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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王侯第45部分阅读

    朱棣亲热的抓着萧凡的手,哈哈笑道:“本王与萧大人一见如故,怎可说叨扰?来来来,萧大人一定要进来寒舍,与本王一叙交情……”

    朱棣力大,萧凡被他拉得一路踉跄进了别院,口中不停的谦让道:“王爷客气了,王爷您别拉我,我自己走吧……”

    转过头望着门外站立的曹毅,袁忠等锦衣卫同僚,萧凡朝他们挥了挥手,大声道:“我陪王爷进去喝茶,你们在外面等等我,如果半个时辰之内我没出来,你们就杀进去救我……”

    “是!”众锦衣卫大声应命。

    朱棣脸黑如炭,愤怒的瞪着萧凡:“…………”

    萧凡干笑:“……下官是个风趣的人,开个小小的玩笑嘛。”

    燕王别院的内堂富丽堂皇,堂内地上铺着汉白玉地砖,后侧摆放着镶着金边的山水屏风,堂中八张黄梨木太师椅,分左右而设,椅边的梨木茶几上,还端端正正摆放着一尊翠绿壁透,水色上好的翡翠弥勒佛像,看来价值不菲,颇令人心动手痒。正面堂前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猛虎下山图,凶猛狰狞之态令见者颤栗。

    萧凡盯着那幅图看了半晌,终于叹道:“好画!此画中猛虎之志,跃然于纸上。”

    朱棣笑道:“一幅画而已,你竟能看出猛虎之志?萧大人不妨说说,此虎有何志向?”

    萧凡淡淡的笑:“虎者,万兽之王也,画中猛虎神态凶猛狰狞,踞北山而望南林。气吞山河,雄视天下,区区一山一林之地,容不下王者之志……”

    朱棣闻言勃然变色,萧凡这番话含沙射影,似有所指,分明是暗指他有觊觎大宝之意,这话太恶毒了!

    于是朱棣急忙打断道:“萧大人不可胡说!本王奉皇命世代戍守北平,只求保得北境安宁,陈兵塞上亦是为了抗拒北元,雄视天下之说,本王可从未想过!燕王一脉永为陛下藩王,绝无不臣之意,萧大人此言乃陷本王于不忠不义!”

    朱棣心中暗暗有些后悔,一幅画竟被萧凡看出了他的野心,实在是太大意了,早知如此,刚才迎萧凡进门之前便该将这幅画撤去才是。

    身无兵权,又处风云诡谲,暗潮汹涌的京师,一言一行都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便会落人话柄,哪怕只是小小的一幅画,也许将来都能闹得满城风言风语,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街头巷尾肆传皇四子燕王有雄视天下之志,那么父皇将有什么反应?

    朱棣额头的冷汗慢慢流下,拢在袖中的手攥紧了拳头,此时真恨不得朝那笑得万分讨厌的萧凡脸上狠揍一拳,然后一刀杀了他……

    朱棣暗暗决定,待会儿等萧凡走了以后,一定要把这幅画用最快的速度烧掉,绝不留人半点话柄。

    萧凡看着朱棣额头的冷汗,愕然问道:“殿下很热吗?下官刚才只是说画上的猛虎,你流什么汗呀?”

    朱棣亦愕然抬头望着萧凡,久久不语:“…………”

    这家伙今日莫非来戏耍本王的?

    沉默半晌,朱棣板着脸,语气生硬道:“萧大人请坐吧,来人,奉茶!”

    二人分宾主落座,侍女奉上清茗之后,偌大的内堂只剩朱棣和萧凡二人。朱棣心中一直强压怒意,于是连官场上寒暄客套的程序都免了。

    朱棣开门见山道:“今日萧大人带这么多锦衣卫,在本王门前叫嚣许久,敢问所为何事?本王自问没得罪过你吧?”

    对朱棣眼中的怒气视而不见,萧凡慢悠悠的品了口茶,道:“王爷言重了,下官也不敢与王爷作对,想必王爷也听说了,下官昨晚被十几名刺客刺杀,上天蒙怜,侥幸逃得性命,陛下龙颜大怒,便命下官亲自侦缉遇刺一案……”

    朱棣哼了哼,语气不善道:“你遇刺与本王何干?你带这么多人在本王门前叫嚣是什么意思?这乌衣巷内皆住着朝堂公卿侯伯等等勋贵,你这么一闹,岂不是公然告诉那些勋贵们,你遇刺是本王干的?萧大人,你今日此举置本王颜面声名何地?”

    萧凡暗叹一声,这家伙脸皮还真厚啊,不但将派人刺杀一事赖得干干净净,而且还倒打一耙,说我坏了他的名誉,原来要想成为大人物,首先得把脸皮练得又黑又厚才行啊……

    像我这么正直,这么耿直,这么善良且嫉恶如仇的正人君子,怎么可能成为朝堂的大人物?老天未免太不公了,这年月还有正人君子的活路吗?萧凡在心中哀叹世道的黑暗……

    “王爷误会下官了……”萧凡不得不打起精神解释:“……下官带人来这乌衣巷大声嚷嚷,其实是要逼那幕后指使之人自己现身,王爷应该注意到了,刚才下官命人在外面又喊又叫,却没点名没道姓,只是一通乱喊而已……”

    说着萧凡悄悄瞥了一眼朱棣,吞了吞口水道:“……乌衣巷内住着公卿候伯,皆是朝堂权贵,下官的意思……哪一家沉不住气,最先打开门跳出来,谁……就是幕后指使刺杀下官的元凶……下官万万没料到,第一个跳出来的,居然是……”

    萧凡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很腼腆很不好意思的微微抬手指了指朱棣……

    朱棣的脸黑得像刚从山里挖出来的煤炭,不但发黑,而且还发亮。他此时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个耳光,萧凡没说错,人家没指名没道姓,只是在乌衣巷里喊了几声而已,偏偏他朱棣最蠢,第一个打开门跳出去兴师问罪,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本王……本王……”朱棣讷讷半晌,还是找不到一个好理由解释他为何第一个跳出去,最后终于恼羞成怒,狠狠一拍桌子,大声怒喝道:“第一个出来的就一定是凶手么?你这是什么狗屁论断?我朝律法严明,不论何人何罪,当须有凭有证才可定断,你怀疑本王指使人刺杀你,可有凭证?哼!无凭无证,你便擅自闯进本王府里问罪,当本王好欺负么?”

    萧凡神情愈发愕然了:“王爷何出此言?下官怎么成了‘擅闯’王爷府邸了?刚才……貌似是王爷死乞白赖的将下官硬拉进来的呀,下官不好意思进,您还跟我急……”

    “咳咳咳……”朱棣猛烈呛咳起来,咳得一脸紫红紫红,右手颤抖指着萧凡,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这该死的家伙,今天是特意来气本王的么?

    萧凡仍旧一脸无辜的瞧着朱棣,很萌很天真的模样,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孩子般,迷惑的看着咳得撕心裂肺的朱棣。

    “本王……本王失礼了……”朱棣努力深呼吸了半天,终于平复了情绪:“适才本王太过激动,呵呵,多年的坏毛病了,总是改不了,萧大人遇刺,本王也深感气愤,这些贼子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实在是目无王法,萧大人一定要严查,严惩!以正本朝法纪!”

    萧凡急忙拱手谢道:“王爷深明大义,下官感佩之至!”

    朱棣恢复了豪迈之态,挥手哈哈大笑道:“本王既为皇子,自当嫉恶如仇……对了,萧大人遇刺之事,可有头绪?”

    萧凡乐呵呵的一点头:“上天保佑,总算查到了一点点线索。”

    朱棣一副喜意盎然的样子,急切道:“那太好了!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萧大人查到谁最有嫌疑?”

    萧凡呵呵一笑,朝朱棣一指:“王爷最有嫌疑。”

    朱棣豪迈的笑容顿时呆楞住,良久,他猛的一拍桌子,暴跳如雷道:“我?又是我?你是不是有病啊?怎么老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是污蔑,构陷!”

    萧凡叹气道:“王爷息怒,下官只是说你有嫌疑,又没定你的罪,你何必如此生气?再说,这又不是下官将罪名硬栽在王爷头上的,昨晚不是抓了个活的刺客吗?是那家伙自己供认的……”

    朱棣闻言眼皮猛跳了几下,不可能!我派出去的皆是燕王府训练多年的死士,就算是活着,也断断不可能出卖我!

    于是朱棣冷笑道:“一个刺客的话也能相信吗?就算他真的开口招认了,难道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如果他说是当朝太孙殿下幕后指使的,你是不是也要把太孙殿下抓起来?”

    萧凡拱手笑道:“王爷言重了,刺客之言当然不可尽信,所以下官只是说王爷有嫌疑,却没有定案,这就是下官的理智之处了,王爷试想,刺客供出王爷,下官在乌衣巷嚷嚷时,王爷又第一个跳出来,如此巧合下官也没将它放在心上,足可见下官对王爷的一片赤诚……”

    朱棣鼻孔一张一合,急速的喘着粗气,他只觉得胸腔中一股气血逆流,几乎快喷薄而出,萧凡这该死的混帐,说起话来不温不火,看似彬彬有礼,实际上他说的每一句都能活活把人气死,这世上怎会出了他这只妖孽?

    “萧大人话里话外,好象已认准了本王是幕后主使?”朱棣瞪着萧凡,语气阴森道。

    “王爷又误会了,下官怎敢怀疑王爷?天下谁不知王爷赫赫威名?王爷就算要杀人,那是堂堂正正,明刀明枪的杀,王爷乃英雄好汉,断不可能做此小人行径,那该死的刺客竟敢胡乱攀扯王爷,实在是罪大恶极,下官今日此来,便是打算特意将那名刺客交给王爷,任凭王爷发落。”

    朱棣冷冷一哼:“那刺客与本王何干?交给本王有什么用?本王要他做什么!”

    萧凡依然微笑道:“既然王爷不肯要,那就算了,呵呵,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刺客,王爷当然对他没兴趣,下官愚钝,破不了此案,实在惭愧,还是把刺客交给皇上,由陛下亲自审理吧,下官不打扰王爷了,告退……”

    萧凡站起身,朝朱棣拱手为礼,刚转过身子,便听得朱棣忽然道:“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朱棣脸色半青半白,阴晴不定,盯着萧凡半晌,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那名刺客……萧大人还是交给本王吧,本王可以帮你审一审他……”

    不管萧凡说的话是真是假,昨晚有一名刺客被锦衣卫活擒却是事实,尽管确定刺客不会出卖他,可朱棣心中仍然犹疑不定,只有把刺客除去才能将此事彻底遮掩过去,若萧凡将刺客交给朱元璋,万一真的审出个结果,那就太糟糕了,后果不堪设想。

    萧凡惊喜道:“王爷真仗义!下官多谢了。不过……王爷,刺客可不能白给呀……”

    朱棣盯着他,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萧凡好整以暇的悠然道:“下官刚才在您别院门外不是说了吗?半个时辰之内交赎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不赊欠……”

    这混蛋到底是朝廷官员还是土匪棒老2?

    朱棣咬着牙道:“我如果不交赎金呢?你是不是就要撕票了?”

    萧凡嘿嘿坏笑道:“想得美,撕了票不正好合了你的意?你若不交嘛,……我还就偏偏不撕票了。”

    朱棣:“…………”

    二人很有默契,尽管各自心里有数,可谁也没捅破那张薄薄的纸,一个装着糊涂假装不知道,另一个装着糊涂当自己清白,气氛很是微妙。

    一切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中进行得顺顺利利。

    萧凡心满意足的走了,他身后的锦衣校尉吭哧吭哧的抬着几箱沉甸甸的银子。

    朱棣盯着萧凡的背影,眼神阴森得好象要杀人凌迟一般可怕。

    内堂后侧的屏风人影一闪,道衍和尚悄然走到朱棣身边,看着萧凡的背影,摇头叹道:“王爷,区区黄白之物能打发他就很不错了,这件事情算是彻底的揭过去,就当破财消灾吧……”

    朱棣冷冷一哼,道:“迟早有一天,本王要将此獠碎尸万段!太可恨了,从未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勒索本王,今日之仇本王若不报,将来……”

    狠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身后的道衍和尚略有些焦急的打断了他,惶然问道:“殿下可曾看见这茶几上的一尊翡翠弥勒?这可是福建普陀寺慧光老禅师送给贫僧的祈福法器,价值千金啊……”

    “啊?刚才还在茶几上的呀,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殿下,此翡翠玉佛可是贫僧最爱呀!丢了可如何是好……到底被谁拿走了?”沉静稳重的道衍此时已语带哭音。

    “刚才内堂之中只有本王和……和……”

    “萧凡!”二人异口同声。

    沉默了一会儿,内堂传出道衍凄厉而悲愤的叫骂声:“阿弥你母亲的个陀佛!狗养的贼偷儿,佛爷招你惹你了?竟敢偷佛爷的最爱,你必不得好死!孽障,孽障啊!”

    “先生息怒,破财消灾,破财消灾哇……”

    道衍哭道:“财倒是破了,灾却一样没少,殿下,京师的水,……很深呀!”

    朱棣心有戚戚然喟叹:“是啊,妖孽横行,乌烟瘴气,哪比得咱们北平朗朗乾坤……”

    “殿下,赶紧回北平吧,贫僧担心过不了多久,殿下会被萧凡那厮算计得倾家荡产啊。”

    朱棣的声音坚定而颤抖:“本王……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魑魅魍魉横行之地!一定!”

    第一百一十八章 道衍和尚

    燕王别院外,众人帮萧凡抬着几个沉甸甸的银箱。一直走出了乌衣巷,在巷尾的拐角处停了下来。

    萧凡很随意的将其中的一个银箱往众锦衣卫们面前一推,豪迈道:“今日辛苦众位兄弟了,这箱银子本官赏给你们的,拿去分了吧。”

    众人顿时欢欣鼓舞,瞧着箱子的分量,里面少说也得有一千多两银子,每个人可以分到好几十两,这可是天降横财呀。

    “多谢大人厚赐,属下愿为大人赴汤蹈火!”众人齐声抱拳轰应道。

    跟着萧大人不但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京师,而且还有银子拿,萧大人真是好人呐!摊着这么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上司,众人如何不肯为他效命?

    萧凡笑吟吟的看着满脸感激的一众锦衣卫,忽然神色一振,大声暴喝道:“跟着我——”

    众人轰应:“有肉吃!”

    “然也!”

    萧家的内堂。

    萧画眉像只欢乐的小蜜蜂,两眼冒着精湛湛的银光,贪婪而饥渴抱着堂中摆放着的三个大银箱子,死也不肯松手。

    “相公,我们又发了!”萧画眉激动的握着小拳头,兴奋的低声道。

    “为什么说又?”萧凡一楞,接着反应过来。嗯,这样说也没错。

    “相公……”萧画眉兴奋过后,轻轻的扯着萧凡的衣袖:“相公刚才劫道了?”

    “啊?娘子何出此言?”

    这丫头怎么满脑子的暴力思想?难道非得劫道才能赚钱吗?我就不能堂堂正正的赚钱?

    “不劫道相公哪里弄来这么多银子?”

    这事儿有点不好解释……

    “你还记得上回给咱们送银子的那位大善人吗?就是地里埋的那三千两。”

    “记得。”萧画眉对大善人的印象特别深。

    “嗯,那位大善人又发了善心,这回又给咱们送了这么多……”萧凡尽量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咱们要好好谢谢他,相公。”萧画眉有着善良的心地,懂得知恩图报。

    萧凡宠溺的抚着她的头,笑道:“我已经谢过他了,真的。”

    萧画眉欣慰的笑了:“钱多,人傻,相公应该和他处好关系,以后咱家就不缺银子花了……相公,这位大善人是谁呀?”

    “大善人姓朱名棣,乃当今四皇子,爵封燕王。”

    萧画眉听到朱棣的名字,忽然俏脸神色一变,原本欢欣的笑颜顿时黯淡许多。

    “你怎么了?咱家再次发家致富,你不高兴吗?”萧凡好奇的注视着画眉,他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小丫头却变了脸色。

    萧画眉努力堆起了笑脸,笑道:“高兴,相公,我很高兴。”

    “还有一件东西,我觉得可能很值钱,顺手把它摸来了。”

    萧凡又兴致勃勃的一撩衣袍下摆,把手伸进裤裆里,姿态很不雅的使劲掏啊掏。在画眉愕然的注视下,终于掏出一个翠绿碧透的翡翠弥勒佛,弥勒大嘴笑张,憨态可掬,正笑吟吟的瞧着萧凡二人。

    “这……也是别人送的?”萧画眉一副震惊的模样。

    “这……不是别人送的。”萧凡微带赧色的解释:“……瞧着挺顺眼的一尊佛像,我看他们很不珍惜,到处乱摆,觉得有些可惜,于是摸回来帮他们保管一下……”

    “这佛像……很值钱吗?”萧画眉啧啧惊叹。

    “这佛像是用上好的冰种翡翠所造,通体碧透,水色纯正,当然值钱!而且值不少钱。”萧家内堂里,朱允炆仔细鉴赏了半天,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正式下了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