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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农时代第9部分阅读

    侧耳倾听,人大主任话锋一转,向众人隆重介绍赵传飞同志,该同志立场坚定,党xg顽强,尽管曾经受到打压、不正确对待,却始终站在历史的正面,为骆马县的经济政务工作多有建树,这也离不开其他县级领导的大力帮助,比如副县长某某某、某局长、某主任等等,但对葛清辉只字未提。

    坐在主席台上的葛清辉脸sè慢慢变得难看起来,这不是变相扇他的脸吗?这帮外地佬,平ri除了耍嘴皮子使y招,平ri县里的主要工作还不是靠自己出面主持?

    人大主任下面读到的一些zhu建设、经济建设、客商投资等成就,葛清辉一个字也没听到耳朵里,一直僵坐在那里,恨不得将这个老骨头扒皮抽筋,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货sè!

    县人大的程序是人大主任作报告,宣布大会主席团组chéngrén员,大家发现葛清辉不在其中,心底都有了数,接着由老潘书记发表党委工作报告,纪委书记发表工作报告,下午由各代表团为单位分组审议县委和纪委工作报告,安排在兴庙乡代表团的领导正是赵健。

    一道道程序走下来,直到第三天才宣布选举新一届领导人。

    不出所料,赵传飞走马上任,任新一届县委书记,原县委副书记力军任-县长,在新一届领导人中外地帮占了大半,取得完胜,最大的黑马莫过于孙有道:任政法委副书记兼司法局局长。

    1984年的时候,司法局还是个小局,一向以公安局为首是瞻,一般由公安局副局长兼任,直到二十世纪之后人民的法律意识加强,司法局才得到慢慢重视起来。不过孙有道被任命为政法委副书记,这就比公安局长高了一头,显然赵传飞已将其视为嫡系人马,大力培养。

    赵健也坐上了建设局局长的位置,因为大人主任在报告中特别提到赵健此人,工作能力很强,搞得刘小兴一直认为赵健和赵传飞是叔伯兄弟或是本家。

    ……

    开会之余,刘小兴到县医院去探望朱保中,小朱是外省人,父母身体不好,害怕二老担心一直没有对家人说。刚住进医院的时候,顾小涵每天三餐风雨无阻,这段时间却越来越少,人大会后基本不见踪影。

    朱保中托人去打听,原来是顾益斌出事了,被带走调查,隐隐约约听到风声说顾小涵将要嫁给市纪委副书记的瘸腿儿子。

    愤怒、不甘,但朱保中却没有去找顾小涵,他知道,只有顾小涵舍了自己才能救她大哥,自己无权无势无法作为,对待心爱的人,只有靠理解二字。

    刘小兴听完一边抽烟一边流泪的朱保中叙述,愤愤地将他嘴里的半截烟给夺下来扔到地上,骂道:“你个猪!顾益斌那个混蛋就该尝尝牢饭!ri子都定下了怕什么?为了小涵一辈子的幸福,哥哥陪你去抢亲!”

    顶着红眼睛的朱保中颓废地摇摇头,取过烟盒准备再接一根,“啪——”刘小兴一个巴掌甩过来,朱保中胡须邋遢的瘦脸上浮起五道爪印,刘小兴吼道:“你小子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咱们就去抢!”

    第二十八章 香港客商

    顾益斌被临时拘押调查的原因有三个。

    第一是生活作风问题,根据米秀秀和史老三犯罪团伙受害人的供述,证据确凿;第二是抓捕史老三时不顾人质安全,犯了内部管理条例;第三则是受贿、滥用职权。

    昔ri风光无限的顾大队长颓废地坐在楚秀看守所,一名jg卫刚递进一张条子,冷冰冰地告诉他看完之后立刻吞掉,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小涵回门之ri,益斌出狱之时。

    不用过多去猜想,顾益斌略扫过一眼便吞到肚子里,默默计算着顾小涵出嫁的ri子。

    被刘小兴甩了一巴掌的朱保中头脑似是清醒了一些,但还是没有下狠心,他没有说服自己,却说服了刘小兴。

    爱一个人就是包容一个人的所有,他尊重顾小涵的决定。

    刘小兴反问道,你确定?

    朱保中在没有说话,默默地坐在窗边,任由泪水滑落到还打着石膏的胳膊上。

    刘小兴看着默不吭声的朱保中,猛地跺跺脚转身离去……

    县人大会结束之后刘小兴回到瓜洼村,慢慢地迎来1984年的第一场雪,带着学生们打雪仗、堆雪人,玩的不亦乐乎。

    冬季的瓜洼村是要封山的,有三个月时间,能够接受信息的唯有干妈夏青送的一台收音机,每天下午教室里都会围起一大帮人听广播,国家大事、单田芳的评书、万里长城永不倒成了村里津津乐道的事情,每晚听广播也渐渐形成了一股风气,偶尔老楞还会在聚会时插上一些段子,逗得大家前翻后仰——

    五十年代人帮人——比学赶帮、六十年代人整人——上线上纲、七十年代人防人——人心慌慌、八十年代各人顾各人——大伙都忙;

    村哄乡、乡哄县、一直哄到国政院。国政院下文件,一层一层往下念,念完文件进饭店,文件根本不兑现……

    柳枝吐绿时,瓜洼村开始动工盖第一批瓦房,从乡里请来施工队,刘小兴忙里忙外,老楞帮忙算账,忙得不亦乐乎。

    一个半月的时间,十六间敞亮的打瓦房起工,刘瞎子特意从乡里买来一万响的满地红,爆竹声传遍了山野之间,老村长和村干部们的脸上也乐开了花。

    瓜洼小学一下子涌进六十多名学生,乡里支援了两名民办教师和一名赤脚医生,高乡长亲自送到村里,当刘小兴喊他高乡长时,高乡长立刻拉下脸佯怒道:“小兴,你这称呼可不对,我跟你干爸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咱爷俩谁跟谁啊?今后要叫叔,知道不?”

    在村干部们面带微笑的注视下,刘小兴哭笑不得,只得讪讪地叫了一声:“高叔。”

    “嗯!”

    高乡长郑重其事地答应一声,亲昵地拍拍刘小兴的肩膀,好像是看着自己的接班人一般热情洋溢地说:“小兴,改天有空到乡里,叔好好招待你一次。”

    刘小兴还未说话,一旁的老楞撇撇嘴,心底暗道,就他-妈吃货……

    顾益斌通过检查,上级给的判定是小顾还是有功劳的,虽然生活作风有些不检点,问题仍需改正,但组织不会也不愿放弃任何一名同志,被调到某县交jg队任队长。

    赵传飞上任后急于拿出成绩,给各局机关领导下任务指标,限额完成招商引资任务,自己也不停往南方跑,寻求投资,看着南方的改革如火如荼,ri新月异,骆马县还是死气沉沉,他心里有些发急。

    三月底,一名年轻人找到骆马县农林局,自称是香港汇龙贸易公司老板的助手,经德维尔-度帮先生介绍,先期到骆马县考察,考虑在骆马投资水果栽植。

    这年头骗子很多,什么样的都有,83年的时候一个撇着南方口音的中年人,开着一辆租来的道奇,到骆马县说什么投资蔬菜大棚,结果县里忙前忙后,帮着融资划地,最后成了一场空,这也成了葛清辉的“罪状”之一。

    面对找上门的投资,农林局领导不敢怠慢,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幸而玻璃厂和度帮公司还有业务往来,连忙派人到夏厂长处确认,经过德维尔口头确定之后,这才深信不疑,派人陪着前往瓜洼村考察。

    这名年轻人很低调,先是调阅香瓜山的地域资料,然后再做实地考察,当看到瓜洼村的现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负责接待的刘小兴知道他不是拍板的主,只说了一些随时欢迎的客气话,就算没有外商前来投资,刘小兴也已经开始琢磨,床头堆了一大摞让他头疼却又不得不看的“致富经”。

    粗略算一下,香瓜山占地约三十五平方公里,其中丘陵地带约有三分之二,适宜栽种水果和旱作物,但种庄稼最大的问题是水,就算是旱作物也要水分,荒废十余年的香瓜山水土流失非常严重,山上不存水,山脚却形成了盐碱地,连村里的井水都是咸的。要想搞活这片土地,水是最大的问题。

    刘小兴也试着在学校附近栽植数颗不同种类的树木,结果只有柳树成活了下来,按照农村的标准,能做房梁檩条的才算得上好木材,柳树就是瓤木头,长得歪歪扭扭,只能做板材,打个窗户什么的,经济价值低,过荒年的时候人都不吃柳树叶,所以没几家愿意在柳树,这让刘小兴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

    山坡间的麦田长得稀稀朗朗,看了就让人着急,刘小兴到县里询问打造一副翻水车的造价,结果老木匠们都不接这活,五金厂直接报价一万,让他悻悻而回。

    就在刘小兴抓耳挠腮算计怎么先发展第一步时,汇龙公司的老板亲自来到骆马县洽谈,投资意向是在香瓜山推广水果栽植,争取五年内全面覆盖,在骆马县建成水果集散地和罐头厂,向华东地区辐shè。

    前段时间国家刚刚和不列颠的老太婆首相签订谅解备忘录,决定修建京九铁路,极有可能从香瓜山腹地穿过,以此带动老少边穷地区,故而县委几位大佬在外出招商引资的名片上给骆马县冠了一个“交通枢纽”的高帽。若是此举能够实现,香瓜山想要经济搞活肯定不在话下。

    然而京九铁路还处于规划阶段,距离施工还有一段时间,眼前最重要的还是怎样脱去“贫困县”的帽子,县委领导对汇龙公司到香瓜山投资非常热情,巴不得这位香港佬一下子就扑下身去,热诚地派出农林局长带队到香瓜山实地探察。由于近来外商前来考察的越来越多,县里的大佬们也慢慢开始知道这些外商也分三六九等,再也没有搞出什么大型欢迎仪式来。

    当然,承包山地种植果树,并非是县委说的算,也不是乡里说的算,而是瓜洼村村民说的算。八一年骆马县响应zhongyāng号召,打破大锅饭,所有土地山地划分到户,因为香瓜山贫瘠,一直都是骆马县最拖累的后腿,别的乡村都不愿意要,县里索xg一股脑地划给了瓜洼村村名,平均每户竟有一两百亩山地,其中刘小兴的户下还有四十亩,以往挂靠在胡四家,现在刘小兴duli办了户口,这四十亩单独划了出来。

    汇龙公司老板名叫黄金根,四十余岁,一直从事地区贸易,从东南亚向港澳地区输送水果,这次经德维尔介绍到骆马县投资,就是看中了香瓜山的荒地,对他来说无疑就是一座巨大的聚宝盆。

    黄金根很会收买人心,抵达瓜洼村没有直接谈到要承包山地的事情,而是对瓜洼村的贫苦大为叹息同情,先是向村里捐了一些布料和牲畜,再者就是花钱请来乡里的电影放映队,在村里连放三晚的电影,给小学捐了些书架、画册之物。

    对黄金根来说,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收到的效果却非常好,村民们齐口赞扬这位和自己一样黄皮肤、穿着笔挺的金利来西服、嘴里常叼着令所有人眼红的雪茄的港商,据说那种粗粗的香烟要大几十块钱一根,村民们看着黄金根的眼神都变了,仿佛黄金根嘴里抽的不是香烟,而是几百斤粮食或是一头肥猪。

    尽管黄金根有些张扬令刘小兴不喜,但人家是财大气粗的老板,希望这位黄老板能够给山村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喧闹终有结束的时候,黄金根在乡zhèngfu里和瓜洼村村干部们洽谈承包事宜,在事先黄金根给每名村干部准备了一份红包,私下底都收下了,只有刘瞎子、马兆祥和刘小兴没有收,黄金根心底有些恼怒,却又不好发出来。

    刘纯连借口上厕所打开红包一看,乖乖,整整五百块,这家伙出手真是大方!

    会议室内,黄金根的助手拿出合同开始宣读,刘小兴的眉头越皱越紧,在之前他到县里打听了一下周边地区山地承包情况,显然黄金根当瓜洼村这些人是土包子。

    助手读完合同,黄金根笑吟吟地道:“先生们,怎么样,要是没有问题的啦,请诸位回村动员动员,我手下的人就可以开始了啦。”

    刘瞎子还在思忖,似乎条件马马虎虎可以接受,毕竟香瓜山荒了十几年,若是再荒下去还不这样,倒不如租出去拉倒。刘纯连急不可耐地说:“黄老板是为咱村致富脱贫来的,咱双手欢迎支持,叔,您就表个态吧!”

    其他干部连声附和,只有马兆祥和刘小兴盯着刘瞎子不说话。

    刘瞎子砸口嘴说:“这事也不是咱们几个就能定下的,我看还是回村里和大伙商量一下吧!”

    陪坐的高乡长不乐意了,打着官腔说:“我说你个刘老瞎,怎么这时候还犯糊涂呢?黄先生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从香港赶过来,就是为了香瓜山这片荒山,你是一村之长,要率先表个态嘛!”

    刘瞎子苦笑一声,正待说话,刘小兴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这是霸王条款,我不同意!”

    第二十九章 承包合同

    烟雾缭绕的会议室中,所有人为刘小兴站起来反驳一懵,同样油光满面的高乡长和黄金根皆是闪过一丝不悦之sè,高乡长的大背头微微扬起,眼神盯着刘小兴,仿佛在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黄金根伸出右手捋捋额角,面sè僵硬片刻旋即又变成笑容,“那请这位先生说说你的意见,合同是由我制定的,当然啦,有异议在所难免。”

    面sè稍霁的高乡长尴尬地笑笑,“小兴,坐下来,既然黄老板发话了,你有什么意见尽管提。”

    所有村干部的目光都集中到刘小兴身上,刘小兴丝毫不作伪,“那好,我来说说。”伸手去要黄金根助手手中的合同,助手看看黄金根,黄金根略略点点手中的雪茄,饶有兴趣地看向刘小兴。

    刘小兴接过合同坐下说:“第一个问题是承包年限,合同要求三十年,且承包金额一次付清二十八万三千四百元。我不知道黄老板这二十八万三千四百元是如何核算出来的,但咱们瓜洼村有四百多户人家,平均分摊到每户头上也就是七百多块钱,就照八百块算又如何,等于每年每户才二十六块多一点,这未免太儿戏。即使香瓜山上不长树,村里人随便拾到拾到一年也不止这点钱吧?”

    高乡长倒吸一口冷气,这账让刘小兴如此一算,确实是百姓吃亏,他可不想让下面的人戳他的脊梁骨,陪同的农林局干事亦是连连点头,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了黄金根。

    黄金根心底泛起了涟漪,没想到这个刘小兴有如此见地,当初德维尔给他介绍瓜洼村的情况时着重介绍了刘小兴,他根本没在意,在他阅人无数的考量中,就算这个十六岁的小子再有多大本事,还不是农村的泥腿子?可刘小兴这一搅和,他不得不采取慎重地态度。

    黄金根从手提包里取出一份农林局提供的香瓜山资料,从容不迫地说:“香瓜山总面积三十五平方公里,其中丘陵面积只有二分之一强一些,也就是大约二十平方公里,或说是三万亩地。你们也该知道的啦,要开发必须先投资,前期我还要雇请村民整地、修水渠,我选种的果树大多是进口速成苗,两年成果,还要打药、捉虫、除草,综合成本极高,第一期投资就要大约五十万,也只能先栽植一千亩做实验,所有请你们替我考虑一下,三十年并不长。”

    “好像是这个理。”

    刘瞎子嘀咕一声,黄金根顿时喜上眉梢,正要继续诉苦,刘小兴快速地说:“我知道汇龙公司有自己的难处,但打包出租土地我还是不赞成。”

    黄金根暗叹一声,将目光投向高乡长,高乡长苦笑着说:“小兴,你再说说你的理由。”

    刘小兴对农林局的干事说:“何干事,你应该也知道,咱们县附近的银湖县、森宁县都有对外出租山地的项目,他们都是分户承包、分户协议,所以我看还是依据邻县的规矩办理。”

    何干事点点头说:“小刘说的也有道理。”

    黄金根的额头差点冒出冷汗来,要是分户承包分户协议,这个价钱不知道要翻多少倍,急忙说:“我看还是集体承包为好,具体价钱可以再议啦!”

    村干部们这才明白承包金里面的猫腻有多大,喉咙艰难地滚动,目光齐齐看向刘小兴,似乎刘小兴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高乡长不想气氛就这么尴尬着,忙打圆场说:“那就再议议,小兴,你还有什么意见?”

    刘小兴抖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