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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未央第3部分阅读

遥远的过往,如云烟般消散。

    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地缓慢流淌,骆毅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电视里正播着新闻联播,暴雪,雪灾,飞机坠毁……天灾人祸,生老病死,难以避免,世界就是这样,每天不知有多少生命离去,又有多少生命出生,不断循环,生生不息。

    未央看着电视的屏幕,仿佛那是离她很遥远的事,因为不是发生在自己身边,觉得只不过是一个片段,一个画面,但当真的到眼前来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或许连痛苦也来不及去感受,而地球还在若无其事地转动着。

    骆毅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却没有接便直接挂断了。

    未央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她觉得过意不去,便道:“你若是有事便先走吧,别耽搁了,我一个人就行。”

    骆毅看她一眼,嘴唇紧抿着,好一会儿,才道:“我没事。”

    几步之遥的座位上,一对非常年轻的小情侣却在这时争执起来,女孩正在吊点滴,大约是男孩等在一旁觉得无聊,想出去,等她输完液再回来接她,女孩不依,对着未央这边看了一眼,下巴一扬,道:“你看,人家的男朋友还不是在等她。”

    女孩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溜进未央的耳里,未央的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偷偷转头看身旁的骆毅,没想到他也正好转过脸来。未央觉得窘,便转过头去看电视,《新闻联播》已经结束了,正在播电视剧的广告,是《上海滩》中经典的一幕画面,许文强与冯程程在雪中并肩漫步,他为她撑伞,倾身含笑……同样的场景与震撼人心的音乐,可是未央总是觉得不对劲,认真看了半晌,才发觉原来是人不同了,剧名一样还是叫《上海滩》,只是在前面加了个“新”字,便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看着屏幕上清晰的画面线条,不可否认,新版的音质,效果,演员,都是极好的,而未央却觉得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只一点点,便完全变味了。

    她回想着小时候看的《上海滩》,从前那些画面与片段虽然在漫长时光里变得遥远而模糊了,像沾上了厚厚的一层灰,但那层灰却固执地蒙在了心上,怎么擦都擦不掉。

    点滴终于滴完了,护士来帮她拔针。

    骆毅仍旧送她回去,一路只是沉默。

    到了公寓楼下,未央道:“今天实在是麻烦你了。”

    她打开车门下车,他也将车子熄了火,道:“我送你上去。”

    未央道:“真的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而他还是打开了车门下了车。

    未央道:“再见。”

    她转身离去,他站在车边,目送她进去,她的身影消融在公寓大厅柔和的光线里,一直都没有回头,而他却还站在那里,大雪纷纷扬扬,落地无声。

    他斜靠在车身上,低头燃起一支烟,缓缓地吸着,混着雪花的味道,深深地吸进肺里,冷彻心扉。

    烟头那小小的一点亮光,像是冰天雪地里盛开的一朵花,在袅袅上升的烟雾里,罕见而美丽,然而再美丽,也只不过是一朵烟花,绚烂,但是短暂。

    明明知道终究都会是燃成灰烬的,而他却还是贪恋那一刹那的绚烂。

    雪越下越大了,落在他的头上,肩上,覆盖上了那一点亮光,花立时谢了,那小小的一截烟灰,零碎地散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转眼不见。

    雪不断地下着,一朵绒绒的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然后是第二朵,第三朵……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他微微低首,抬手取下仍含在嘴上的烟头,就手揉了。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骆毅本能地抬头。

    是未央。

    当她站在家门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两手空空的,一向不离身的手袋不在,想必是留在了剧院里。她一向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像撞了邪般不对劲。

    未央觉得沮丧极了,她的钥匙手机钱包……全在里面,现在已经那么晚了,剧院想必也关门了,即使没有关门,大概也找不回来了,现在这世道,还会有路不拾遗的人吗?

    她靠在门边愣了半晌,最后决定走下楼去看看,她隐约记得楼下的管理员那里有备份钥匙的。

    走到楼下,才知道这几天原来的管理员在休假,暂时来顶替的管理员却对这栋大楼的一切事务都懵然不知,只管坐在那里看报纸,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未央觉得跟他对话简直是浪费口水。

    未央无奈地将视线投向外面,眼前忽然一亮,在迷蒙的雪雾里,骆毅那辆帕加尼却还停在那里,他斜倚在车边抽烟,雪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嘴上那一撮小小的幽亮在飘落的雪花中若隐若现,仿若烟花盛开。

    未央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骆毅抬眼看她,雪不停地落着,她的脸在昏黄的街灯下显得那样不真实,而她的脖子上还缠着他的围巾,纯黑色的,一圈一圈,沾着洁白的雪花,厚而长,越发显得她的脸小巧如白玉,映衬着漆黑的眸子,粲然若星。

    骆毅看着她只管发怔,未央咬着唇,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见他久久没有说话,未央只好道:“我的手袋留在了剧院里……没有钥匙,家里进不去……”

    骆毅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打开车门道:“呃……要不先去酒店将就一晚……”

    看来也只好这样了。

    未央万万没有想到,骆毅不仅会上财经杂志的封面,居然还会上八卦杂志的封面,她实在低估了他的知名度。

    骆毅本就不是简单的人物,其实他上不上杂志封面都不关她的事,关键是,那绯闻的女主角竟就是她。

    在公司吃午餐的时候,李玲就坐在她对面,拿着一本杂志翻看着,未央正低头吃饭,忽然听见李玲道:“咦,那个骆毅又上杂志封面了,未央,你看……”

    未央头也没抬,嘴里含着满满的一口饭,细嚼慢咽,缓缓吞下,才道:“那又怎样?”

    李玲视线没有离开杂志封面,道:“幸好你没跟他扯上关系。”

    “这话怎么说?”未央觉得新奇,她记得李玲不久前对她与骆毅走不到一起的事还一脸惋惜的。

    李玲对着杂志兀自摇头叹息,道:“我就说嘛,现在这个世道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好男人呢!原来还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呀!”

    未央拿起旁边的一杯开水喝着,道:“杂志上到底说了什么?又惹到你了?”

    李玲是典型的事业家庭都要两头兼顾的职业女性,结婚早,丈夫也是同一间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他们有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因为要供楼,李玲不得不放弃做一个全职家庭主妇的计划,有时候忙不过来,不免要在未央面前抱怨上两句,而未央总是微笑倾听她絮絮说着生活中的各种琐事。

    生活的事,总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未央一直认为,幸福就是“柴米油盐酱醋”,琐碎,但是平淡而真实,细水长流,天长地久。

    李玲道:“刚开始我就想,这城市还有几个姓骆的?原来这个骆毅,就是象征着权力与金钱的金字塔顶峰的骆家继承人,但他的生活作风真够开放的,公开场合一点也不顾及自己的身份,被人拍到在某剧院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与某不知名的女子拥吻,这还不算,连去酒店开房也被偷拍到了……”

    未央听着觉得熟识,她端起开水又喝了一口,脑海忽然闪过一道白光,等等……电梯拥吻?酒店开房?不会吧?

    她猛然夺过李玲手中的杂志,一行行醒目的标题与旁边拍得有些模糊的照片让她立刻傻了眼,她拿着杂志横看竖看,没错,大大的封面确实是骆毅,旁边附着一些比较小的照片,或许是因为光线与距离的缘故,画面看起来并不怎样清晰,里面的“不知名女子”别人也许看不出来是谁,但她还不至于认不出她自己来。电梯拥吻的那张,她的脸刚被骆毅的脸挡了一下,所以看不到样子,酒店那一张,因为她围着骆毅的围巾,也看不真切。

    酒店开房,听着仿佛很暧昧。

    未央觉得无辜,她连骆毅的女朋友也算不上,就直接被人拍到去酒店开房。

    未央刚抬眼,便对上李玲探问的眸子,未央不禁心虚起来,讪笑着把杂志交还到李玲手中,道:“这种八卦杂志都是道听途说,加油添醋的,不可信。”

    “是吗?”李玲看看杂志,又看看她,道:“虽然是八卦杂志,但也不会无中生有吧,空岤来风,未必无因,何况连照片都刊登出来了。”

    ……

    未央若无其事地低头喝水。

    李玲道:“这女的身影我怎么越看越熟识……”

    未央险些被开水呛到,李玲抬头看她一眼,道:“夏未央,那名不知名的女子该不会就是你吧?”

    未央干笑道:“你瞎猜什么啊,当然不是!”

    李玲想了一想,点点头,道:“也是,若你要真是那名女子,还会待在这破公司里啊,早让他金屋藏娇去了。”

    未央只是笑。

    她想起那天晚上,她自骆毅的帕加尼下来后便傻了眼,看着眼前金碧辉煌,华然璀璨的大酒店矗立眼前,脑海立刻闪现五颗金光闪闪的星星,星星太多了,她有点却步,亦步亦趋地跟着骆毅走到门口,身无分文的她就是抬不起腿跨进去。

    骆毅立住脚回身问道:“怎么了?”

    她咬咬牙,扬起一抹笑容,道:“没什么。”

    最终还是跟在骆毅身后走了进去,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每走一步她的心都在滴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骆毅精美的白金卡轻轻滑过,想着一个月的薪水就这样没了,她心疼啊!

    房间在三十三楼,有专门的服务生带路,可是骆毅还是陪着她走到房间门口才离去的。第二天在她离开酒店前,便有人将她留在剧院的手袋送到了她手中,钱包手机钥匙,居然一样不少,她当然知道这又是谁的功劳。

    那天晚上以后,到现在已经快一星期了,她都没有再跟骆毅见过面,本想好好跟他说声谢谢的,但这星期,感冒加上工作忙得天昏地暗,她都快忘了这事,而今天因为杂志的事,便又想起骆毅来了。

    而现在,都过一星期了才跟人家说谢谢会不会迟了点?还有那笔昂贵的费用,又该怎么还给他?她当然知道他不会在意这点钱,但是……但是她就是不想欠他的情,因为她知道自己无力去偿还。

    还有上杂志封面的事……

    未央握着手机,犹豫不决起来。

    最后还是按着电话簿一页一页地翻找过去,找到了,便按下拨号键。

    骆毅接到她的电话仿佛很意外,“是你吗?未央?”

    未央道:“呃,是我。”

    骆毅没有说话,未央只好道:“嗯……就是想谢谢你为我找到手袋……还有那天晚上的事……”

    骆毅打断她的话,道:“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呃?”未央一时反应不过来。

    骆毅笑道:“你不是要谢谢我吗?今天晚上我要出席一个宴会,暂时还没找到女伴……”

    未央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你今天晚上的女伴吗?”

    骆毅道:“嗯。”

    未央立刻想到杂志封面的事,她若是跟他出席这样的公开场合,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来?而她实在也不想再跟骆家的人有什么交集,特别是骆毅。她正想要开口拒绝,却听到骆毅那边说道:“下班我来接你。”

    “我……”

    “……嘟嘟……”那边却已经卦了电话,只剩下未央握着手机发怔。

    第五章 何当重相见 樽酒慰离颜(1)

    因为是周末,下班比较早,全公司的人几乎都走了,而未央还在磨磨蹭蹭的,李玲临走前问道:“怎么还不走?”

    未央含糊应道:“呃,你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做。”

    最后办公室空荡荡的只剩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看窗外的开始天色一分一分暗下来,终于还是走了出去,电梯却在这时发生故障,未央只好转而走楼梯,幸而办公室在八楼,不高。

    楼梯间的电灯昏暗,未央挨挨蹭蹭地一步一步拾级而下,也许是太久没走楼梯的缘故,总觉得这楼梯特别的长,空旷的楼梯间,只回荡着她的脚步声,未央沿着楼梯扶手一圈一圈转下去,像身处一个深深的漩涡,会慢慢地将人卷进去,淹没。

    未央站在一楼向上望,看一圈一圈螺旋形的楼梯,遥远而朦胧,其实她才刚从上面下来的,只不过是一个转身的距离,可是为什么她已经觉得遥不可及了?

    步出公司大门,在黄昏迷离的暮色里,骆毅的车早等在那里了。

    周末的黄昏,车流滚滚,骆毅的车停在了一间名衣饰店前。

    骆毅将车子熄火,淡淡地道:“进去换套衣服吧。”

    店里几乎没人,只有幽暗的香水味道与轻柔的音乐,店员都是非常年轻美丽的小姐,笑容殷勤,大概是跟骆毅非常熟的缘故,未央听见她们唤他“骆少”。

    衣服是骆毅为她选的,那是一袭水蓝色的晚礼服,如流水般凝润柔滑的一道瀑轻轻地倾泻在她眼前,像一道蓝色的月光,炫目却柔美,未央只管望着那袭晚礼服发怔,有好一会儿缓不过神起来。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

    那是真丝,未央知道。

    未央的家乡是全国著名的丝绸之乡,在那里,几乎每一位成年女性都是养蚕能手,她也知道真丝的高贵典雅是用怎样细致的一道道工序换来的……真丝有吸光的性能,看上去顺滑不起镜面,光泽幽雅柔和,呈珍珠光亮,手感柔和飘逸,纯度越高、密度越大的丝绸手感也越好,披在人身上,那简直是人的第二层皮肤!未央记得她小时候曾经梦想着有一套真丝的连衣裙,但是她的梦想一直没能实现,因为那实在太昂贵了,对普通的平民百姓来说,穿真丝是一种奢侈的罪过。

    未央从试衣间出来,骆毅正坐在店堂的真皮沙发上看杂志,听到衣声窸窣才抬起头来,眼底闪过一道亮光。

    她的长发绾起在脑后,她的脸在柔和的光线下,柔美得不可思议,越发显得她的翦水双瞳,乌黑发亮,倒映着他的身影,水蓝色的晚礼服,轻柔飘逸地裹住她的身子,简洁流畅的款色,精细绝美的衣料,无可挑剔的做工与裁剪……一切都几乎臻于完美,只是脖子那里显得空空的,露着精致的锁骨。

    骆毅放下杂志站起来,微笑着对她伸出手道:“我们走吧。”

    未央伸出手轻轻挽住他的,脚下踩着尖而细的高跟鞋,鞋跟比她以往穿的都高,每走一步都有摇摇欲坠的感觉,所以她走得很小心,骆毅也放慢了脚步,迁就着她缓慢的步伐。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长街两侧华灯初上,未央本以为骆毅会带她去某间酒店参加宴会,然而银色的帕加尼却往半山的华宅驶去,夜色温柔,一抹纤细的月影儿在薄薄的云层里若隐若现,树影幢幢,寂静的柏油山道两旁亦是灯火璀璨,仿若一颗颗明珠,沿着蜿蜒的大路而上,无穷无尽。

    车内暖气很足,即使在这样冰寒的冬夜里只穿着薄薄的晚礼服亦不觉得冷。

    骆毅的手中的方向盘一转,缓缓驶进了另外一条稍窄的山道,未央这才发觉在树影的掩映下,原来路中有路,路旁的灯光微弱了一点,像迷宫一般,车子转过一道又一道幽深的弧形车道,才隐约看见林荫道尽头透着明亮的灯火,车子一直向前驶去,视线渐渐开阔,随着银色的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便出现花木扶疏的深深庭院。

    银色的帕加尼停在一栋如同城堡般华丽而灯火辉煌的大宅前,骆毅手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纯黑色的鹅绒面锦盒,打开,竟是一条钻石项链,璀璨而琉璃,在斜映进车内昏暗的月色下流光异彩。

    骆毅拿起项链,道:“你的脖子有点空,带上它吧。”

    未央瞪着那条项链发怔,而骆毅已经动手为她戴上,他鼻息微微吹拂着她颈项的碎发,带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与薄荷的清凉,未央的心跳莫名地急促起来。

    他的手指微凉,偶尔碰触到她光裸的肩膀,未央如木偶般坐在那里,背脊僵硬,一动也不敢动,骆毅专注地扣着项链的扣子,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的身上有着清新淡雅的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