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比较平和,他大致能够猜到高庆山给他打这个电话的意思。
听了愈彦这种轻松的语气,高庆山便闷了一下,愈彦到底是沒心沒肺还是很有底气啊,不过眼下高庆山顾不得去想这个,自己的事情已经火烧屁股了。
“愈书记,今晚上有时间不,有时间的话,请你來县里吃个饭!”
高庆山试探着说道。
愈彦微微一笑,说道:“好啊,有好吃的,我从來都不推辞!”
高庆山笑了笑,说道:“那就这样说好了,天气冷,吃点羊肉火锅吧,就在银龙庄,二楼一六八包厢,晚上六点半,你看时间上能够來得吧!”
“沒问題,六点半,我肯定到!”
“那好,我等着愈书记!”
愈彦放下电话,点起了一支烟,陷入沉思之中。
春节过后不久,县里就传出风声,说张健有意要调整县里的干部班子,这个倒也正常,新官上任,肯定要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不过据说,这一回,很可能连县领导都要调整几个,张健春节期间,回了齐南,向省里的某主要领导诉苦,说是他在桃城县的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县委班子和县政府班子,都是各自为政,工作难以展开,希望上级领导能给予支持。
官场上历來不缺少观察家和业余组织部长对官场人物的去留,津津乐道,有个时候,小道消息也并非空|岤來风,至少这些小道消息,将张健在桃城县举步维艰的局面描述得很到位。
尤其是县长马河的不配合,更是让张健缚手缚脚,马河在桃城县工作多年,颇有自己的一班人马,张健初來乍到,想要压服他,可不那么容易。
从高庆山今天约他吃饭这个事情來看,很可能传言是真的,张健真打算下手了。
下午五点多,愈彦登上了桑塔纳,亲自驾车,向城关镇而去。
银龙庄是新近开张的一家火锅店,主营狗肉和羊肉两种火锅,当然,猪肉锅底和大骨锅底乃至清汤锅底都有,桃城县的羊肉比较出名,所以高庆山就请愈彦吃羊肉。
安泰市的新城区正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之中,桃城县就差点,不过城区也一直都在慢慢扩建,银龙庄就开在新建城区之内,装修还比较上档次,这也是国内的特色,一地的经济开始发展,总是饭店酒店打头阵,过两年,还要加一个娱乐场所,盖因这些地方,都是公款消费的好去处,经济发展了,生意人越來越多,官爷们也就门庭若市,酒店娱乐场所不率先发展,那也说不过去啊,明摆着这么大一份蛋糕在,叫人怎能不前來分一杯羹。
愈彦停好车,一看手表,六点二十五分。
愈书记一贯很准时的。
径直上了二楼一六八号包厢,包厢的门是虚掩的,愈彦推开门,高庆山已然在座,立即站起身來,笑容满面地迎了上來。
“呵呵,愈书记,來了!”
愈彦便微笑着与高庆山握手寒暄了几句。
大大的圆桌上,火锅已经架了起來,浓浓的羊肉汤翻滚着,咕咕地冒着气泡,桌面上林林总总的摆着一二十个碗碟,各类菜肴都有,还有粉丝,吃火锅就有这么个好处,无须等客人來了才点菜,尽可以将菜先点齐了,喜欢吃什么就下什么,客人一到,立即就能开吃,不耽误时间。
“來,愈书记,请坐请坐!”
高庆山客客气气地给愈彦拉开了椅子,很殷勤地延客入座,照说,高庆山的年纪比愈彦大了许多,职务也比愈彦高,沒必要这样子殷勤,不过今天情形特殊,高庆山也只能一搏了,实在局势已经十分危急他自己,基本沒辙了,只能寄希望在愈彦身上。
高庆山打开了桌子上摆着的五粮液,亲自给愈彦满上,然后下了一些蔬菜在火锅里,笑着说道:“下了两斤羊肉,待会愈书记可是主力啊!”
高庆山不胖不瘦,人到中年,胃口很是一般,不过北栾愈书记食量大,却是大家都清楚的,因此虽然只有两个人吃饭,高庆山的准备也极其充分。
愈彦瞄了一眼桌面上的十几个碟子,笑着说道:“沒问題,待会我把它们都消灭了!”
高庆山便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愈书记,年轻真是好啊。
愈彦哈哈一笑,举起酒杯,说道:“來,高主任!”
就两个人,而且很熟络,倒是沒有必要搞什么祝酒词了。
酒杯轻轻一碰,两人都是满饮杯干。
高庆山举起筷子,说道:“愈书记,趁热吃,这羊肉是这的特产,很补的!”
愈彦笑道:“高主任,我可也是桃城人,你不能把我当外來户!”
“对对,瞧我,说错了,自罚一杯!”
高庆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了几杯酒,吃了好些羊肉,气氛渐渐起來了,高庆山便叹了,气,说道:“愈书记,不瞒你说,我现在碰到难題了!”
这也是高庆山仔细考虑之后,决定采取的方式,直奔主題,不打算和愈彦拐弯抹角地抓迷藏,现有的县领导之中,高庆山要算是与愈彦打交道次数最多,时间最长的了,对愈彦的性格,颇为了解,知道愈彦不大喜欢朋友间云山雾罩的谈话方式。
愈彦微微一笑,说道:“听说政协李主席要退了!”
高庆山便瞪大了眼睛:“愈书记,你已经知道了!”
“听到了一点风声,这么说,是真的了!”
高庆山便重重一点头,说道:“也不瞒你说,这几个月,我是很努力的在适应他的工作习惯,但这人吧,什么都讲究个缘分,我还就是沒办法适应他,他已经向市委领导进言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位置,市委领导是必须尊重他的意见的!”
高庆山的话说得很直白,也并未向愈彦隐瞒自己曾经想要向张健靠拢的意图,这个无可厚非,夏利调走了,换了新书记,高庆山作为县委办主任,又沒有过硬的后台,若想保住这个位置,只能选择向张健靠拢,但很显然,效果不明显,张健还是下定决心要换他了。
刚好马土就要召开全县人代会和政协会议,政协的李主席,年龄早过线了,已经在政协主席位置上多呆了一年多,这一回,肯定是要彻底退下去的,空出了这么一个位置,对于张健來说,也算是天随人愿,正好将高庆山打发到政协去,不管怎么说,县政协主席也是正县处级,高庆山这个县委常委调任政协主席,还算是升了一级,也说得过去,不能说张健就是在排除异己,
第二卷 蛟龙出水 第0281章 有事相求
当然,如果论实权的话,那就大大不如了,县委办主任是大管家,正经是县委班子的一员,运作得当的话,不要说普通的副县长,就算是普通的常委,权力还不如县委办主任那么显赫,高庆山还只有四十多岁,这就打发去县政协养老,怎么都不会心甘。
不过,正如高庆山自己说的那样,县委办主任这个位置,照例是必须尊重县委书记意见的,大管家都和县委书记不对了,后院不稳,这一把手的工作如何开展啊,尽管张健是省里空降下來的,张思文和刘向东都并不将他当作亲信,但基本的官场规则还是讲的。
高庆山一听到这个风声,顿时就着了急,跑了两回市,不得其门而入,随即去了齐南,找夏利,他所能绮仗的,似乎也只有夏利了。
夏利倒是安慰了他一番,给张思文打了电话,言辞之间,表明了请张思文关照的意思,但张思文沒有怎么应声,却不知是有何种顾虑。
夏利亦是刚刚调去齐南市,自己立足未稳,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來。
而这两天,风声越來越紧,据说市委已经开始研究干部了,他的去向,基本也定了下來。
只等两会一召开,就推荐他担任县政协主席。
高庆山无奈之下,只得再一次给夏利打电话求援,原也知道,只怕希望不大,但此事一日沒有决定下來,就要尽最大努力去争取。
这一回,夏利只说了一句话,四个字!!找愈彦。
听夏利那语气,似乎眼下唯有愈彦能够帮得到他了。
愈彦端起酒杯,在手心里慢慢把玩着,酒杯很小,愈彦的手掌很大,小小的酒杯在他宽大的手掌里,慢慢转动着,却不显得滑稽,很稳当的样子。
“高主任,市委组织部正式找你谈话了吗!”
稍顷,愈彦淡然问道。
高庆山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沒有,可能还要等几天吧,两会召开之前!”
照理,任命干部是不应该这么仓促的,按照规定,一个完整的考察流程走下來,自然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考察越细致越好,太仓促了,不利于干部的选拔,不过眼下,这却成了一个惯例,事先总是捂住,直到无可再拖的时候,才揭开盖头來,究其原因,面上说是保密,实则这样的事情,是无密可保的,事关干部前途,谁不是削尖了脑袋在钻营打听,真正的原因,是土级领导要尽可能多的给自己留下缓冲的时间。
现在下面这些干部们,谁不是人精,谁又知道他们到底有些什么关系呢,拖一拖,让他们尽可能将自己的关系网抖落出來,领导才好做出最终的决定,应该也是最正确的决定,所谓正确,自然不是这个干部有多胜任新的工作岗位,而是领导不会因为情况不明朗而莫名其妙地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愈彦点点头,说道:“那么,张书记有沒有正式找你谈话!”
高庆山还是摇头:“也沒有,嘿嘿,他恐怕是不会找我谈话了。
说着,高庆山嘴角流露出一丝鄙视之意,张健这是怕早早给高庆山漏了底高庆山会捣蛋,不配合他的工作。
愈彦将酒杯凑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忽然问道:“高主任,有沒有消息,可能是谁來县委办!”
“任达华吧,可能是他!”
高庆山嘴里说出一个让愈彦有点意外的名字。
“任达华!”
愈彦略感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对很有可能是他,这段时间任达华很活跃,据说过年的时候,专程去了齐南,到过张健家里,张健对他也很欣赏,已经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表扬他的工作做得好了!”
高庆山有些恨恨地说道。
尽管要将他换下來是张健的意思,主要还是因为高庆山是前任书记夏利的亲信,据说与愈彦的关系也很不错,但对于将自己挤开的任达华,高庆山自然也不会有好印象。
愈彦却笑了微笑说道:“嗯,这个安排很见功底张健还是很有一手嘛!”
高庆山虽然很不待见张健,却也不得不承认愈彦说的有道理:“是啊,张健以前在机关工作,搞这些拉帮结派的东西,很有心得!”
任声,任克林兄弟双双进了大狱,任家遭到沉重打击,任达华的威望不足以取代任声,这个本土势力的小圈子,差点就瓦解了,这一点,也是土级领导看重夏利的原因之一,夏利的手腕很了不起嘛,但是东坞任家,依旧是整个桃城县最庞大的宗族势力之一,任声原先安插在各个部门的任姓族人以及外戚朋友,不在少数,比如县建委主任龙成,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建委主任的位置上,只要重新将这些人整合起來,就是一个不小的力量。
现在能够整合老任家势力的人,无疑就是任达华了。
当初愈彦建议夏利提拔任达华进县政府班子,为的就是安抚东坞任家的宗族势力,稳住他们不闹事,但不让任达华进县委班子,自然也是为了制约任达华的权力,让他无法变成第二个任声,事实证明,这一手很漂亮,效果也很好。
而张健似乎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加土任达华又主动靠了上來,刚好一拍即合,张健重用任达华,就等于获得了桃城最大宗族势力的支持,而老任家,对夏利和愈彦,那可叫恨之入骨,这样的人,用起來肯定顺手。
大家都有一致的目标嘛。
很多事情,恐怕用不着张健吩咐,任达华就会主动去找愈彦的不自在。
一个县委办主任的位置安排,既去掉了夏利的亲信,削弱了愈彦的关系,又增强了自己的话语权,还为愈彦培养出一个强劲的对手,正可谓一箭三雕。
张健久在机关,玩这种手腕,确实颇有水平。
“听说这一回两会召开,孙主任也要退了!”
愈彦又问起了县里其他可能的人事异动。
夏利调离得过于突然,为了避免张健找张艳芳的麻烦,愈彦又不得不将张艳芳从县委办调了出來,去了县里的农产品经纪服务公司,与县长马河的合作,尚在磨合阶段。
而且马河自重身份,自也不可能什么事都主动和愈彦沟通,现在愈彦在县委大院,真正靠得住的朋友,也就高庆山了,愈彦确实感到消息有点闭塞。
高庆山身为县委办主任,消息來源,自然是最广泛的。
“是啊,孙主任也六十出头了,到了必须退的年龄!”
高庆山耐着性子说道,心里头颇有几分焦虑了,愈彦绕來绕去,总是避而不谈他高庆山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夏利让他找愈彦,实话说,高庆山也很是将信将疑,毕竟此事甚大,不是他一个科级干部就能解决的。
高庆山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请的愈彦,毕竟愈彦太年轻了,将自己的身家前途寄托在这样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小伙子身上,高庆山自己想着,都有点好笑,甚至有点悲哀。
官场上混了半辈子,最终却要求一个比自己小了一半的年轻人,这都叫什么事。
高庆山的焦虑不安,愈彦焉能看不出來,却只做不知道,怎样营造谈话气氛,怎么掌握谈话的主动权,可都是上位者必修的功课。
让高庆山再焦急一会。
任何东西,得來太轻松,就不会珍惜了。
“呵呵,孙主任这一退下去,又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动心思了!”
愈彦微笑着说道。
“是啊!”
高庆山沒精打采地点着头,但是随即,却双眼一亮,目光烁烁地望向了愈彦。
去县政协,基本便是养老了,但如果能够去县人大,那就不一样了,须知现在的县人大主任孙殿航,乃是县委副书记,人大的实权和政协也全然不可相提并论,老孙头是因为年龄到站,而且性格上有点软,不喜欢与人相争,这才在县委书记办公会议上当起了看客,算是明哲保身,给自己的儿孙们留一笔人脉财富,倘若高庆山能够去县人大担任正职,还能兼任县委副书记的话,那就不是贬谪,而是扎扎实实的官升一级。
四十几岁的县人大主任,未必就沒有前途,运作得当的话,还颇有空间,哪怕不能提升,合适的时候调出去,不做县委书记也能搞个县长当当。
高庆山在基层打滚了大半辈子,早就沒有了多大的野心,能够保住现有的位置,就心满意足,假如有朝一日,还能更上层楼,那可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高庆山的眼神马上又黯淡下來。
想什么呢。
这个难度未免太大了。
县委书记不待见了,还能官升一级,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市委领导也绝不会干出这种事來,那是公然打张健的脸,只怕到时候,羊肉沒吃到惹一身臊。
想到张健那个强劲无比的后台,高庆山便很是心虚气短。
省长。
不是他们这种小小基层干部能够仰望的,至于作对,那更是再给他三个胆子也不敢啊。
愈彦再牛,还能比省长牛。
愈彦伸出筷子,夹了一大片羊肉,慢慢吃了,微微一笑,说道:“高主任,我倒是有个想法……”
“你说你说,愈书记!”
高庆山连忙竖起了耳朵。
“我觉得,你在桃城县工作的时间太长了,这个不大符合干部使用的惯例,适当的时候,如果能够走出去,也是很不错的,到时候天地就开阔了!”
愈彦脸上继续带着微笑,不徐不疾地说道。
高庆山双眼又是一亮,急急说道:“对对,愈书记说得完全正确,哎呀,我们桃城的干部,就是交流得太少啊,交流太少,见识就不够,眼界也局限了,确实很不好啊!”
愈彦就笑,举起杯子和高庆山碰了一下,轻轻抿了一口酒,说道:“高主任,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些事情,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说不定时机一到,就柳暗花明了!”
高庆山望着愈彦,依旧有点将信将疑。
离开火锅店,愈彦沒有回北栾,连夜驾车去了安泰。
安泰市新城区建设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