前,帐前的武士对他都是恭敬有加,他年纪又轻,想来必是胡人中的亲贵。看此人模样,是那种极进取的,必不喜自己那暮气沉沉的样子。

    “在下只是叹息,大汗虽号称成吉四汗,却并无包吞四海之志。”李全正色答道:“不然何故如此怠慢天下英雄耶?”

    那胡人亲贵闻言眼前一亮,上下打亮了李全一眼,也不发怒,只是微微笑着进了大帐。他一进大帐,那帐声喧闹嘈杂之声先是定了一下,接着李全听得那尖锐的声音又响起。

    然后方才出来叫送烤全羊上去的武士又行了出来,用轻蔑的目光扫了李全一眼,嘟嘟囔囔地骂了声,才做了个让他进去的手势。

    李全自地上抓了把雪,用力擦在自家的脸上,一直到其融化,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雄纠纠踏入了铁木真的大帐。

    他进来之后,借着火烛之光打量四周,大帐布置得极尽奢华之能事,地上到处铺着厚厚的流求毯,一个贫苦牧民全部家当,也未必能换得这样一块毯子。角落里放着流求的大刻钟,这种用重锤带动的大刻钟,如今市面上已经较少,价格比那些发条钟还要昂贵。

    这大帐中人并不多,高踞于上的是个花甲老人,他须发银白,长须直到胸前。他双眼细长,虽然因为年老的缘故,深深陷入皱纹之中,但那眼中的光芒却依旧锐利。当他一眼瞄过来的时候,虽然面上还带着笑,但还是让李全感觉得一股寒意。

    比之帐外的严冬还要冷的寒意。

    他是咬着牙,才让自己未曾跪下去,昂然站立在大帐中间,只是抱拳行了个礼。

    “那个南蛮大胆,见了大汗竟然不跪!”

    坐在一侧的一个色目人愤然起身,用手抓着腰刀,另一只手指着李全哇哇大叫。他身体太胖,虽然努力要做出英武的模样,却反而使自己象个小丑。虽然他是个色目人,只是这满口子的汉话,却说得极顺溜,大帐中其余胡人,听不懂他说的话语,却也可以从他的神情之上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整个大帐之中,包括铁木真在内,都笑了起来。

    “听说成吉思汗胸怀就象草原一样广阔,所以四方的英雄争相来投,大汗纵横天下,要的是能够弯弓射敌的勇士,要的是能够出谋划策的智者,要的是能筹办粮草物资的能吏,唯独不需要只知道跪拜弯腰的奴隶!”

    他这番话说出来,却是钪锵有力,当真是掷地有声。那个色目人原先是冷笑,用眼角余光看了铁木真一眼,有个通事在铁木真耳畔低声翻译,铁木真捋须不住点头,那色目人脸上的冷笑立刻变成了激赏。

    “那么你是能弯弓射敌,还是能出谋划策,或者能筹办粮草?”铁木真坐得正了一些,单手随意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侧身看着李全。

    “我饿了,没有力气说话。”李全心中一喜,却故意如此说道。

    全帐中人都是一愕,然后大笑起来,铁木真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不管怎么,你有勇气在我面前如此说话,我也要给你酒肉。”

    立刻有武士献上大块的羊肉与大碗的烈酒,那武士在割羊肉时,有意割的是血淋淋的半生之处,李全却毫不在意,大口大口撕肉咽下,然后又将满碗烈酒饮尽。

    “多谢大汗赐我酒肉。”他又行了一礼:“只是我要说得很长,大汗能不能再赐我座位?”

    铁木真轻轻挥了下手,立刻有武士给他搬了坐垫过来。

    李全坐下之后,昂首说道:“我可以替大汗弯弓射敌,我也可以为大汗出谋划策,至于筹办粮草,那也不在话下。”

    “很会说大话。”铁木真又淡淡扫了他一眼,但这次铁木真眼中多了丝冷意,李全再度感觉得那种让他血液都不复循环的寒气,他目光一直,鼓足余勇道:“是不是大话,大汗一试便知。”

    “我听说你在南朝,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赶走,只剩下几个人跑来投奔大汗。你如果真有这本领,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那个胖胖的色目人又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

    “便是大汗,也曾经有过失利之时,何况我呢?”李全这话一说出来,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这大帐中原本还热气腾腾,顷刻之间冷了下来,他再度站起,手指南方:“那位皇帝虽然|乳|臭未干,却是个了不起的英雄,我虽然在他手中吃了败仗,但大汗这大帐中,还有谁比我更了解那个南朝皇帝?”

    铁木真微微点头,看了坐在他身前的史天泽一眼,低声嘟囔了一句,史天泽微微一笑,不待通译翻译,便也用胡人话语回了几句。

    李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