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想了一下，她不懂自己如何会这样想。
可是，她还是要告诉他，不管是哪一种，尹云歌的心早就变卖了。
“你知道当我第一次知道我的身体里正在孕育着一条生命时，我是什么心情吗？”尹云歌平静的语调在熙熙攘攘的机场快餐厅的角落里波澜不惊。
叶严冬抬眼对着她。
“我只是想，我不能抽烟了。”尹云歌浅浅的笑，带着一个不明显的酒窝。
叶严冬怎么会不懂，那是幸福的表情，他别无他法。
又是一股不安，带着苦笑，他问，“我拦不住了你，是吗？”
尹云歌欲张口，叶严冬却笑着摆手，“行了，不用回答了。”
像是准备一蹴而就，紧接着他又道，“一路顺风。”
脸上早就没了任何表情。
尹云歌想说点了什么，话到嘴边只有两个字，“谢谢。”
叶严冬对着她，真的笑出声，“尹云歌，我从你嘴里听到太多遍谢谢了。”
尹云歌没有说话。
叶严冬最后还是恢复了不正经的态度，笑了一声，“哈哈，本来以为可以喜当爹呢！”笑过之后，只是失落。
三年，又三年，叶严冬的耐心也用光了。
“你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我？”人群中，尹云歌的背影一点点缩小，叶严冬颓丧了所有心绪。
到底，爱情是不是惊鸿一瞥？
而再这一瞥是不是要辗转千年？
“lis，马上替我订一张飞往加州的机票，最近班次。”叶严冬挂断了电话，带着一抹精心的坏笑，原谅这一次的厚颜无耻，而且很有可能，不是最后一次。
这是叶严冬的处世哲学。
反正已经摊牌了，他又有何惧？
第083章：离婚
很多年后尹云歌想，当初很多的坚持或许仅仅只是靠着凭空想象出来的勇敢，因为青春也好因为不甘心也好，只是爱情是在某一刻灌注起的花朵，盛开得时候芬芳，败落的时候颓然，于此，承诺总是言轻。
尹云歌来的很不是时候，她计算好美国的天气，美国的航班，却远远忘记计算，人心之间的
距离。
叶名琛是抱着米苏从公寓里出来的，尹云歌被叶名琛用手臂撞开了，他们之间甚至一句对白都没有，干燥得只容得下沙粒，而此时这粒沙粒也许就是米苏。
躺在叶名琛怀中的米苏的手腕上淌着血，她乐于看到叶名琛此时因为自己而焦急的脸庞，棱角分明多年的脸庞，她真想伸手刻上自己的痕迹，狠狠的刻上痕迹，她是如此厌恶他因为接到尹云歌的电话而欣喜的嘴角。
尹云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在叶名琛怀抱里的米苏看到尹云歌的刹那笑了，那笑容诡异得令人感到寒颤，一瞬间，跌跌撞撞的尹云歌好像一下看清了自己的出路。
英语中有句古语：“he who ghs lst， ghs best”，尹云歌觉得，笑到最后的那个人肯定不是自己了，那么从此以后连这最后一平方米的爱情都没有栖身之地了。
排异反应，肾脏衰竭，光是听到医生口中的这几个单词，叶名琛就退了好几步，尹云歌跟这个男人共同生活了三年，却在今天看到了他疲惫的眼角发深了，尹云歌又怎么能说出她在米苏的公寓中看到了大量刺激性药物以及来不及冲掉的烟灰。
“我说过，我不会让他离开我了。”米苏发白的嘴角依旧含笑，伤口明显。
尹云歌静静地看着她，想象着，也许某一时刻，叶名琛正是因为这样笑过的她而爱上她的吧，照理，尹云歌该是羡慕的，只是她现在早就不是那记忆中无知敢爱的少女了。
“等米苏的病情稳定一些，我会和她解释清楚的。”叶名琛大概是在尹云歌的耳边这样说的。
尹云歌抬眼有点茫茫然地看着叶名琛，三年她等了，爱了，现在有点累了。
“解释不清楚的。”尹云歌冷静得如同事外人，是的，在三万里外她带着热情，唯独在他面前冷情了，不是不爱了，而是，有那么一点够了，爱情不是一道爱吃的菜，可以从周一一直吃到周末，爱情如果凉了，就是凉了。
叶名琛皱着眉头，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尹云歌又豁然出现，他根本来不及应对，即使是叶名琛也开始苦恼了，一种进退不知的情绪将他折磨得狼狈不已。
尹云歌看着叶名琛，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和缓，表情尽量无情，沉稳的口吻让尹云歌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写实，她对他说，“叶名琛，你有没有听到一句话，三个人的爱情太挤了，我想出去喘口气。”
“云歌……”叶名琛的眉头皱得更深。
咬了下牙关，尹云歌说，“结束吧。我不希望你有异议。”
这情景就跟事先演练过一样，尹云歌所有的神情都是那样不容动摇，她就像铁了心一样，叶名琛当然想她的到来仅仅是来说再见的，如果是这样，显然是不合时宜的，她难道没有看到米苏正躺在病床上吗？
尹云歌时常会想叶名琛皱紧的眉峰中蕴藏着什么能让自己发疯发狂，只是到如今她都无从知晓。
尹云歌听见皱着眉头的叶名琛冲着自己大声地喊，完全丧失了平常的绅士品格，“尹云歌，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跟我闹别扭，行吗？”
尹云歌当下就心凉了，她好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生命正在一点点丧失呼吸。
“我就想问你，你考虑到我的心情了吗？我就想告诉你，我不适合做个卑微的女人。”尹云歌态度直白，如果她一开始一无所有就算了，可是她现在不是，她必须要争取，争取不去做那个卑微的女人。
尹云歌要的很简单，她不远万里来，他从开始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更不要说一个拥抱了，尹云歌的心里真的在苦笑，没想到一切都让叶严冬说个正着，他，是不在乎她的。
而叶名琛眼中尹云歌此时的矫情显然不合适，像是较劲一样，叶名琛对着尹云歌，“我知道你不能理解，但是我跟米苏的过去斩不断，我尝试接受并不代表我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如果你来仅仅是虚荣心在作祟，你想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那么你大概永远都做不到像她一样。”
“永远？”尹云歌苦笑了出来。
“你该明白的。”叶名琛目光看向了别处，他并不喜欢她详装出来的笑。
“你给了我一次次希望又是为了什么？”尹云歌像在扒着悬崖边艰难地问着他。
“只是误会。”叶名琛如此说。
“误会？”尹云歌退了一步，默默地重复了一句。
想过无数次结局上演时的画面，可是没有一种是如今这种。
“离婚。”尹云歌对着叶名琛的背影，话语没有一丝颤抖。
叶名琛紧紧地盯着尹云歌，那目光就像是要将尹云歌的所有表情吃透了一样。
“我不要自取其辱了，等你回国后，我们马上去离婚。”尹云歌咬着牙道。
“尹云歌！”叶名琛冲着尹云歌大声地道，他从没有用这样森然的目光看待过她。
三个月前，叶名琛就在整理尹云歌工作台的最底下抽屉时看到尹云歌阳性的化验单，从那时他或是期待或是小心仔细着她所有的表情，他总以为他们也许该走到最后，而尹云歌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现在她脱口而出就是一句离婚，还是在他如此焦头烂额的时候。
叶名琛握紧了拳，每一个字都像砸出来的，“你最好考虑清楚。”
尹云歌咬着嘴唇，不发一言，生生把嘴角咬成了酱红色。
“考虑清楚了。”尹云歌目光投掷在地上，话语却是坚定。
第084章：禁止播种
变化来得太快，快到尹云歌还没有适应加州干燥的天气。
“人如果准备要考虑的话，永远都考虑不清楚，因为人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动物，即便再高级。”尹云歌没有马上回国，兴许还带着一点想要逃匿的心理，于是就听了祁峥的安排先联系上了多年没见的大学同学乔蔚冉，乔蔚冉见到尹云歌时还是一身的工作服，听说是刚从非洲做完调研回来，大概是常年的风吹日晒，比起印象中一身书香之气的她，现在变得有血有肉，而乔蔚冉的这番见地也颇有情愫。
尹云歌都觉得奇怪了，最近她好像太常常依赖别人了，就算是不熟知的人都想凑近，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从层层迷雾中找到出口。
“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我就觉得现在我的身体里的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尹云歌苦笑地对着乔蔚冉说着，乔蔚冉也跟着笑了，然而乔蔚冉终究是事外人，她不能带出尹云歌，在这座尹云歌自己建筑的迷宫中只能自救。
尹云歌放弃了自己占地一平方米的行李，这算不算的上一种进步？
祁峥从尹云歌回来就拿一双眼仔细将她看得通透，恨不得要在上面划出个道道来。
“呵，居然活着回来了。”祁峥难改一张嘴就不是好话的个性。
“是啊，连我自己都感觉惊喜。”尹云歌没有任何争辩似乎习以为常到不在乎的程度了。
祁峥看着尹云歌的脸，眉毛拧成了一圈，即使他对尹云歌的生活从不理解但是也看出这异样的端倪，“只有惊没有喜吧？”
尹云歌的思绪驻足了片刻，幸好没有停下手上忙碌的工作，不咸不淡地只是说了一句：“难道我晒黑了？”
“你幽默了。”祁峥皮笑肉不笑，却一直矗立在尹云歌跟前不走。
尹云歌稍微皱着眉看着他，他那欲言又止的吞吐样，心里想笑又笑不出来，就是干等着祁峥的下一步反映。
“你还有事吗？”尹云歌冷淡地开口，微微眯了下眼。
“那个……”祁峥顿了顿，就像是在跟自己做斗争，“她，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谁？”尹云歌抬眼，像是失聪。
“乔蔚冉。”祁峥咬着牙，就跟这三个字是从他嘴里敲出来似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声响。
尹云歌瞧着他，装是不懂，“说了不少，你只哪方面？地质勘探？还是土地测量？”
祁峥明显皱着眉，脸色越发难看，“她就没说我？”
“说了。”尹云歌轻描淡写的两字立马让祁峥瞪大了眼。
“说什么了？说什么了？”祁峥就差摇着尹云歌的胳膊呼喊了。
“禁止播种。”尹云歌如实以告，如果不是亲眼看见那张结婚证书，尹云歌也不敢相信祁峥这样的花花公子竟然也愿意为一个女人舍掉整片森林。
听完这话，祁峥乐了，乐不思蜀，几步没走好差点跌倒在地上。
“你小心点。”尹云歌扶着额头一时无语。
第085章：结婚证书
人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如果是这样，尹云歌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呢？放过？尹云歌苦笑了起来，她没有想到她一向崇敬的爱情要用‘放过’这样狼狈的字眼，这到底是谁的错？或者是谁的斤斤计较？
不过，有一点尹云歌清楚明白的知道，如果连计较都放弃了，那么她的爱情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尹鸣鹤对于尹云歌的辞呈表现得很沉静，甚至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这一点倒也在尹云歌的意料中。
从金瑞出来后，尹云歌觉得前所未有的心情愉悦，即便天是灰蒙蒙，这样的天气不容易看到太阳，就好像不容易看到希望一样，同样的天气三年前也曾看到过，只是那时候尹云歌不知道什么叫希望渺茫。
尹云歌一直认为犹豫和踟躇是懦者的表现，所以她一直过得干脆利落鲜少牵绊，好像这样就能没心没肺用不着过多的情感，然而即便如此她遇到叶名琛也是一败涂地，她始终带着一种少女的情怀缓缓期待。
去民政局的前一天，天阴，她在车里看着他的侧脸，有点不敢相信，他真的要和她过上一辈子，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犹豫过，但是她确实犹豫过，一晃而过的犹豫。
叶名琛始终绅士如他，下车为她打开车门，看着叶名琛狭长的手，尹云歌恍然间有一丝害怕，一点逃匿的心理确实让她如履薄冰了。
尹云歌的不耐烦随之加剧了，她故意绕开叶名琛的好意只侧身而过背对着他，只是最后狼狈不堪的还是尹云歌自己，她的步子慌乱了一刻，就这一刻让她差点栽倒在旁边的台阶下，尹 云歌回头看着叶名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可是看到叶名琛明显笑起的嘴角，尹云歌确认了，他确实是在笑话自己。
“抱歉。”他歉意的嘴角就跟一种赏赐一样，尹云歌有些恨得牙痒痒。
可是事实证明是尹云歌想多了，他终究恢复绅士，“你的鞋坏了，我去给你买一双。”
尹云歌当然摆手想要作罢，这里是市中心政府街，隔着商业街更是有两条街的距离，可是叶名琛已经不管不顾尹云歌的任何反映，抬步离开了尹云歌的视线。
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尹云歌就忽然下定了决心，她会想要永远地霸占着这个背影。
叶名琛难得的狼狈模样大概就是不顾形象地钻进女鞋专柜，对着零零总总的款式，他真的皱起了眉。
尹云歌一直坐在水池台上，她本来就是无所顾及的女子，只是现实是个精致的模子非要将她雕刻成为另一种样子，现在在波光粼粼的水中倒映的美好的娇颜以及目光里的娇憨确实让远远走来的叶名琛感觉到，那正是自己一直等待的她。
“我买来了，你先试试吧！”叶名琛拿过装鞋的袋子也不等尹云歌便单膝于地上从袋子中拿出一双凉鞋，银白色，有点晃眼。
尹云歌彼时的心里确实有些不安的跳动，她的脸不住地化为粉红，像是逃避一样，她故意转过了脸颊，这画面从远远看上去大概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心动的，让人一点都联想不到结婚照上的照片只是前两天刚刚照的而且是两人唯一的合影。
从民政局走出来，尹云歌看着红色的证书，头一回觉得证书丧失了荣誉感，她面对着一直走在前面的叶名琛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她就这样被扣上了已婚的帽子？
而且，那双鞋根本就不合脚。
尹云歌想，兴许自己就是个虚荣的女人。
叶名琛骤然停住了步伐，尹云歌愣神之际差点撞上，反映过来的时候一刻都不犹豫地瞪着叶名琛。
看着她瞪起的眼，其实没有多大的威慑力，叶名琛却不由笑了一下。
他笑起来的眉眼格外好看，尤其是弧度，看久了都不会生厌。
于是尹云歌合情合理地败下阵。
倒是叶名琛莫名伸出一只手来。
尹云歌有些疑惑地瞧着他手上的结婚证，有点莫名其妙。
“听说把结婚证交给谁保管以后就要听谁的话。”他说的每句话都像长调，每个字眼都渗入心底，目光尤其真诚，如果是戏，那他简直就是精通演技。
叶名琛，大概这辈子我都败给了你。
尹云歌翻箱倒柜倒腾出来的两张纸，然后流着泪带着笑，跪下原地不知所措，就如同当年决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尹云歌对于叶名琛从来没有过自信。
尹云歌觉得自己应该做到有始有终，擦干了眼泪，化了一个清淡的妆，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被翻进去的领子，她好像一直都这么马马虎虎，叶名琛第一次靠近她便是在车上为她整理衣领，呼出的气息刚好漫过她鼻尖，她直觉想要逃开，突如其来的现实让她觉得有点像梦境，很长时间过后，慢热的尹云歌才意识到她将与她的最爱一起生活。
叶名琛推开家门，比起离开的样子有点空旷，尹云歌认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终于做到片甲不留，连同她那些细细碎碎的记忆碎片。
叶名琛看着尹云歌，目光触及到她脚下的鞋子。
尹云歌当然也晓得他的目光，只是淡然的一笑。
叶名琛每走一步都是艰难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和她走到了这种地步。
“37码，是米苏的鞋码吧？”尹云歌终于还是矫情了一把。
叶名琛开口要解释，却发现连他自己都开不来口。
那是他的曾经，他逃避也逃避不得。
这一点上，叶名琛非常清楚。
而尹云歌想要的现在他也不曾真的允诺过。
“云歌。”叶名琛从身后终是叫住了她。
尹云歌转头看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