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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风流第54部分阅读

    见面,石文义率三百锦衣卫大汉将军虎视眈眈的拦在宫门处,上百东厂番役陆续赶到聚集在左近戒备。

    本来躲起来不愿露面的牟斌也不得不现身出来假模假样的叮嘱石文义保护好宫门,自己赶紧进殿见正德,自承护驾失责云云,正德没心情跟他罗嗦,命他严密监视宫门口的文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午时直到申时,两三个时辰漫长的如同过了几年,大臣们滴水未进,一个个跪在殿前摇摇yu坠;随着时间的流逝,众大臣心中的失望和愤怒也到达了爆发的边缘;这几个时辰里,正德居然连面都没露,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出来说一句。

    失望和愤怒中,殿门口一个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出现了,刘瑾咬着牙签施施然出了殿门,叉着腰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冷笑看着众文官。

    “诸位大人,还是省些气力,皇上圣旨已下,你们跑到这里跪着有什么用?皇上说了,绝不会出来见你们,这地上冰冷坚硬,你们能受的了么?咱家给你们准备了些蒲团,要的话举个手。”

    众文官怒目而视,本已经怒火中烧的官员们岂能受得了刘瑾的奚落,一名中年官员忽然起身来冲上台阶往刘瑾面前冲去。

    李东阳叫道:“戴大人不可。”

    那官员是给事中戴铣,是个火爆脾气的人,见刘瑾笑的可恶,忍不住起身冲击,口中骂道:“阉奴贼子,岂容你如此嚣张,你绝无好下场。”

    刘瑾吓了一跳,尖声叫道:“还不拦住他?”

    两名锦衣卫大汉将军上前架住戴铣,戴铣双脚悬空不能寸进,奋力将手中的朝芴往刘瑾脸上丢去,啪的一声丢个正着,砸的刘瑾眉心出血,玉芴摔在地上碎成数块。

    刘瑾捂着眉头,高声叫道:“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这是要反了,冲击皇上寝殿,意图不轨,这还了得。”

    李东阳心头冰凉,戴铣太冲动了,这是上了刘瑾的当了,刘瑾故意说些风凉话儿便是要激怒大家,只要逼着皇上出来给话便成,跟着个刘瑾较劲,岂不正中圈套。

    果然刘瑾将眉头的血迹糊弄了数下,涂了满脸,看上去着实吓人,转身往殿内奔去,一头冲进正德的书房中,扑地哭道:“皇上,这帮人是红了眼了,居然往殿内冲击,想与皇上不利,奴婢奋力阻拦,他们居然动手打伤了奴婢,皇上放心,奴婢拼死护驾。”

    刘瑾抬起脸来,脸上鲜血弄得乌七八糟,正德和宋楠都吓了一跳,正德气的脸sè发白,怒道:“锦衣卫都是干什么吃的,这还了得?给朕惩治这帮不懂规矩的,刘瑾,去告诉石文义,谁敢闹事,重责不怠。”

    刘瑾眼中露出喜sè,连声道:“奴婢遵命。”说罢起身往外便走。

    宋楠觉得不妙,忙跟着出来,追在刘瑾身后道:“刘公公,莫要将事态闹大。”

    刘瑾回身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道:“宋大人,咱家感谢你的提醒,但经过此事,咱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以前咱家做事总是计较后果,患得患失;现在我明白了,他们要我死,我岂能容的了他们,本就是你死我活之事,怨不得我心狠;宋大人留步,我知道你心肠软,但身在咱家的立场上,这回可软不得。”

    宋楠叫道:“给自己留些后路。”

    刘瑾大笑道:“后路?我便是想这个词想的太多了,这才有今ri之事。”

    刘瑾脸sè变冷,转头踏步而去,出了殿门口,高声喝道:“皇上口谕,有冲击寝殿图谋不轨者,重责不怠;石文义,给事中戴铣冲击寝殿出手伤人,着即刻拿下,廷杖伺候。”

    石文义拱手道:“遵公公命,来人,拿下戴铣。”

    三四名锦衣卫大汉将军如狼而上,擒住戴铣拖到殿前,两名锦衣卫拖过一条长凳来,将戴铣按倒在凳子上,一人伸手掳去戴铣下衣,露出屁股来,另两人手持桑木棒照着戴铣的屁股开始抽打。

    戴铣高声怒骂不休:“阉奴!贼子!你等蛊惑皇上,必有恶报,有种打死我,我去泉下见先皇去!”

    刘瑾咬牙叫道:“便成全你,加二十杖。”

    锦衣卫发力猛打,戴铣的下半身很快便血肉模糊了,叫骂声也逐渐低了下去;阶下群臣面无人sè,韩文高声叫道:“先皇,先皇,您在天英灵看到了么?我大明朝便容这等佞臣横行么?”

    谢迁刘健等老泪纵横,谢迁实在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半晌才将谢迁救醒。

    蓝天白云,乾坤朗朗,本是秋高气爽之时,乾清宫前却如黑幕临头,空气燥热而凝固,让人无法呼吸。

    廷杖声声,夹杂着戴铣的惨呼之声,让人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第二一二章 局势失控

    (感谢淡茶如墨、本源不朽两位的月票)第二一二章

    廷杖不仅是种酷刑,还是一种羞辱,大明朝在正德之前亦有官员受廷杖之刑,不过那更多是一种jg神上的羞辱和责罚,打屁股还要垫上厚垫子,也算是一种恩典;被打的官员也大多起身之后拍拍屁股走路,之后该骂的骂该说的说,大不了再挨一顿。

    可今ri之刑不同,扒了衣服露出肉来,行刑的大汉将军也是卯足了劲头,颇有不打死不罢休的架势,那戴铣虽正壮年,却如何抵得住?

    眼见要出人命了,一名青年官员按耐不住,起身叫道:“刘瑾,你是要假公济私打出人命不成?”

    众人看去,大多数人却不认识此人,工部的同僚们却认识他,此人叫王阳明,是工部的一名主事,官阶低微,自然甚少有人认识。

    刘瑾眯着眼喝道:“你是谁?咱家是奉了皇上口谕惩治冲击寝殿作乱之人,你莫非要强自出头么?”

    王阳明冷声道:“工部主事王阳明;刘公公,这么打下去岂不是要出人命?皇上让你打死人么?”

    刘瑾道:“本只二十杖,但戴铣口出污言桀骜不驯,故加罚二十杖,都是他咎由自取。”

    王阳明一撩袍子迈步出来叫道:“那便由我替戴大人受着剩下的二十杖。”

    刘瑾嘿嘿冷笑道:“你倒还真讲义气,咱家满足你。来人,便赏他二十杖。”

    锦衣卫左右而出,yu抓住王阳明的胳膊,王阳明一甩手道:“我自己会走。”说罢昂然走到长凳旁,仔细的褪下裤子,着小衣趴在凳子上,叫道:“来。”

    刘瑾冷哼道:“给我打,王阳明强自出头,坏廷杖规矩,加打十杖,赏他三十杖!你们好生着实的打。”

    此言一出,石文义脸上sè变,厂卫的规矩他很清楚,说道‘好生着实的打’那便是要活活打死不留手了。但石文义自然不会有异议,他早已是刘瑾的人,跟刘瑾也达成了秘密的协定,刘瑾答应保举他替代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之位,他也早已背叛了牟斌。

    锦衣卫大汉将军手中的桑木棍此起彼落,不留后手,这王阳明倒也硬气,一声不吭,咬牙挺住,只把头昂起,瞪着刘瑾。

    那边厢戴铣虽已停止被廷杖,可是已经全身动弹不得,屁股后面的鲜血淋漓,血肉模糊;正当众人都将目光集聚到王阳明受廷杖的时候,戴铣咬牙起身,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几名文官上去搀扶,被戴铣伸手阻挡。

    戴铣踉跄几步,拱手朝王阳明鞠了一礼,又转头向跪在下边的群臣鞠了一礼,昂首朝天,高声叫道:“先皇!您睁眼看看,救救我大明朝,臣随你去,臣要当面告知这里发生的一切。”

    说罢,戴铣猛地飞奔而出,朝殿门口的下马巨石上猛地一撞,众人惊呼声中,拉之不及,只听喀拉一声响,戴铣头骨破碎,身子缓缓软倒,锦衣卫大汉将军赶去扶起,却已经气息全无,魂归西天了。

    群臣哗然,哭声四起,李东阳谢迁刘健等高声呼道:“皇上,皇上,您岂能安坐殿内不动?皇上……皇上……!”

    刘瑾高声喝道:“吵什么?戴铣自裁罪有应得,瞧他说的那些话,说什么救救我大明朝,这是公然诋毁皇上无能,戴铣虽死,罪责还需追究。”

    事变惊起,两名正在给王阳明行刑的锦衣卫停了手,刘瑾喝道:“停下作甚?继续打。”

    两名锦衣卫举杖又要打,却听殿内一声断喝:“住手。”

    刘瑾愕然看去,见宋楠铁青着脸走了出来,刘瑾道:“宋大人,你这是作甚?”

    宋楠看看戴铣的尸体,再看看王阳明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又看看下边一群悲愤不已的文官们,心中终觉得自己帮刘瑾是一桩错事了;虽然文臣们这次也是过分了,而且还针对自己,但这样的局面绝不是宋楠想看到的,刘瑾已经有些失控了,真没看出来,刘瑾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

    “刘公公,适可而止。”宋楠冷声道。

    刘瑾道:“你倒可怜起他们来了,莫忘了,他们也要至你于死地呢。”

    宋楠道:“便是与我不利,我也不愿因此便草菅人命,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你还不打算住手么?”

    刘瑾见宋楠确实是恼了,眼珠子转了转道:“也罢,给你宋大人个面子,便饶了王阳明这一遭。”

    宋楠迈下台阶,从长凳上扶起王阳明。王阳明一把推开宋楠的手道:“要你救什么?莫以为你装好人我便会感激你,你们是一路货sè,均为佞臣。”

    宋楠无语,低声道:“我可不是来让你感谢的,只是这种办法徒伤自身,牺牲xg命,于事何补?”

    王阳明不答,一瘸一拐的回转文官队伍中,想继续跪下,却无论如何不能屈膝了。

    宋楠转头看着满场的文臣,拱手道:“诸位大人,本人刚刚从皇上书房出来,皇上正在气头上,诸位大人何必为难自己,还是请起回去。”

    “滚一边去,你算什么东西。”谢迁低吼道。

    “宋大人,你没资格说这样的话,快请走开。”刘健道。

    宋楠一叹,转头对张永道:“张公公,请取些清水和食物来,别饿坏渴坏了诸位大人。”

    张永本想问问刘瑾示下,但终于还是点点头道:“好,咱家这便去取。”

    刘瑾脸sè铁青,面上带着冷笑看着宋楠。

    文臣们压根不领情,纷纷叫嚷道:“渴死饿死与你无干,弄臣一个,还不滚开。”

    宋楠看了看李东阳道:“李阁老,这便是你要的结果么?戴大人死了,王大人被廷杖,诸位大人个个疲累交加,这便是你的初衷么?”

    李东阳木然道:“文死谏,武死战,有些事你宋大人永远不明白。”

    宋楠叹道:“别把别人想的太愚蠢,你们当真是为了刘瑾他们死谏么?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的颜面和尊严罢了,徒然牺牲人命,换来的便是尊敬?我看不见得。”

    李东阳等人身子一震,内心中的秘密竟被宋楠一言击破,但却不愿就此承认:“宋大人代表皇上传话么?若不是便请一边去。”

    宋楠叹息一声,吩咐人将戴铣的尸体抬下,擦洗干净摆放在一旁,转身缓步离开乾清宫,局势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掌控之中,自己在书房中已经劝说了正德很久,但正德不知为何却压根听不进去,反怪宋楠出尔反尔,一会要自己强硬,一会要自己妥协。

    宋楠苦笑不已,正德压根就没明白自己在后园中对他所说的话的意思,强硬不等于极端,妥协不等于软弱,自己要他不要受文官胁迫,可不是要他纵容刘瑾大开杀戒的;但这些话在这个时候正德已经没法听下去了,正德处于一种对抗的亢奋之中,便是戴铣撞死的消息传进来,正德也没有皱一下眉头,甚至没有表示惊讶,宋楠便知道正德误入歧途了。

    晚间,宫内消息传来,内阁大臣们递交了辞呈,还有十几位重要文臣也随之递交了辞呈,意外的是正德竟然准了辞呈,便如儿戏一般,内阁三位大佬便被一撸到底,宋楠知道,这一定是刘瑾的主意。

    宋楠赶紧进宫,要赶在事态进一步发酵之前遏制住,不然朝廷必将大乱,文官的彻底崩盘,会给刘瑾一个权力膨胀的机会,双方不处于均势,刘瑾便会变本加厉。

    今天一天时间,刘瑾的作为已经让宋楠颠覆了年余的对他的印象,无论如何要在外廷留下火种,即便将来会对自己有所反噬,也比刘瑾控制住全部局势要好的多;自己跟刘瑾之间隐约有了芥蒂,正德若任由刘瑾左右局势,对自己同样的不利。

    寝殿中,正德把酒言欢,庆贺胜利,宋楠求见的时候,正德高兴的拉着宋楠坐下喝酒,笑道:“宋楠,你可不知道,朕准了他们的辞呈的时候,那场面简直是太好玩了。”

    宋楠微笑道:“怎么个好玩法?”

    正德道:“刘瑾说,当场晕过去好几个,哭声一片,如丧考妣。”

    宋楠道:“这场面当真好笑么?”

    正德道:“不好笑么?他们就是想吓唬朕,没想到朕将计就计,准了他们,哈哈哈,这下清净了。”

    宋楠皱眉道:“那么今后朝廷政务怎么办?皇上的江山怎么办?没了外廷,如何治理国家?”

    正德奇道:“这还不简单?提拔一批上来便是了。”

    宋楠道:“将军死了,从小兵中提拔一个出来能带着军队打胜仗么?”

    正德愕然道:“那怎么成?小兵卒岂可领军。”

    宋楠道:“同理可知,外廷无重臣压阵,政务必乱作一团,皇上三思啊。”

    正德冷静下来,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想到这茬,外廷处理着成千上万的琐事国务,今后谁堪重任?

    “这……朕已经准了,难道朕去求他们回来?”正德摇头道:“决计不成。”

    宋楠道:“臣去替皇上办。”

    正德道:“他们恨你入骨,你去他们岂会答应。”

    宋楠道:“个人恩怨岂能凌驾国务之上,臣愿去。”

    正德想了想道:“这样,朕也不能便宜了他们,你只去见李东阳,他若同意回来,朕便在宫了见他,温颜抚慰他,其他的人还是算了;你不是说了,他们本就想控制朕,朕好容易扬眉吐气,岂能再受他们胁迫。”

    宋楠点头道:“也好,李大学士德高望重,他若能主持局面,手下便是有几个庸才也无妨。”

    正德笑道:“宋楠啊,别苦着脸了,朕今天还是很高兴的,陪朕喝杯酒。”

    宋楠摆手道:“酒气熏熏,如何显示诚意,臣去了。”

    正德愕然,看着宋楠出了殿,笑着摇了摇头,刘瑾从暗影中走了出来,边替正德斟酒,便道:“宋大人好像在生气呢,宋大人最近脾气大的很。”

    正德冷目看着刘瑾道:“你便是这么背后对你的救命之人议论的?若不是宋楠提醒了朕,你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刘瑾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息怒,奴婢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正德道:“今后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刘瑾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起身来拍了拍手,丝竹之声顿起,一干妖娆舞姬从帐幕后行出,开始翩翩起舞;正德端着酒杯盯着眼前的舞姬们出神,刘瑾凑上来轻声道:“戴铣污蔑皇上之事……”

    正德皱眉斥道:“朕在饮酒,你偏来问事,这些事难道还要朕亲自去处理?那要你们这些奴才何用?”

    刘瑾连连告罪,退到一边,脸上带着一丝y冷的笑意。

    第二一三章 谁是佞臣

    第二一三章

    夜风凌冽,街道上空无一人,初冬的夜晚寒气逼人,今ri朝中的动荡显然已经影响到了京城百姓,天气冷,人心也是冷的。

    宋楠带着护卫队骑马飞奔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直奔大时雍坊李东阳的居所,在李府门前下了马,命人上前敲门。

    门上的小洞开了半截,有人露了半张脸jg惕的向外问话:“你们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来此作甚?”

    宋楠上前拱手道:“烦请通报李大人一声,便说锦衣卫北镇抚司副使宋楠求见。”

    里边的家人明显有些慌乱,顺着小洞左右看了看,发现宋楠身边站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锦衣卫缇骑,哗啦一声关了门洞,咚咚咚跑去通报了。

    宋楠负手站在门阶上,盯着门楼上两只随风飘摇亮光黯淡的灯笼出神,人一倒了霉,连门前的灯笼也显得那么的无jg打采,发出的光晕看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