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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118部分阅读

不甘味寝不安枕,为的是什么?朕的忠勇将士前线厮杀牺牲,为的是什么?莫非是为了这些羊狠狼贪之辈躺在金山银山上做着美梦?莫非就是这些贪官污吏升官发财?”

    “这才是两年,两年!无论是诸卿举荐的官员,还是朕自流求调来的官员,或者是留用的原先金国官吏……竟然都勾结在一起了,欺下瞒上官商勾结横行不法,这是谋逆,是造反,是要革朕和文武百官的性命!是要将朕的子民逼为盗贼,是要将朕放在火炉上烧烤,是要食朕之肉寝朕之皮!”

    狂风暴雨般的怒火倾泻出来,崔与之四人慌忙跪倒请罪。

    “你们有什么罪,若是有罪,朕早着付有司前往缉拿,还要召你们来做甚?”赵与莒冷笑了一声:“朕要的不是你们请罪,是你们替朕寻出个解决方法!朕对这等事情,零容忍,零容忍!”

    “零容忍”这个词,众臣虽然是初次听到这词,顾名思义,却也知道这是天子表明要对那些贪官污吏和不法j商重惩。

    “朕要你们做三件事。”赵与莒又道:“第一,刑部与大理寺组成朕合处置使,朕要你们从快,从严查处此事,所有官员,一律不得自京西、河东两省抽调,朕不想这些蛀虫再次坏了朕的大事!”

    刑部尚书赵葵与大理寺正卿袁韶都是躬身领命。

    “第二,吏部必须尽快拟出大宋官吏律令条文,澄清吏治,不可姑息养j,官员任免方式,朕也要变动——如今朕还只是有个想法,只是与你说一声,但是,邹卿,自古王朝更替,莫不与吏治败坏相关,我大宋善待士大夫,官吏薪俸之厚,远胜于汉唐,可那些贪腐蛀虫仍是成片成片地出来……这吏治不得不改,你须给朕拟出约束官员的章程,官吏薪俸既是胜于以往,那么官吏若是违法乱纪,其受到的处罚也应胜于以往才是。”

    “必须加大那些狡官胥吏的乱纪成本,他们贪上一文,便要让他们吐出十文,他们祸害一方,便要叫他们一代不得安生,其余罪衍不宜株连,但这贪渎腐化,非株连不可止。官吏贪渎所得,多供其自身与妻儿子女挥霍,既是如此,他妻儿子女也须得为此受重惩!”

    “给朕在吏部衙门前立一副对联,上联便写‘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下联是‘汝权汝职,国器国利,私心可有,国法怎逃’!”

    “其三,崔卿,你牵头坐镇,设立一个由吏部、刑部、大理寺联合抽人组成的新官署,这个新官署名字便叫廉政司,专门负责督查百官——御史台的那些大嘴巴,每日只管盯关朝官吃饭喝水,却不肯去关注地方上的民生疾苦,你替朕训斥他们,告诉他们朕这朝堂之上,不养只吃闲饭不干活的牲口!”

    赵与莒对文臣百官,向来是宽容优厚,对等御史谏臣,更是礼敬有加,总是说他们是文人之骨,当礼敬三分。可这次他真是气急了,连“只吃闲饭不干活的牲口”都说了出来,口不择言,让崔与之心中苦笑。

    若只有他们君臣二人,他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当着邹应龙等人的面,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这三件事,须得给朕办好,要快,特别是第一件联合处置使,三日之内人员必须调齐,要年轻踏实勤恳廉洁的,五日之内必须出发,十五日内须得抵达河东珙桐县,便给朕从珙桐查起,朕从近卫军中抽调五百火枪手护卫,从军情司抽调一百军法官听令执法,以合律制。”

    在最后关头,赵与莒终于从气愤中稍稍冷静,他自亲政以来,便努力使得司法独立,到现在为止已经略有成效,至少在地方上,提点刑狱司和护军已经从地方行政主官的控制下独立出来。若是他为了今日之事不顾一切,让军队去执法,那么日后军权必定扩张,武人干涉司法之事便会屡见不鲜了。

    听完赵与莒的咆哮之后,崔与之心中有些不以为然,贪腐之事,历朝皆有,岂是一朝一夕能禁绝得了的,皇帝为此如此暴怒,实在是有失平日里的镇定,即使不是小题大作,也应该算是失态了。

    不过大宋如今御史谏官确实处在一个异常尴尬的局面,自从赵与莒亲政之后,对于中枢官员的控制非常紧密,数年间也未曾听闻有贪贿者,而除此之外言官对于百官的监督,几乎没有意义。相反,地方官员特别是边远之地的地方官员缺乏有效监督,虽然司法独立使得贪贿之行为有所收敛,可还是难以杜绝,增加一个监督地方官员的机构,从现有的官署中抽调冗员组成,这样既不至于增加冗员,又有助于澄清吏治,倒是一个好主意。

    “陛下除此之外呢?”见赵与莒神情平静下来,崔与之问道。

    “还嫌少了?”赵与莒愣了愣,这次河东省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个打击,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长期以来,地方官员的相对独立性,使得“天高皇帝远”,他们缺乏监督,因此为所欲为。赵与莒上次将司法权从地方官员手中分离,只是改革地方吏治的第一步,而现在廉政司的设立,则又在制度上为这些地方官员套上了一个圈圈。再加上户部的经济管辖,吏部的人事任免,地方政府的胆大妄为将受到空前强大的约束。这当然不可能根除腐败,但可以最大限度上增加腐败成本,至少象王启年奏折中说的那种地跨两省、牵连数以十计的州县的贪腐渎职之事,便难以再发生。

    “臣劾近卫军参领王启年,以武职干预地方政务,以军队擅行执法,实是目无法纪。”崔与之大声说道:“武人干政,为我朝之大忌,王启年得知此事,当奏明圣上,再行处置,而不应擅自抓捕,陛下另不罚之,安知他日后世子孙之中,无有不肖之人挟兵权以自重,行天下不忍之事?”

    赵与莒刚刚按下去的怒火腾的又扬了起来,他盯着崔与之正要发作,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惊奇。

    此前崔与之便是要劝谏,也都是极委婉的,多是选择在二人相处之时,而不会在其余臣子面前。这次他劝谏,为何会如此失态?

    想到这里,赵与莒按捺住怒火,看了看大气也不敢喘的袁韶等人,他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崔卿留下,你们退了吧。”

    袁韶三人恭声领命,迅速退了下去,出了博雅楼之后,三人相对苦笑,自他们入阁以来,皇帝便一直是和蔼可亲的,可突然间发一回怒,便是袁韶这样年逾七旬的老人,也不禁觉得心底发寒。

    赵葵更是头上冒出了冷汗,在他还未调入中枢就任刑部尚书之前,他坐镇长安,虽是军区都督,实际上当时陕西行省处在军事管制之下,对于那边的情形更为了解,他的一些禁军部将,更是与那些行不法之事的家伙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心中暗生警惕,今日天子的怒火是如此明显,自己那些原先的部将们,只怕少不得有一些要倒楣了。

    “崔相公这次……”邹应龙张开嘴只说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二位,我们快去办事吧。”

    袁韶与赵葵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天子正在气头上,崔与之却一反常态,当面弹劾天子信重的近卫军将领,实在是不智之极。以崔与之的老j臣滑,怎么也不应该玩出这样一手,除非……崔与之还打着其他的盘算。

    在他们离开之后,博雅楼中,赵与莒盯着崔与之许久,崔与之则笑眯眯地看回来,两人对视许久,赵与莒终于没有这老儿的耐性,先开口道:“崔卿,你今日为何与往常不同?”

    “陛下今日为何与往常不同?”崔与之笑道。

    赵与莒不禁一愣,确实,今日他觉得崔与之与往日不同,可若是从崔与之的立场来看,自己今日大发雷霆,是否也与往常不同?

    他皱起眉,自从朝堂大改组特别是将史弥远拎出来刺激了一次众臣之后,大宋政务军务都是一帆风顺,难道说正是因为顺利久了,当出现自己意料之外的大规模贪腐事情时,自己的耐心就变弱了?

    “崔卿有话就直说。”想到这里,赵与莒心中隐约有些懊恼,他催促崔与之道。

    “陛下往常,凡事必三思而后行,臣这个丞相,只要能协调好陛下与诸臣的关系即可,上有明君下有贤臣,臣落得可以偷懒。但今日陛下急躁暴怒,臣若还与往常时一般应付,只怕有所不宜了。”崔与之收敛起面上的笑容,正色道:“臣有幸得遇明主,陛下不以臣老迈不才,简拔臣于草莽,臣骤得高位,常怀忧思,自古以来为相者,庸碌方可全身而退,忠直多以抑郁而终,臣是庸碌而退,亦或抑郁而终,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这次崔与之说得便不是那么客气了,虽然还是有些委婉,却很明确地告诉赵与莒,以前他表现得是个深谋远虑耐心十足的英明之主,所以崔与之看上去庸碌无为以保全君臣间的关系,但若是赵与莒总是象今日这般暴躁亦怒,那么崔与之少不得也要做耿介之臣,哪怕因此得罪于天子抑郁而终也在所不惜。赵与莒默然半晌,面有愧色,良久之后起身向崔与之行了一礼:“崔相公,朕谨受教。”

    崔与之哪敢当他的礼,慌忙避了开来。

    “陛下,今日陛下暴怒之时,言辞辱及言官,臣恐明日御史言官,多有称病请退者。臣以为,陛下不妨下旨,诏令御史言官尽数进入廉政司,且责且抚,方为天子执政之道。”

    “此事依卿。”

    “臣劾王启年之事,虽是出于公心,可有面辱陛下之嫌,陛下宜诏告群臣,罚臣俸禄,以护天子之威。”崔与之又道。

    赵与莒哑然失笑,指着崔与之道:“你这老儿,恁地j猾,分明是要朕处置王启年,却拿自己说事……王启年擅自拘捕百姓,虽不是武人干政,确属越权,念在事情紧急,他又行事有度,朕就不罚不赏,只斥责了事如何?至于卿,朕也不赏你进谏之善,不罚你面辱之过,不罚不赏,如何?”

    注1:“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实是五代十国时蜀主孟昶所言,后为赵匡胤所用,以告诫百官,赵光义继位后,更是刻了二十五块戒石铭分置全国各府。

    三零六、兴亡

    赵与莒之所以会失态,最重要的原因在于他的无力感。

    如今中原故地的官吏,出于平衡的考虑,大致来自于三批,赵与莒最信任的一批是来自流求,经过流求十年培训与实习的一批官吏,他们熟悉新式管理方法,了解未来的发展趋向,对于大宋的国势充满信心。其次一批是大宋礼部会试、吏部选拔的进士们,他们饱读诗书,满怀经世救民之心,出仕、有朝一日为卿为相是他们的理想。第三批则是经过臻别的原金国官吏,赵与莒明白,若想得到中原遗民的支持,原先的金国官吏就不能尽数放弃,必须引用其中一批,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减轻矛盾,降低中原遗民是“被征服者”的屈辱感,这一批官吏当初经过很严格的考核臻别,可以说每个都是十里挑一。

    然而,让赵与莒极度失望的是,在王启年的奏折和特使的遗奏中,与那些黑心煤厂主勾结的,并不仅仅是那些金国故吏,相反,他们的人数反而在堕落的官吏中所占数量最少,情节也最轻,这可能与他们作为大宋政权的“新人”要谨慎几分有关。至于另两批,则是更占半壁,来自流求的官吏最为狡猾,手段也高明,而来自科举的官吏最为贪婪,贪污得最为理直气壮。

    才打下来不过两年的地方,吏治就如此堕落,这让赵与莒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特别是那批来自流求的官吏,他很努力地培养他们,通过各项手段来提高他们的待遇,但人心不足蛇吞相,在流求严格的监督制度下,他们表现得循规蹈矩,可到了打下的中原地区,别的派系的官员都将他们当作是天子嫡系,他们的权力失去了必要的监督,个人的欲望也就不可遏制地膨胀起来。

    将吏治的清明寄托在官员个人的操守与道德上,这是最靠不住的。但以赵与莒的经历智慧和能力,他又不知道如何在这个时代,建立起能够制约这些官员的制度。只有蠢得臀部与大脑换了位置的人,才会以为引进后世所谓西方制度便可解决掉一切社会问题,也只有比这种人更蠢的家伙才会相信所谓西方文化一定优于中华文化。

    那些人全然未曾想过,他们推崇的西方制度中非常重要和核心的一个内容,也就是文官制度,根本就是诞生于中华的科举制度与西方文明结合之后的产物。

    若是说此前,赵与莒还可以凭借自己做为穿越者的智慧,对大宋各个方面进行指导的话,那么现在,他与如今大宋任何一个官员、儒生、士大夫没有两样,都是在摸索,在探究,究竟怎样的制度才能让这个社会更为公正,怎样的方法才能让大宋的工业化成果为绝大多数百姓所共享。

    这是一个原则,赵与莒坚决不会允许那种最少数人独占社会财富,凭借自己掌握的行政、舆论等等诸多特权,大肆侵吞百姓辛劳与智慧成果的事情,在赵与莒看来,那种人便是整个华夏的癌细胞。

    故此,在单独面对崔与之许久之后,赵与莒终于开口了。

    “崔卿,朕好读史书,诸史、通鉴,朕都看了不下数遍。朕觉得这悠悠青史,不外乎十字,‘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一人,一家,一地,一国,未有能跳出此圈者。初兴之时,诸人同心协力,共赴时艰,唯有如此,方能死中求活。其后情势好转,便渐生懈怠,人亡政息者有之,求荣取辱者有之。朕每思至此,便暗自警醒,如今我大宋在八年之内一挽颓势,中原已复,国势日强,正所谓其兴也勃焉。既是如此,安知日后,是否会有其亡也忽焉之日?”

    “朕原先以为,即便是有其亡也忽焉之日,也当是百十年之后,朕与诸卿皆已故去,后世不肖子孙,不知民生疾苦,而至有社稷更替之事。可却不曾想,如今天下尚未太平,中原也仅是光复两载,这其亡也忽焉的征兆便已出来。朕将那高丽国主、大理国主、金国主安置于临安,安知他日朕不会为人安置在某处?”

    听得这番话,崔与之悚然动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道:“亲贤远佞,善纳忠谏,有罪责己,有功赏人,其国必兴。陛下……”

    说到此处,他自己也说不下去了,赵与莒看着他,只是淡淡的笑,好一会儿之后,这笑便变成了苦笑。连崔与之面上,也都是苦笑。

    便是他们这一代君明臣贤,又安然保证后世子孙不会跳入这个怪圈子里?

    “此事非一蹴而就,崔卿方才谏得是,朕心态太急,非稳重持国之道。”赵与莒又慢慢地说道:“朕方才急切间倒忘了,那些贪官污吏之事,仅凭着朕与诸卿是制不住的……此事先不要声张,朕要演一出好戏,你回去后交待袁韶等人……嗯,此刻只怕已经晚了,他们见了朕发如此大的脾气,如何敢懈怠,现在只怕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赵与莒此时心中多少有些悔意,这件事情原本可以做得更为漂亮,引入朝廷公权之外的另一股力量,从而对地方政府形成更为完整的监督体系,进一步增加他们贪渎违法的成本。

    “陛下之意是指?”崔与之还未反应过来。

    “报纸,朕让邓若水办《大宋时代周刊》,原本意是弥补御史言官之不足,可如今报纸上尽是学术政论之争,对于百官民情的监督太少了些,已经有失朕之本意。倒不是学术政论之争不好,可也不能因此放松对民间疾苦的关注才是。朕原先想让邓若水遣人去将此事调查一番,他派出的不过是报社的记者,想必不会有人注意,待出了结果上了报,朕再大张旗鼓……罢了,反正有现在的几份奏章也可以了。”

    崔与之听得连连点头,这几年来报纸在舆论清议上的威力他是见过许多次了,若真能发动起现在遍布大宋的大大小小数十家乃至近百家报纸发动起来,这舆论清议的力量,对于注重名誉声望的士人,的确有莫大的杀伤力。

    “崔卿先退下吧,今日朕已经知错了。”赵与莒最后道。

    崔与之退出博雅楼,他知道事不宜迟,因此便匆忙离开。在他走后不过半个钟点,赵与莒一身近卫军制服,顶上也戴着近卫军特有的大沿帽,从侧门出了宫。早有马车在宫门处备下,他正要上车,突然听得背后一声“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