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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帮第28部分阅读

    ”顾小白又镇定了一会儿,带着电台播报领导人辞世的沉痛语气说道,“话说我用优雅的姿势下了出租车,衣冠楚楚地走向餐厅,用我修长有力的手拉开了门……”

    罗书全和左永邦同时站起来。

    “行行,我拣重要的说。”

    “我找了一圈,没找着,正要打电话……”

    约定的餐厅是茂名路上一家叫做1931的地方,顾小白进去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了。琉璃灯光下觥筹交错,夹杂着老式唱机里周璇的歌声。顾小白一下子头脑发懵,根本不知道此时此景到底是在哪里,自己是在干吗。

    约定的人也找不着,顾小白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拨了对方的电话,几乎就在同时,身后的一张桌子上,响起了电话铃声。

    顾小白转过头,和桌上的那个人四目相对……

    那人看着他,礼貌地微微一笑。

    那是一个近四十岁的女人,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平添了货真价实的女人的风韵,镶嵌在精致的五官里。五官中任何一官拿出来都可以当做标准楷模,按说这样精致标准的五官结合在一起只会死板,可那种浑然天成的感觉又让顾小白屏息。

    成熟与童稚,优雅与狂野,庄重与风情,世故与纯情,以一种鬼斧神工般的魔力结合在一起,偏偏又显得那么安静……

    这是一个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有前仆后继的男人甘愿为之肝脑涂地的女人……

    她,笑着望着他。

    顾小白坐下来,礼貌地向她问好。这个叫珊莉的女人和他握了握手,两人笑着,坐下来开始聊天。

    歌声……在周身缭绕着……

    好像美人鱼的歌唱……

    一下子置身于一个异次元空间里……

    “她三年前和老公离婚。”顾小白说明,“从美国回来,现在一个人在上海,主要从事一些独立电影投资方面的事情。我也弄不懂太细节的东西,大致上就是发掘国内的人才,给他们机会拍片,然后卖片给海外,主要是这种事情,双方牵线这种。”

    顾小白看着罗书全说。

    “那不是很好吗?谈得怎么样?”

    “没谈细节,今天就是她介绍一下她那边的情况,我介绍一下我这边的情况。”

    “那到底谈得怎么样?”

    “好,”顾小白深呼吸了一口,“好得不能再好了。”

    “那不是很好吗?”左永邦说,“事情也解决了,再让他们上三瓶啤酒行不?”

    “不是,”顾小白摇了摇头,“你们没听懂我的意思,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两个人……的确听不懂。

    “虽然我们全程都很礼貌,很寒暄,甚至很客气地在说话,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顾小白又定定地发了一会儿愣,“她对我有好感。”

    “什么好感?”左永邦问。

    “那方面的好感。”

    “我信。”罗书全真诚地点头,“你幻觉高手嘛,每天各种幻觉,你靠幻觉活下去的。”

    “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顾小白急了,“我那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一个女人对你有没有好感这还感觉不出来?”

    “你怎么感觉的?”左永邦也好奇起来。

    “两个陌生人交谈,”顾小白张开手,活活扩张出一个虚拟空间,“总归会有话语空当吧?一个人话头结束了,另一个人话头还没起来,这个时候双方往往都会很尴尬,拼命找话说。”顾小白摇摇头,“但是刚才,我和她之间完全没这种感觉。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有好几次,好几秒的时间里,我们都在互相凝视,你们懂我意思吗?互相凝视哎!她连避都没避我眼睛。”

    两个人确实互相凝视了好几次。

    “两个人肯定心里同时都在想……”罗书全说,“这顿饭谁买单……”

    “操!老子走了!”

    两人连忙拉住他,“啊,行行行,我们信,我们信。”顾小白重新坐下来,“你来找我们要说的就是这个事?”

    “是啊,啊,不然呢?”顾小白茫然地看着他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喔,对了,我来找你们是……我要不要从这个角度切入啊?”

    “什么角度?切什么?什么入?”罗书全摸不着头脑。

    “你自己觉得呢?”左永邦已经和顾小白聊上了。

    “有风险,”顾小白沉吟道,“但也不是不可行。”

    “我也觉得。”左永邦说。

    “我靠!你们都没把我当人是不是?!我都说了我还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罗书全悲愤死了。

    “顾小白的意思是……”左永邦看着罗书全,细心解释,“既然那个女人对他有好感,那方面的好感,他是不是要从这个角度去切入、进展这件事情,明白了吗?”

    罗书全愣了半天,恍然大悟,“啊?你真要卖身啊?!”

    “你才卖身呢!”顾小白冲着他喊。

    “怎么不是卖身呢?这还不是卖身吗?”罗书全激动地说,“你们是工作上的关系,完全职业角度,你现在打算出卖色相,那不是卖身是什么?”

    “你懂不懂什么叫卖身?卖身我这会儿还在这儿?我已经在给她开发票了……”

    “不是卖身那也是小白脸啊。”

    “我真懒得跟你说了。”

    “我倒是有点不太同意你的看法,”左永邦看着罗书全,“喔,凭什么女人就可以什么都不会,凭着一张脸从小到大到处吃得开,谁见谁给机会?喔,顾小白自己有本事,就是因为长得好点儿,长得好点儿还不行啊?非得自己毁容去谈事儿啊?”

    “这顿我请了。”顾小白小声对左永邦说。

    “下顿也你请。”左永邦也小声回应。

    “没问题。”

    罗书全还没反应过来,左永邦继续开导他。

    “是吧?你说是不是,我们从小到大见过多少女人,脑子里一泡屎,就是因为长得好看,身材好,胸大,屁股翘,一辈子没吃过苦,谁见都跟奶奶似的供着。她们自己也觉得理所应当,整个地球都觉得理所应当,漂亮嘛。凭什么啊?!喔?凭什么男人不行啊?!”

    “我怎么开始觉得你有点在骂我啊?”

    “别打岔,我在跟他说呢。”左永邦不理顾小白,“喔,男人,长得好点儿,又有本事,双管齐下,那还有罪啦?”

    “切,根本就不是这个问题。”罗书全冷笑着反击,“好,就算现在人家喜欢他,但顾小白是为了莫小闵要利用人家喜欢他,”他看着顾小白,“这算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觉得不无耻就行。”

    “……”

    “什么喜欢不喜欢,这种东西迟早要消亡的嘛。”左永邦不以为然,“爱情这东西又是跟谁都可以培养的,可你跟谁一见钟情也培养不出几百万美金啊。”左永邦转过头对顾小白,“重要的是什么啊……做一切事情的秘诀是什么——你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目的找准了,拣最近的一条路走。就这么简单,做任何事情都是这样。”

    顾小白看看罗书全,看看左永邦,内心……挣扎起来……

    这是他认识珊莉的第一天,他已经在考虑、在犹豫要不要做小白脸……

    眼前,突然出现莫小闵的身影。

    “我决定了。”过了一会儿,顾小白睁开眼说。

    此时,在罗书全家里,莫小闵正在深刻后悔。连续几十天接不到任何一份工作,脑子一热就去找前男友求助了。事后想想,他凭什么帮我呀,他和我是什么关系呀?莫小闵心想。

    “就凭你还喜欢他,他也还喜欢你啊。”ay坐在边上,一语中的。

    莫小闵看着ay,慢慢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里,莫小闵没勇气再打电话给顾小白,顾小白也没再打电话给她。借莫小闵十个脑袋统统打破,她也想不到,此时顾小白正在为了她做小白脸。他频繁地约会珊莉,也没什么正经事谈,就是纯聊天。有时候陪她逛逛街,买买衣服。两人心照不宣的什么也没提,也不提工作。但珊莉也开始偶尔主动联系顾小白,也是不提工作,纯逛街,聊天。

    事情……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你之前为什么离婚啊?”

    半个月后的一天,两人逛完,在边上的仙踪林坐着,顾小白托着腮一边卖萌一边问珊莉。

    “咳,”珊莉猝不及防,愣了愣,“你管得还挺多。”

    “咳,就没事儿关心关心你,免得将来重蹈覆辙。”

    珊莉迎视他的眼神。

    “重蹈谁的覆辙啊?”

    “爱谁谁的。”

    珊莉看了一会儿顾小白,吸了口气,笑了笑,“可能是我这个人天生不适合结婚吧。在美国,基本上结了婚的女人很少出来工作的。在家带孩子,她们自己也觉得很正常,主流社会也觉得家庭妇女是一门值得尊敬的职业。《desperate hoewives》看过吗?《绝望主妇》?”

    说到这里,珊莉看着顾小白,嘴角微微一笑。

    “就是那种,偏偏我又是天生不安分的人。我不认同女人结了婚就要相夫教子,自己以前的理想,追求,抱负,全没了。那可不就矛盾了吗?”

    “嗯……”

    “全天下几乎所有没结婚的女人都觉得……婚姻是归宿。”珊莉沧桑地笑了笑,“可谁也没想到,婚姻其实只是一个开始。只不过是前半条路走到头了,后半条路才刚刚开始。有的女人觉得所有前半条路的折腾,都是为了后半条路的开始;有的女人觉得后半条路压根没办法往前走,寸步难行。很不幸,我是后一种。”

    “哦?但是对我来说倒很幸运。”顾小白眨眼睛。

    “喔?为什么?”

    “你要是还在走后半条路,我就没路可走了。”

    珊莉猛地抬起眼,看着顾小白。

    迎视着她的眼神,顾小白本来还在斯文地微笑,眼睛里嗤嗤放电。突然也不知道怎么了,微笑渐渐狼狈起来,移开视线……

    眼中……充满恐惧。

    在路口和珊莉告别,顾小白连滚带爬地逃回家。在回家的路上,他惊恐得都快疯了。他本来是抱着一颗挑逗的心和珊莉交往的。在顾小白的概念里,“泡”和“挑逗”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泡就是追,不排除步步紧逼,死缠烂打,是作为追求的目的来实现的。而挑逗就微妙得多,如果总结起来说,就是先把你挑过来……然后逗你玩儿——这是一种毫无心理负担,就像技艺高超的琴手弹奏琵琶一样的事情。快慢有致,急缓有致,快如疾风骤雨,慢似春雪消融,看似大珠小珠,叮叮咚咚,观者无不心折。但作为演奏者本身,是一种技巧展现的行为。怎么展示着展示着,连对方的眼神都不敢看了呢?

    明明一开始,还互相凝视了好几秒呢……

    回顾珊莉刚才看他的眼神……顾小白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是在家里练过的吧?

    像京剧演员或者暗器高手般盯着空中飞舞的苍蝇一样,练过的吧?

    顾小白恨恨地,恶意地揣测起来……

    回到家,没想到莫小闵等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里?”

    原来莫小闵这几天左思右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不合适。她是不知道顾小白已经开展了充分的行动,但单就当天她的要求本身,就让她心里充满了思想负担。她是来要求顾小白把这个要求给忘掉的。

    “看着我的眼睛!”

    没想到,顾小白让她一进门,就提出了这样怪异的要求……

    “啊?”

    “别废话,看着我的眼睛!”顾小白恶狠狠地道。

    作为和资深精神病顾小白交往过的女友,似乎已经练就了面对怎样奇怪的请求都处变不惊的心理素质。莫小闵虽然心中十万个为什么,但还是抬起头怔怔地望着顾小白。

    时间,就这样慢慢过去了。

    对面的男人还在这样凝视着自己……

    但自己……已经承受不了了……

    自己还在爱着他啊,还在爱着这样的一个男人啊……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一种酸楚感从莫小闵心中升起,好像从周身毛孔中涌现出来的酸楚,积蓄在莫小闵的眼眶中,化为雾气般的视界。莫小闵摇摇头,强笑了一下,转身夺门而出。

    留下顾小白一个人稀奇地看着她的背影。

    珊莉真是一个高手啊……

    顾小白不由得……这样怔怔地想着。

    “你们知道吗?她带上门的时候,我的肝儿都在颤。”

    第二个星期,三个男人又聚在一起,喝着啤酒。顾小白望着天,苦恼地说。

    “说明你还是很爱她啊!”

    左永邦最近真的是很无聊,简直是随叫随到的杰出代表。

    “是啊,谁说不是呢!”

    “那你就要抓紧行动了啊,那个珊莉那边到底怎么样啦?”

    “看是敢看她了。”对着灯泡一动不动地练了一个星期的顾小白叹了口气,“她现在也敢看我,我们就这么一起吃了四五次饭,你看我,我看你,你看我,我看你,什么进展也没有,就跟动物世界似的——互相看来看去有什么好看的啦?”

    “那你得抓紧行动啊!”

    左永邦好像一个退隐的高手见到初出茅庐的江湖小子和敌人大战了三千回合还不分胜负,心急得仿佛要匿名参战。

    “我怎么行动啊?”顾小白叫,“我以前都是依照步骤一步步来的,你要先在我的眼神中败下阵去,我才心里有谱牵你的手。你小手一挣扎,我紧紧拽住,你不挣扎了,乖了,我才敢抱你。胡乱瞎来要吃耳光的——问题是她现在面对我滛威的眼神丝毫不畏惧啊!就跟江姐似的,我怎么敢再下一步啊?白板对死。”

    “你可以把她眼珠挖出来啊。”罗书全本来一直在冷笑,这时忍不住插了句嘴。

    “我说你这位同志怎么老是针对我呢!”顾小白怒道,“我能把她眼珠挖出来吗?啊?我能把她眼珠挖出来,然后请她看剧本吗?”

    “我觉得你……”左永邦沉默了半天,“是不是有点自己先乱了阵脚啊?”

    “怎么讲?”

    “你先得搞清楚自己想要干吗,为了莫小闵,你愿意献身,这是肯定的。但你到底搞没搞清楚,你到底想和那个珊莉怎么样,发展到哪种地步,哪个类型?是豁出去跟她谈场恋爱呢,还是一夜情就行了?这定位不同,做法也不一样啊。”

    “哎哟!”顾小白呆呆地看着他,“这我还真没想到,你一语惊醒我梦中人,吓得我屁滚尿流失了魂……这是心的呼唤……这是爱的奉献……”

    见到顾小白又有精神错乱的先兆了,左永邦咳嗽两声。

    “我来给你出个主意吧,她比你大吧?”

    “是啊。”

    “大几岁?”

    “大一二三四……”顾小白掰着手指,突然惊恐地叫起来,“七岁……大七岁啊!”

    “所以,你完全策略性失误。”左永邦望着边上流沙般走过的男男女女……

    这些在情海中颠簸的男女啊……都是在游泳中学会游泳的……

    “大七岁的女人你怎么能和她玩平等游戏呢,只有白板对死啊。”

    “那……照你说呢?”

    “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是做小白脸啊!小白脸是什么概念?”左永邦惘然转过头,带着一种绝顶高手特有的神情一字字道,“装柔弱……唤起她的母性!”

    “你打电话给她,什么也不要说,在那里沉默,她一定会问你怎么了,然后你就特受伤地说,能陪我出来坐会儿吗,就是陪陪我。”

    耳中回荡着左永邦的教训,第二天顾小白又约了珊莉,在一个空旷舒适的餐厅,订了一个午后阳光温馨撒进来的包厢。

    “环境一定要找那种开放式的,让她不要产生紧张感,但同时又有封闭小空间的那种。”

    顾小白练了一下午的沉痛表情,走进包厢时,珊莉已经坐在那里了。

    “到了那里,她一定会问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你什么话也不要说,坐在她对面,低着头,或者看着她,就像看到一团空气。”

    顾小白撑起微笑,看着珊莉,像死了老爸的蒙娜丽莎。

    “怎么了?匆匆忙忙把我叫出来?”珊莉果然关切地问起来。

    “没事。”

    顾小白坐在珊莉对面,眼神发空,三秒后突然想起似的,尴尬地笑了笑。

    “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说啊?”

    “如果她本来对你就有好感,这个时候她基本上已经开始乱猜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借了高利贷被人追杀了,还是家里死了亲戚?但不管她怎么问,你都特空虚地摇头。”

    左永邦附体下的顾小白空虚地摇了摇头。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想